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華區beta BB-Love 關於我們 聯絡資訊
第十四章 由於夏侯令對晏南一地已無遊興,所以他們到稍微偏北的煌跡,那兒是前兩代先鳳皇朝歷 代帝王沉眠的地方,據聞陵墓內藏有異寶,過往有不少盜墓賊前來,不過全是失敗而歸, 久而久之不知為何的,此地竟成了觀光之所,不少閒人雅士都愛來此一瞧。 先鳳皇朝可說是所有朝代內文風最盛的一朝,詩詞琴棋皆是當時士大夫所具備的條件,就 連年輕孩兒都能隨口吟上一闕詞,所以這陵寢有墨客騷人前來,也不是什麼怪事了。 望著人聲鼎沸的小市集,一身墨色衣袍,蕭亦丞以扇掩唇。「真是有意思,不知睡在裡頭 的皇帝見到此景做何感想。」大伙兒就把這神聖嚴肅之地弄得昏昏雜雜,一點也沒顧慮到 躺在巨大華美陵寢內的屍首可是他們祖先的皇帝呢。 夏侯令聞言,瞥了眼身旁男子。「別忘了尉遲宇就是裡面屍體的後代,且危及你所打下來 的江山。」 聳聳肩,蕭亦丞很是無謂。「又如何?我痕星使命已盡,沒道理要我替皇帝打天下還要替 他管理照顧吧?那皇帝我來當就好,何必這麼辛苦呢。」 「……」是啊,這男人倒是很認命,沒有起過一絲野心。「會不會,有輔星對那皇位有意 思而自立為王?」夏侯令問,他是知道蕭亦丞興趣不在此,比之那繁瑣麻煩的宮廷內鬥, 他更愛逍遙自在的閒雲野鶴生活。 「我不知道,不過總會有的,但輔星終究是輔星,沒有那個命格那個氣,王位就算真坐上 去,也不會平穩長久。」 「原來如此。」望著雕刻華美的陵墓,莫名的有些感慨,想他夏侯曾是帝王世家,如今卻 落了個前朝遺孤之名,他更在皇榜追殺上有名,這些劇變彷彿是夢,有時候回想,他仍有 種自己還是九王爺的錯覺。 但只要一接觸到那雙清澈的眸子,又會猛然驚醒……望著蕭亦丞不知道想些什麼的漂亮眸 子,夏侯令拉回自己思緒。 問他怨不怨恨不恨,恰似昨日落葉,早已飄飄蕩蕩不知何去何蹤。 「令,你在想些什麼?」望進男人深邃的眼睛,蕭亦丞常有錯覺,彷彿自己會溺斃其中, 再也出不來。 「沒有,先去吃午飯吧,上官捎來的信寫了些什麼?」 「也沒什麼,要我們探一探先鳳陵的玄虛,看看裡頭到底埋了些什麼,他說尉遲宇似乎有 意思動用墓內的財富,因為他的財源被我斷了,他急需有一筆龐大的錢財供他週轉運用。 」所以上官料準了,尉遲宇勢必派人找尋先鳳遺產。 夏侯令輕皺起眉。「意思是要我們早尉遲宇的人一步入墓?」 「對,若裡頭真有龐大財富,上官要我倆一同毀了它。」看來上官是狠了心,尉遲宇果然 不是簡單角色,能讓沉穩的他下封殺令,一點退路也不給。 「你打算何時去探?」夏侯令問,明白上官的用意,只是進入皇寢事關重大,就算是夜探 還是有著很高的危險性,於外,私入皇陵者死,於內,陵寢內不知有多少機關暗器,防不 勝防。 「後日,這幾天要先把怎麼入陵寢方法找出來。」那被雕刻得精美華麗的石門不是那麼容 易就能開啟,他剛剛瞥了一眼,上頭的圖示有關天上星辰,且被垂藤遮住的地方有一轉盤 ,似是九宮八卦,不過是輕輕一瞟就是如此,真要進入恐怕還有更多考驗。 「嗯。」應聲,夏侯令順著蕭亦丞目光看了眼石門,他也明白要進入陵寢非是易事,只是 作夢也沒想到有一天,他會和這人一同入侵皇陵。 「令,你要和我一同進入麼?」在一賣雲吞的小攤子坐下,蕭亦丞看著褐色的桌面,入皇 陵是很危險的,裡面少說有四五百年沒被開啟過,內中的空氣極可能因不流通而毒化,再 者,其中的機關也不容人小覷,這麼危險的地方他一點也不想進去,尤其是和最心愛的人 一同冒險,以前他會覺得一起死很好,但現在品嘗到了甜頭,說什麼也不要就這麼喪命。 瞥了眼身旁墨黑色衣裳的男人,夏侯令冷哼。「你認為呢。」 「……」當然是要和他去啊。「可是很危險。」 「怕我扯你後腿?」 「當然不是……只是,那真的很危險,我不希望你和我一起冒險。」 「那你認為我有可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去冒險?」愈來愈沉的語氣洩漏了主人不悅,夏侯令 奪走蕭亦丞把玩的木筷,搶走先端放在他面前的雲吞。 無奈苦笑。「是是是,我錯了,一起進去。」行為這麼像個撒潑的孩子…… 靜默在兩人間蔓延,蕭亦丞優雅的吃著燙口的雲吞,思緒飄飄,先鳳皇朝,這個皇朝也是 由痕星輔佐而成,是裝載在這個軀殼內的靈魂,有時候他很迷惘,歷代的星辰經過轉世後 ,還是那星麼,永無止盡地,不停輪迴投胎尋找王者,這樣子就是雙星的使命了麼。 那在使命之外,是不是還有些什麼需要他們,還是說只要完成千秋霸業後,星辰就再也沒 有價值了……他常常悲觀的這麼想。 是夜,小市集的人潮已然退去,蕭亦丞和夏侯令站在巨大華美的墓前,望著眼前不知什麼 石頭堆砌而成的大門,蕭亦丞仔細研究著。 這座墓是在秋時所建,所以上方星辰應當是當季所出現的。撥開藤蔓,一四尺見方的九宮 格赫然出現,四角周圍還刻滿了八卦卦象,看來要開門真的要先參透這三者間的關聯。 夏侯令在陵墓旁環繞著,由於有官方人員清理,此地並未雜草叢生,一遭走完,他搖搖頭 ,表示什麼也沒發現。 「知道要怎麼開門了麼?」他問。 蕭亦丞一嘆。「沒半點頭緒,這些東西我雖有涉足,但仍沒很精熟,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麼 來,不過我認為這沒那麼單純。」