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saraclaire:所謂的主角威能就是:我還是覺得夏侯令不是壞人^^;; 09/07 14:05
第四章
在那日與洛神談過後,她對夏侯令的態度有著明顯的改善,她不再冷嘲熱諷,不再連見他
一眼都不願,他倆已經能夠坐在亭子中喝茶,和平的聊上幾句。
洛神並非不近人情不明事理之輩,她自然也明白夏侯令是無辜的,他只是個孩子,何罪之
有,而且這是蕭亦丞的意思,她也不反對。
見此,蕭亦丞滿意的笑著,但現在,不是他笑的時候,只因夏侯令此時被擠滿廳堂的士兵
包圍著。
領頭人是李太尉,只見他冷聲說道。「叛賊夏侯令,聖上察明你與漢軍勾結,要補你入獄
,可有話說?」得意洋洋神態表露無遺,讓人看了就想笑。
蕭亦丞躲在門外聽著,他只覺得這人忒地有趣,明明就只是領令抓人,何必如此開懷,或
許夏侯令也是他的眼中釘,但如此明目張膽表現出愉悅是非常愚蠢的,尤其是在人還沒真
正抓到手之前。
只見夏侯令揚揚眉,露出諷笑。「一派胡言!你有何證據證明我與漢軍勾結?」對於眼前
陣仗毫不畏懼,但心中,他卻不禁思量。難道夏侯宇曆真的抓到他和漢軍來往的證據了?
不,他隱藏的很好,不可能被知道……看來是拿上次永寧坡一事來大作文章。穩了穩心神
,他不動聲色,明白蕭亦丞就在門外,他想看看他會做何反應。
「證據?根本不需要那種東西,你的野心朝野皆知,你若與漢軍無關係,為何你的人兩度
進出漢軍就能將人勸退?這分明是昭告你心存異心!」身為五兵統管,李輔冷笑說道。
瞇起眼,夏侯令注視著他,心裡對此事只是臆測階段感到放心。
「我雖不敢說是一派忠誠,但叛亂之心亦無。」冷冷說著,目光瞥向趾高氣昂的李輔,夏
侯令心思飄到了門外之人。
李輔本欲開口說話,卻被一道清澈嗓音阻止。
「王爺說的不錯。」緩緩自外邊走入,蕭亦丞搖動手中扇子,滿臉笑意。「更何況王爺乃
是當今聖上的親弟弟,怎會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停下,不給李輔任何平反反駁的機會,
他再度開口。「素聞李太尉李大人對王爺萬分不滿,王爺上奏聖上要求增加糧草您開口阻
止,王爺欲北伐您也不願。」
停下話休息一會,蕭亦丞笑著。「說不定陛下根本沒有下令要你抓人,一切都是你自己自
做主張,你視忠肝義膽的王爺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拔除,在下若沒記錯,王爺曾經斷
了你壟斷江南地區的鹽賣,或許你就是因此而懷恨在心呢。」
淡淡然的口氣和不曾改變的和煦笑容,他的一字一句聽似溫和,但卻沒給人插入打斷的機
會,就連不停張口欲言的李輔也是隻字難出。
見此,夏侯令蕭亦丞心中暗暗竊笑著。
良久,才見李輔憤怒的大聲斥責。「胡說八道!你是誰,竟敢如此污衊本太尉!聖上皇旨
下得清清楚楚,豈是我私自行為,大膽刁民,你可知你犯了何罪!」滿口官腔,聽了讓人
不禁發噱。
現在已經少有大官會端架子了,只因國勢低落,許多商賈有時都比高官來得有錢勢,他們
自然要禮讓幾分。
面上笑容不改,望了眼夏侯令,蕭亦丞不急不徐的說道。「李太尉何必動怒,是真是假,
問你的士兵便知,若你真得聖旨來捉人,那麼這些士兵定會知情。」設下了個小小圈套,
就見文雅男人以扇掩唇,遮去淺淺諷笑。
經男子這麼一提點,李輔才想起自己帶有許多禁軍,他高聲一喊。「來人啊,捉下判賊夏
侯令和這不知死活的賤民!」話一說完,就聽見整齊驚人的腳步一震,但刀鋒面對的不是
他口中的兩人,而是他自己──李輔。
「造、造反啦你們!」嚇得快咬到自己舌頭,蕭亦丞難耐的笑出聲來。
「呵。」
一旁的夏侯令看到現在也大致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他冷冷說道。「看來真是你私心所為,
若真是陛下親兵怎可能供你調度?陛下英明,又怎會讓你這等狗官領兵抓人!大膽罪犯李
輔聽著,你強娶民家婦女,壟斷鹽賣減少國庫收入,且在分派華北的賑銀中動手腳貪污不
法,你可還有話說?」配合蕭亦丞的戲。
愣愣聽著夏侯令掀出自己的底子,李輔蒼白著臉,數把刀子架在頸子上,他恐懼的說不出
話來。萬萬想不到會變成這個樣子,王丞相因女兒之事一直懷恨在心,便煽動皇上遣他捉
人,一切都該在計畫中的啊……怎麼,怎麼會這個樣子!
見李輔不語,兩人交換了個眼色,夏侯令繼續說道。「來人,押罪犯李輔進皇城面聖,所
有罪狀一一呈上。」
就這樣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押著李輔進皇城,留下蕭亦丞在王爺府笑著。
坐在木椅上喝茶,回想方才一切,他臉上笑容已然斂下。自己再度替夏侯令擺明一件事情
,不知他心中是怎麼想的,是會如洛神所勸全心信任自己,亦或是更加不信任?
