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他是父親的跟隨者。從以前到現在,直至未來。
有人說人死之後印象會昇華,因為留住的通常都是好事情,而且會被
各人漸漸的理想化。他不知道跟這種說法有關係沒有,但是他知道父
親是傲氣的他最欣賞的對象,他並不想成為完全像父親那樣的人,可
是他知道他讚賞他、他佩服他,更對他有一份驕傲:他是我血緣至深
的父親!
他和父親的關係是斬不落、切不開的,橫跨歲月橫跨經歷,甚至橫跨
過生死:再也沒有比圓滿的親子之間更深的愛情,雖然父親不會在黃
泉路上等他,但是他要追,追過輪迴去追尋他,直到他們再次聚首。
而今世尚未結束,他就憑依著父親今世留下的,來堅定他所需要扶持
、在這人生路上的理念。
他們之間的作息並不是非常親近,但是他們的精神卻很緊密,他們有
太多的相似處、太多的共通點,喜惡相同,母親有好幾次都會笑著望
向他說:你爸爸說過,你是他上輩子的情人…是啊,沒有人,會比你
們兩個更為契合的了。有時候我想起來,都會嫉妒呢。──他很坦然
的接受這些話,因為他當之無愧。他們有多相似、就對彼此有多了解
,「上輩子的情人」對這樣子的兩個人來說,是最貼切的比喻。
他看過迷人的舊相簿,知道父親年輕時是很好看的,斯文的鵝蛋臉,
玻璃珠般的琥珀色眼睛,五官堅毅,神采飛揚,顯得俊朗而有著英挺
的生氣。結婚以後,隨著歲月推移、時間的力量無可抗拒,慢慢的父
親的髮微禿了,筆挺的身材也走了樣,但是父親的眼神還是很好看的
,那股自信而不自誇的氣息也沒有走開,父親的個性圓滑了,可是在
某些事情上,會讓人忍不住搖頭嘆氣:原來他還是和從前一樣固執的
呀。
他並不討厭父親的固執,因為多數時候那是代表了父親不妥協的自我
信念,只會使人讚賞:但後來的大病,嚴格說起來,也是父親固執的
關係。父親喜歡吃肉,喜歡享受美食,但不喜歡蔬果,不喜歡運動,
作息不穩定,工作量又大。然而父親不聽勸,我行我素的下場理所當
然會把身體搞差。
印象中父母會吵架的話十之八九都是因為父親的生活習慣,然而每每
到最後,父親總是會以一句話來強制作結:與其以諸多禁忌斤斤計較
所得來的長壽,倒不如活得短卻痛快!──後來落實了這句話,父親
真的很痛快的在病床上走了。很痛,也很快。
那陣子他常往醫院跑,有時候是父親、有時候是外婆,但都一樣,一
樣的不堪,在醫院他見識到了生命的衰落、掙扎和苦痛,面對著冷冰
冰的機械制式化的時間,逐漸地插管抽血打針等等折磨都無所謂了,
口舌的味覺感會先麻痺,再來慢慢的身體每個部分都會開始有不像是
自己的疏離感。
醫院是生命交替的地方,因習以為常,也對生死之事特別淡然,最深
切感受到哀傷和慘痛不是醫護人員也不是病人,而是有著客觀視野的
家屬。他看過玻璃牆後面甜美沉睡的嬰孩們,看過家屬推著病人的輪
椅在花園散步,看過醫生以公式化的口吻冷冷的解說著X光片,看過
孤獨的老人在義工協助下艱難的吐痰;最令他印象深刻的,要算是一
次放學後他去探望父親,在走廊上看到急急走動的幾名護士,他隨口
問了母親,母親說好像後面有個病人狀況不好吧,他也沒在意,走的
時候一推開病房的門,發現外頭有些喧嚷,他朝著有人佇立在門附近
的那間病房走去,遠遠的就看到了沒關的門裡,那間房裡,從那角度
看不到床上的人的面目,但見有幾個人在床邊哭,醫生護士很忙的走
來走去,談話間他聽到了家屬聯絡其他的親人、家屬的痛哭、醫生的
說明、以及那句我等一下就開死亡證明書。
他怔怔的停留了一會,然後掉頭便走,一路上心神恍惚。一個人要死
是很快的事,他是一直知道的,可是他從來沒有想過這麼快他就見識
到了──他看見了那病房中那去世病人在被單中露出來的腳,足踝到
腳掌,匆匆的一瞥,膚色黯淡斑點深深,看起來是雙年老衰邁的腳,
卻也可以是一雙在樹下乘涼翹著二郎腿泡茶聊天的腳,兩者間好像並
沒有什麼不同。生與死的距離竟如此曖昧!
