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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老爺爺!你在忙什麼?」   「咦?為什麼?為什麼好端端的卻要把才冒出來的果子打掉?」   「啊!別…這樣真的比較好嗎?留在樹上的果子們會哭的!」   「我、我才不是小孩子!我才沒有胡說!哪裡會有人願意犧牲掉親親愛愛的手足來換 取自己的強大?這樣太可憐…哇啊!怎麼人家越說你竟打得越發用力!快別再打了……」   王府逽大的庭園只得一老一少並肩站著,一個始終板著臉,沉默而俐落地忙著他手邊 慣例的活兒,另一位卻是一逕兒在旁邊大吼大嚷,大有不說服對方停手誓不罷休的氣勢。   深沉的藍色瞳孔透過窗紗,靜靜凝視著不遠處這幕突兀而令人錯愕的景像。   之所以突兀,在於他那位行止孤僻的老管家,難得可以對一個成天跟在身旁瞎攪蠻纏 的小鬼容忍至此!可不是天要下紅雨了?   之所以錯愕,只因為他頭一次發現,居然有人可以完全不在乎周遭的冷淡與不友善, 如此坦率而直接的表達出個人的想法。   望著老僕那頗為困擾,卻又委實不知該如何將這隻小跟屁蟲驅離的無奈神情,窗後那 彎原本緊緊抿著的唇角,不自覺揚起了舒緩而迷人的弧度。   「為什麼將他留下?」   輕緩和徐,卻讓人猶如芒刺在背的嗓音,自翎王身後傳來。一名長挑眉眼、相貌文秀 的年輕男子笑容淺薄,正坐在榻緣扣著衣襟上的盤扣。   「原以為來的是王妃,結果卻變成這樣一位過度熱心的公子…讓他待在府裡難道不怕 徒增風險?」   「本王自有用處。」   「呵!千金閨女至少可以拿來暖床溫被,這傻小子能做什麼?王爺莫不是想換換味口 ?」   「仲宇,我不記得曾允許你干涉本王的私事。」   「呿!」男子優雅而細緻的薄唇微撇,不理會對方顯而易見的冷漠,只自顧自對著銅 鏡整頓衣裝。   翎王收回遠颺視線,水波不興的藍色瞳孔淡淡瞄了鏡中人一眼,唇角的笑意瞬間斂盡 。   「如果你無法明白他的價值,就沒有資格與我合作。」   「誰不知鎮遠將軍府,上下僅得兩位足堪承繼香火的男性,一位是將軍本人,一位正 是王爺您可愛的貴客!」轉身踱向窗口,男子狀甚曖昧地附上翎王耳際。「蛇拿七寸,直 接掌握住將軍府裡的一脈骨血,便等於掌握住那位對皇上忠心耿耿的邵大將軍……」   「你的聰敏真是令人感動。」   「不敢!令臣感到弔詭的是,王爺您最不信任的東西,卻要拿來作為籌碼?」   「無論邵將軍最後是為了手足放棄忠誠,或是為了忠誠犧牲手足,豈不正好證明他們 時刻掛在嘴邊的兄友弟恭、忠孝仁義,不過是偽善與包袱。」   「仲宇受教了。」   青年微微一笑,心底卻暗地發冷。   翎王此人不止府邸內外戒備森嚴,就連床上雲雨尋歡也都懷著三分警戒,或許…他根 本不信賴任何人。   「回去通知岳牧,讓他在伽藍國境多添幾把柴火,本王要火燒得更旺些。」   「王爺不怕火勢過旺壓不下來,反讓伽藍國主得了好處?」   「無妨,不管贏的是哪邊,都是好事。」 *       *       *       *       *   在老管家那兒討了沒趣,亦桐訥訥走回自己寄住的園子,窮極無聊呆坐在迴廊邊上的 女兒欄發楞。   這翎王雖口口聲聲規定人得隨時待在他視線可及的範圍內,但其實也不過說說罷了, 並沒有當真嚴格去執行。   他只是讓人收拾了乾淨的廂房給亦桐住下,三餐點心、該有的用品也樣樣不缺,任他 愛做什麼就做什麼,不但不像是個質押的典當品,簡直比待在自個兒家裡還更逍遙自在。   生就好動好玩的性格,亦桐當然不可能放過這個獼猴兒撒野的好機會,硬是整日飛進 飛出把個逽大的京城玩了個通透。可待得時日漸久,該玩、該逛的全摸遍了,清閒下來的 他便開始覺得沒趣。   當人無聊到了一個極致,便會想不開地去自找麻煩,較常人熱血數倍的亦桐更是個中 翹楚。人家不去理會他,他便自個兒東遊西晃的在這王府裡摸索起來,可不去深究還好, 亦桐在這裡待得越久,只覺得這外表富麗堂皇的王府骨子裡其實陰沉的很,總感覺好像藏 著什麼絕對不可以去碰觸的秘密?   單就以這圍欄上舉世無雙的雕花來說吧!   打從一進這府裡他就覺得奇怪,怎麼打造這府裡的師傅似乎特別喜愛鳥類?大大小小 各色各樣的飛禽,這兒可說是全雕齊了。   怪異的是,這些鳥兒沒有一隻是在天上飛的!或盤踞枝頭斂翅休息,或半張著羽翼一 付振翅待飛的姿態,可偏就找不著一隻是正在天空裡自由翱翔。   莫非這鳥王爺不喜歡看鳥在天上飛?   「可看出了什麼意思?」   「哇啊!你這傢伙怎麼老這樣嚇人?」   被身後突然冒出的低沉嗓音驚得險險自圍欄跌下,亦桐誇張的撫了撫胸口,回頭瞪向 那好一陣子不見的高大男子。   