皺起眉頭。 「哦?怎麼說?」 「你瞧這大門,雖有門縫,但那不過是條陷入的線,實際上應該是黏死的,根本沒有空隙 ,所以說我認為真正的入口並非在此,這兒只不過是混淆他人視聽的障眼法。」經他這麼 一說夏侯令才仔細打量那門,的確如蕭亦丞所說,根本就沒有所謂的門縫。 調動目光到大門上刻著的星子,夏侯令凝視著,腦中不停搜尋幼時太傅曾經教導的天文地 理,秋之星……說到秋星,就會讓人想到某個傳說,遽聞上古一女神,她生做醜陋無比, 天上的神祇一見她莫不避之唯恐不急,女神在經歷幾千年時光的痛苦後,毅然決然脫去神 格,自貶為人。 她到人間後依然是那恐怖面容,所有的人類都不敢接近她,就連動物亦然,女神悲戚,就 在某日,她在河邊哭泣,一樵夫見到了她,便上前慰問,女神本以為這樵夫會落荒而逃, 不料那男人只是一愣後,馬上又笑了開來。 樵夫說,妳的面容雖鄙陋,但心地卻很善良,我能從妳的眼中看出來。 就因樵夫這番話,女神不再哭泣,且在這男人邀請下到了他家做客,這一住就是十年,他 倆也結為夫妻,生了一兒。 此兒長相俊美異常,力大無窮且智力非凡,所有的人都極為愛戴他,要推他當酋長,不料 ,有一日,天上派來了使者,天兵要求女神攜子回歸天上,但與樵夫恩愛十年的她又怎願 意? 於是在違逆天帝旨意後,女神帶著夫婿和兒子不停逃亡,但無奈,三人仍難逃天將追殺, 逼至永勃海,跳海自盡,三人死後,女神與樵夫至死不渝的愛讓三人化為天上星辰,分別 名為綻容星、偃木星及續情星。 這是一段流傳在皇宮內的淒美故事…… 夏侯令抬頭看向石壁上的星盤,他眼尖的發現有些異樣,這星辰排列不若天上,好似是根 據某些東西排成的,瞇起眼,他仔細觀察,手輕輕撫著石壁。 這顆星應該是指太古第一位皇帝秋敘之登基地,因後人皆以八角星指這位皇帝,秋敘的登 基地遽聞是翼舟,那麼此星指的就是翼舟。 腦中不停思考著,沒管身旁蕭亦丞投注來的好奇目光。 歷代皇帝皆有一特殊形狀為代表,秋敘帝為八角星,上光帝是一圓,手指循著皇帝星狀, 他發現有些星辰並非就是皇帝的登基地,有些是出生地,看來又是混淆方向。 瞇起眼,他找到了先鳳帝所代表的星,是羽星,羽星落於…… 眉頭緊鎖,夏侯令懷疑是不是自己想錯了,怎可能呢,羽星竟然是落在滅海之中。 在一旁看著夏侯令,蕭亦丞仍不知他在做什麼,明知道不該打擾他思考,可就是壓不下內 心好奇,他啟唇低聲說著。「令?你想到什麼了麼?」 因身旁清澈嗓因而回神,夏侯令快速整理自己腦中思緒。「我是有想到一些事情,亦丞你 瞧。」手指向秋敘帝的八角星,他繼續說道。「這八角星代表的是秋敘帝,就這整體來看 ,此星座落的應該是秋敘帝的登基地,你再見此,這是猛皇帝的星辰,落處是勇州,這是 他的出生地……就此推下來,先鳳帝的羽星是在這裡,你說有無可能?」指著羽星,就蕭 亦丞的智慧一定懂他在說什麼。 就見墨衣男人皺起了眉。「可這是海呢。」令推測的並無道理,可沒道理一皇帝的陵墓是 在海中啊,而且他從沒聽說先鳳帝是海葬。 「這就是我感到奇怪的地方,或許是我推錯了吧。」只剩下這可能。 凝眉沉思,蕭亦丞倒不這麼認為,令推的應該是沒錯,只是少了些什麼。「我覺得你沒錯 ,你推出了位置,我想其他的訊息是在這九宮八卦之中。」好一個造墓人,好一個先鳳帝 ,竟有如此細膩心思。「讓我想想。」 「亦丞,滅海還有個名,叫做永勃。」和女神墜落的海同名,聽聞先鳳帝有段淒美的愛情 ,但實情不清楚,或許他感觸於女神之故事,便將自己葬在滅海,也就是永勃海中也不無 可能。 「嗯。」仔細看著八卦,上頭和普通卦象相差無幾,而九宮格,也和俗常無異,沒特別意 思,他實在瞧不出有什麼端倪。「令,說說滅海的環境吧。」 知道蕭亦丞苦惱,夏侯令想著以往皇輿圖上的記載。「滅海並非海洋,只是一個湖泊,湖 泊巨大若洋,故以海為名,此地……」 「咦?那不是海?」蕭亦丞驚呼,他還以為那是哪個他沒聽過的海名呢。 夏侯令淺笑。「不是海,但面積廣大,常人不太可能把那兒當墓地。」這也是他感到奇怪 的地方,那麼大一片湖泊,怎麼樣也沒辦法葬人吧。 「這樣啊,你繼續。」蕭亦丞點點頭,表示明白。 「有一傳說,是天上三星的由來,此地地理環境偏僻,鮮少人煙,位於晏南之上八谷之下 ,地形險絕。」 靜靜聽著,蕭亦丞已有些眉目,地形險絕,此卦象來看有置之死地而後生之態,且卦象內 隱約要人別往水邊靠,要往火處走,說到火就會想到日,日出東方,所以應該是在滅海的 東面,而九宮格…… 凝神瞪著,隱約的,心中有了譜,淡淡的笑在嘴邊蜿蜒。「令,滅海旁是不是多山?」 「對,多峭壁。」 「那裡有沒有一座白山?」白山可指名可指山之型態,反正只要是白山就好。 「有,有一處峭壁通面雪白,一草不生,名曰白山。」 「好,很好。」唇邊的笑更盛,蕭亦丞轉身看向夏侯令,那笑有些狡詐。「我們就往滅海 的白山前進吧。」 *** 連夜趕往滅海,路上本欲收集有關此地的資料,只是那地方似乎真的過於危險,幾乎沒有 人能給予實質性的幫助。 站在谷口,滅海是在層層山巒疊合之下的大湖,他還聽說湖中有怪物呢。 蕭亦丞看了眼身旁夏侯令,月光在他面上灑落,寧靜而平和。「現在外頭休息一會兒,明 日再進入吧。」 夏侯令點點頭,走入谷中,找了一處乾淨又不失隱蔽之所,用木枝枯葉簡單的做了個休息 處,檢來柴薪,點了一火堆,拿出不久前在小鎮採買的食物,又捕了隻野雞,他倆簡單的 過了一晚。 