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irenstar (魔法大叔阿歷歷)
看板BB-Love
標題[自創] 雜訊
時間Thu Jul 15 15:31:29 2010
友人失蹤五年的父親回來了，臉變得和以前完全不同，垮掉了，總覺得很可怕。
聽說、接到派出所電話去接他的人是友人的母親，她很困擾，雖然還沒有離婚，
但友人的母親已經有了新的男友，還一起住在那間透天厝，幸好新男友人很好，願意
讓友人的父親一起住。
聽說、友人的父親是死在電視前的。這也難怪，友人的母親說除了上廁所，不管
是睡覺還吃飯喝酒，友人的父親幾乎都是在電視前度過的。
「大概關了電視就沒胃口，睡不著吧，我也沒有問他，那個人想怎樣就怎樣。」
在醫院急救時我去了，友人的母親如此對我說。
我想，友人的父親大概變得很需要人的聲音。
不管是醫院還是家裡，友人都沒有露面，他出社會後已經三年沒回去過了。
我打手機給他，問友人要不要去上個香，他沒有拒絕，也沒有同意。
「明天早上八點，到我家巷口轉角的那家早餐店接我，我們早點到早點走，吃完
東西一起過去。我會盛裝出席喔。」
那就拜託你了，他說。
隔天早上我站在路口看著他的車子開過來，小腿涼涼的，所有路人都在看我。
停好車、七點四十七分，我們都早到了。
「你東西點好了沒？」還沒，我搖頭。
「你穿這樣很好看。」他說。
「廢話，我是世界上最美的人。」我說。
他點了小籠包和冰豆漿，我點了饅頭夾蛋和熱奶茶。他把辣椒醬擠得滿盤子都是，
塑膠盤子上洗得有點磨損的藍色花紋幾乎都看不見了。饅頭夾蛋太大我吃不完，他接
過去默默啃掉，但塞了兩顆小籠包給我。
「吃掉。」
「這樣很辣耶。」
「辣個屁，你給我吃點肉。」
友人把他的冰豆漿遞給我，喝了真的感覺比較不辣，但他也把我的奶茶拿過去了
喝。
「天氣那麼熱還點什麼熱奶茶。」他解開領帶，很受不了地用手搧風，早餐店的
吊扇遙遙晃晃，上面都是灰塵，不太涼。
「這樣比較濃，不然你可以那邊加冰塊。」
友人沒有理我，一口氣吸完把紙杯捏扁，遠遠地丟到垃圾桶裡，拋物線落下。
「要回收啦。」
他去開車，留我收拾桌面。
在車上我們幾乎沒說話，從我家開了四十分鐘才到市立第一殯儀館。對於後事友
人並沒有太大想法，還一臉巴不得父親成為喪葬業者惡鬥搶奪下的犧牲品的樣子。
各式各樣的儀式、吟頌、祝導、哭叫、談話、樂聲，漂浮的煙灰和火焰。
混合了、很多很多的東西。
我們一邊走一邊尋找友人的父親，很多人都在看我，友人用身體護住我。
小腿涼涼的。
雖然我習慣了他人的視線，但友人不習慣吧。
我們終於找到友人的父親，他變成了一張相片放在相框裡，五年前的他、還沒有
垮掉的他，與線香、素果、金紙和他的最後一碗飯待在一起。
或許友人和我那時的感覺是一樣的，因為我們都沒有絲毫靠近他的意願。一股接
近憤怒的感情從身體內湧上。
友人的感情比我複雜太多，容易套上各式各樣的理由為世人所接受。或許是童年
時的不當管教，加諸在母子身上的暴力與屈辱之類的。
而我呢？只不過是個旁觀的路人。
但不是或許，友人和我那時的感覺是一樣的。
很單純的，生理性的厭惡。
遠遠地觀看，友人的眼神一如往常、我所熟知的往常，冰冷而毫無波瀾。
「為什麼是女高中生水手服？」友人問了。我轉頭，彷彿是什麼忍耐大賽般，他
不願意停止注視哪張令他忍不住噁心的相片。
而我早就放棄一爭輸贏了。
「問這什麼廢話～當然是我穿了很好看呀。」
「你不是老說自己穿什麼衣服都很好看……為什麼？」
「很煩耶一直問～～」我故作不悅，但友人並沒有停止他的痛苦挑戰。「你沒有
一定看過深夜的購物台對不對？我買了促銷的派對用裝扮十二件組，還有賽車女郎裝
和護士服喔！超值得的！不過其實我想要的是贈品的高科技抹布啦……」
「那買抹布就好了吧。」他回答。我發現他的領帶不知何時打好了。
大概只有我們兩個人會再這種地方討論抹布了吧？
「太多了啦～買一打送一打優惠時段還加送十條，要我用一輩子嗎？太多了！」
「一口氣買一輩子份量的抹布很划算。」
一輩子。
從備受折磨友人口中聽到這個詞，從這個與死者分別的地點聽到這個詞，這樣的
我聽到這個詞。
「不要，太多了！我不想一輩子只能用一種抹布！好膩！」
真的是太可笑了。
「啊啊，也是。要你不變心實在太難了。」
「沒錯！什麼男朋友的，通通去死吧！」
「你又換男友了啊……」不知是為了抹布還是男友，友人無奈地笑了。
實在太過愚蠢了。
「因為這個世界上，我最最最最喜歡的人，就是我自己！為什麼這個可愛的我非
得為了抹布或男人這種東西忍耐呢！對吧！我超可愛穿什麼都好看對吧！就算穿著女
裝像變態，我也超好看的！」
友人他、無法忍住大笑出聲。不何時宜地在這悲傷的場所，因為我的愚蠢笑得連
肚子都痛了起來，蹲在地上不斷顫抖，非常非常地開心。
我也是喔，不斷顫抖。
轉過身牙一咬，忍住所有厭惡與反胃的衝動快速點了火，粗暴地將一把猛然插入
香爐，東倒西歪的線香掉下火苗，然後熄滅。
深藍色的百折裙輕飄飄地飛起，白色的上衣吸滿了汗水。我想了很久很久、穿成
這樣，應該是最能讓友人的父親抓狂大罵的樣子吧。
這個世界上，我最喜歡的人就是我自己。
我最喜歡自己了。
帥氣又很可愛，世界上最漂亮的、看著友人的自己，為了友人憎恨著誰的自己，
待在友人身旁的自己，知道友人所有事的自己，幫助友人的自己。
我最喜歡這樣的自己。
「你還笑！回去了混帳！」
我最喜歡，蠢到能讓友人笑出來的自己。
真是可笑過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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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是女裝單戀攻!!!!!!!(十分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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