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前面:
這篇的主題不是BL,內容可能也相當沉悶而不成熟,
所以如果大人想嘗試耐性的話,就請繼續看下去吧。:)
他剝開了扭緊的糖果紙,圓潤得像記憶中彈珠的糖果,看起來鮮豔得似乎塗上橘色顏料。幼時廉價的濃郁甜味,此刻又重新溫習起來,舌尖在遊移著,甜中帶著明顯的食用色素造假的酸。
霓生睡著的臉龐有些不安,眉間淺淺的皺著,他慈愛的、彷彿兄長般的握住了垂在床沿那隻白皙修長的手。手心的乾燥溫暖自貼近的地方傳來,他微微無奈的笑了一笑,霓生可是相當敏感至於神經質,要不是有他陪在身旁,怕是怎樣都不容易睡去吧。
也許感受到了他握住的手,霓生的神情漸漸安定下來。他將視線慢慢地從霓生臉上移開,重新靜下心來的看著房間四周,這個他太過熟悉的環境,現在舊往的過去又重新浮起。好像那些他以為他已遺忘的,又從深處漸漸鮮明起來。
很大的延展出去的大窗子、米黃色永遠垂在兩邊的棉布窗簾,相連著的方正書桌、雪白外殼的檯燈,老舊的木板書櫃、泛黃的各類雜書蒙著一層塵埃,貼在牆上的舊的手繪版世界地圖,小櫃子上的透明黑充氣星象儀髒得不再透明,仿波斯花紋的裝飾地毯。這一切的一切自他走後就再也沒有改變過,就連窗外的樹蔭都仍是那麼濃密,遠遠的有汽車駛過的聲響,除此之外,萬籟俱寂,剩下偶爾幾聲鳥鳴。下午時刻是靜謐不容侵擾的,眾人都在午睡,尤其是如此疲累的當兒,空氣裡瀰漫著昏沈的味道,也夾雜著一些陌生的悲傷。
啊,是的,他記得他選擇逃離這個家的時候,也是這樣一個下午,陽光有如金鎖片的打在身上。書桌上他壓了一張紙條,堅定的一字一劃,我要上台北,現在那個紙鎮還在桌上,但那張紙,他想該是被阿公撕碎了。那個下午他穿著平日那件掉色的圓領藍衫,背著二姊給的鼓脹的牛仔背包,逃離了自小生長的地方。
手心緊捏爸早先塞給他的信封袋,裡頭裝著五萬塊捏在掌心沉甸甸的鈔票,他跳上了黃昏時分的火車,到現在還記得那時自己映在車窗上分不清是緊張或者害怕、甚至決然的神情。牽累了爸媽兄姊的罪惡感湧上,他不敢想像他的家人會受到怎樣的怒斥對待。阿公再多久會從午睡中醒來呢?五分鐘?十分鐘?半小時?還是已經醒了?想到此處,即使火車早就開駛,正快速度掠過車窗外的景色,他還是不由自主的心砰砰跳著。
他確實順利的上了台北,先投宿在老師朋友家裡,待考上那間盛名的音樂學校,就立刻搬進宿舍。他的音樂路程坎坷,一路走來也沒有專師教導,就這樣考進了那所學校,許多人覺得不可思議。但對於他來說,入學考是一個絕對必須的關卡,如果沒有足夠的資格,考不過就回家,他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然而他拋開了一切北上,家庭、熟悉的人事物、以及總是恬靜微笑的他可能再也見不著的王亭。就為了掙脫那個沉重的環境。這樣的決絕心,要不達成目的,實在很難。
廣大的樹蔭遮蔽著、古老樸美的三合院,自那天開始就強迫性的被他忘掉。他要面對的台北是他所陌生的繁華之都,他所陌生的繁華之都中生長的人們,一切都太過陌生了,陌生得至於他即使有擺脫過往的決心也起不了作用。許多許多個記不起來的夜晚他在被窩裡無聲的哭泣,無聲的、沒有淚水,好像聲音一放出來,就是對自我的屈服,對阿公的權威的屈服。只要哭了,就承認他想回去,他終究只能是放開籠還躊躇不前的家鳥。是他選擇了這條道路,所以更不能屈服,爸說了,你自己決定的,你要貫徹始終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