日升,在萬巒疊翠的深谷中,旭日隱隱從葉隙間灑落,鳥兒吱吱喳喳,早早起來飛舞捕食 ,夏侯令兩人也早早起身,收拾好東西後已準備往滅海白山前進。 「你看這兒,真美,若以後要隱居,定要找這樣的場所,連人都不敢來吵。」蕭亦丞自顧 自的說著。 「都沒人,不覺得寂寞?」夏侯令似笑非笑的瞅著他。這人應該就是那種閒不下來更無法 忍受寂寞的人,說什麼羨慕神仙的拔俗脫塵,那是他辦不來的,這樣的地方要蕭亦丞待三 天大概會要了他的命。 「呃……似乎是挺寂寞的。」意會夏侯令絃外之音,蕭亦丞不禁苦笑。「不過我以為有你 陪著,應該是還好。」小小聲的說著,但此地過於清幽,什麼細微的聲音都容易被查覺, 夏侯令自然聽見了。 瞥了眼蕭亦丞,就見他探問的目光,夏侯令一笑。「我才不想跟你住在這種鳥不生蛋的地 方。」 「噢,你很傷我的心耶。」翻了個白眼,蕭亦丞滅了火苗,跟上夏侯令腳步。「那你說, 你想住在什麼樣的地方?」別跟他說皇宮。 「有趣的地方。」 有趣?這話含意很深呢,他的有趣是指哪方面?挑挑眉,蕭亦丞嘆了口氣。「這麼說來你 一定也不喜歡上古了,那到常雲去好不好?」他已經開始為他倆的未來做打算了。 「我有說我要和你住在一起麼?」 「噯,憑我們的交情,你不和我住要和誰住?」笑笑打趣,一步步踏在青草地上,及膝的 草的確有些難行,不過現在心情好氣氛好,蕭亦丞沒管這麼多。 看了眼身旁之人,夏侯令冷哼。「你別忘了我還有個嬌滴滴的妻子在等我。」這話真毒, 蕭亦丞輕輕一哼。 「好吧,你回你的溫柔鄉,我也回我的英雄塚,相信丹兒、柳絮、語煙、尚琴、梓月各位 美人兒會非常歡迎我,喔還有晏南舞仙樓的瑜穗、夢兒和獨音。」如數家珍的唸出一長串 女子名,蕭亦丞樂見夏侯令愈來愈沉的臉色,還有越來越冷的目光。 「蕭亦丞,你人緣果真非常好。」 「普通普通,沒辦法,誰叫某夏侯大爺不要我,我只好委屈點去找各位美人姊姊了。」 怒火中燒,明白蕭亦丞是在激他,也聽得很清楚語氣中的玩笑味兒,可就是很生氣,這男 人一天不勾搭女人不開心是吧?在晏南七天他天天盯著像在管犯人,沒想到這男人居然還 有辦法溜出去聽曲認識佳人?! 穩下自己情緒,瞪著蕭亦丞唇邊越來越盛的笑花,夏侯令沉下眼。「那你就去找你的美女 佳人吧。」 「喔好啊。」蕭亦丞配合的點點頭,很快的他就接收到好似千年不化玄冰的視線,扎得他 好疼呢。 「蕭亦丞!」停下腳步,夏侯令冷冷瞪著眼前越笑越開心的男人,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怎麼以前能輕鬆的面對這人所有反應,現在卻只要他一笑他一逗,自己情緒就失控。 麻煩! 「夏侯好友有事麼?」 「你!」 「在這裡呢。」好像真的生氣了,眨了眨眼,蕭亦丞笑了笑,伸手拉住夏侯令手掌。「好 嘛好嘛,別生氣啦。」就愛逗他,知道這男人在感情上屬於空白一片,也不懂得反客為主 ,所以只要輕輕幾句話就能讓他臉色大變。 真的很有趣呢,比女孩子還可愛。 甩開手掌上的溫熱,夏侯令沉著臉。 「真的生氣了?」親暱的挽住夏侯令的手,卻被狠狠揮開。「……」無奈一嘆,蕭亦丞揮 開扇子加快腳步走到男人面前,想隱藏自己情緒。 望著那有些落寞的背影,夏侯令一點同情心也無,若在之前他還會擔心自己是否傷了他, 可在這幾日相處下,那根本就是蕭亦丞的苦肉計,想必他現在正掩著唇暗笑呢。 他知道這人遊走花叢,感情世界非常豐富,也懂得怎麼逗弄他人怎麼惹人發怒,他更知道 這人特別喜歡倒醋來增加生活情趣,可他不是女人,他不想這樣被對待。 其實說到底,他就只是不喜歡聽蕭亦丞把他的情債講出來,那會讓他有種隔離感。 每次聽他這麼說,憤怒之餘他也不禁自問,這男人究竟看上自己哪裡,他是貨真價實的男 人,更是在戰場與他無數次交鋒的敵人,個性冷漠深沉,不是他喜歡的樂觀率真,那麼, 他到底喜歡自己哪裡? 無聲嘆了口氣,調回注意力,卻發現一雙眼睛擔憂的凝視自己,好似在問著自己是不是真 的生氣了,還是怎麼了。 這些問題屢屢敗在這樣的眼神下,那對總是追隨自己目光的漂亮眼眸。 蕭亦丞回到夏侯令身旁,無辜的望著他。「真的生氣了?」 「沒有。」 應該是生氣了,蕭亦丞心裡嘆道,他知道令不是女人,他也沒把他當女人來哄來騙,可是 沒辦法,不說些話來刺激這人,他怕自己會迷失在他的淡然冷漠下,那雙眼睛很清楚的看 著自己,可是他還是會消極的想,真的是看著他麼,或者是自己自做多情。 感情這種東西沒說出來就不算數,沒成親沒承諾,什麼都不是,要是哪天這男人對自己沒 感覺了,他又要拿什麼去爭回屬於自己的溫柔? 所以自己才會幼稚得一次次刺激他,只是想看他因自己動怒的模樣,可是啊,每次都惹他 生氣,而且這些把戲玩太多次,連自己都覺得用老,看來他真的要找一天佈個局逼出他的 心意。 這樣成天想東想西的也不是辦法……他累自己也累。 走了半日,他倆終於到達白山,西邊是滅海,果真浩瀚如海,放眼望去不見邊際,只有隱 隱的一點一點峰頂,但在白霧的遮掩下,什麼也瞧不清楚。 看著位於滅海東方位的白山,白山石壁上一草不發,但下面卻異常的長滿高大樹木和草類 ,蕭亦丞上前撥開雜草,赫見一羊腸小徑,若不是仔細搜索下,還真難看見有一條小路。 和夏侯令交換個眼神,他率先進入,小徑非常小,一個大男人要進去還有些緊,走到某些 特別狹窄的地方還需側身而行,要擔心石壁上有無毒蛇蟲類,又要注意角下有無機關,這 一條小路走來,兩人都滿身是汗。 