畢竟這事來得太過巧合,皇上派人捉拿,而自己卻又巧妙的幫了他,這怎麼看都不自然,
還有,為什麼會來得這麼快,他得到消息至今不過數日,原以為皇帝必會好好商策個幾天
,沒想到這麼快就有所行動……
腦中忽然閃過一抹人影,看來是他搞的鬼,夏侯郁,他可真是沉不住氣,這麼快就採取行
動了。
閉上眼,他整理著心中思緒,將往後計畫一一釐清。
不知過了多久,茶不知被重新換上幾壺,他睜開了眼,碰巧遇上夏侯令凝視自己的眸子,
這人的功夫當真不弱,他差些就忽略了。
陪上笑臉,蕭亦丞不顯慌張的迎視男人。「王爺回來了,事情如何?」
一挑眉,收回視線,夏侯令坐至男人身旁。「很順利,宇曆皇帝判了那狗官死刑,查封李
家,重新撥款給華北災戶。」順著男人話語,只見蕭亦丞笑了笑。
「原來如此。」說道,安靜下來,兩人間開始奇異的沉默,良久,才聽見夏侯令低聲說道
。
「幾日前的酒宴,我向你道歉。」他的話引來蕭亦丞錯愕的瞪視,他什麼樣的對話都預想
到了,卻沒料到他會談起那鴻門宴。
依然保持沉默,蕭亦丞等著他下一句話。
「我們挑明來說,我知道你的來意絕對不是真的投靠,我並不信任你,你於永寧坡一戰的
表現更讓我急於想除掉你,我不知道你究竟動了什麼手腳讓漢軍甘心退兵,更甚者殺了元
帥,我思量許久,你不該留。」平靜口氣,夏侯令不動聲色的觀察蕭亦丞神色變化,卻只
看他保持笑容,連眉頭都沒抽動一下。
「然後呢?」彷彿聽著有趣的故事般,男人笑著催促他繼續。
看了他一眼,夏侯令繼續。「鴻門宴沒有成功,說實話我對你仍萬分疑心,但……我此時
孤立無援,無論你的來意和目的,我需要你的幫忙。」不否認夏侯宇曆忽然的動作出乎自
己意料,但也無妨,反給了他一個契機,讓蕭亦丞以為自己全心信任的契機。
靜靜聽著,蕭亦丞忽然笑了,他搖了搖頭。「王爺這麼說真是讓在下受寵若驚,但你不覺
得湊巧麼,你鴻門宴一落,皇帝就派兵捉人,且又這麼湊巧的是我幫了你……若說王爺你
不疑心,那就是騙人的了。」言中意很清楚的試探夏侯令對此事的看法。
「我自然感到奇怪,皇帝來兵,士兵竟被掉了包,而且你進來的時機如此湊巧,怎可能不
懷疑,但換個角度想,這件事情沒有真正的危急到我,若是有心人所為也不過是要捉弄為
難一番罷了,再者,此事讓我順利除去一名敵人,沒什麼不好的。」冷淡口氣,夏侯令瞬
也不瞬的盯視眼前人,似是想從他面上探知些事。
笑了笑,蕭亦丞依然不語,他忽然替男人倒了杯茶。「王爺喝茶。」讓男人接過茶杯,他
輕聲說著。「我的確早就知道皇上有意捉拿你,但並非是我從中引線,王爺大可放心。」
連在下二字都省去了,但面上的笑卻沒有消失。
也因為提早知道了,所以就放了些自己人混入皇軍內,在皇上欽點要兵時故意被選上,也
才能救夏侯令這一次。
「你願意和我說是否就代表能誠心和我合作?」夏侯令問。「這要看王爺有幾分誠意了。
」笑笑的說,錯開扇子,他有一下沒一下的搧著。
夏侯令收回視線。「昨夜,洛神和我談了些關於你的事情。」他話一停蕭亦丞眼中迅速閃
過抹危險,但來不及捕捉。「她說若真能將你收為己用,我將如虎添翼,她說現在局面只
有你能幫我。」
「你信她的話?」
「信。」堅定回答,夏侯令再替自己添了杯茶。「先生認為呢?」
輕輕的笑著,蕭亦丞低語。「你怎麼對我,我就怎麼對你。」
聞言,夏侯令又笑了笑,為彼此斟茶。「我們來談談下一步如何,亦丞?」
推心置腹。
聽見稱謂改變,蕭亦丞笑了出來。「當然好。」
***
亭子旁,頂上日頭灑下一片熾熱光輝,眼中湖面閃耀著一陣陣炫目漣漪,站在岸旁,臨著
垂柳,夏侯令目光遙遠,不知定於何處。
這是在與蕭亦丞商議完後的午後,他站在亭旁深思,想著蕭亦丞真正身分,能讓洛神大力
推薦之人絕對不簡單,但自己調查至今,卻連他是哪裡人都無法探知,他一定要先探出他
是來自何方,總有直覺,這人來歷覺非自己想像的那麼簡單,不是別人埋進來的底細,他
查不出他有和誰來往的證據,而且他的所作所為過度隨意順心,不像是一個有任務在身之
人。
就在夏侯令推敲著蕭亦丞此人時,一貓兒般的腳步緩緩前來,如此安靜不驚擾任何事物,
就連男子也沒發現。
忽然搭上男人肩膀,洛神笑著。「你可別想不開投湖自盡了。」態度有了極大改變,但仍
舊不是母子間的互動,與其說是親人不如說是朋友。
一愣,夏侯令唇邊勾起淺痕。「不會的。」對於洛神的改變,他其實還是很不能適應,不
否認開心,但另一方面卻也憂心。
他不知道洛神這麼做是出於真心,還是她已經歸於蕭亦丞。
銀鈴般的笑聲出口,洛神在亭中坐了下來。「你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連我到了都沒發
