〈拼湊節剪之後：關於他，留下了十三個鮮明的印象。〉
他是一個殺手。他叫做紅衣。
謹慎的，狠辣的，憂愁的，悲痛的，多情的，掙扎的，溫柔的──會哭會笑，
有血有肉的紅衣。
他是一個殺手。但是殺手，也有各式各樣的感情。
憤怒
他只是冷著臉、一言不發，就像大多工作時候一樣，可是如果仔細看，就會
發現他眉角靠近太陽穴的地方隱隱有血管張著，好像要吐出火來的壓抑──一
如他深沉的眼睛。
冷漠
廢了腿的敵人躺在血泊中呻吟著，嘶聲道：「是那賤人僱你來的…自己兄弟
怎地如此狠心…」他微微的笑了，道：「難道你對她便不狠心麼？」敵人喉頭
咕地一聲，還想說些什麼，卻再也說不出了。
害怕
他定定的站在珠簾前，一隻手伸在半空中，卻遲遲不敢去掀開那面屏障。簾
間他看得見房裡的人一襲白衣趴在床邊，動也不動，地上點點紅花般的血──
生或死？他一時竟是不敢面對！
哭泣
「英雄，是沒有淚的…」此生他的第一個知交雖然還能氣若遊絲的說話，但
是他知道知交的命已不長。「…我不是英雄…我只是一個殺手…」知交極吃力
的輕輕搖搖頭，覆上了他的手：「殺手沒有心、更沒有淚…你，不只是一個殺
手……」
痛苦
他的刀鋒一翻，沒入了最後一個家丁的心窩！抽出刀之後，只剩他立於滿室
屍骸之間，有老者、婦人、也有孩童──這當中的禍首是那不夠聰明的貪官，
這樣告訴自己──但是這些家人，卻沒有錯的，不是嗎？他握緊著手，望著這
片血腥，目光悲切。
悔恨
在這裡，我等你…記憶中的女子盈盈笑著。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
風。十年過去，徒留他一人來到這樹下，艷紅的桃花彷彿女子嬌紅的臉頰。江
水滾滾，卻又似寧靜的氣氛，把他抿起的薄唇烘托得刀刻一般。
害羞
「不要緊的…我並不怪你呀。」那人柔聲笑道，摟緊了他的肩膀。像是有火
在燒…他的臉難得浮上了雞冠的色彩，也不說一句話，孩子般賭氣的埋在那人
懷裡，一點也不像平日的他了。就連他的刀，此刻也顯得無比溫柔，好像映著
微微的矇光。
緊張
燭光忽大忽小的亮著。這一步踏出，會是如何？饒是他身經百戰，見到這樣
撲朔迷離的陣仗也不禁猶豫起來──因為他不能硬闖，連敵人的影子都還沒見
到，他不甘栽在這奇門遁甲下！
懷疑
「原來所謂的佛門大師也不過是這樣而已？」他冷笑著，心裡卻不禁猜測：
這不顧人家黃花閨女死活的老僧，究竟是不是那位人稱的大師？──一般人會
說是假冒，但是他知道，虛有其表的人太多，他不妄下評斷。隨時對周遭有著
三分假設，常常是他成功的原因。
悲傷
為什麼他可以這樣毫無猶豫的殺害無冤無仇的生人？少女雖然腰間配著劍，
卻用難以置信的、義憤填膺的眼神質問著他。「等妳在江湖待久之後，自然就
會明瞭的…」他幽如潭水的眸子看不見底：「更何況，我只是為錢賣命而已。」
不解
那歌妓一愣：「大人呀，您該問『用多少錢可以贖回妳』…但是大人既沒有與
妾身溫存之意，只出自一時善心…」「其實，也不必了。」他皺了皺眉，問：「
到妳風華老去之時，還如何在此煙花之地待下去？」歌妓只是幽幽地垂首：「…
我自有辦法。」
溫柔
「你說那朵花好不好看？」白玉般的臉龐如春風般笑著，笑得令人心裡都會甜
。被感染上那股暖意，於是他也笑了：「你喜歡那花，我幫你摘來便是了。」卻
微微搖頭，答：「花嘛，是要生在樹上，才好看的…」
傷感
一塊沾著血漬的白布，布上置著一個碧綠綠的玉鐲。他捧著這塊布，就像是捧
著過去的回憶一樣。久久不能移開目光，但是，但是久久也沒有淚水掉下。他已
經不會再為此掉淚了，只留下那隱隱約約的，心裡的痛。
有一個紅衣，和從前的綠袖齊名，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綠袖因那飄飄綠袖間隱有不失手的白刃得名，紅衣因一身不知是否為他人之血的
紅衣得名；綠袖其長在於談笑間殺人不眨眼，紅衣其長在於冷靜下手毫不猶豫；
綠袖是最自得優雅的殺手，紅衣是最掙扎矛盾的殺手。
亡人的刀，總有一天，也會亡在別人刀下…
但是紅衣，只能當殺手。
200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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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只有九段，後來幾個和前後敘述都是補上去的。
我喜歡這個紅衣。
改天會寫他的故事。但是，是很久很久以後的改天。
所以目前當成獨立的短篇來看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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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人物形象寫作很有趣。
唔...要不是這篇的關係，現在的我應該還在閉關才對。: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