──尤其是在父親過世以後,類似的景象就成了他一個淒惻的夢魘。
父親睡在他的書房,他的書房進去前有一段小小的直走廊,因為那個
走廊的距離,從外看來被遮掩住了房裡大部分的景象;父親起得較晚
,早餐時候坐在相對面的飯廳吃早餐時,他往門開敞的書房望去,只
見到因房間距離略窄而特別定做的單人床的床沿,還有上面那雙會露
出來一半的腳,父親的腳。有時在夢中這雙腳會和在最後的病房裡看
到父親的臉被布蓋上時那雙仍露出的腳重疊,一樣的白皙光滑但有著
年紀,可是一個有血液流動一個已經停止。
一個是人,一個是物:活的人,死的物。就好像後來在醫院的往生室
等待師父前來唸經時,從痠痛乾燥的視線中看到的那具神桌前鐵架上
被綠色床單包裹住的蛹形軀體,他模糊的想著,這就是父親的身體,
是了,這陌生的布下面就是父親的身體…沒有了生命,還是不是他所
熟悉的父親呢?
他的手輕輕貼住床單包裹著的腳掌,感覺被布阻隔了一點,但知道是
僵的、是冷的,摸得到形狀,輪廓沒錯,但是他不確定那是不是人的
樣子,他覺得陌生,還有點怪異。
這就是父親拋下的身體了。那是他最後一個記憶。
此後在被送往火化之前的告別式上見到了化妝過後被透明塑膠片擋著
即將封棺的遺容,但是他覺得好不真切,被冥紙壽被包圍的那張像是
在沉睡中的臉,似乎和他知道的父親不太相同。眼鏡好像有點戴歪了
,會不會不舒服呢?一瞬間他只閃過了這個念頭。
就算時間可以重來,就算他的精神再成熟一點、堅強一點,他想他還
是不會相信他所親近的這兩個人會離開他的。因為那似乎太遙遠。
如果沒有極堅強的意志力,堅強的相信著未來的好景,沒有人可以抵
得住長病的折磨:尤其是癌症,似乎已和絕症劃上等號的癌症。一般
人總認為癌症是很遙遠的,癌症是在媒體上故事裡別人的經歷中才會
出現的,是和自己不相關的東西:他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他一直被矇
在鼓裡,他一直不願去猜想父親和外婆得的到底是什麼病。
他相信他們會好。是的他相信,他相信他們只是去醫院休養一陣子來
調劑而已,他們會回來的。因為他還年輕,他還不能脫離開親人的關
照,他只是個普通的孩子,他親近的人不可能離開,他不是戲裡的主
角!
他堅強嗎?不,他不堅強,其實碰到死亡,又有多少人是堅強的呢?