現。」逕自取茶飲用,看了眼夏侯令,她也為他添一杯。「喝茶。」
「謝謝。」走入亭中坐下,男人恭敬的接過茶水。「沒想什麼。」雖然洛神已經知道自己
的野心,但他仍沒有與她討論的打算。
「真的沒什麼麼……未必吧,我猜你是在想蕭亦丞的事情。」一語便中,洛神唇畔掛著自
信笑容,看了眼夏侯令,他面無表情。「你都這樣的麼,不笑不怒,讓人看不出來你真正
的情緒。」這樣的人過度壓抑,活著很是辛苦。
望著洛神,夏侯令低頭啜飲。「總比只會笑卻捉摸不透的人好。」這樣的人更加危險,不
知何時會笑著捅來一刀。
明白他暗指誰,洛神也沒什麼反應,聳聳肩。「或許是,但你現在只能信任這樣的人,相
信我,只要你能真正的收服他……沒什麼事是無法達成的。」
「他究竟是誰?」想知道蕭亦丞身分只能從洛神身上下手。
搖搖頭,女子眼中閃爍著慧黠光芒。「一個普通人而已,別想太多。」
嘆口氣,夏侯令當然也知道,要從洛神身上探知任何消息相同困難。「我明白。」
兩人間流動著平和波動,一切如此和諧,站在遠處觀看著,蕭亦丞笑著,手中扇輕輕搖動
,眼中卻有著淡淡愁緒。
他們能夠如此是自己一手促成,但怎麼看在眼中覺得很是……刺目?
深深吸了口氣,他當然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因為嫉妒啊,他嫉妒夏侯令能擁有母愛,嫉妒
他們間讓人羨慕的感情,那一切都是他永遠得不到的,他沒有家,他什麼都沒有了……
抬眸望入近水樓台,視線卻對上了雙關心的眼,蕭亦丞一震,急著收回目光。明白夏侯令
發現自己,他現在若貿然離開會啟人疑竇。
站在原地,他也不知該進還是該退,直到男人走到了他面前。
「既然來了怎麼站在這裡?」低聲說著,褪去長存眼中的冰冷和計算,這讓他看起來溫和
多了,沒了戰士的肅殺,卻有些文人的高雅溫潤。
笑了笑,蕭亦丞看了眼洛神。「不希望打擾你和洛姑娘談話。」
「有什麼關係,進來一起聊吧。」從眼神能夠看的出來,夏侯令很是開心。
愣愣的點點頭,蕭亦丞跟在男人背後,看著他寬闊的背影,他心中疑惑著,不停問著。為
什麼,為什麼他就這樣讓自己進到亭中,難道他不在乎自己介入這得來不易的母子相聚?
為什麼這麼大方?
不是應該恨不得沒有人干擾麼,不是應該勒令自己離開麼?為什麼……
腦中不停回蕩著這問題,不得其解,在這期間他已經走入亭中坐下,手中多了杯熱茶,耳
邊盈滿洛神清脆的談笑聲。
抬起眸子,碰巧洛神話題一帶,牽到了自己身上。
「亦丞你說是不是?」
什麼?心中疑問,卻也不能坦白說他不知道兩人現在話題,只能笑著點頭。「嗯。」
「看吧,連他都這麼說了,你下次可要帶我到常雲的別觀去。」
越聽越糊塗,如果他沒記錯常雲的院落早收入自己口袋中。望向夏侯令,只見他回給自己
一抹苦笑。看來是洛神說要到常雲的別院去玩玩,這也沒什麼不好的。
低頭沉思著,待一抬頭就見兩人均望著自己,這讓蕭亦丞一驚,看來他又錯過對話了。「
怎麼了麼?」
「你心不在焉。」夏侯令說著,他挑眉看著動都沒動上一口,已然涼卻的茶水。在王爺府
的每個人都知道蕭亦丞嗜茶如命,而今杯子就擺在他眼前,他卻連動也沒動,這不是奇怪
麼。
蕭亦丞歉然一笑。「一時失神,兩位談到哪了?」
「談到令把常雲別院給了你。」洛神接口說道,她取走青袍男子手中的杯子,將裡邊發澀
的茶倒掉,斟上一杯新的。「這麼說來我要到常雲去還要問你的意見囉?」
「不……那兒隨時歡迎洛姑娘光臨。」總覺得有些尷尬,蕭亦丞也說不上來,只覺得不知
該怎麼應對下去,那常雲別院本該是夏侯令的,而他將之『買』過來時還借助了洛神之力
,這怎麼講都有些怪異。
「呵呵,那倒不是要緊的,說來聽聽吧,你發什麼呆?」女子取笑說道。
她這麼一說還真讓蕭亦丞不知該怎麼回答。他的步調亂掉了,沒了以往的沉穩和處變不驚
,或許是……夏侯令方才的舉動讓他無法理解,以致於破壞了長久不變的節奏。
太執著於他的行為,太執著於心中解不開的結。
「沒什麼,只是……覺得有些悶,沒什麼。」扯著小謊,面帶微笑,他決定將困擾自己的
問題拋開,那只是夏侯令心情極佳之故,沒什麼的,他如此告訴自己。
靜靜聽著兩人對答,夏侯令忽然開口。「你真有去找大夫麼?身體沒好一點?」雖然他看
不出他哪裡病了。
笑了笑,蕭亦丞點點頭。「當然有,大夫說我只是水土不良罷了,有開些藥給我。」對男
人忽來的關心感到有些訝異。
「那你那三日到哪去了?」夏侯令又問。
「呵呵,王爺記性忒差,不是說了是到……花香閣去放鬆心情了。」目光小心的瞟向洛神
,就見她狠狠一瞪,似乎對自己到那尋花問柳之地非常不悅。
也是,有哪個女人看得起沉醉美人鄉的男人?
