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華區beta BB-Love 關於我們 聯絡資訊
他半掩著眼睛,偎近在那人腿上,像一隻蜷曲著的慵懶的貓。除了慣 性的微微緊繃,其餘倒是沒有大問題,反而覺得安心。近似孩提時代 窩在枕頭山之間的安心,不做作的擁抱。 方儀還在讀著信。他知道方儀和那位長輩生前有了太多不諒解的鴻溝 ,而現在正是最後最莊嚴的一次溝通,所以他知道這個時候他不該出 聲說話,只是靜靜地陪在身旁。 樹葉擺動的聲音、鳥鳴的聲音,鄉下地方的安穩是他所陌生的,雖然 那種乾淨自在的氣息,讓他漸漸忽視了這種陌生:但最主要的原因, 還是方儀,若不是方儀在身旁,他恐怕也只會感到慌張。 若不是方儀在身旁…頑固旋律似的窗外聲響探進耳裡,配合上四周寧 靜的氣氛,意識漸漸恍惚起來。似乎這古樸美麗的三合院也有種安心 的味道,那種像是曬過陽光之後被單的味道,與一股喪事中淡淡的哀 戚,不知怎地他覺得在這午後時分安靜得使人昏沈。 最先想起的,是什麼?是那扇相似的大窗子嗎? 他的房間也有著這樣一扇大窗子,甚至更大,蓋著白色紗簾,讓外頭 的世界朦朧。母親老是說他的房間太乾淨了,乾淨整齊得像是沒有人 住,一點真實感也沒有,他想母親沒說下去的那一句也許是:就像他 這個孩子一樣。 在這個遙遠的地方,他突然想起了家,想起了母親和繼父過得很好, 又想起了現在剛滿周歲的妹妹。什麼時候要回去一趟?他實在是沒有 理由不回去的,他在那個家既沒有僵持的情緒、也沒有不愉快的過去 ,然而為什麼不回去?他當然愛著母親,也尊敬繼父和疼惜妹妹,實 在說不出個理由,關於不回去。 也許不要說是母親,就是他自己,也不見得了解他自己。他唯一了解 的,只有當初轉學到音樂學校那件事而已:但那說起來,也並不是一 種多堅決的信念,或許他藉口說是冷靜,實是逃避,他還不能習慣讓 別人看清自己的心,即使是親人也不可以。和方儀不同,也許有在細 微的地方相通,他們都是逃避,然而方儀逃避是為了控制自己的情緒 、為了和長輩相處的局面,他逃避卻是為了他自己,為了躲起來慢慢 療傷卻讓關心他的人空焦急。 在醫院和業提見過面以後,他恍惚了幾天,忽然就有一刻、好像被水 當頭潑下一般的感觸,耳邊響起了那真誠的聲音。但他就是那種頑固 得寧願感冒也不願擦頭髮的類型,所以即使忽然想通,還是折磨了好 一陣子,才終於下定決心。 只是他下定決心的方法,不是業提所說的與大家面對面掏出心來談仔 細,而是下定決心暫時逃避而已。 他原本以為到了陌生地之後一切都會慢慢散去,不過在轉學手續辦好 之前、住在親戚家的那一晚,方才明瞭到記憶不會散去,甚至不會模 糊:因他這麼日日夜夜念著的只是忘去,那又怎能忘去?除了想到外 婆的事,又想到了父親的事,一夜難眠。彷彿記憶之蟲在啃蝕心頭的 騷動。 父親對他極為寵溺,家裡就這樣一個獨子,就連走在人行道上父親也 會叮嚀著,小心機車的排氣管啊,腳燙了傷疤可是去不掉的。天氣寒 了怕他凍著天氣暖了怕他熱著,寶貝得比女孩子更甚的。印象中父親 不曾打罵過他,只有做了錯事還是會領到幾句重話,父親捨不得罵他 ,而他看到了父親那種氣急又無可奈何的神情,就會聽話。 