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虐身是虐心......是目前已公開章節裡我寫得最糾結的一篇啊啊......
「旭昭!你在這裡做什麼?那是誰?」
「噤聲,他才睡下。」
剛睡著不久,昨天經過半日驚嚇和一夜羞怯春情的洛君宵,就被倉促人聲驚醒。
「嗯……」
天色仍是青藍幽暗,即使柴房木門大開、明知有許多人擠了進來,洛君宵的眼皮也幾乎
睜不開,腦子裡昏沉沉的,只知自己被一雙讓人安心的手臂護在懷裡,被包裹在充滿對
方氣息的衣袍中,溫暖至極。
好溫暖,有人這麼保護著他。真好。
嘴角不禁揚起,全身都被包在緞袍之內的洛君宵,更往那個結實的胸膛縮了縮。
然而,下一瞬間,無數讓人恥於開口的赤裸交纏以及還在滿室幽蕩的曖昧喘息如浪潮湧
來,頓時激醒洛君宵疲乏痠疼不堪的身體和渾沌意識。
柴房哪來這麼多人?竟還有火光試圖照著自己的臉?
糟,被發現了!他和葉三哥──
洛君宵猛地睜開眼,一眼對上的竟不是熟悉的葉三,而是一名烏髮瀑散、看得出臉上帶
有些許歲月風霜,但卻更添魅力,雋朗得令人意外的陌生男子。
「啊!」他羞窘跳起,衣袍便滑下肩膀,在眾目睽睽的火把明光中,露出星點殷紅的赤
裸上軀。
這下子,洛君宵愣愣抬頭,便看見正站在門口,身後領著一群家丁,臉色被火把光耀照
得很難看的柳季別。
他的臉頰騰的一下便通紅,昨晚失約的強烈歉疚再次浮現。
「柳大人?啊,對了,我昨晚……」
「別動。」但,他暈紅的臉並沒有見光多久,才一露面便又被蓋起。
這回洛君宵確實聽得出來,那聲音仍是葉三。
「君宵?」看清婁燁懷裡正是自己擔憂得一晚忙找的人,柳季別的臉色更加難看。
隔著錦衣,悶悶的道歉聲傳出。「……那個,柳大人,弄月樓的事,我、我……」
「他整個晚上都和我在一起,忙忘了。」
婁燁淡然接口。
眾人眼見簡陋的廢棄柴房內,地面異常潔淨,還鋪了極厚一層乾草,顯是經過刻意打掃
,兩個人衣衫不整抱著睡在一塊,一個只著內袍,另一個看起來根本一絲不掛,就連屋
內空氣都還殘存著一絲隱微未散的麝香氣味。
還能忙什麼?此二人姦情簡直昭然若揭。
柳季別氣得臉色發綠,要不是婁燁把洛君宵抱得太牢,他大概已經把洛君宵拖出來當面
質問。
「君宵,這是真的嗎?」
「反正也不是頭一回了,君宵,你如實回話吧。」
婁燁搶過話頭,垂著長髮,神色慵懶愜意,一下一下的隔著錦衣撫摸懷中人。
良久,衣袍裡的洛君宵才鼓起勇氣,發出細微生怯的回應。
「是真的,柳大人。」
順著葉三的話說下去,他不覺得自己是在撒謊,反倒內心漾起一種異樣的甜蜜。
洛君宵聽見一個沉重的憤怒喘息,但好半晌聽不到柳季別回話,他幾次想偷偷拉下外袍
去看柳季別的表情,卻又不敢。因此,半是膽怯,半是安心的依在葉三懷裡。
他想,柳季別只是對自己多照顧了一點,大概只是像南宸國內的某些衛道之士一樣,一
時難以接受男子之間的床笫秘事,不至於記恨什麼的。
想著,他下意識地更向那個溫暖壯碩的胸膛貼近。
但,良久之後,柳季別生硬的回話,卻似一盆冰水痛快潑來,潑醒他的天真癡傻。
「君宵,知不知道現在抱你的這個人是誰?」
「季子,這些事稍後再談。」
為什麼葉三哥喊柳大人喊得那麼親近?兩人簡直像是多年舊識。
又為什麼柳大人的聲音,活脫脫像是要當面揭開一樁天大的騙局?
