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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隔多年,如今他並沒有遺忘過去,而是過去遺忘了他,要自己走出 新的路來。 就算時有碑記,那也只是路途中一個里程的落點而已。 他從來不是基督教或天主教的教友,他不信天主或聖母,不過他對於 不同宗教也向來不排斥,讀過聖經、唱過聖歌。他不是信徒,但是對 於十字架卻十分熟悉:王家信奉天主教,王亭的衣領半遮掩間、纖細 而有骨感的頸項間,總是潛伏著溫潤的銀十字架,像是白光粼粼沉眠 的蛇身盤據,他知道,那是一條摸起來涼冷的安穩小蛇。 王亭很少曬太陽,所以皮膚很白,甚至可以說是有些病態的白,但是 那白皙看起來並不是全然虛弱,而讓人越發越感受到身上那種良好的 家庭教育,談吐從容得體的氣質。在王亭白皙的脖子上掛著精細小巧 的十字架是很相稱、很好看的,王亭在想事情時,總會手不知覺的撫 上領口處,半垂下眼簾,此刻如果他是摟著王亭的,微微側過頭的話 ,便能看到這幅景象:眨眼時顫動的睫毛,抿起的顯得有些單薄的嘴 唇,以及那素靜的手指──王亭有一雙耐看的手,只是剛認識時他困 惑於這樣一個溫文的人怎麼會有這樣方正的指甲,顯得過分剛強與堅 毅。王亭的手輕輕扣住領口,形成一個自適的姿態,如果領口開敞, 或許食指會滑進衣襟,也可以窺見些被遮掩著的鎖骨曲線,以及之間 的那個小十字架。 小小的十字架,映著王亭靜謐的神情。王亭並不太常笑:這裡指的是 譏笑、大笑、怒笑甚至冷笑,王亭似乎隨時都在微笑,給你如沐春風 之感,可是你定睛一看,會以為自己眼花了,因為那唇角好像並沒有 牽動──但再仔細的觀察,就可以發現他的確是笑著的。不是他的嘴 ,而是他的眼,他黑如硯墨、清如朝露的眼,一直是溫和而叫人感到 幸福的。 恬然的王亭,柔和的王亭,為人著想的王亭。他一直喜歡王亭,從前 是,現在是,將來也是:只是他想他的喜歡,也許可以伴王亭涓涓長 流,可是卻缺乏刻骨銘心的感動。他們可以作朋友作伴侶,可以作最 了解對方的那個人,可以安安穩穩相知相守,但是永遠不會碰出動盪 ,那凡親近人們必有的不管好的不好的動盪。就像兩道溪水匯集在一 起,仍舊同樣平穩,而且會因為增加了相同的助力而顯得更為順暢, 但若要激流、水花,就必須有利石、陡坡,才能夠見其燦爛,才能夠 在不平穩的環境中更顯其麗色。 白紙上開著兩朵白花,雖是淡然得令人欣羨,卻總不及白花旁櫬著一 朵怒放的紅花要來得豔氣。也許人仍在世,雖想離世清高,但也難免 渴望濃烈的色彩──畢竟前世來生都太遙遠,能把握的只有今生,誰 不想趁點豪興做點快意之事?誰不想趁著年少輕狂,發春秋大夢?誰 不想有些烈火般灼熱的往事,使今生無怨無悔?至少痛痛快快的談一 場感情,再安心知足牽手過下半輩子! 這些正是他不能給王亭、王亭也不能給他的。當然,安安穩穩相伴沒 有什麼不好,他卻隱隱約約知道王亭的個性、配上他的個性,雖然看 起來比誰都要好求安逸、厭惡波瀾,其實卻和許多人一樣,是不甘於 就這樣平靜無風的在感情路走下去。他忘記是誰說的了,但家族裡的 確是有人曾經說過:不熬過風雨,又怎會真正珍惜陽光?