父親是個數學老師,也教商科,終其一生都在和數字打交道:父親原 本很有藝術方面的天份,但在那個時代學設計的都被認為是沒出息, 所以還是唸了祖母希望的經濟系,出來當了個高中老師。父親雖然並 不是相當滿意這樣的工作,但既是穩定也就沒考慮換過,在講台上一 站就是二十多年。 而父親之所以會倒下,也是因為學校。他厭惡那間山裡的學校,並不 是沒有理由:父親自創始初期就在,算是學校裡的元老之一,然而隨 著逐漸有了規模、逐漸地校務繁忙,卻還是少有什麼新人願意來那個 偏僻的地方服務,所以父親一直在教書與行政上團團轉,身體因此轉 差。蠟燭不能兩頭燒,人不能兩頭忙,然而父親卸不下那種像是看著 自己孩子長大的責任感,無法離開那間學校,終於病倒。 他記得父親在進醫院的前一天還做事做到了大半夜,近三點時他起床 想要喝水,才推開房門,便看到走廊上書房的門縫裡透著光、傳來微 微的音樂聲響,在深夜的寂靜黑暗裡顯得突兀。他悄悄轉開門把,看 見父親微彎著身子伏在案桌上寫字,沙沙的,爵士女伶低啞的嗓音在 房間裡悠悠地響,長年不拉上窗簾的大窗子外映著月色,灰撲撲的在 其中點著一個窗子兩個窗子夜燈的光亮。 父親並沒有發現他,直至他出聲輕輕喊了一聲「爸」,父親才回過頭 來,問:這麼晚了,還在幹嘛?他說我想喝個水,父親嗯了一聲,剛 要繼續埋頭工作,又說了一句:會冷的話去披件外套,半夜起來容易 著涼。 隔天父親就被送去了醫院。甚至叫救護車的是父親自己,非常冷靜的 吩咐母親替他準備一些衣物用品,他提著盥洗用具的小包過去,也帶 了鑰匙,就準備要跟著出去。母親卻阻了他,說下星期還要考試,你 留下來練習,我陪你爸爸去醫院,沒事的。他躊躇著,倒是門邊的父 親接過了他手中的塑膠袋,看了他一眼,然後說,沒關係,你去練琴 吧。 他不能確切回憶父親那時的眼神,只依稀記得似乎是一種很複雜的感 情,但僅僅一瞬,所以他沒留意。現在回想起來,父親那時看往他的 眼中,映著的應該不只是他,還有的是,那個家。 以後不要當老師,霓生。住進醫院以後,有一次父親吊著點滴,苦笑 著這麼說。尤其是開發中學校的老師,薪水沒有多少,卻累得比狗還 慘,教育部丟個什麼東西下來全部人都緊張的要命,光是一棟大樓就 去了半條人命哪… 他知道那棟大樓。那棟大樓,是母親娘家的土地蓋起來的。設計很新 穎的一棟大樓,設備很好,經過整修的舊校舍也很漂亮,空中樓閣似 的設計,尤其在山裡的感覺更佳。學校的硬體其實很完善,但是因為 學生的素質,注定無法成為所謂的「好學校」,學生多是來自於附近 的勞工家庭,除了體育班不輸人之外,成績各方面都提昇不上來,大 概只比高職好個一分半分而已的那種中間下一點的等級。 大樓的工程快要接近尾聲,監督協調的部分仍然由父親在病床上完成 ,他去探病時偶爾會碰見學校的人抱著一個厚厚的公文袋來找父親, 然後父親便聚精會神的和那人討論著應該如何進行下去。父親有對它 割捨不下的感情,但是最後,最後那新大樓將近全部完工的兩個月之 間,父親的病情卻開始急速惡化。 父親死在病床上,死時身體上滿是注射抽血留下的小孔。原因是生活 習慣和工作壓力所鬱積起來的癌細胞失去控制,在一個午夜突發,急 救宣告無效下停止了電擊,然後心電圖歸為一條直線。