他甚至很軟弱,他看起來像堅強的堅強其實是掩護他軟弱的屏障。他
不能忍受他親近的人死去,可是真的走了,他也不會去試著強留,該
哭的哭過了,他就不會再掉眼淚。
眼淚不是濫情的道具,悲傷不是廉價的戲碼。他沒有必要去做一個戲
子,上演一齣呼喚著不要上奈何橋的感人劇本,給那些只想要以其實
無關緊要的態度來買票入場的觀眾們欣賞。
亡者已逝,逝者未亡。亡者今次的生命已經結束,然而逝者今次的印
象仍在,雖隨著歲月磨淡,但只要相識的人未死、留過的痕跡未消,
就不會真正死去,就不會真正從這世間消失。
他在事在物在地點裡看到父親的影子,像是百合花。那最後的病房最
後生命的殘留時紛亂之中,他恍恍然抬頭間猛然躍入眼簾的,好像傾
斜了的床頭櫃上玻璃瓶裡的香水百合花,花還很新、很白、很香,但
是那一瞬他忽然覺得那姿態間竟有種泥濘裡殘花淒楚的艷,豔,淒迷
楚楚哀愁怨怨的艷,強烈的拓印在他回憶裡。那一瞬的回憶什麼都沒
有,只有那枝花,那枝孤傲的微微傾斜開得正盛的百合花,成為一個
獨立起來的永久印象。
父親所鍾愛的,像是父親自己一樣的百合花。家裡常常會插著花作為
擺飾,玄關進來是母親在菜市場買的大把滿天星,有時候會混著些紫
色的星辰花,客廳太師椅旁的高腳桌上擺著耐久的蘭花,沙發旁玻璃
桌上玻璃瓶裡則插著一支或兩支的香水百合;除了他偶爾會買些太陽
花瑪格麗特等等較亮麗的花來變化之外,這樣的組合是很穩定的。
白色的香水百合花是很迷人的。濃烈卻又驕傲,芬芳卻又孤清。也許
這麼說,父親是個倔傲的人,行事有自己堅持的大原則,但又在小細
節上不拘:父親也許不夠嚴格,但對他在外表現的教養、內心思考的
倫理十分在意。父親也許根本不和他的導師、學校有所交集,但只要
覺得他受的待遇不夠公正,或被罰跑操場有體罰的嫌疑,就會激動的
出來指正。父親也許還是多少在意他的成績,但不曾為了大考的名次
退步好幾名來責罰他。父親也許對他的鋼琴期待很高,但就算他背不
熟、彈不好,也只會和他輕鬆的討論這首曲子難在哪裡。
父親的父親狠心拋棄家庭,在那個年代,父親身為長子,堅強的扶持
著母親拉拔著弟妹長大,雖然年少時候也曾狂放不羈,但父親是一路
苦讀,以優異成績畢業的。父親吃過苦,所以不希望他吃苦,所以他
備受寵愛,若不是還有母親的教育,只怕他已成了典型溫室中的花朵
。
他執著的品味是父親養成的,他看待事物的眼光是父親影響的;他白
皙而不蒼白、光滑而不柔弱的肌膚是父親的,他清淨的眼睛是父親的
,連他右手無名指指背好像針縫的小疤都是父親的。他全身都看得見
父親的影子,他言談舉止間都看得出父親的痕跡──真正的父親,他
卻已經看不見了。
他看不見、摸不著、聽不到。就連近幾年的照片都很少,很少:父親
很少拍照,那太麻煩,他很少拍照,照片上的他總是不自然。於是要
找他們最近的合照,就要再追溯到小學時候出國旅遊的幾張了。
相簿散落在家裡各個地方,他翻了好幾本,又在一些角落翻出了沒裝
進本子裡的幾疊照片,順便也找到了很早以前、他小時候的照片。小
時候他們不常出去郊外玩,所以那一張和父親的合照特別難得:他大
約五六歲年紀,穿著相當可愛的荷葉圓領衫和橘紅色的鮮麗短褲,手
上拿著有藍色格子緞帶的小草帽,父親則是外出經常的打扮,襯衫領
棉上衣配牛仔褲,還有前幾年因為太過破舊而終於換掉的鴨子牌男用
皮包,戴著一頂他知道是父親眾多收藏之一的白色NIKE鴨舌帽。他