末了,還嘆 上這麼一句:人真是天生賤骨。 明明是聽取過了長輩的經驗,仍是犯下這個毛病啊。回想起來,赧然 是難免有一點的。 如今他並不怨悔這個結局,他想,王亭必定也是。他遇見了霓生,雖 然過程時有艱辛,現在已是漸入佳境,快要苦盡甘來;近來聯絡上了 王亭,知道他也沒有孤單,且自聲調中就明顯感受得到歡欣明朗。─ ─也許他們最適合的距離,就是在這裡。他與王亭先前青澀的過去是 必要、是前提,有了那些共同的體驗,他們才能以更包容的心去扶持 對方,久久長長。 曾經在電視上驚鴻一瞥過一部電影的小片段,一個角色舉了一個非常 簡單的例子,於是他腦海中就有了這個衍生後的想法:也許在顛簸的 車上、午睡醒來的片刻、或者伴隨著早餐報紙,聽到電台正在播放一 首歌,也許只有片段、也許模糊不清,聽到的時候,也許不特別感動 特別喜愛,但等日子過去,差不多忘了有這回事的時候,卻會在某天 某刻時,忽然記起了那個旋律,覺得滿心感激,並且從此伴隨你走下 去。 王亭不是那首歌。當日他珍惜王亭,就像孩子愛憐著懷裡的娃娃。當 日王亭珍惜他,就像慈鳥給幼鳥遮去雨水侵擾;今日他珍重王亭,就 像擦拭同時有尊敬和可親之感的古老眠床。今日王亭珍重他,就像為 一只耐久的素色瓶子細細清理插花。時間走過後,除了心境上對彼此 微妙和諧的轉變,回憶過去,更多的是當年沒有體會到的滋味。 屬於王亭的歌,可以聽可以唱,但收藏這譜的人卻不應是他。 說來,想到王亭,他是也會想起幾首曲子的:那幾首曲子,都是天主 教裡的聖歌,唱頌時的歌詞大多是拉丁文,雖然不懂得原文,那安詳 美好的旋律,還是超越了種族與宗教的侷限,深深安撫著人心。 小學時他們都在合唱團裡,學校的打算只有參加比賽偶爾拿一兩個小 獎,指定老師教的譜盡是唱些英文歌曲、鄉土民謠,也因為學生素質 參差不齊、練習時間零碎過短,所以總唱不出什麼讓人感動的群體聲 音來。上國中以後,男女界線明顯區隔開來,在他們的學校,合唱團 是「女生的」,有男生參在裡頭就會覺得怪異,反正他最大的興趣還 是鋼琴,另方面也沒有什麼一定要繼續下去的理由,所以自然而然的 就冷落了唱歌這件事情。而王亭則開始在教會隨修女學習聖歌,王亭 的嗓子和十一二歲的男童聲差得不太大,很清很亮,變聲又慢到沒什 麼影響,唱起女高音來非常好聽。 王亭常常哼著那些曲子的旋律,他想不熟悉都難。有好幾次的假日, 起了個大早偷偷跟著王亭到教會去,通常七八點時是沒有什麼人在使 用禮堂的,這時候他們就可以用那台窗邊的老三角鋼琴,上面放了一 疊疊曲譜,他一坐定,譜一擺開,通常是第一次的試奏,不過可能是 因為熟悉大概旋律的關係,也通常都可以彈得很流暢。還記得王亭有 次在唱一首聖母頌的時候,他彈著彈著,唱到了高音的那個點,配合 的手指並沒有停止,可是他忽然鼻頭一酸,就要哭了出來。為了那高 亢而純淨的Maria讚聲而哭。 此後他聽過許多首都叫聖母頌的聖歌,但是直到現在,從來沒有一首 ,比那Ave Maria更令他震撼:讓人震撼最大的原因並不是曲調,而是 唱的人虔誠的聲音──如果天上真有聖母,他相信,那些讚頌必會傳 進雲端,使瑪麗亞也為之落淚。 到現在他還收藏著一片王亭送的巴黎木十字合唱團的CD,裡頭收錄 著那首Ave Maria清澈的獨唱,雖然非常動人,技巧也不知道比王亭好 了多少,說是可以讓人感動到起雞皮疙瘩也不為過,可是常常他在回 憶起這首曲子時,想到的還是王亭那次唱的居多。 ──聖歌在他心中並不是讚頌主之美好偉大的聖歌,而是王亭的歌。 就如同十字架在他心中並不是那釘死耶穌的古老刑具、載滿世人罪惡 與重生救贖之意的象徵,而是王亭的點點滴滴。 他想他是不適合做一個完全的信徒的,但是王亭和他不一樣。 也許王亭的溫柔,是來自那虔誠的宗教信仰:主愛世人,寬恕世人的 罪,主告訴世人要把這份大愛傳給所有的人。 王亭堅定的精神力量,很多是聯繫著小小的十字架。他聽說過那個十 字架的故事:王亭小的時候曾經走失過,在一個全然陌生的、巷巷弄 弄幾乎一樣的鄉下地方,抬頭看到灰濛的天空,舉目皆是高聳的磚瓦 高牆,午睡時刻人聲罕有,迷路的孩子怎麼可能不慌,哭得一張臉花 慘慘的,累得坐倒在圍牆旁,眼看天色漸黑隱有風雨之勢,但是四周 卻沒有依靠。哭到了不能再哭出聲音的境界之後,反而安靜了下來, 想起父母平時的話,顫顫的握住了十字架,向看不見的上天祈禱呼告 ,親愛的天父,請你讓我回家,請你讓我回家…敘述到這裡時,他聽 得心頭震撼。 親愛的天父,請你讓我回家。 …於是我知道,恐懼慢慢消散了,感覺安心、溫暖,一旦靜下來了, 就好像有聲音對著我慈藹的回答:我的孩子,不要慌張,我會指引你 方向。王亭的語音十分平穩,但流露出的感情深厚,神態安詳。…順 著感覺,我真的走回了原本的停車場。那時雨已漸大,微弱的路燈照 著我家人激動的臉龐…我們在雨中相擁淚下。 我第一次那樣滿懷感激,為了在天上,還有關照著我們的主…王亭微 微笑了,整個人如化作一陣和緩的春風,風裡開著花、綠意搖曳,使 人感到溫柔而舒暢。 人人有罪,罪不可恥,可恥的是不認罪、不贖罪。默了一默,王亭忽 然說了這麼一句話。這是修女和我說過的,我一直印象深刻。他一時 不知道要接什麼好,只能答: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王亭看著他,他認為王亭眼裡那時閃過一抹鬱鬱之色,但來得快散得 也快,他才發覺,便已隱沒消去。﹝罪過不見得是錯誤,錯誤也不見 得是罪過。﹞很久以後,他回想起來,才覺得也許王亭那時候想到的 是這個也不一定:那是後來經過霓生鼓勵而下定決心,重新跟王亭聯 絡時,在找回熟悉的感覺之後,某次王亭說過的話。只是那時他聽得 出王亭語音寧靜安和,感到欣慰之餘也就沒再追問下去了。 當他深思起來,卻覺得,「罪不見得是錯,錯不見得是罪」這句話裡 頭,包含著他從前沒想過的,王亭所埋藏的意念:他以為那樣的王亭 所不會有的掙扎。 王亭其實並不完美。他的溫柔他的懂事,就是他最大的缺陷。 恬靜的王亭也是會痛苦的,但是他直到了那分離,才略略明瞭──被 阿公發現時,急迫的呼喚著僅僅一句「方儀」,並不淒厲也不哀怨, 但就好像是絕望前最後一聲用盡力氣的掙扎。他當然不明白王亭小小 的心中藏著多少眾人對他期待過高的扭曲,不明白在這種狀況下王亭 其實已經慢慢失去力氣,更不明白那時候他已是王亭僅能擁有的最後 幾片綠洲之一。 關於那件事情,王亭所承受的,遠遠是他所不能比。 王亭並不認為自己有錯,但是周遭的人認為他有,他好像也就有了: 家人,以及家人所認為的,天父與聖母的旨意。