進病房時第一 眼看到的不是父親的臉,而是那台巨大而醜惡的機器,黑色顯示屏上 的線條像是突然闖進他的眼裡,先是更動著的峰谷狀,然後慢慢平衡 了,成為沒有起伏的直線,好像要這樣一直衍生到看不見的盡頭去。 而父親至死,皺緊的眉頭都沒有紓解開來。他看著父親已無知覺的容 顏,不知怎麼,忽然想起了前幾天他在這個地方這個位置這個姿勢上 看到的,讓他忽然心驚而想哭泣的,父親的眼睛。 什麼時候,父親好看的琥珀色眼睛,失去了光采、也遮掩了接近自負 的自信神色,而變得那樣混沌疲憊? 什麼時候? 同一時間也是癌症的外婆病情漸有不樂觀的傾向,母親幾是極端的精 神緊張。而他只是冷靜的旁觀者而已。哭,只有第一天哭得像不只是 淚水、連血也要哭盡了,再來就完全無聲。 不熟識的親戚們摟著他安慰說好可憐還這麼年輕就沒了父親,熟悉的 親人則是默默陪伴著他;也有人只是遠遠的竊竊私語著,那就是那個 水晶般的孩子,看啊,爸爸死了都還是這樣。──因為父親的死,他 了解了很多,原本他不該了解的,這個社會的冷漠。 虛情假意。太做作了,那樣虛假的嘴裡吐出的安慰讓他如坐針氈,那 樣虛假的手所上的香嗆得他想乾嘔,做作得讓他替他們羞愧到忍受不 了。你們憑什麼施捨給我賤價的同情?你們憑什麼在我背後指指點點 說盡風涼話?安靜懂事的外表下他糾著內心狂叫,厭世得想要毀去自 己。是的,他父親不在了,但是他孤傲的自尊還在,他不能在這污濁 環境中流下博取掌聲的淚水。 然後,緊接著,外婆也過世了。 就像是荒謬得可笑的電影片段,無意識的剝著自己的手指,剝得漸漸 鮮血淋漓,然後被老師怒斥,彈琴的人怎可以這樣受傷──但那都無 所謂了,不是嗎?希望聽到他彈琴的,他希望聽到他彈琴的人不在了 。他繼續彈琴有何意義?他從小一路唸上來的音樂班有何意義?鋼琴 之於他又有何意義?他不敢面對鋼琴,不敢面對曾經是那樣愉悅彈奏 的聲音。 一切都變形了。他和母親幾乎崩潰:而他要是沒有姑婆,現在已經崩 潰。就是因為平常過於壓抑,讓他傷害到了自己、傷害到了母親。他 恨起自己的無力。也許假溫柔的個性讓他什麼都做不出來吧,若凡說 ,他太為別人著想,以至於別人傷了他他都不會抗拒出聲音。 是的,若凡和業提那時也在他身旁,只是默不出聲:正確的說法是若 凡和業提從來沒有離開過他身旁。 自小鄰居又是同年的情誼讓他們理所當然的親近,但這樣的關係卻是 在小學畢業前夕就開始朝複雜的路走上去。是誰起頭的?是業提嗎? 記得是業提吧,向若凡告白的業提,得到的答案是,若凡笑嘻嘻說, 我喜歡霓生,所以對不起。若凡,妳…他驚愕得結巴起來,為的不是 那句話,而是業提的神情。我們早就很好了,對不對霓生?若凡摟著 他的臂膀,親暱的說話。難道業提你都沒看出來嗎?他說不出話,也 掙不開她,而業提只是望著他。那是他和業提第一次僵持,若凡在旁 笑著觀望。 若凡是個甜美的女孩,留著一頭微捲的長髮,活潑外向,是那種又會 唸書又會玩的典型,總是學校田徑隊的固定班底,在男生間很受歡迎 ;業提在學校並不特別突出,但是一雙手很巧,心思細密,對人又和 善,人際關係自然很好。相較之下,他除了中上的成績和還算不錯的 鋼琴以外,就沒有什麼了,他只是跟著業提的腳步走而已:業提的個 性和他很像,但正確的說法,是他的個性跟業提很像。