站在父親身側,父親的手摟著他細瘦的肩膀,兩個人的表情很明朗,
尤其是他──他頗困惑於竟會看到自己笑得如此燦爛,照片中那個清
秀小男孩微瞇起眼來的笑容,好像要讓身後絢彩的瀑布也為止黯然。
看著照片,朦朦朧朧記起來了那次出遊的記憶。那是一個到某地的中
途,也算是在旅遊景點之內吧,因為景色不錯加上剛下過雨後那小瀑
布有著小小的彩虹,所以他們下車拍照,那欄杆旁邊有兩個小小的郵
筒,油漆很新很亮。父親要在不甚明亮的紀念品店買一把別有當地紀
念牌的小假花給他,可是他看四周帶著孩子的家庭裡,都是差不多年
齡的女生拿著這種花在父母身邊跳著繞著擺姿勢,於是他雖然喜歡那
做得還挺別致的小花,也只能搖頭說不要了。
父親看到他的神情,也沒說什麼話,那天晚上回程路上,經過一家近
郊的玻璃屋花店,父親就停車買了好大一束百合花給他。那束花有彩
色紗紙和法國結作裝飾,雖然包裝並不是非常精緻,可是那花卻比都
市裡賣的還要美,很白很挺的百合花,只盛開了一兩朵,其餘的含苞
將要綻放,味道還不十分濃烈,但已可以想像那種醉人到極致時的芬
芳。他抱著那束花在後座沉沉睡去,顛簸的車上他有個好眠,結果他
睡得太熟時間又太晚,還是母親接過那束花父親把他抱回家裡的,母
親不願吵醒他,略略替他擦過身子後就替他換了睡衣算安頓好。他微
微被驚醒但又閤眼睡去,只知道枕頭好軟被子好涼,時鐘規律的輕微
喀搭喀搭走,開了冷氣之後的空氣好清爽,隱隱有著百合花的香。
夢中他的笑也一定是甜的。
那是一個極為舒適的夜晚。將近十年後他回想起來,甜美中摻雜著淡
淡的惆悵。他曾有過許多個那樣令人安心的時光,家人在一起時令他
眷戀的時光,想一遍就是一次回甘。但是歲月過了,父親走了,心境
變了,氣氛也有了微妙的轉變…他想他將來一定還是可以感受到家庭
的甜美的,可是絕對不會和那些珍藏在記憶中的相同。無可取代,貼
近父親身旁時所感到的沉穩起伏,熟悉的清爽的體溫。
今生今世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了。方儀微微涼冷的身體也和他契合,可
是仍不是當初的感覺:方儀和他的本質原就大不相同,所以那安心,
是比較接近互補,好像拼圖凸出來的一角卡上凹進去的一角那樣安心
。他和父親之間是非常接近而又有微妙不同的個體,就像另外一位失
落的雙子,那是牽絆深刻的感情,血濃於水的深深深情。
儘管如此,儘管如此──他卻十分訝異的是:他並不十分的非常的無
時無刻想念著父親。他不特別想念,但也不避諱,他不會拒絕去說有
關父親的事情,當然前提是他對對方很放心。
但是終於還是牽掛著的。他生日那天,燈火通明的夜晚,他剛洗完澡
,坐在床上讀著一本之前想看但總是看不完的書,然後門鎖喀啦的開
了,方儀輕手輕腳的走進來,臉上帶著隱約可覺的笑:在單純的環境
中成長的孩子才會有的笑。那裝著兩片蛋糕的精巧紙盒被拆開時,他
怔怔的看著,直到方儀忍不住抬頭問怎麼啦,才驚覺他已是淚水流下
。霓生霓生,你怎麼了…他搖搖頭,說不出話來,空自讓方儀焦急了
好半晌。
父親在過世前幾天,曾經看著他微笑承諾:下個月就是我們生日了,
今年我不能幫你過…可是你等著,明年,明年我會辦得更好,把今年
的份都補足,好不好?我們還可以去買上次在白木屋看到的那個你媽
說很貴的白蛋糕…
那個微笑雖然虛弱,但卻是十分寵溺,也有遺憾的味道:每年生日父