然而直到這種時候, 王亭仍然不願意欺騙,也就有了最後一句話:我不想騙你,所以,不 要問。就算得不到答案,答案依舊存在,只是王亭獨自承擔不讓他接 觸而已。阿公在他被禁閉期間是真的去過王家的,言詞也並不是太直 接太不客氣,但就只是心痛、如同那感嘆「孽障」而已,連帶的讓王 家陷入愁雲慘霧之中,於是有了必定的那場分離。 既不想欺騙、又不想徒增苦痛,王亭從此變得沉默許多──當然,他 很久以後才知道王亭曾經熬過這樣的日子。上教堂的次數少了,祈禱 的次數也少了,沒有人可以讓他依靠,只能依舊靠著那十字架的力量 支撐下去:王亭述說給他聽的時候,雖然知道已經過去,還是不禁心 裡微酸。 仍然相信著天父與聖母嗎?他有種衝動想要這樣問,卻問不出口,因 為那是很失禮的問題。王亭好像知道他所想的,接下去就說:可是儘 管如此,我還是相信他們,相信他們沒有捨棄我。聖經總是這樣告訴 你,雖然罪人身陷苦痛的泥沼,但主不會捨棄祂所愛的子民… 我有罪,和眾人所指責我的或許有關,我有罪,但是我知道我並沒有 做出會讓我墜落地獄的事情。我雖然覺得愧疚,但並不放棄──倘若 主從一開始就不打算用時間來寬恕人充滿骯髒的心,那麼祂又何必向 上帝祈求「原諒這些可憐的人們,因他們被蒙蔽了眼睛」、又何必死 而復活呢! 沒有人是可以被放棄的,我在等待重生。 已變得開朗許多的王亭說到這裡,語音不只是寧靜,並且給人感覺是 毫無芥蒂又珍重著那段過去的。…可是我這種想法是相當不積極的, 我並沒有作出任何改變,只是在那裡枯等而已。照說,我這樣是永遠 不會有結果出現的…所以這些冠冕堂皇的話,其實都是藉口。真正的 事實是,我不想走出我的沙堡,去面對群眾的世界。哎呀,真是憤世 嫉俗… …然後,你遇到他了?他想起先前談話間的那個人名,自然的接了口 。王亭愣了一愣,好像不太明白他在說什麼,會意過來之後,在話筒 那頭笑了:你說阿飛?──其實,其實他並不太習慣王亭口中喚出來 的這個名字。也許是對端莊文雅的印象太深了,總覺得那種好像阿貓 阿狗張三李四的俗名,是不會從王亭那裡聽到的。王亭在這方面是有 他自己堅持的禮貌的,就連從前熟人都叫他阿儀的時候王亭也只叫方 儀:正確的說,他從來沒有聽過王亭稱呼別人的小名、外號,就連對 家人也是循規蹈矩的,一定是「爸爸」、「媽媽」很清楚很恭敬的這 樣叫。 可是這樣的王亭,卻用輕鬆的口吻來叫人作「阿飛」?這雖說不上是 什麼大事,不過也夠令他感到小小震驚的了:同時的,也對這個「阿 飛」產生了許多的好奇。 王亭當然察覺到了他的想法,笑聲清脆的傳來:改天,有機會的話, 也許讓你們見個面喔。你會喜歡他的… 這件事就這麼擱下了。他和王亭近期最後一次的聯絡是在阿公噩耗傳 來的當天傍晚,是正處於恍惚的狀態,霓生陪著他打包行李準備回鄉 一趟,接到王亭的電話,他雖沒有哭泣,但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卻稍 稍平靜了紛亂的心。 方儀?…他沉默,王亭也沉默,半晌後和緩的問:…方儀,出事了嗎 ?………他遲疑了一下,吐出的嗓音黯啞。感受到王亭在那頭細微的 震動,而後輕輕嘆了一口氣,只說了:那麼,我不打擾了。你…好好 歇息。 好好歇息。 要是從前,他知道王亭是會這麼說的:一切有我為你照應,你好好歇 息。