羨慕著業提, 嚮往著業提,所以他遺忘了他原本的自己,而那種誇張化宣染過後、 應該不算是自己的個性,一直跟他到了如今。 在若凡還沒搬來之前,很久很久以前,只有他和業提的時候,他們兩 人是很要好的。當然後來依舊很要好,只是有了第三者的介入,他說 不上來,那種小心眼的侷限容不下任何一個侵入者,所以總是感覺有 一點點變。業提跟他討論的話題依舊天馬行空,只是隨著年齡增長, 慢慢大部分時間就變成了圍繞在若凡身上的討論,若凡今天在學校做 了什麼、他們上次一起出去逛街時若凡買的衣服等等,什麼都可以拿 來討論。 他不喜歡這樣。可是若凡是不容忽視的,她強勢,比他和業提都要來 得強勢。若凡想要的東西、喜歡的東西,她即使用強橫的手段也要得 到,因此他和業提自小就是這方面的受害者,但是他不了解為什麼業 提總不在乎。他在乎、甚至有一點排斥的心理也不算過分,可是美麗 又強勢的若凡,讓人無法去厭惡。 也許他原先並不是母親眼中那個一塵不染而難以親近的孩子,但是那 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他習慣模仿業提再加以擴大的、安靜的特 質,竟然成了他從小時候就被人所熟悉的、獨特的個性。也許被他遺 忘、卻還在某個角落沉睡著的原來的自己是懦弱的,所以只要對他伸 出手來引導,只要強迫性的給他什麼,他全部都會乖乖接受。這也就 是若凡喜歡親密接近他而他從不能抗拒的原因。 於是那個傍晚當若凡說出那番話來的時候,他根本沒有辯解。於是業 提當著他的面,離開了他的房間,而他甚至看不見業提的神情。雖然 之後這件事就像是沒發生過一樣,然而他總覺得什麼變了,業提與他 之間不再像從前那般百無顧忌,有些時候他甚至能明顯的察覺到,業 提會在對他說話時,特意的檢選用詞、那樣小心翼翼。 而後三人間的氣氛慢慢轉化。轉化成了一種凝滯著的僵局,也許若凡 什麼都不知道,但至少他知道、業提知道,剩下若凡充作兩人的橋樑 ,要不然他和業提,就好像再也沒有任何交集點了。是嗎? 很久很久以後他才明瞭,也許他第一次對青澀的愛情、第一次那樣子 喜歡的不是方儀,而是業提:但那已是後話。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只是他們不自知而已,旁人看來他們的樣子極其難受,一個自顧自的 喧嘩著、一個跟在後面無怨無悔的收拾殘局、一個默默的旁觀的好像 十分孤單。他就好像一隻只要有人需要就必須出現的道具,是的只是 一個道具而已,他從來不真的認為他在三人之間有什麼價值,但悲哀 的是離群的他已沒有其他地方可去,他還貪戀著舊往存在的氣息,還 被業提的存在擺佈著偶爾冒出頭來的自我意識。 溫柔的表象揭開後可以是做作、逃避、懦弱、求利甚至冷漠,但也有 種溫柔、就真的只是溫柔。他沒辦法做到像全心為著若凡的業提一樣 ,他也沒有要全心溫柔的對象,於是他只能對每一個人散予氾濫的假 溫柔來排遣他的憂傷:即使他做不到,但是看起來像,看起來他就像 個細心的溫柔的孩子,清澈透明得像是水晶,水晶一般的玲瓏心,沒 有人看得見他為業提瘋狂的時刻。 然後在極其躁亂的國三時候,姑婆就出聲了。 