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流年

作者surfrider (一顆草莓蹦蹦跳)

看板BB-Love

標題[自創] 流年

時間Sun Jan 25 21:37:15 2009

除夕夜應景文（毆）　　樓遠恩永遠不會忘記那年的除夕夜。　　夜深了，小小的便利商店裡只剩下廣播混著雜音的不良收訊，ＤＪ有一搭沒一搭和不知是誰的來賓閒聊著，倒也克盡職責地打破了太過完整的寂靜，讓他免於在櫃台裡站到打瞌睡的命運。　　團圓的日子裡誰都想回家。樓遠恩卻早在上個月店長苦著一張臉哀嚎著說不知怎麼安撫懷孕的老婆說自己不能返家吃年夜飯時，就乾脆地一口答應代班──當然藉機揩了一個大紅包外加好幾頓丹丹漢堡，附帶本來就加了一倍的時薪，上完這一班大夜可就發了一筆小財。　　反正他也沒老家可回，這錢不賺白不賺。　　一整晚的客人兩隻手都能數得清，大抵是熬夜守歲（其實是打電動）的小鬼來買飲料零食，還有跟老婆吵架的運將來買了兩罐啤酒，也讓他好聲好氣的勸了回去。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哪天不能吵？再怎麼也不該是今天。　　過年嘛，和和氣氣才是好的──聽著廣播裡冰淇淋少女的新歌，樓遠恩索性蹲在櫃台後面把昨天從報紙上撕下來的數獨拿出來玩，反正今晚大概不會有客人了。　　「姆……」拿著櫃台的原子筆，筆尖遲疑地停在空中，縱橫相加的算式在腦中還沒跳出個答案，自動門卻發出了久違的叮咚聲，打破了寂靜的夜晚。　　「啊、歡迎光臨……」慌忙起身，順手把筆和紙擱在收銀機上，樓遠恩有些心虛地想，應該沒有客人會在進門之前就注意店員？主管也沒無聊到除夕夜來微服出巡……吧？　　進門的客人穿著白色連帽運動外套，拉起來的帽子擋去了頭臉，讓人判斷不出年紀，身體似乎受了寒一般瑟瑟發顫，連腳步都有些蹣跚。　　那人以顫抖的步伐走到櫃台前面就不動了，連身體也沒有轉過來，背對著樓遠恩的背影還在發著抖。　　「呃……請問你需要什麼？」不妙不妙，這人看起來不太對勁──樓遠恩一邊問一邊偷偷把手擱上了櫃檯下的電話，打算一有不對馬上播１１９。　　『……我要錢。』終於下定決心似地，那人轉了過來，一直插在口袋裡的右手猛然抽出，手上握著一把………… 　　超級小刀？　　樓遠恩眨了眨眼睛，看了那個人的手五秒，怎麼看那都還是一把應該早就絕版的古老小刀、刀片老舊到生滿了鐵鏽，夾雜著褐色與綠色的刀身看起來連紙都割不破──如果對方真要拿這把刀來搶劫也挺麻煩的，大過年他去哪裡找醫生替他打破傷風疫苗？　　「……那個……」小心翼翼地選擇著措詞，樓遠恩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況這人看起來並不是真的想搶錢：「其實，因為今天是除夕……我想你也知道，大家都回家圍爐了，我們也沒什麼生意，所以收銀機裡面只有一百多塊錢噢。」　　──當然是騙人的，櫃檯下的抽屜裡還有好幾捆預備找給客人的小額鈔票。　　『…………』那人握著小刀的手抖了又抖，被帽子與散亂頭髮遮掩的臉上唯一可以看清的嘴唇也顫動著，咬緊、又放開，然後用盡全身力氣般地吼叫出聲。　　『為什麼只有我這麼衰───！！！』　　……你不是衰只是有點呆。樓遠恩反射性地掩著受到震動的耳朵，不太驚訝地發現那人已經蹲在地上哭了起來，哭聲頻率高到連玻璃店門都發出陣陣抗議的顫動。　　過年期間真的有很多怪人呢。　　接下來的三個小時，樓遠恩真想在自己鬆散的大夜班任務裡面加上一條：傾聽脫線搶匪的苦水。那人──噢據說他叫做李明漢，就這麼坐在店裡把他這輩子從出生三個月打疫苗以後發燒到要住院、國小時明明沒有蟯蟲卻被檢查出來害隔壁的班花小英從此不理他、升到中學以後又當了教改的白老鼠，一直到大學還沒看過Ａ片也不知道什麼是草莓牛奶還以為那是一種飲料最衰的還是大四畢業考那天明明有設鬧鐘手機卻秀斗導致他必修被當必須讀大五並且好不容易畢業以後又抽到籤王海軍陸戰隊最後在退伍的那一天收到初戀女友就要當媽的消息而且孩子的爸不是他…… 　　『我相信一定不會有比我更衰的人。』李明漢抽抽噎噎地接過樓遠恩遞的面紙，渾然不知對方心裡想的是這個人怎麼能夠連續哭上這麼久還有眼淚。　　這大概也算是一種天賦異稟吧。　　