好不容易穿過小徑,蕭亦丞對夏侯令一笑,放眼望去是異於外面的寬闊,隨風飄蕩的草原 整齊不亂,隱約間有白兔跳躍,更有幾株粉嫩花兒搖曳,在這片草原上,有一石柱,他倆 便往那兒走去。 「沒見到什麼建築物,難不成又有機關?」蕭亦丞碎唸著。 待走到石柱處,蕭亦丞忽然笑了出來。「看來是我多心了。」石柱下是一階梯,不過由於 歷時過久,連石梯上也長滿了草,遠看和一般草地無異。「要現在下去麼?」他問。 「嗯,早早探完起來,就怕裡面有機關,拖到夜晚就不好了。」夏侯令的話很實際,蕭亦 丞點點頭,率先進入,踏在草上,軟軟的,卻有些滑。 皺起眉頭,往下走,越往下空氣越著,有發腐的味道,為防有沼氣,夏侯令點了個火折子 ,小小火星在他手上閃耀,照明沒有任何光線的地下密室。 一步步往內走,那氣息越來越難聞,各自從懷中掏出手巾捂著口鼻,他倆繼續前進,走完 階梯,裡面不知怎地沒有發草,但惡臭味更重,可能有動物死在此地。 一路走來沒發現什麼機關,且此地沒有多加刁難來者,大概是覺得不會有人來,就一條路 不停走著,連個岔路也無,兩人東拐個彎西拐個彎,不知走了多久,只覺腳隱隱發疼,夏 侯令手上的火折子也不知換了幾個。 「亦丞,這麼走下去不知要走到何時,會不會有機關?」暗門一類。 「我沒瞧見,而且有機關並非是好,若通到奇怪的地方不是更糟?」一路上仔細看著四周 ,但一切平滑,別說機關,連片草都沒有。 「嗯。」手中火光逐漸黯淡,但懷裡的火折子所剩不多,夏侯令有些不安。「火折子快用 完了。」他提醒眼前男人。 「……」這先鳳帝還真折磨人。 倆人無言的繼續走著,又過了許久,夏侯令火折子用磬,兩人只能摸黑前進,許久,就聞 蕭亦丞悶哼。 「怎麼了?」夏侯令問。 「沒……,有階梯,踩空而已。」拍拍胸口平息瞬間的窒息感,蕭亦丞輕聲回答。扶著牆 壁站起,他小心的往下走,奇特的,越往下走難聞的氣息漸漸消去,聽見夏侯令的腳步聲 就跟在後頭,蕭亦丞才放下心中忐忑,安心往下走。 踏下最後一階,迎面的依然是黑暗,但隱約有些涼風往面上吹,應該是裡面有對外的通風 口,而且耳邊隱約有著水聲。 手小心的順著牆走,待兩人入內,忽然風強盛起來,兩人具是一驚,想退回但腳步卻怎麼 也動不了,那風帶來一股特別味道,忽然,一盞燈在他們身旁亮起,如接龍一般,順著他 們面對的階梯不停亮起燈光,愣愣看著眼前景色,蕭亦丞夏侯令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在他們面前又是長長一排樓梯,樓梯兩側盡是油,火焰在上頭跳耀,藉此他們看清楚內部 構造。 密室內非常大,大得他兩無法一眼望盡,距離他們最近的是一巨大的水池,水池內竟有一 條不知名的生物優游,那生物身軀美麗,閃爍著七彩光芒,不似魚,卻也看不出是什麼, 想來這大水池與滅海相通,且滅海人跡罕至又與外地隔離,有什麼特別物種也不足為奇。 水池內有奇花綻放,隱約有著花香,在池旁是數不清的寶石,石頭在火光照射下反射出晶 瑩絢麗的光芒,這個大水池佔了密室三分之一,非常之大。 和夏侯令交換眼神,他兩步下階梯,放眼望去石壁上全是美麗的圖騰雕刻,上面有一美麗 展翅的鳳凰,鳳凰全身似火,目光嫵媚但神情踞傲不容人褻瀆。 那畫師和雕刻家一定是當代最了不起之人,竟能將傳說中的神獸刻畫得如此栩栩如生。 鳳凰于飛,翽翽其羽,亦集爰止。藹藹王多吉士,維君子使,媚于天子。 鳳凰于飛,翽翽其羽,亦傅于天。藹藹王多吉人,維君子命,媚于庶人。 鳳凰鳴矣,于彼高岡。梧桐生矣,于彼朝陽。菶菶萋萋,雝雝喈喈。 鳳凰神獸,非君王所不能得,這與他痕星宿命又有何異? 蕭亦丞調回視線,不願再看那彷彿瞪著自己的鳳凰,打量起水池四周,在水池旁除了他們 走著的通道外什麼也沒有,往裡面走去,是一媲美水池大小的石箱,石箱看來是渾然天成 ,在中間裂了個通道,且通道兩側又是人一般高的牆。 和夏侯令對看一眼,他兩輕身一跳,上了石牆之上,沒這麼做他們也不能知道裡面到底放 些什麼,這一看可不得了,蕭亦丞差些沒摔下去,瞪大眼,饒他是富可敵國的商人,也沒 見過這麼這麼這麼多的金銀財寶。 眼睛幾乎要被金光刺得睜不開眼,蕭亦丞吞了口口水,趕緊跳了下來,夏侯令跟上他步伐 ,另一邊也不用看了,一定也是驚人的財富。 「真是驚人啊。」石箱如此大,高度比他還高,他無法想像這些財富可以買下多少東西, 可以害死多少國家。 「嗯。」連一向冷靜自持的夏侯令也不禁讚嘆。 繼續往前走,上面是數十級的階梯,沒有多說,蕭亦丞率先踏上,到達上方平台,他卻驚 得說不出話,若與方才奇特生物和驚人財寶相比,他現在的驚訝可說更甚數倍。 夏侯令也踏了上來,表情同樣愕然,瞪著眼前水晶台,他不知該說什麼。 「你知道這人是誰麼?」忽然悠悠嘆口氣。他問夏侯令。 「不知。」水晶台上躺著一名女子,女子華服典麗,嬌顏安祥若眠,額上點著先鳳帝之羽 星狀,黑髮若烏羽,以銀環輕扣,耳旁落著髮簪金穗,面容比之洛神,尤勝數倍,比之蕭 凌湘,靈媚更盛。 深深吸口氣,蕭亦丞以複雜目光看著眼前美麗女屍。「她是先鳳朝之痕星,阮先鳳。」他 的話讓夏侯令更是驚異,他瞪向蕭亦丞。 「如何確定?」他最驚訝的是為何這男人一眼就能看出此女身分。 「呵呵……她和我有著同樣的靈魂,她是痕星啊。」悠悠一嘆,望著眼前女子,他感觸良 深。「你知道她為何會睡在此地麼?」 「不知。」