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夔國帝燮七年季冬 國都鳳見
月入西天,下弦的月牙被季冬的凜寒朔風凍得發白,襯著幾絲飄流的雲尾,顫出深
夜裡凝結冰霜的寒意。
銀白輕紗撒上釉亮的暗紅色屋瓦,屋脊兩端盤桓著兩條昂首揚威的金漆龍塑閃閃地
映著寒光月色,在一側瓦上投下摹出形體輪廓的黑影。
富麗堂皇的宮苑櫛比鱗次、重重疊疊,佔了極廣大的土地,此處正是壬夔國皇室所
居之處。然,深夜的苑囿,卻異常地不平靜。
當今壬夔帝巳燮的元配姜后居息的閃涵宮中,一聲聲挾著強烈痛楚的呻吟不斷由姜
后的寢閣內傳出,尖銳的呼喊一刀又一刀地劃割著宮內緊窒的氛圍。兩名宮娥急沖沖地
捧著一盆冒著熱氣的清水,托著一捧素白絹布步入寑閣內,被她們隨手撩開的宮帷緩緩
飄落的動作突地輕輕一顫,似是也著了周圍的凝重氣息。
寢閣外,高坐於殿堂主位,下腮微鬚、身形魁梧英挺的男子,正是當今壬夔帝巳
燮。於朝政上一向清明果決的壬夔帝,此時容色上卻籠著擔憂焦慮,其根源自是寢閣內
正值臨盆的妻子元配。
巳燮攢緊劍眉,忍不住出聲問道:「都一個半時辰了,怎麼還沒生出來!?」
一名甫出寢閣的宮女急步走到他面前,斂眉躬身、畢恭畢敬地答道:「陛下請稍安
勿躁,皇后娘娘是頭胎,因此需時較久。」
「行了行了!」巳燮揮退宮女,一口飲盡瓷杯內的清茶,起身來回跺步。
寢閣?的呻吟聲漸漸歇了下來,終至消匿。片頃之後,撕裂沉鬱氣氛的是一陣響亮
的嬰兒啼哭聲。
「陛下,皇后娘娘生了!是小皇子呢,賀禧陛下!」
「是皇子麼?太好了!」巳燮臉上立時堆滿喜色。
宮娥們齊聲道:「賀禧陛下。」
一名老婦從寢閣內走出,滿臉歡容地懷抱著黃色棉布裡的初生皇子,小心翼翼地交
到巳燮手上。
「陛下,長皇子殿下和皇后娘娘很像呢!」
巳燮垂首細凝皇兒的小臉,那俊秀細緻的五官的確像極了清麗溫婉的姜后。
步入寢閣,他溫柔地望著榻上顯得虛弱的姜后,低聲道:「琬兒,辛苦妳了。」
姜后原名姜琬。
「是琬兒應該的。」姜后淡淡地笑著:「皇上替皇兒取名麼?」
巳燮欣然道:「朕早就想好了,若是皇兒的話,就叫巳流,願他似江流一般,能夠
虛心容納涓涓清水,不論所經之地如何險阻,都能循著入海正道。」
「巳流,好名兒。」姜后靜靜地睇向襁褓中的親生孩兒,輕笑低語。
巳流,似水之清流。
同一時刻,同樣的喜訊亦降臨在隔著皇宮兩條街的鎮威將軍府。
嬰孩響亮的啼哭雜著掩不住欣喜的人聲在深夜中更顯得清晰可聞。
「孩兒像我呢,將來定可為咱們壬夔國立下一番汗馬功勞,哈哈哈……」鎮威將軍
項炤宏亮的笑聲不絕於耳。
「孩子的爹,別樂昏頭啦!你不是請書房先生為咱們的孩兒取名麼?男孩兒叫甚名
來著?」項夫人虛弱的聲音帶著笑意。
項炤一拍額頭,微窘道:「妳看我一樂就啥事都忘了。書房先生早命了好名,男孩
兒就叫項炘。」
項炘,像炎之盛興。
是夜,壬夔國長皇子巳流、鎮威將軍大公子項炘臨世於同年同月同日同時。
同樣的生辰,不同的命運。一者為皇族,注定高高在上,受萬人憬仰;一者為臣
下,注定聽命於另一人,供其驅使左右。
命運已定,不容更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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