對於母親那狠狠一瞪,夏侯令不禁一笑,接著那瞪視的目光轉到自己身上,他趕緊收斂。
氣候舒適,蟲鳴??,一個靜謐的午后,有著笑語和開懷。
在這片和諧過去後,是點點瑩星浮現,天上失了月娘銀亮,卻多了些閃爍跳躍的活力。
在談了許久後,洛神以要誦唸佛經之由先行離去,而兩人自然也是作鳥獸散,各自回到房
中歇息。
夜幕初升,華燈初上,自寢房中走出,蕭亦丞舒展身子。在亭子中坐了整個下午,雖然那
並不費神,但莫名的他就是感到疲憊。或許是無法接受這樣太自然太輕鬆的對話。
餘光一瞟,發現亭中有個人,走近護欄一看,竟是夏侯令,不解的皺起眉頭,他以為他應
該開開心心的和洛神聊天,畢竟那是他期盼已久的天倫樂,可怎麼他一人在亭中飲酒?
受不了好奇心驅使,他走下樓,到了近水樓臺旁,就見夏侯令一人獨坐,桌面上卻倒了許
多酒壺,心中疑惑越來越重,究竟是什麼讓他如此煩惱?
踏入亭中,他掛上了笑。「怎麼了?一人獨飲?」他記得以前也曾經見他這般過,是他第
一次見到洛神的夜晚。
男人望了他一眼,無言的繼續喝酒,已經捨去了杯碗,夏侯令舉壺就口,豪邁暢飲,但看
在蕭亦丞眼中,只是酗酒傷身。
深深吸了口氣,他坐了下來,取過閒置一旁的杯子,他自女婢手中接過一壺熱茶。「有事
不妨和我談談,會好過些的。」不明白男人為何忽然頹廢至此,但心中有幾分明白,原因
定是和洛神脫不了干係。
夏侯令抬眸望了他一眼,諷笑著,伸手揮開一旁侍女,留下幾盅佳釀,他眸子始終定在蕭
亦丞身上。「我沒什麼要煩惱的,只是覺得可笑,自己渴望的母愛竟是要別人開口才能擁
有,我所作的一切不及那人的一句話,如此而已。」笑最後有些悽涼。
歛下眼,蕭亦丞當然明白男人說的是自己。「你太貪心了。」他只能這麼說。太貪心了,
已經得到了最渴望的東西,為何還要計較這麼多……
夏侯令舉手,手中酒灌入喉中。
「別這樣喝,傷身。」伸手要取過那只酒壺,卻被揮隔開來。
「你不懂,你不懂我挖盡心思討她歡心,得來的只是冷聲冷語,而你,一個外來者,我甚
至連你打哪裡來的都不知道,只因幾句話就讓她態度丕變,換作是你你甘心麼?」因酒氣
而迷濛的眸子瞇了起來,看不透裡邊的是怒氣還是自憐。
輕輕嘆了口氣,蕭亦丞以強硬手段搶過酒來。「你喝多了。」口無遮攔,什麼話都講了,
說不定在這樣下去他還能聽見這男人說他準備對付自己的計畫呢。
喝多了?蕭亦丞的話聽在耳中只覺得好笑,夏侯令凝視著他,低聲笑著,那笑聲有幾許瘋
狂。「多,多才好啊……澆愁的酒,哪裡嫌多?」
一震,蕭亦丞愣愣看著再度拿酒就口的男人,忽然覺得可笑,他又憑什麼阻止他喝酒呢,
自己不就是為了不讓自己沉溺於酒所營造出的醉生夢死而滴酒不沾麼,這種苦澀的愁雖然
不同,但那份悲傷不也相同?