注視著眼前男人,隱約察覺他眼中的黯然,夏侯令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你應該也不知此女與她所輔佐之君王的事吧,那件事情是最高最高的機密,誰都不允許 被知道,我也是在因緣際會下才得知的……此女名為阮先鳳,她輔佐了一名男子,叫做墨 翼,墨翼性冷漠,但聽聞,他只對先鳳笑,只對先鳳溫柔,所有的人都知道,先鳳墨翼是 天上人間一對,論才情樣貌,可說是郎才女貌,匹配無雙。」停下來,深深望著眼前安眠 也似的女子,蕭亦丞又嘆了口氣。 夏侯令沒打斷他,讓他繼續說著。 「墨翼曾對先鳳許誓,待登基輒迎娶為妻,先鳳欣然答應,但誰知在登基後三日,先鳳之 母和墨翼之父趕至京城阻止這場婚事,原因無他,墨翼和先鳳竟是親生姊弟……兩人得知 後無不震驚,但此事無損墨翼迎娶先鳳之意,只是,他不在意先鳳卻在意,她知道此醜事 不容許發生在皇家之中,不若墨翼,她決定離開,選了個晚上,她服毒自盡,什麼話也沒 說,就這樣走了,先鳳之死對墨翼是一大打擊,自此後他終生不娶,就連繼承皇位的太子 還是他從路上撿來的。」說完,蕭亦丞凝視著夏侯令。 「很淒美的故事。」夏侯令悠悠說道。 「可不是?那先鳳帝一直認為先鳳會醒來,便在她身上放了顆鳳凰玉,鳳凰者,與天齊壽 不老不死,浴火重生,此珠能保任何東西不變,如鳳凰長壽無疆,這也是先鳳為何能過了 好幾百年後仍是美容長駐。」但這樣只顯得諷刺,此佳顏即使長在,也喚不回那抱憾終身 的愛情,喚不回刻骨銘心的深情,他不知道先鳳服毒時的心情,是悲自己身為痕星所面臨 的一切,還是喜人生已然無憾。 若她不是痕星,就不會遇上墨翼,更不會愛上他。 目光黯淡,蕭亦丞非是善感之人,但此時也不免一陣悲傷。 夏侯令忽然開口。「先鳳帝到死都相信先鳳會醒來,會回到他身旁是吧?」 「嗯,但先鳳永遠也睜不開眼了。」吸了口氣,蕭亦丞笑了出來。「因為我在這裡。」同 樣身為痕星的他在這裡,那女人已經沒有重返人間的機會,所以墨翼三叩五拜求玉的苦心 是白費了。 深深凝視蕭亦丞,夏侯令輕輕撫著他的黑髮。「嗯。」 回望夏侯令,蕭亦丞忽然靠在他肩上。「令……」好累,看著先鳳,他就想到自己,同樣 的靈魂,同樣的悖德戀情,如今他的手已經牢牢地握住所愛,這女人卻必須以此姿態留著 ,無法入土為安。 「要出去了麼?」他不知道轉世投胎的感受,也不能體會亦丞看著先鳳的感覺,但他知道 ,這女人讓懷裡的男人不舒服,他和自己的這段感情已經叛俗至此,看著自己的前世,那 更加無法成圓的愛情,這份哀淒會更盛吧。 連他都不禁要問,為何憂國憂民,輔佐王者開創新朝代的輔星,卻要面對這些傷人傷神的 愛情,難道真不能有一個平穩、簡單的愛麼? 拍拍懷中人的背,為男人難得一見的脆弱嘆息。 「令,我想毀了這裡。」悶悶嗓音,男人身上的溫度消弭心中無奈和感嘆,蕭亦丞說道。 「有辦法麼?」 「有。」起身,走向水晶台後,他指著地上一個小把手。「這個拉下去,整個皇陵就會崩 塌。」 「但人也會一起被埋在裡面不是麼?」夏侯令問道。 「呵呵,用些小機關就不會了。」精明的笑著,自懷中拿出一截紅蠟燭,他的笑更詭異了 。「看好哪,這可是你在外面學不到的。」蹲下身,拿了條線綁在把手上。 把手可往左右兩側壓,如果沒猜錯左邊為滅右邊為生,保持兩者平衡者是在中間,意思就 是他只要把槓往左邊壓緊,一鬆手就會彈到右邊去,除非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否則是不可 能將把手固定在右邊的,這是避免有人要毀皇陵,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做法。 而且把手從左邊彈到右邊後應該是不會再回到中間,這就是置之死地,若是壓向右邊彈向 左邊,便是後生,真是無聊至極的把戲。 將線綁好後壓在滴滿蠟油的小漥,接著用蠟燭固定,如此一來等蠟燭燒盡,那線勢必斷裂 ,一旦它斷了把手便無力支撐於右邊,會彈到左邊去,屆時皇陵就會崩塌。 看懂蕭亦丞的意思,夏侯令也跟著笑了出來。「你的鬼點子到底向誰學來的?」 「秦姨囉,她教會我很多小計倆,這也是我為何會知道這機關的原理。」固定好蠟燭後, 他拍拍衣服站起身。「好了我們快走,這蠟燭可撐一刻。」 「嗯。」說完抄起一旁火把,夏侯令與蕭亦丞急忙離去。 循著原路走,提起內元急奔,知道路長,他倆不敢稍有懈怠,過了許久,他們竄上階梯, 往那羊腸小徑奔出,就在穿出小徑後一陣天搖地動,身後草原崩毀,就連前方滅海也捲起 漩渦,煞為驚人。 沒多久,騷動平靜了,草原雖然有幾處陷落,但沒什麼改變,至於滅海,情形與草原相同 ,漩渦平息後又是一片深幽,但在晚霞日光照射下隱約有著七彩光芒,如果沒猜錯,是陵 寢中的那奇特生物。 「呼,好險。」吁了口氣,蕭亦丞苦笑。「就差那麼一點點了。」 「嗯。」 蕭亦丞領著夏侯令離開那小徑,往外走著。「令,其實我覺得我已經很幸福了。」他忽然 說道。 「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和先鳳相比,我幸福很多,我身邊有你,雖然同樣於世不容,可起碼我們 還是能在一起,沒有人能斷定先鳳究竟是對是錯,一方面她負了墨翼,但另一方面她保全 了先鳳聖帝的名譽,以一個女人來說,她很偉大。」 「嗯,承天景命的她很堅強,在愛情和蒼生間,她以最理性的態度面對,只是這樣的態度 於先鳳帝,或許是最殘忍的。」 