親總會設法讓他過得高高興興的,所以父親說這話時,是帶有些愧疚
的。他那時正幫父親按摩不方便移動的腳,聯想到愛好美食的父親因
為生病胃口奇差,每天吃的量大概比他一餐還少,不禁心疼:那不重
要啊,你病快點好,快點回家,我們什麼時候都可以去買更漂亮的蛋
糕來嚐嚐……父親答應了他,可是後來沒有做到。
等心情平靜下來之後,才開口說,你知道嗎?明天就是我爸爸生日…
他默了一默。他去年說…今年我們要一起好好過生日……講到這裡,
再也接不下去了。那些本來被壓抑住的通通湧現出來了,父親蒼白的
病容,佈滿針孔的手臂,單調冰冷的病房,唸佛機低而呆板的頌聲,
低溫玻璃櫃裡裝飾著白巧克力花的蛋糕,以及他已經買回來要送給父
親當生日禮物的、民俗風的老虎娃娃。
方儀輕輕摟住他。閉上眼睛之後,於是他看不見外面的世界了,只剩
下沖澡過後還殘留的沐浴乳的氣味,以及方儀身上的味道,不明顯很
難察覺到,但是像熱氣蒸騰的浴室裡,將鼻子湊近熱水盆所聞到的淡
淡的味道。
不屬於任何一種香氣,只屬於清甜的水,沸騰過後純粹的味道。
不屬於任何一種香氣,當然,也不會是濃郁的百合花…
但是令人放心。
他深切覺得有方儀在,真好。…那天他睡得很安穩,很沉。沒有夢,
沒有色彩,沒有光,什麼都沒有,就只有黑暗,在黎明破曉之前總是
黑暗的,大地母親的黑暗。
如果能就這樣過下去,能有多好…
清晨很早就醒了,醒得神清氣爽,思緒通明。他想起了過去記憶裡一
些令人懷念的事情,像是父親朗朗的笑容,他們在爭論小事時明快的
聲調,父親早上起來用厚毛巾浸了熱水、毛巾移開臉上後碰到空氣會
覺得很冷,餐桌上父母和他有一句沒一句的聊,以及純潔的香水百合
花。
他小時候抱著的那一大把,客廳裡插著作為擺飾的,以及最後病房裡
那一瞥的一支孤傲──好像要盡全力把美麗在一瞬間通通綻放把香氣
在一瞬間通通散發的白花。既清又豔的花。
愁緒浮了上來,但也只是那麼一煞那。心神短暫的一陣激盪,然後他
注意到了光,窗外開始濛濛亮起的,好像糊在燈籠裡頭的光,把這城
市慘淡的天空添上一抹淺淺的白,白的淺淺的透在厚厚灰暗雲層之間
。
今天太陽不會太大吧…好像說百分之六十會下雨。也好,天氣這麼熱
,是該下下雨來降個溫。
他閉起了眼睛,睫毛顫顫,而後平息下來,他並不迷惘。他維持著安
適的姿勢,在心裡默唸:生日快樂,爸爸。
生日快樂。今天暑輔完下午我會去買一枝百合花,還有一個白色的漂
亮蛋糕,可是不能太大喔,六吋的好不好,就我們兩個…還是,你不
介意和方儀一起吧?
他們是一直融洽的並存的。他們今世的血緣還沒有斷…他還是他父親
,他也記得父親對他的期望,他必不辜負所託。
然後在來生,我們再相聚。
我失落的雙子…
──記憶中他是父親的跟隨者。從以前到現在,直至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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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沒說過「總是要等到失去才會後悔」?
可是又有誰真的會在失去以前懂得珍惜?
如果你不懂得珍惜也無所謂,
但是,但是請不要以你輕忽的態度去傷害那些已經失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