『我弟還說我要是不給他壓歲錢他就不認我當哥，可是我根本就找不到工作哪來的薪水啊……』李明漢又開始呱啦呱啦的說起傷心事，包括他媽在他爸死了以後改嫁了個說話他幾乎聽不懂的外省老兵，還又生了個小他十五歲的頑劣弟弟讓他在家裡受盡欺壓之類的。　　「那你包消費券給他嘛。」樓遠恩想起櫃檯裡還收了不少客人付的消費券，隨口說了句，是說這人思考也太直線了吧，沒錢就想到要來搶劫？明明就還有很多變通的方法啊。　　『……嗚……』李明漢聞言又嗚咽起來，抽抽噎噎半天才說出他因為不知道消費券背後的簽名欄是給廠商兌現時用的，把九張消費券背後都簽了名，都不能用了。　　「…………」樓遠恩無言了一瞬，突然覺得頭也跟著痛了起來。要說這個人真的是衰嘛，倒也不見得，只是遲鈍了點、脫線了點、再加上沒自信了點，怎麼他就不覺得那些衰事有這麼嚴重呢？　　『一定都是因為我犯太歲啦……』李明漢淚眼汪汪地抱膝坐著，似乎衰事都抱怨完了，他也平靜一些了，開始觀察起眼前的樓遠恩。　　「……看什麼？」樓遠恩嚼著剛剛拿來解饞的鱈魚香絲，毫不掩飾地瞪了回去。　　『你為什麼沒回家？』被那樣一瞪，李明漢怯怯地問了句。除夕夜是全家團圓的日子，這個人有什麼理由不回去嗎？　　「我沒有家。」像是回答「吃飽了」一樣平常的語氣，樓遠恩連臉色也沒變：「我生下來就被丟了，命大沒凍死，孤兒院待到十八歲，就出來了。」　　『啊……那……』李明漢囁嚅地又問：『他們……我是說孤兒院，他們不讓你回去嗎？』　　「不，」樓遠恩搖了搖頭，臉上卻開始綻開笑容：「樓院長說我隨時可以回去，可是我不加班哪有錢包紅包給那些小鬼？每個都饞得像餓鬼似的，沒帶糖果回去他們怎麼能饒我？」　　『啊……』李明漢愣愣地看著樓遠恩臉上的那個微笑，說不出什麼道理，有一朵花像是在他的心裡也綻放了。而樓遠恩吃完鱈魚香絲，站起來拍了拍屁股，對著李明漢斂起了笑認真地說。　　「回家吧，你的家人一定在等你了。」　　『嗯……』垂下眼，李明漢握緊了垂在身側的拳頭。脾氣不好的老媽、總是對著他訴說當年打仗有多慘烈的繼父、雖然欺負自己卻常常黏在身邊的弟弟──他在這一刻突然依戀起家裡那個又小又亂的客廳，那裡有他二十幾年來的記憶。　　「你的運氣一定會好起來的。」回家的路上，李明漢握住自己左腕上去年除夕媽媽幫他繫上的五色線，想起樓遠恩臨別對他的鼓勵，忍不住笑了出來。　　說得也是，因為太歲年已經過了呢。 *** 　　大年初四的早上。　　因為是好日子，許多店家也已經開市，小小的便利商店生意也恢復了平常的水準。樓遠恩一邊伸展著熬夜多日有些僵硬的腰背，一邊等著與店長交班。　　然後他微愣地發現小跑步進入店裡的店長，背後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前輩，請多指教。』剪了一頭清爽髮型的李明漢伸出手，笑容燦爛到白牙似乎都在晨光裡發了亮。　　「……噢……」下意識地伸手跟對方互握，樓遠恩看著李明漢一掃陰霾的笑臉，覺得額角突然有點抽痛。　　──他忘了牛年輪到自己犯太歲。　 --- 太歲離開我了～～～！＊*＊ˋ( ￣▽￣)ˊ＊*＊　阿樓：你的快樂是建築在我的痛苦上……（瞪）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8.164.148.60

推 marose:消費券就算有簽名也能用，李明漢快去包紅包吧ˇ　XDD 01/25 21:44

推 Archs:新年快樂作者是忘了放(1)嗎?? 01/25 21:51

推 u90343:我、我想問什麼是草莓牛奶（小聲） 01/25 21:52

推 SHION0219:現在大家都不喝她了啦~ 都是看星野...(被拖走 01/25 21:52

推 pidmr:我也想問草莓牛奶是啥.... 01/25 22:25

推 linemap:AV女優的樣子... 01/25 22:26

推 eva0617:我要續集阿XDD 01/26 00:25

推 athenalu:草莓牛奶，大叔喝的飲料阿（拖走.... 01/26 00:36

推 Fully:新年快樂！某人今年運勢：流年頗順桃花運來～ XD 01/26 23: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