那是一個三人聚在他房裡的傍晚,原本預定是要複習明天考試的進度 ,可若凡的老毛病又復發,她潛意識的認為自己成績好別人也應當跟 著她成績好,所以老是在他們唸書時打擾:照慣例的業提投降,只能 陪她扯得天南地北,他在旁看得皺眉。業提,你不能這樣下去…被業 提的眼神阻止,他沒能說下去。業提為了若凡的任性,天天是唸書唸 到半夜三更啊,若凡怎能這樣折騰… 待要送走兩人的時候,才發現姑婆不知什麼時候和母親坐在客廳裡閒 話家常了,兩個人打了個招呼離去,他則回到客廳坐好,叫:姑婆。 姑婆點點頭,母親忽然想起披在陽台的衣服要收,叫他先陪姑婆聊聊 。姑婆說,你還跟那個女孩子在一起?他意會過來是指若凡,嗯了一 聲。怎麼還跟她在一起?和業提我沒有話說,可是那個女孩子,不是 你應該結交的人。姑婆皺著眉頭。 姑婆,您不能這樣說…若凡她、若凡她…姑婆一向對若凡沒有好感, 這點他知道。可是即使他對若凡多少有著不滿,總是熟識十幾年的老 友,於情於理都應該要替若凡伸張正義的,他卻掙扎了好一會,才勉 強擠出幾句話:若凡她雖然嘴巴直了一點,但其實沒有惡意的…她只 是個性比較單純而已。單純?姑婆搖搖頭。我看這女孩,並不是那麼 簡單… 他看得出姑婆未說的話語:也許,那是老一輩人鄙視的用詞:狐狸精 。他沉默,也有點生氣了,若凡再怎麼樣,就算自私了一點,也總算 是個品行好的女孩子,姑婆怎麼可以這樣講?姑婆仍在叨叨唸著,他 有點賭氣的不應話,抬眼一看沒開的電視螢幕,黑幽幽的映著他坐在 黑色沙發上的身影──忽然的他震驚住了。 有種令人發寒的想法瞬間掠過心頭:映在螢幕上的那個畫面,簡直就 像,簡直就像…一個囚禁在黑暗中、蒼白清瘦的人形。他的臉容依舊 柔和秀氣,然而他的眼睛卻深深的和黑暗融為一體;那個他,看起來 不像人,也不像鬼,是人形:披著人的外貌,卻毫無生氣。 那當兒,正是父親身體開始微恙的時候,母親的壓力很大連帶的脾氣 就不好,雖然他確定了直升高中部的音樂班而沒有聯考壓力,但各種 檢定考試比賽依舊讓他心煩氣燥,兼又有著和若凡業提間長久存在的 疙瘩。他疲累,身體上累、心理上也累,但始終都沒有到很難過很難 過的境界,就好像只是一塊有點重又不太重的石頭壓著,既搬不開又 不到找人呼救的地步。於是他一直鬱鬱的悶著。 可是姑婆卻看穿了。姑婆看著他良久,一陣沉默之後,忽然冒出了和 之前截然不同的話題:你不休息嗎?一改提到若凡時的語氣,那樣和 緩的聲音。你不休息嗎?他尚未回過神來,只是愣了一愣,呆呆的看 向姑婆的方向。直到後來姑婆才告訴他,他的神情並不十分好看,充 滿了迷惘,也難怪那時姑婆看見他回過頭來,不禁嘆了一聲。他那時 也沒反應過來:休息什麼?為什麼休息?姑婆又看著他好一會,才慢 慢的說,以後我有空就會過來坐坐,你不嫌棄我這個老太婆吧? 他當然不嫌棄她,甚至說,他如果沒有她,今天就不知道會變得怎麼 樣:但是那時候的他是不曉得這一點的,所以他只是茫茫然的點頭而 已。 -- 誰沒說過「總是要等到失去才會後悔」? 可是又有誰真的會在失去以前懂得珍惜? 如果你不懂得珍惜也無所謂, 但是,但是請不要以你輕忽的態度去傷害那些已經失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