「是啊……所以我說我很幸福。」意味不明的瞅著夏侯令,蕭亦丞揚扇掩唇輕笑。起碼他 身邊還有這個人,他不用為愛服毒自盡,不用面對那樣的心傷。 這樣子他還有什麼不滿足呢? 「先鳳皇陵既毀,就不用怕尉遲宇了。」蕭亦丞笑說。「事情都結束了,真好。」伸個懶 腰。 「但他仍未就擒。」 「噯,這些事自有他人煩惱,你我想這麼多做啥呢。」走在夏侯令身旁,蕭亦丞心情愉悅 。不過話是這麼說,他還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沒辦呢……「令,我們回家吧,回常雲去,已 經快秋天了,我想去看看常雲四絕之一的丹楓。」 心中竊笑著,他暗暗琢磨閃過腦中的事情。 *** 常雲別苑,風景秀麗佔地廣大,幾乎已經是常雲縣的全部,由於行政劃分上的考量,此地 並不大,但因氣候溫潤水氣充足,這裡一直是許多富人爭購的避寒避暑的寶地,不過早在 這些人之前,夏侯令就買下了她。 望著典雅樸麗的小橋院落,那一個個疊層上去的翼簷,多似展翅欲飛去的翠鳥,常雲有四 絕,春之絕紅梅傲骨,夏之絕粉蓮送香,秋之絕丹楓泣血,冬之絕白雪獻瑞。 也因如此,夏侯令才會購下她欲取悅洛神,不過在之前的一些小鉤心鬥角下,這座別苑成 了他蕭亦丞的戰利品。 坐在名為曉顏的亭子內,聽著琴女撫琴送曲,焚香煮茶,好不愜意,精明的眸子望著石案 上的信紙,一抹淺笑滑上唇邊,手指配合旋律輕叩,腦中盡是思考該怎麼做才好。 信是上官捎來的,他說尉遲宇有意在永青城製造混亂,趁機潛入皇宮刺殺聖羅帝,問他有 無對策。畢竟皇都對蕭亦丞有特別的意義在。 以他現在這種敏感的身分,實在不該插手,他也相信上官絕對有實力擺平,可是回頭一想 ,這件事情還有利用的地方,不能浪費。 瞇起眼,唇邊的笑越來越奸詐,忽然喝乾香茗,抄來一旁柔瀚蘸墨,在雪白紙上書寫,字 跡工整。 滿意的看著信,隨手拈來一枚落楓,因為常雲位置偏北,所以氣候涼得快,楓也早紅了, 將楓葉隨同信紙放入信袋中,他遞給了在一旁侍候的男僕。 那男僕退了下去,夏侯令與他擦身而過。 「令。」出聲喚,蕭亦丞笑得瞇起了眼。 「你又來這裡聽琴了。」來到常雲五日,這五天只要找不到蕭亦丞,就是到了楓園的曉顏 亭聽琴女彈琴。 這名琴女是蕭亦丞的隨從,沉默少語,任誰和她說話都不開口,能聽見她聲音的只有她啟 唇歌唱時。 蕭亦丞身邊的人都很奇特,但看多就習慣了。 「是啊,不覺得詩涵的琴藝很棒麼,柔中帶剛,似水長流,一頓音,如玉石輕碰,一抖顫 ,如燕兒羽翼纖柔受憐。」本還想繼續說的,只是對面男人似乎沒意思多聽。 「……」看著蕭亦丞,夏侯令目光低沉。到常雲五天,他幾乎要忘了自己的身分,他從沒 想過只是單單和這個男人住在一起,就能有如此深的滿足,好像他就是該和他同一住屋簷 ,該一醒來一踏出門就看到男人在亭子發愣,該每餐一同吃每晚一同賞星閒談。 一切都太自然,太理所當然,所以他驚惶了,天下真的不要了麼,那他的洛軍呢,努力了 這麼久,不惜背負罪人之名,就這樣算了麼? 如果他因私情放下了這些,那陪伴他多年的兄弟又該如何,他怎麼對得起李奕,而且,這 是不是代表他真的輸給了這個男人? 太多太多的自問,太多太多的無解,人如果真的能順心,又何來的身不由己? 夏侯令喝了口蕭亦丞遞來的熱茶,目光有意無意的迴避男人追問的眼神。 「令,你說我們午餐吃什麼好?」笑著問,蕭亦丞自然注意到男人的異樣,他們間的確還 橫亙著很多問題,光是彼此身分的事情就夠讓人頭疼了……在常雲五天,一切都太平和, 這會讓人有種錯覺,他們可以這樣永遠的在一起。 不過他和夏侯令都不是會沉溺在這些虛浮錯覺中的人,相反的,居安思危,這五天來表面 自在愜意,實際上的心思卻是複雜難分,他懂令在煩惱什麼,但這些事情他幫不上忙的。 只能看他怎麼選…… 「啊對了,我有些事情要離開幾天,令,我們可能要暫時分開一下了。」給他一些時間去 想想他該怎麼做吧,這是自己給他的最後期限。 「嗯?去哪?」夏侯令抬眸問。 「有個地位頗重的場子被砸了,我要去看看,好像是以前武林的仇家,你就別跟我去了, 那裡口雜人多,麻煩得很。」喝茶低語,蕭亦丞帶著笑,不著痕跡的扯著謊。 「好,什麼時候會回來?」 「半個月。」 「這麼久?」夏侯令不禁皺眉。 「噯,來回就花很多時間了,不會有事的。」笑著安撫,蕭亦丞又喝了口茶。「令,我和 你是不同的。」忽然說道,蕭亦丞目光黯淡,想起了先鳳。 「什麼意思?」不解男人為何口出此語。不同,他不知道他指的是哪方面。 「痕星是神格,撇開蕭亦丞這個人不談,我的靈魂是一顆星,是神,我不死不滅,會永遠 的執行任務,會不停的輔佐真王,可是,沒有人能夠保證,這樣的使命不會停止,或許哪 一天,上面的下令不必找王了,或許是時局改變不需要王了,屆時,痕星將回歸天上,不 再輪迴……」 凝視著夏侯令,蕭亦丞難得感傷。「不說這麼遠,我只要想到死後,過個一千年又會重新 投胎,會重新找王,那時的我已經不是我了,而你……我又要上哪找你。」低低悠悠的語 氣,帶著愁苦的笑容,蕭亦丞樂見夏侯令變得凝重的神色,心中竊笑不已。 「你別想那麼多。」 「我不得不想,看到了先鳳,她就是我,但那個讓她服毒自盡的墨翼呢,又到哪去了,我 是個貪心的人,我找到了你,就不要失去……」 「而且,如果有一天,痕星不需要轉世了,那我與你就再也沒有交集,再也見不到面。」 