忽然笑了出來,蕭亦丞搖了搖頭,是啊,澆愁的酒永遠都不嫌多……
坐了下來,一改儒生模樣,他以手中酒器撞擊夏侯令手中的。「要喝,我陪你喝,不醉不
歸。」那豪邁氣度讓夏侯令不太適應,但有幾分酒意的他也顧不了這麼多,舉起手中酒器
,他也碰了下蕭亦丞的。
「不醉不歸。」
「說什麼我不懂……我是不懂你苦苦追尋的心,但你又懂我了麼,起碼你還有個母親,我
卻什麼都沒有,我什麼都沒有。」苦澀的笑著,手中酒暢快的喝著,滑入咽喉的液體帶著
讓人暈眩的熱辣,但彷彿習慣一般,蕭亦丞眼睛眨也沒眨一下。
見此,夏侯令一笑。「好酒量。」說著他也喝了一大口。「你怎麼會什麼都沒有,你還有
我常雲的別院呢。」
……
無奈的一笑,他果然是醉了,蕭亦丞心想。「是啊,只可惜我少了個娘少了個爹,這別院
可沒辦法當家了。」順著夏侯令語氣,他自我調侃著。
「那,我當你家人好了……」迷迷糊糊說著,或許是因為蕭亦丞對他釋出的善意,也或許
是無意識的感受到男人笑語中的苦澀,他說了平常絕對不會說的話。「這樣子常雲那兒就
可以當家……洛神也喜歡那兒,剛好一起住。」
聽著他的瘋言瘋語,蕭亦丞本該一笑置之的,但心裡卻相反的一陣激盪。如果說真的和這
人和好了,前嫌盡釋,那麼是不是能如他說的到常雲那兒一同過日子?是不是就能如下午
那樣輕鬆自在的談話,不需考慮太多?
為自己忽來的想法發怔,隨即他狠狠的取笑自己。別傻了,這人的野心忒大,即使他打天
下是為了抒解自己的恨,但如今他坐擁兩軍,難道真會捨棄這一切到常雲那小地方去?
況且,以自己的身分,拆穿後他別千里追殺他就得感謝了,更遑論什麼前嫌冰釋,那是孩
子的天真想法。
低下眸子,蕭亦丞抓起酒往嘴邊灌,嘲笑著自己的愚昧可笑,竟將醉語當真。
在一旁的夏侯令見他不要命的喝酒,自然跟上,兩人就像在比賽般,一口一口,一壺一壺
,誰也不讓誰,直到兩人皆倒在桌上動彈不得。
已然喝不下,夏侯令瞇著根本睜不開的眼取笑說。「哈,你喝太多了……還敢說我喝多,
你酒量真差。」
聞言,蕭亦丞自然不甘,他冷冷回道。「不知道是誰剛剛在喊吃不消快吐了,你現在笑我
不覺得笑得無理麼?」趴在桌上,蕭亦丞早是半夢半醒。
「你、你少翻舊帳……」手胡亂揮著,眼前男人頓時幻化好幾人,讓他不知道該指著哪個
罵。
說著說著,話聲漸弱,然後,是一片寧靜,蕭亦丞瞪著他,很快也不支昏睡過去。
但不過多久,夏侯令緩緩自桌面爬起,眼神清醒的不若醉酒,酒氣全被自己逼出,喝了四
大甕的酒於他不過像在喝開水,望著蕭亦丞,他笑了笑。
伸手打橫將他抱回他的房中。
***
清晨,鳥兒啁啾,一驚天地泣鬼神的怒吼聲在九王爺府內回蕩。
「你們兩個是怎麼搞的!都已經不是毛頭小鬼了居然還會醉成這樣,你們到底搞什麼
!」
安靜的不敢說話,正襟危坐的聽著洛神訓話,宿醉的頭疼更加嚴重了,蒼白著臉,蕭亦丞
不停喝著熱茶想驅除一些不適感,而夏侯令則冷著一張臉。
看著兩人模樣,不知情的洛神更是火大,她已經怒極在罵人了,一個既然還悠哉的喝著茶
,一個則是不屑的臉,實在是,氣死人了!
「你們倆今天給我抄雜阿含經五十次,佛門五戒給我抄個一百次來,否則別想出門,聽見
沒!」
面對洛神的吼聲,兩人只能乖巧的點點頭,待女子走出了偏廳,他們只能對看嘆息。
走到了大書房,裡邊有著好幾張桌子,是夏侯令安置來讓許多文人雅士一同吟詩作對之所
,如今倒是好用,一同來罰抄經。
一人擇一桌,各自磨墨,心中默背起經文來,手也以優雅姿勢落筆,兩人筆勢不同,字不
同,氣度亦不同,各有千秋。
「亦丞……」夏侯令喚著,但手上動作依然不停。
「嗯?」不因男子叫喚而有所分心,蕭亦丞手勢沉穩,寫出的字除了優雅外更多了些許的
渾厚,一頓一勾,如龍甩尾,一捺一勒,似鳳展翅,字間華麗活躍獨樹一格。
「我昨夜醉了是不是有和你說些什麼。」側處藏鋒,圓潤間依然可見犀利,掠處快準,險
勁為要節,夏侯令的字給人一股犀利感,好像看著看著,也要被筆鋒削到似的。
「不知道,我也醉了,全忘光了。」省去他說要一起住那段,他們倆就只有不停拚酒,最
後都醉了,醉得不醒人事連被誰攙扶回房的都不知道。
「原來如此,為什麼你會和我喝酒?」
「不知道,忘了。」什麼都忘了,因為一點也不重要,他只是好奇罷了,卻引出了一串心
事來,不如忘了,什麼煩心的事都沒有。「快抄經,今天內要交出來呢。」五十次雜阿含