可是現在他們都已能脫離彼此太依賴的範圍了,而且他們此刻也 有別人的肩膀能夠歇息──只是暫作歇息,不能全然讓人來照應。因 為年紀已經慢慢增長,要看得更廣,要想到頂著的人即使心甘情願也 會疲累,更何況你若真心守著他,又怎會忍得全部的苦都讓他一個人 扛? 頭七當天的早晨,老家收到了高雄寄來的一個紙箱,註明朱老先生祭 奠,滿載著像剛自水中脫離、猶在沉睡而顯得聖潔的四十九朵蓮花。 沒有其他隻字片語,署名是王亭、謝欲歸。 後來他才知道,寫在王亭之後,筆跡草而健的陌生人名謝欲歸,就是 「我欲承風歸去」的那個「阿飛」。霓生陪他回鄉請的是事假,也不 能夠缺課太久,那個時候已經先回台北去了;拆著這個箱子時,有人 經過旁邊會讚嘆於蓮花的精巧、看看那署名,然後問:這個王亭和謝 欲歸是誰呀?他會帶笑的、自若的告訴他或她:就是我從前的同學王 亭,搬到高雄去那個,謝欲歸是他朋友。親戚通常也不太計較了,會 意之後又匆匆離去忙別的事情,只偶爾幾個年紀大的長輩還不能接受 那段往事,會皺皺眉頭嘆嘆氣。不過,他也並不在意。 他大概在學校放學時候打了手機給王亭道謝,王亭擔憂的問道:你們 家那邊,沒關係吧?這些花…可以燒嗎?會不會造成你的困擾……看 來王亭還是記得當初慘痛的記憶,語氣有些惶恐而不確定。他正要回 話,那邊傳來朗朗的聲音:你別傻了,心意才重要啊。如果不能燒給 過世的人,蓮花是折來好看的?──那是誰在插話,一憑著直覺,他 馬上就知道了。 你旁邊的人,是不是謝欲…他本來想稱呼對方的全名,又想到不免有 些失禮,可是照理說不熟識的人直稱外號才更沒禮貌?為了這個小問 題,一時之間竟堵在那裡接不下去。所幸對方聽到他的聲音,那個人 又說話了:別叫我名字,很奇怪的…又是王亭壓低的聲音叫著阿─飛 ,我說過你別來插嘴…遠一點,對,再遠一點。然後才叫:方儀。嗯 ,他答。方儀,還好吧?…啊,還好…他微微笑了,但是在那端的人 感受不到:幫我和…他說,謝謝。謝謝你們的蓮花,很漂亮。 王亭沉默了一會:他們心意相通,用不著說什麼廢話。切斷對話之前 ,聽到了一句誠心而深切的祝福,心中霎地充滿了溫暖。 願你…平安。 永永遠遠,都平安。 他也回話:聲音平靜,但是也有著濃厚的感情。God bless you,也願你平 安。王亭在彼端靜靜笑開。 這一笑無聲,但是隱隱有震動讓他知道:王亭笑了。 王亭笑了。 好像剩餘那些要留不留的小結都一起解開,這一笑,真正融掉了所有 的障礙,像把所有都化作一池春水,圓滿的大和諧。 他帶著這個笑的餘韻去參加頭七法會,神態格外端莊,心情格外寧靜 ,眼神格外安詳。連淡淡悲傷也轉為雋永的記憶,再無掛礙。 過去繞在心頭,已經雲淡風清,能以自在心看待。 ──事隔多年,如今他並沒有遺忘過去,而是過去遺忘了他,要自己 走出新的路來。 -- 這篇有一個非常吉祥的數字:66.6KB大小。 ﹝唔,大概是前兩篇的一半﹞ 王亭啊…王亭這個人,我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歪頭﹞ 不過寫都寫了…雖然非常不完整而顯得奇怪。^^b 下次再把他和阿飛之間的事情補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