說著說著,本來愉快的情緒也低落下去,是啊,死後呢,他和這個人的緣分就真的盡了… …死亡很可怕,因為就是離別。 「……」夏侯令沒有答腔,只是緊緊望著眼前男人,看著那雙清澈眸子映著自己身影。「 來世的情,來世再說,若我與你的緣分真的只限於此生,我們只須把握當下即可。」 「嗯。」漾開淺淺的笑,忽然要下人端來酒,蕭亦丞替夏侯令斟了一杯。「如果我與你的 緣在過完今生後就結束了,現在,我先和你乾一杯離別酒。」笑著。 「不喝此酒,是不是就不會離別?」夏侯令忽然問。 「離別後才會有相遇,令,若我真是神格,我會再來找你,會死死的纏著你。」 聞言,夏侯令一笑,意會過來這杯離別酒的意義,離別是這個階段的結束,然後是新的邂 逅開始,手中的酒,是一個承諾,說他們還會再相逢。「好,那希望你下輩子當個柔弱的 女子,別老和我做對。」他的話讓蕭亦丞瞪直了眼。 「什麼!為什麼不是你當女的!」太過分了! 「沒有為什麼。」夏侯令理所當然的說道。 乾了手中物,盤月隱隱露出芳蹤,逐風而去的雲朵繼續漂泊,靠岸的舟已經繫上了繩,不 再受風波擺蕩。 過了今晚,蕭亦丞離開了,數日無信息,夏侯令也不停思考著自己該怎麼辦才好,洛軍的 情義和對亦丞的這份情,孰該捨,孰該留。 就在亦丞離開的五日後,他收到了一封信,一封讓他亂了分寸,不顧一切瘋狂的信。 *** 幾日奔波,蕭亦丞到了永青城,讓花家妹妹花華替自己易容喬裝,雖說自己對此道亦有接 觸,但技術遠不如花華。 「丞哥哥,入皇宮之事你可要小心。」皺著秀眉叮嚀,不若姊姊花語的活撥,花華多了幾 分嫻淑穩重。 「我明白,妳和秦姨也要當心,確定機關都佈好了沒差錯了?」被戴上太監專用的帽子, 蕭亦丞道。花家姊妹姊姊專武妹妹精陣。 「當然是好了,丞哥哥你當真要這麼做……很危險的。」 「就是要這麼做,放心,不會有事的。」蕭亦丞笑說。看著銅鏡前的自己,一張臉被抹得 像吊死鬼那樣白,唇也被點得紅潤,活脫脫就是一個太監。 「丞哥哥就算當太監也是很俊美呢。」花華的話讓他苦笑,無言至極。 「好了,我要走了,妳們三人小心。」說完也沒給花華叮嚀機會,人一閃身就出了客棧, 坐上宮內太監專用的轎子,那是秦姨替他弄來的,大搖大擺的入了皇宮,他一下轎子便蟄 伏於聖羅帝書房之外。 有不少人經過書房,他就佯裝成在門外待令的小太監,絲毫破綻都沒露出來,到了夜晚, 月亮又大又圓,皇宮中的一草一木全看得清楚。 蕭亦丞凝神注意四周變化,很快的,他就聽見細微腳步聲,那是高手才會有的腳步,知道 目標已經前來,他唇邊的笑更盛了。 一顆石頭對他急射而來,在另一旁的太監已經倒下,蕭亦丞袖風一翻,那石子竟改道射入 書房之中,就見聖羅帝大怒,奔出門來。 也在此時,冷劍在月光下閃爍,往聖羅帝逼命而去,乍見此劍,聖羅帝亦非簡單人物,回 身一閃堪堪閃躲,一黑衣人站在月光下,目光森冷。 「來者是誰?」聖羅帝高聲問。 「殺你之人!」語落黑衣人提劍快攻,不過他劍芒尚未靠近聖羅帝,就被一把銀槍震退。 「殺人?老娘還要先找你算帳呢!」赫然是秦娘子,只見她美眸微瞇,滿是怒氣。「敢砸 我的場,還害我到狼堡去讓人欺凌,尉遲宇你好大的狗膽!」說完又是舉槍狂打。 花華自一旁樹叢走出,她對聖羅帝福了福身。「民女花華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 看著眼前打得難分難捨之人,再看了眼這溫柔高雅的女孩,聖羅帝根本搞不清楚狀況。「 怎麼回事!」他問。 「請皇上息怒,那黑衣人名曰尉遲宇,他乃先鳳凰朝遺孤,今夜有意刺殺皇上奪回天下, 不過請皇上放心,此人在武林上作惡多端,您所見的那名持槍女子便是來擒拿他的,驚擾 了皇上我等萬分抱歉,但請皇上不要插手。」 「是啊,不要插手……」沒給聖羅帝說話的機會,一熟悉的聲音傳了出來,匕首橫上了他 的咽喉。「聖羅帝,我們好久不見了。」是蕭亦丞。 自然也聽出這聲音屬於誰,就見聖羅帝一震。「是你!」滿是怒氣和不信。「怎麼,你也 想殺我麼。」 「可以這麼說,現在請聖上安靜些隨我到書房去。」說完他挾持著聖羅帝,往書房而去, 花語就在裡邊,一看人進來,她便竄了出去。 而在書房內幫忙磨墨的太監全昏了過去。 放開聖羅帝,蕭亦丞對他露出淺笑。「你現在知道我來的目的吧。」 「殺我?」 「對,我就是來殺你,快找人把我捉起來。」扔開手中匕首,蕭亦丞仍是一派自如,見他 模樣,聖羅帝也知道事情不單純,不過蕭亦丞沒給他太多思考機會。「你如果不快些讓人 把我抓起來,我就真的要對你不利了。」 「你打什麼主意?」瞇起眼,聖羅帝問。 「沒什麼主意,就是要殺你,外面已經平靜下來了,我想總會有侍衛聽到吵鬧聲趕來,可 否麻煩皇上您說,那刺客就是我,把我擒住。」 「你……」幾個月不見,此人的心思依然難以捉摸。「就算不說你是刺客,抗旨入城及私 入皇宮,你也會被抓起來。」 「那真是太好了。」如此笑著,蕭亦丞心情愉悅的被壓解到天牢去。 然而,事情被非如此簡單,在人被押下後,聖羅帝接獲消息,皇宮著火,驚人的炸藥不停 引爆,且留駐在郊外的人馬也遭到襲擊,又怒又憂,他真的越來越不懂蕭亦丞究竟玩什麼 把戲。 *** 看著手中信,夏侯令無法置信。 那男人說,他只是要去處理商務,他對自己說,他很快就會回來,只是為什麼,為什麼這 信上說,他入皇宮被擒,打入天牢七日後處以死刑!? 