經,一百次佛門五戒,自從小時候被師父罰外,他就再也沒有如此了。
「嗯。」明白男人不想多說,夏侯令也沒多問。
靜謐時光點點流逝,風吹徐徐,漸熱的天氣影響不了心靜如止水的兩人,使人平靜的經書
在腦中手中刻畫著,待完成已是黃昏近晚。
放下手中筆,蕭亦丞吁了口氣,伸展著身骨,沒多久在另一側的男人也置下羽翰。
「可終於寫好了。」望著案上一疊高高的宣紙,蕭亦丞不禁苦笑。「這幾日疏忽怠慢,字
差了許多。」且寫沒多久手便泛疼。
看了他一眼,夏侯令沒有其他表情,似乎這麼些抄寫並不困難。
「我們到外面走走吧。」迎面拂來的風似乎呼喚著他到外邊來透透氣,蕭亦丞率先踏出書
齋,天邊夕陽西下,煙霞漫天煞是動人。
著迷的看著天色,他不自覺的吟唸起登樂遊原。「向晚意不適,驅車登古原,夕陽無限好
,只是近黃昏。」說完不禁一笑。
跟在他身後的夏侯令走到男子旁側。「驅車登古原,此地無車無古原,但有駑馬野原,有
沒有興致到城外走走?」
挑挑眉,蕭亦丞頗富興味的看向他。「你要陪我去?」男人的提議出乎他的意料,原以為
他不會這麼早就放下戒心,但從他邀自己出遊看來,他似乎已經接納自己。
唇邊勾起連自己也沒發覺的笑,他點了點頭。「也好,寫了整天的字,腰酸背痛,是該出
去走走鬆懈筋骨。」
「走吧,那兒夜裡聽說有狼出沒,入夜常人不敢隨意靠近,很是靜謐,且燈疏星明,滿天
星斗彷彿跌落地面一般,說有多美就有多美。」依然沒有什麼表情,夏侯令領著男人走往
馬房,途中他要人向洛神通報一聲。
「有狼?不是很危險麼?」跟在夏侯令身後,他問著,在馬廄中選出一匹馬,那並非頂級
龍馬,卻也是讓人愛不是手的寶馬。
「不會,只要不要離城太遠就不會有危險。」解釋著,牽出自己的馬,那是全黑駿馬,點
在牆上的燈照在烏亮毛上反射出一層光圈。
蕭亦丞翻身上馬自馬房旁的大門走出,風輕輕撲在臉上涼爽舒適,他瞇起了眼感受此時愜
意。「你常自己一人到城郊遊玩麼?」對著身旁人問,沒有策馬急奔,只是以著平穩步調
一步一步慢慢前進。
「有時,到那兒能沉澱思緒。」看著前方,漫步的馬兒沒干擾任何一個收攤準備回家的小
販,轉了幾個彎,不知不覺已到了城門口。
天已經暗了,百姓家的燈盞盞點上,放眼望去,甚至能看見宮燈初上,紅華乍放的皇殿,
那丹刻翬飛的皇簷紛紛掛上燈籠,正是宮廷獨有的顯目耀眼。
「宮殿高歌牡花艷,民間垂淚穗花殘。」輕聲說著,兩人對看一眼,為此時亂世感嘆。
騎馬在原野中漫步著,兩人無言,不久,蕭亦丞低語。
「你為什麼要打天下,只要你願意,匡正現在局勢並非難題。」明知故問,逐鹿中原者,
美其名是為天下蒼生著想,私底下的意圖誰不明白,不就那野心二字?
「野心。」夏侯令坦白回答,目光看著遙遠河漢,暗下來的天空出現一條綿延不止的銀色
絲帶,閃爍著點點光芒。「夏侯宇曆並非真心待我,你知道的,後宮鬥爭,為了皇位的兄
弟鬩牆,我誰也不信任,今日我對他好,明日說不定我將以子虛烏有的罪名下獄……你說
,我該幫他麼?」
「不該。」回答,注視著夏侯令,蕭亦丞明白此人真的願意信任自己,否則又怎會和他說
這些?「他不是個值得你效忠的君王,無量,善猜忌,且喜聽讒言,其實就算你不反叛,
自然也有其他人會,皇都永青該是全國最富庶之地,但我仍在街頭看見餓死的乞兒……」
苦笑,男人深深嘆了口氣。
「自從正皇帝後國祚不振,民間疾苦,即便接下來的幾位君王力圖回復,無奈外族此時興
起,內憂外患導致了大恩皇朝的衰敗,而今更是眾雄奮起問鼎中原,想回到以往國泰民安
四海昇平的情景,根本是癡人說夢。」
聞言沉吟一會。「你想建立一個什麼樣的國家?」蕭亦丞忽然問道,就見夏侯令一愣,似
乎不能理解他忽然這麼問的意思。「你要一個什麼樣的國家?富強?稱霸東大陸?還是其
他的?」高調人人會唱,只是要做的出來。
夏侯令收回佇留在男人身上的目光,思考著他的問題。「我要一個平和的國家,我要我的
國家每個人民都吃的飽,都有家。」他的話倒是出乎蕭亦丞意料,以他的個性,該是要一
個兵強國盛的超強帝國。
「這樣是不夠的。」蕭亦丞接口。「你的國家只是孩子在玩的遊戲,吃的飽有家只是最基
本的,根本不能稱上國。」笑了笑,沒理會男人反應,他策馬向前幾步。
「願聞其詳。」夏侯令跟上。
搖搖頭,男人回頭淺笑,揮開折扇增添瀟灑。「悟啊,悟出來你就能當皇帝了。」笑得神
秘,只是夏侯令無法理解。
