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沒走？」
婁燁淡然瞥向窗外，怕是要變天了，雷聲隆隆。
「是。還是與昨日一樣，站在門外，動也不動。」
婁燁沉著臉還沒有回應，秦震倒先耐不住脾氣了。
「三哥，你找來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藥給他調養咯血之症，也將賣身契直接還他，還全力
壓下史館那件事，弄得你和柳少爺已然水火不容……平白將洛君宵放歸，已是恩至義盡
，要是他還想以退為進要求更多，就實在得寸進尺！我去將他攆走。」
「不必。他愛怎麼樣任憑他去，總也站不了幾天。」
婁燁重新蘸墨，提筆直書，冷風不斷漏窗吹來，他不時恍惚，頻頻望向窗外。一不留神
，要再去蘸墨時，硯池已凝出小片冰皮。
積蓄多日的雨總算下了，潑剌淅瀝，其勢一發不可收拾。
支開的窗子有雨潑來，觸肌生寒。
「呃，三哥……」
婁燁打斷秦震今天第三十五次猶豫的報令。
「他還在門外站著？」
「還在。」
婁燁坐不住了，扔下無心要寫的凍筆，隨手取過傘就走向門外。
穿花分柳，遠遠便能看見婁府大宅的朱紅大門之外，依舊站著那個略微削瘦、身形挺拔
的青年。
走得愈近，就看得愈清楚。洛君宵病體初癒，經不起溼冷凍雨，玉樣臉頰透出不正常嫣
紅，加上一雙迷惘失焦的眼神，讓婁燁覺得自己接下來的行為無異於殘忍的踢開一頭才
睜開眼的幼犬。
但他必須這麼做。吞下胸口的不忍，婁燁冷眼看著雨中一身淒慘的青年，沉聲問。
「你不走，莫非以為那些醜事傳揚之後，城裡還有你容身之處？」
「所以婁大人派車將我帶出城外，把我放到一座聽都沒聽過的小鎮去安頓，就能讓君宵
真的擁有一個容身之處？或者，婁大人以為……從此看不見我這張臉，就能讓良心好過
一點？」
洛君宵抬起頭，牙關打顫，雨水不斷沿著精緻的下巴滴落。眼前高拔俊挺的男人自己撐
著傘，滴雨不沾，如陰影一樣站在他眼前。
婁燁居高臨下盯著他，什麼話也不說。他臉上的鬍髭除掉了，洛君宵可以把這個英俊的
男人當成陌生人看待，但那雙眼睛卻依然是那麼熟悉的銳利。
洛君宵有一時的茫然。
那是葉三的眼神。然而，也是這雙眼睛把他的世界割裂粉碎。
洛君宵心裡驀地燃起一股火焰。不，不能在這裡就被這個人擊敗，還不能。對這個男人
，他還有太多必須討回來的公道。
還沒有結束。只要他還活著，一切就沒有結束！
淋雨一整天，洛君宵此刻一下子冷靜了。
「燁三哥。當初我哥也是這麼喊你的？」
婁燁仍不答話，但臉色明顯驟變。
畢竟還是他印象中那個性格風火的葉三，他很清楚眼前這個男人有多容易就能被激怒；
以及，他源於罪惡感的虛偽關懷。
可惜，在真實的慾望面前，一切都是假的。婁燁反覆無常的行為顯示他只是還惦記著自
己與洛寒衣相似的相貌風情，大概是享用過了，就能狠心割捨。
得不到的總是最好。他怎麼就忘了寒衣哥哥常掛在嘴邊的這句話呢？
洛君宵冷笑。
「不殺我，真的不怕我報復？婁大人，你大張旗鼓的將我送走，只要一離開你視線範圍
，我立刻能找到另一座靠山，比如，柳大人？我想，他對我的皮相只怕還是很有那麼點
興趣的。」
婁燁真正動怒。「洛君宵，我讓你讀書多年，羞恥都讀到哪去了？」
「羞恥？婁大人，你剛才都說了，君宵跟你的醜事傳開之後，現在整座京城上下內外，
哪還有我立足之處？君宵與其離城，去外地過著清苦無趣還要時刻受監視的生活，那還
不如善用自己的最後一點優勢，留在此地享福吧。」
洛君宵直視婁燁，伸出凍得麻木的手，去碰婁燁的胸口。婁燁沉臉退開，洛君宵收不住
步伐，閉上雙眼，踉蹌倒地。
撞上溼濘的地面之前，他被一雙有力的手臂及時拉住。
他果然還是出手了。
洛君宵睜開雙眼，掙扎著向婁燁靠近，用盡最後的力氣，抱住婁燁的脖頸不放。
「放手。」
「可是，放手以後，我就真的什麼也沒有了，葉三哥。」
洛君宵似乎只是為了說這句話，他沒有再用半分力氣抵擋婁燁的推拒，被婁燁一推，他
已開始發燙的身體便直仰墜地。
飄零如葉，濺起一地水花。
「君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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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看看...這倆傢伙的相愛相殺差不多是從此開始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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