他無法相信,所以率眾到了永青城,擊潰駐守城外之師,他要人隱藏身份混入城內,他在 那裡等了三天,已經到了行刑日,卻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問百姓,沒人知道蕭亦丞有回來 ,也沒有任何通告說有人要被處死。 這就像一場鬧劇,可信是上官發的,絕不會錯。 就在疑惑不安的第七日夜晚,皇宮莫名爆炸,怒焰衝天,他不明所以,也在此時秦娘子出 現自己面前,她面容哀戚。 『夏侯令,方才……方才我與亦丞夥同花家姊妹一同擒拿尉遲宇,人是抓到了,但亦丞也 被皇宮禁衛兵帶走……打入天牢。』 聽她所言,夏侯令陷入了迷惘。這究竟怎麼回事,亦丞今日才被捉,但上官的信……難道 未卜先知,不! 瞇起眼,夏侯令瞪著起火的皇宮,這是一場局,是蕭亦丞設下的! 心中忽起怒火,但更多的是無奈,那男人在考自己,在現在的情況下,自己只要率眾攻入 挾持聖羅帝,即可坐收天下,但在這同時,蕭亦丞就會死;若他去救人,則天下就此無緣 。 腦中忽然閃過幾日前,那笑著喝乾的離別酒,夏侯令輕輕嘆了口氣,毫不遲疑的回身對一 千精兵說道。「這是你們最後一次隨我行動,我可以坦白說,我要救蕭亦丞,若你們無法 接受,逕自走吧,回到你們的家鄉和家人團聚,這天下大夢已經碎了,莫隨著我做著無謂 的春秋大夢。」話落,本來的一萬精兵被尉遲宇分化,已經剩下一千,但無所謂了……天 下他不打了,有沒有這些人都沒關係了。 士兵們面面相覷,竟然沒有人離去,最後李奕站了出來。「既然是最後一次,自然陪你到 底。」 「嗯。」夏侯令一笑,領著人往被炸出來的缺口進入。 李奕看著夏侯令背影,真覺得他變了,變得懂得怎麼笑,怎麼付出,他想,是那個讓他牽 腸掛肚的男人教的,是他給了他常人會有的七情六慾。 打入皇宮,沒有過多的破壞,由於皇宮結構沒有改變,夏侯令很快就找到了天牢,踹開大 門,他將看守之人全部擊昏,讓士兵留在外頭,他自己進入。 走到最深處,天牢中只有一個身影,那身影全身是血,白皙的臉上全是鞭傷,原本神采飛 揚的眸子此時黯淡無光,也看不出人究竟是醒著的,還是昏了過去。 「亦丞……」急忙上前,夏侯令心一陣疼痛。 緩緩轉動眼睛,蕭亦丞看著眼前人,淡淡的笑漾上嘴角。「你終究是來了。」 「笨蛋。」揮劍斬開鐵鍊,頓失重心的蕭亦丞一軟,倒在他身上。「這都是你的局吧,既 是如此又為何讓人打成這樣!」 「……私闖皇宮,我以前在朝人緣沒多好,很多人仇視我,一知我入獄被補,自然爭先恐 後來羞辱一番……」其實,那是他威脅別人打的,總不好意思說這是苦肉計,騙你的吧。 緊緊擁著懷中男人,夏侯令一嘆。「我們回家吧。」 「你真的不要你的江山了?」忽然扯住夏侯令襟口,蕭亦丞問。「若你還是不能捨下這個 夢,就自己離開。」 聞言,夏侯令深深的凝視著他,而後俯身,在那有些蒼白的唇上落下一吻。「有你,天下 何足道之。」說完,又是深深一吻。 唇上軟熱讓蕭亦丞腦袋昏昏沉沉起來,頭靠在男人身上,心跳得好快好快,眼淚都快流出 來了,不知是那番話的喜悅,還是被親吻的激動。 不過這樣綿密的氣氛沒有維持多久,一暗門被打了開來,夏侯令立時警戒起來,看著眼前 人,他更是瞇起了眼。 「你是來劫獄的?」身後有禁衛軍,此人便是聖羅帝。 「對。」看了皇帝一眼,夏侯令低頭問蕭亦丞。「還站的起來麼?」 「嗯……」第一次這麼討厭那個皇帝。勉力想站起身,只是膝蓋也有鞭傷,或許是方才的 『刺激』,他腿一軟,忽然,眼前一黑竟暈了過去。 好你個秦娘子…… 看著昏迷過去之人,夏侯令二話不說將人抱起。 「你休想離開。」聖羅帝手一揮,數對人馬將他兩團團包圍。 瞥了眼龍袍加身的男人,夏侯令冷哼。「你若有時間在這裡針對我,不如回去和那被打入 冷宮的女人賠罪。」他的話讓聖羅帝鐵青著臉。 「什麼意思!」雁迴…… 「意思就是,這男人的心徹頭徹尾只有我的存在,不會和你的女人有關係,那不過是一場 局,目的是要陷害蕭亦丞,讓他失勢而已。」冷冷說著,也沒給聖羅帝反應,他抱著人大 搖大擺的離開,甚至沒人阻饒,而聖羅帝,他也沒心思管這些了,早領著大批人馬前往禁 月宮。 在皇宮外,三個女人看著烈火燒啊燒,像在看煙火看熱鬧看廟會。 「秦姨,妳說丞哥哥會不會有事……」花語轉頭看向秦娘子,卻見她掩著唇角不停偷笑。 「妳笑什麼?」 「笑蕭亦丞。」 「什麼意思‧」花語問。 不過她的問題非是秦娘子親自解答,而是妹妹花華。「秦姨對丞哥哥下了藥,就是上次她 告訴我們只要稍有大動作就會昏迷的藥物。」 「咦?那丞哥哥不會有事吧?」花語很是緊張。 「噯,放心啦放心啦,有夏侯令在,那小子怕什麼……呵呵。」還是止不住的竊笑。 望著那緩緩消減下去的大火,心情卻有說不出的舒暢。都過去了,那些擾人的煩人的凡塵 俗務都過去了,往後,應該可以幸福吧。 -- 人總在嘲笑荒謬後繼續荒謬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59.112.140.165
saraclaire:蕭小丞我果然還是最喜歡你啊~~~>/////< 11/17 00:52
saraclaire:真的還是覺得夏侯令太好命了啦〒△〒 11/17 00:56
tzueike:我也好喜歡您QQ這部這麼長您就這樣追下來了,是好人>////< 11/17 09: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