「一個國家首先要的的確是民,民後是家,這是最基礎的,有了這些因素才會有國,一個
敗壞的國是這樣,一個強盛的國也是如此,令,你仔細想一想,你要你的國家是怎麼樣的
,人民該如何,官該如何,身為帝王之人又該如何,這可是很重要的帝王學呢。」
有個人曾經回答過他這三個問題,民官帝,三者之道,他說他要他的人民富強有自己的思
想,不受在上官者欺壓;他要他的官自主自正,以致無為而治;他要他的君愛己,一個懂
得愛自己的人才懂的愛別人,懂得對自己好的人才知道別人需要什麼,他要自己不是天生
的君王,如此才能明白自己的子民需要些什麼。
聽到這些,他很感動,毅然而然的加入他的陣帳,此人便是羅塔,他現在的主人。
夏侯令聽著他的問題,陷入沉思,良久他開口。「你相信有痕星這號人物麼?」這一問讓
蕭亦丞警戒起來,但仍不動聲色,他唇畔勾起淺笑,仍是往昔的優雅。
「信,怎麼了麼?」
「我要擊敗他。」輕聲說著,夏侯令嘴角勾起冷笑。「我猜測蒙天韃軍內的軍師就是痕星
,我與他勢不兩立。」一頓,他轉眸看向蕭亦丞。「我信人定勝天,一個國家有民,民千
者萬者,其之父豈是此人能夠決定?哪怕是天命宿定,我亦要一博,至於你的問題……」
他一笑。「我要我的國家是個好國家這樣就夠了,好的國家不必特異,只需民定國安,這
就是我要的國。」
靜靜聽著他的話,腦中似被雷轟到一般,好久好久,蕭亦丞才笑了出來。「說的好,真好
,是啊,一個國家的生殺大權又豈是那痕星一人能夠掌握?即便是天命又如何,世事無絕
對哪……」高調人人會唱,羅塔說的亦是,但這是他聽過的答案中最讓自己滿意的,而今
的夏侯令,他所說的又是一個更高境界,無須強盛,他只要好,無論用什麼方法什麼理論
,只要好,就是他要的。
唇邊勾起不明的笑,蕭亦丞忽然驅策馬兒前奔,撲面的風帶有涼意,他此時心情舒暢,吹
拂下更是怡人。這下可糟糕了,他的心偏了……
雖然夏侯令說的過於籠統,但他的思想與決心讓人折服,方才他在他眼中似乎看見了王氣
,羅塔王亦有,那是與天俱來無法訓練的。
這下他該怎麼選?是叛變,還是堅持自己所選?他可要好好評估一下,畢竟……這男人是
要收服自己,在這個條件下他什麼話都能說,難保不是騙他的。
思即此,蕭亦丞心中一沉,他停下馬兒,看向浩瀚星海。
「怎麼了?」夏侯令跟上,看著他。
「沒什麼。」一笑,他搖著扇子,黑髮飄飄飛舞。「令,你這生最好的朋友是誰。」忽然
發問,他回頭望著男人。
「李奕,你呢?」
聽見他的回答,蕭亦丞以扇掩唇,輕笑道。「夏侯令。」語畢,他回身看向遠方,隱約間
的狼嚎在遠方忽高忽低的應和著。
他的話讓男人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似乎沒料到他會這麼說。「承蒙厚愛。」雖然表面這
麼說,但夏侯令並不相信,一個認識不到兩個月的人就列為知己,太過浮躁,或許只是博
他歡心罷了。
「我活到現在,能稱的上朋友的,只有你一人。」彷彿回應夏侯令心中所言,蕭亦丞笑說
。「我無父無母,自小便在諸國流浪,我看過了很多人,聽過很多事情,甚者讀過了很多
書,但沒有一個人願意與我深交,或許是時局亂,沒人會相信一個來路不明者,唯有你,
接受了我的求見,給了我棲身之所……於我而言,你是我的好友。」話中真假參半,流浪
為真,眾王不屑為真,但好友一詞,浪跡江湖的他又豈會缺,只是朋友雖多,卻難覓一知
己。
「……嗯。」
他的話,夏侯令迷惑了,不知該不該信。
兩人漫步草原,蟲鳴蛙叫,時能看見點點流螢飛劃袍間,夏天是到了,且帶來了豐富的生
機,滿天閃爍的星子似是鑲在天幕上,讓人看了著迷不已。
馬兒時而低頭吃草,時而抬頭仰望天間,悠閒自得,而兩人則下了馬徐步慢行,感受風吹
,感受草偃刷過腳邊的感覺。
就在此時,一陣異樣的氣息隨著風蔓延,瞇起眼,夏侯令與蕭亦丞同時警戒,看似毫無發
現的閒聊著,實際上豎起了耳想聽清楚來者埋伏何方。
「令,你覺得李大娘的桂花酥好還是王嬸的玉荷脆?」笑著問,站在男子身旁,他彎腰拔
起了根草在手中旋玩。
「都好,洛神比較喜歡玉荷脆,怎麼了麼?」發覺蕭亦丞那一彎腰讓來者更加靠近,就聲
音來看,埋伏者來自四面八方,人數不少。
「沒啊,想說今天回府要吃哪一樣好。」忽然露出調皮的笑,男人揮開扇子。「兩位廚娘
硬要我替她們分個高下,很是苦惱。」扇子巧妙掩起眼中瞬閃過的殺機,蕭亦丞站近男人
一些。