「沒事長這麼大個兒,礙眼佔地方不說,簡直是生來刺傷人家自尊心……」   無視亦桐的喃喃自語,翎王輕扯嘴角,大掌一左一右壓上亦桐身側那一隻隻栩栩如生 的鳥兒,正好自背後將坐在欄上的他整個制於雙臂之間。   「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這麼注意這些雕刻?」   「沒有啊!就隨便看看!」   「是嗎?」   好…好可怕!這翎王臉上雖然帶笑,但亦桐卻覺得自頂上呼出的熱氣隱約帶著一絲山 雨欲來的恐怖感。   他吐了吐舌頭,努力甩掉這種讓人不舒服的感覺,這翎王的喜怒無常是早就領教過的 ,只要確定不曾開罪到他,也就沒有什麼好緊張!   這麼安慰自己,亦桐也就理直氣粗,漸漸大聲了起來。   「是啊!我哪裡看得出什麼意思?只是覺得你這兒大大小小的鳥兒一隻比一隻雕得好 看,全都像要飛起來似的鮮活。怎…怎麼?東西雕在這兒不就是讓人看的嗎?難不成看了 還得跟你交報告?」   抬頭瞪向頂上那人,亦桐毫不客氣準備接下他的冷嘲熱諷。豈料,這向來喜歡拿人耍 著玩的傢伙竟只是兀自沉默了片刻,然後便突然收手退離了他。   氣氛變得有點尷尬,亦桐手腳並用地反身跳下圍欄,正準備找些什麼話來說說,好半 天默不吭聲的翎王卻又自顧自開口。   「這是先皇讓人依著我名字雕了來送我的,算是他老人家的一番心意……」   「這麼花心思的禮物,你爹待你真好!」   「是啊,好的很!」   翎王的聲音不大,語調平穩地在長廊裡迴盪,亦桐卻隱約感應到隱藏在語氣裡的古怪 。   那淡漠的話語當中,未見對亡父的懷念,反而像帶著絲絲冰冷纖細的恨意,在心窩上 不住扎著!   要打架他在行,鬥嘴開罵好歹也向小槿學了幾分皮毛,可像這樣要死不活、陰風慘慘 的氛圍,簡直讓他雙手雙腳不知該往哪兒擺!   不自在的搔了搔腦袋,亦桐認為自己應該說些什麼。   「呃,我只知道你叫翎王爺、四王爺,竟忘了你也是有名字的!哈哈…那你爹給你取 了什麼名字呢?大鵬鳥?不會是小麻雀吧?」   「鳳緘……我叫鳳緘,永遠保持緘默的鳳鳥。」   「咦?人人都指望孩子一飛衝天、一鳴驚人,怎地你爹竟要你當隻啞巴鳥?」   「……」      明白亦桐只是心無城府,並無惡意,翎王沉默片刻,澀澀地開口。「我母妃是外族人 ,也就是天朝人口中的蠻夷。算起來…我是個真正的雜種……」   「啊!所以你才有那樣漂亮的藍眼睛!」   「這是第二次!再提起這個你遲早被我殺了!」   驚覺自己在無意間又踩著了地雷,亦桐連忙摀住嘴,決定乖乖的不再講話了!   他是真覺得那眼睛漂亮啊!像湖水似的既清澈又神秘!怎麼每次一提起這話兒,這個 人就要生氣呢?   「父皇只期望我安安靜靜的,一輩子就當個陪襯真龍天子的裝飾品,不許有任何大動 作,不許有一絲絲想出頭、想擁有權力的想法……一個混血的雜種,即使能力再強,卻哪 裡有資格妄想一飛衝天……」   話還未說完,翎王不禁一楞。   只因那原本還摀著嘴在身前聽話的小人兒,不知何時竟伸直了臂膀,將自己攔腰緊緊 抱著。   面對著突如其來的熱情擁抱,翎王似乎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卻也沒有立刻排拒或將他 掙開,只怔怔任由他抱住。   「小鬼,你做什麼?」   「別這麼說自己!說什麼雜種,你娘聽了會很難過的!」   「你……」   「我珞哥哥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這個名字不一定只有這樣的解釋嘛!雖然,我暫時 想不出別的說法,但我相信你爹一定有其他的用意……」   男孩子結實的懷抱一點兒也不柔軟,但卻出奇的溫暖舒服。   翎王心底無由漾起了一陣暖意,彷彿許久許久以前,那個被宮裡的人們欺負排擠的小 男孩,撲進母妃懷裡時那樣的安心與舒坦。   臉龐上冷硬的線條逐漸柔和,他淡淡浮起了那早已遺忘許久的笑,卻仍忍不住搖頭嘆 息,笑亦桐單純而樂天的傻氣。   真是傻瓜!如果父皇當真有其他用意,他又怎會是如今的他? (待續) -- 鮮網專欄《右京區》,有空無事歡迎來玩~ http://ww2.myfreshnet.com/BIG5/literature/indextext.asp?free=100209823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1.67.155.130
ccrane:亦桐真是單純啊~~XD 04/08 22:59
我好怕把他寫得太單「蠢」,老將軍會從墳墓裡爬出來抗議!XDDD ※ 編輯: season4 來自: 61.67.155.130 (04/09 09: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