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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節
石內卜關上房門，痛得倒吸一口氣，液體開始湧出，視野一片模糊──
「撐住。」
魯休思使勁扛起石內卜的顫抖的身軀，半拖半拉地把他搬上樓，
血水已經浸濕了長袍。水仙快步將房門關上，家庭小精靈在床上鋪了幾條鬆軟的厚毛巾。
石內卜一向平靜的黑眼中流露出驚惶，痛楚不是很劇烈，但持續地翻攪他的下腹。
魯休思讓他躺在厚毛巾上。
水仙彎下腰，握住他的手：「賽佛，我很抱歉。」
石內卜強撐著看向馬份夫妻，他們一向冷漠的臉帶著憐憫的神情。
眼前的光影迅速旋轉，耳邊的聲音忽大忽小，只剩疼痛如浪潮不斷侵蝕著他。
水仙在說什麼？
「不要害怕，你需要好好休息。」
「沒有人會知道的。」魯休思的聲音補上一句「一旦有任何事，
家庭小精靈會告訴我。我們會幫助你。」
什麼……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
「我知道你的難過，我也曾遭遇過。」水仙緊緊握了一下他的手。
房門被關上了，石內卜側過身大口大口地吸氣，血腥味飄散在空氣中。
他蜷縮成一團，止不住地發抖。
它要死了。石內卜模糊地意識到，血正在湧出他的身體，而他無能為力。
不要死……石內卜絕望地用手壓住陣陣抽痛的小腹，求你……
他曾多麼希望這個東西死，現在他多麼希望它能活下去。
石內卜勉強抓住最後的念頭，低聲念咒，微光倔強地籠罩小腹，
但一波接一波的血水斷了他的希望。
求求你……我其實不曾真心地希望你死……求求你……
接近天明的時候，石內卜知道一切結束了，短短的四十九天，他恨極的小東西順著心
意消失了。半昏迷中，吸滿血的厚毛巾被悄悄收走，換上乾淨的棉袍和濃湯。
他安靜地躺在床上，看陽光爬上絲絨床簾，卻照不進陰暗的床頭。
水仙輕輕地敲門，走進來坐在床沿，她關懷地俯看著他，纖細的手指
撫平被子的摺痕。石內卜突然發覺，他所認識、驕傲高貴的水仙˙布萊克，
也是一個母親。
「多休息，一切都會沒事的。」
「你們…….」
「跩哥和我們說了你的異常，其實不難發現。畢竟，他就住在這裡。」
「孩子總是無辜的。」水仙低聲說：「那只是你一個人的孩子。」
石內卜別過水仙的眼神，他和黑魔王的關係，是見不得光又無聲無息，
從沒發生過的事。
「我也曾失去過孩子，那可能是跩哥的哥哥或姐姐。」水仙緩緩地說：「到現在我還
能嚐到苦澀的滋味，一輩子的心傷。」
「你知道嗎？本來魯休思想代替虛弱的我。」石內卜盯著水仙，
她微笑著：「但那時…正是亂的時候，所以我還是自己有了跩哥。」
「孩子總會回來的。」
「沒有什麼孩子，我也從來不想要孩子。」石內卜低啞地說：
「謝謝妳，我該走了，否則，他會起疑心。」
水仙擔憂地看著他：「魯休思正在底下商量後續的計畫，你還能休息一段時間。」
「不了。」石內卜坐起身：「我想回去。」
一秒也不能再待在這個縈繞著血的絕望的地方。
他披上旅行用的斗篷，孤獨地走出馬份莊園。水仙在陽台目送他，這個男人單薄的背
影執著地前進，像不斷掙脫強風的攀附，既孤單又苦澀。
石內卜走出鐵鑄的暗黑大門，隔著欄杆看著被分割成碎片的大廈，身體的疼痛還在折
磨他，卻比不上心底抽空的荒涼。
他回到地牢，身體像抽空了力氣一般跌坐在椅子上，前一天，他還在煩惱，
現在煩惱解除，為什麼覺得諸苦翻湧？
有人輕輕叩門，石內卜實在沒有見客的心情，他沉默著，拒絕應門。那個訪客持續地
敲了一分鐘才放棄，又過了一會兒，傳來馬份的聲音。
「教授？石內卜教授？」
他完全不想看到和那個陰森宅邸有關的事物，卻不能忘記對方的父母
剛剛救了他一命。
「我正在忙。」
「您需要我幫忙嗎？」馬份固執地問道，石內卜嘆了口氣：「不，你回去吧。」
「您確定？我──」
不需要。石內卜拖著腳步回到臥室，隱隱約約還聽見跩哥敲門的聲音，
他不需要，關心或質疑，都不需要。
他只想獨自躺下，像經歷每一次痛不欲生的失去，寂靜地感受淒冷覆蓋他
每一吋皮膚，直到骨髓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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