忽然,不遠處的馬兒高聲嘶鳴,變數起只見兩人互看一眼,立即奔回城郭,馬兒抬高前足
不停踏著,黑幽的血液自腹部汩留而出,心下暗驚,兩人走至馬身旁,佯裝查看。
「馬兒乖別亂動。」蕭亦丞安撫著馬的情緒,可惜只是徒然,馬在幾聲淒厲嘶吼後頹然倒
地,口吐白沫。「這毒好狠戾。」低聲說著,音量控制在兩人能聞範圍內。
「保持冷靜。」夏侯令低語,目光不著痕跡的打量四周。「有八個,你能對幾個?」
「莫開玩笑,小小一介書生哪有什麼辦法打退敵人。」皺眉,蕭亦丞目光凝聚在馬屍身上
。「你說他們是針對你還是針對我。」
「我。」
「那就對了,既是針對你,那這一陣就讓你擋,我會想辦法逃離不成為包袱的。」笑了笑
,扇掩唇,眼睛閃耀著壞心的光芒。
明白身旁男人沒有幫忙的打算,對蕭亦丞的話半信半疑,有關他只是單純書生一句,他看
得出來這男人有著深厚的武學底子,沒有一定能力的人難以看破。
若不是看他馬上動作和磨出厚繭的手,他可真會信了他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
「躲好。」夏侯令低聲叮嚀,不過他這話顯然是多餘的,男人早已做好離開準備。
「自己小心。」蕭亦丞笑說。
「嗯。」說完人往前一站,夏侯令冷冷望著入夜的草原,此時陰暗難分,詭譎莫測,只見
幾條鬼魅般的黑影急速竄行,瞇起眼,他冷笑道。「通通出來,既是針對我又何必躲躲藏
藏?」他話一落果真有八人站了出來,八人手上接拿著閃爍青光的利刃。
明顯是餵過毒的。
沒想到出外遊樂散心也能遇到如此陣仗,這倒是始料未及。
「夏侯令納命來!」說完八人齊上,一時刀光青爍,在夜空中如鬼火跳躍此起彼落,優雅
回身夏侯令輕鬆閃過,這八人身法雖快,但並構成不了威脅。
接下迎面一刀格去旁側襲擊之來的刀,鏗然一聲,兩把刀子在男人內力相激下竟碎成片片
,八人見此心下無不大駭,各退一步準備再攻。
露出冷笑,夏侯令看著眼前八人的困獸之鬥,就見八人圍成圓將自己團團圍住,六人先發
搶攻,至於斷刀二人則自腰包中掏出一大把毒蛇,扔至地上讓牠們攻擊。
明白蛇是受過訓練,夏侯令不敢輕心,毒蛇四處竄走,夏侯令既要顧慮奪命青刀,尚要注
意地上毒蛇,一心兩用,在動作上顯得遲疑,左支右絀難以招架,那六人攻勢變化雖小,
但招招狠毒,讓人防不勝防。
就在此時,蕭亦丞大聲喊著。「跳離戰圈!」說完將手中裝滿馬血的葉子潑出,地上毒蛇
一接觸到毒液立即身亡。
少了毒蛇牽制要對付六人就不是難題了。
夏侯令身形幻變,頃刻間已駁倒二人,以腳勾起其中一把刀,他揮刀拆招,再殺一人,剩
餘數人見情勢不對,虛晃一招便跳離戰圈,自八方竄逃而去。
扔下手中刀,夏侯令走至蕭亦丞身旁。「多謝。」
「沒什麼……」笑著,但下一秒他腿一軟,倒在男人身上,唇邊的笑成了無奈苦笑。
「怎麼了?」發覺不對勁,懷中人臉色白的可怕,低頭一看,只見褲管上沾著斑斑血跡,
一條湛青色的蛇兒正踩在蕭亦丞腳下。
「沒什麼,被漏網之魚咬了口罷了。」說得雲淡風清,但流出的紫血和蒼白臉色說明了那
蛇毒之狠辣,若不快做治療人很快便會喪命。
扶著男人坐下,夏侯令立即自懷中抽出小刀割開褲子,精細的腿肚上有著明顯的兩個齒印
,在此處劃下一刀,膿血流出,色澤之艷讓人不安。「感覺如何?」他問。
「頭暈。」茫茫然的回答,眼前景色開始扭曲旋轉,焦點愈來愈難對準。
「撐著點。」血液依然鮮豔,和男人臉色成對比,讓蕭亦丞靠在自己肩上,他發覺男人體
溫竟漸漸下降,他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的蛇毒。
等等!
一驚,腦中閃過個想法,抓起地上蛇屍,以小刀劃開蛇腹,自其中取出蛇膽。聽說中蛇毒
吃蛇膽便能解毒。「嘴張開。」對懷裡男人說著,只見他微微啟唇,他便將蛇膽灌入嘴中
。
「唔。」蹙起眉頭,顯然病痛時他仍能感受到口中苦味。
蛇膽果然有效,一服下血迅速成了普通紅色,蕭亦丞臉色也紅潤許多,鬆了口氣,夏侯令
吹了聲口哨,喚回在遠方吃草勉強逃過一劫的黑野,他的座騎。
扶起蕭亦丞,他翻身上馬將人拉了上去,立即策馬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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