葉三哥怎麼會比想像中年輕這許多,又穿著一身華貴的織錦緞子……
不要說,不要說,不要說。他不想聽。
洛君宵蒙著臉什麼也看不見,其實他更想摀住耳朵,卻突然覺得四肢冰冷乏力,柳季別
的聲音就像怒湧的浪潮,全都湧入耳中。
「你敢作不敢認嗎?我偏要現在說!君宵,忘記你哥哥是怎麼死的,死在誰的手中了?」
「季子!」
「睜大你的眼睛看仔細了,不管這人對你撒了什麼謊,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當朝鎮逆大將
軍,婁燁,婁旭昭!」
「季子!住手!」洛君宵心跳得很快,他聽見幾個拳掌互擊的聲音,抱著自己的那人縱
使格檔進退,仍是游刃有餘。
柳季別的怒吼聲益發憤怒。
「都到了這步田地,你還不讓我把他帶走?君宵,你聽好,我再告訴你最後一件事,你
知不知道他為什麼對你如此感興趣?因為你和洛寒衣當年生得太像!當初的婁大將軍,
可就是洛寒衣的頭號入幕之賓──」
洛君宵裹在柔暖的華貴衣料中顫抖。
昨夜裡歡愛的痕跡,如今落入眼裡都成了蛇信舔舐的惡毒詛咒。
他以為自己應該要渾身連心都冷透了,卻反而感覺胸腹裡冒出一股從未有過的焰火,把
身上流竄的血液,都慢慢燒成濃烈熾紅的煉獄岩漿。
婁燁正在阻止還打算再伸手來搶洛君宵的柳季別,一時沒注意,讓懷裡原本安靜不動的
人猛然鑽了出去。
寬而長的明藍緞袍,直接從洛君宵光潤的裸膚上滑落,露出半副充滿縱慾嚙印的緊實胸
膛。和他那張血色盡褪、失魂落魄的俊美面容。
「……是不是真的?」
他仰首,直勾勾的盯著婁燁,但婁燁已看不見那張蒼白秀臉上應有的仰慕和依賴,或是
任何鮮活靈動。
洛君宵臉上什麼表情都付之闕如,只剩空白如紙,也渾不在意自己的身體已泰半都暴露
在明晃晃的火把光中。好像一捏就碎。也好像,此刻誰都可以將他壓倒,恣意侵犯。
因為,他似乎什麼也不在意了。
所有人都在注視洛君宵,包括看得發愣的柳季別。
此間一切,惹得婁燁萬分煩躁。「都鬧夠沒有?秦震,進來!」
他用力扯起那件長衣,紮住洛君宵赤裸的身體,胡亂蓋住他的頭臉,也不管粗暴的動作讓
錦緞瞬間撕裂。
洛君宵只知自己被婁燁拎起,那隻布滿老繭、昨夜還輕憐蜜愛的手掌,狠絕的在他背後一
拍。
霎時全身脫力,痛徹心扉。
洛君宵痛得開口想喊,卻無聲嘔出一口淤血,眼前翻黑。不知婁燁做了什麼,他竟連發出
聲音的力氣也沒有了。
然後,他被扔了出去,有人將自己穩穩接住。
「把他帶回去,牢牢看好,等我回府!」
熟悉的聲音,不怒而威。
原來如此。
他的葉三哥哪是什麼管家之流?分明是大將之才。
洛君宵口中一片陌生的腥甜,胸腹中的熱流愈燒愈烈,幾乎將他整個人燒乾,化為焦土。
這幾年以來,他都在做夢。
而夢得最美的這一個晚上,睜開雙眼才曉得──謊言構建的世界,幾句真話就能將它碎
成千百萬片。才知道,過去抱著不切實際的空想的那個自己,何等天真。
而他的所有天真單純,至此完全葬送。
那個人,殺了他的親生兄長,也親手斷送他唯一的盼望。
婁燁。
「……婁燁。」
秦震背著洛君宵急奔之時,忽然頓了一下。
「秦大人?」他所帶領的一隊婁府家丁也跟著停下。
莫不是聽錯了?剛才明明清楚看見婁將軍在洛君宵的背心重穴拍了一掌,這一掌應當拿
捏極準,立刻就會讓不懂武藝的洛君宵不醒人事才對。
怎似乎聽見背上那人還在發出幽幽呻吟?
但,秦震凝神再聽,卻又已無聲息,倒是天光濛亮,鄰近的雞舍一隻接著一隻啼叫起來。
聽錯了吧?
「沒事,走,回府。」他搖搖頭,不再遲疑,迅速帶著洛君宵奔向婁府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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