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彼岸花

作者tzueike (雅禔司)

看板BB-Love

標題[自創] 彼岸花

時間Wed Feb 27 09:57:25 2008

彼岸花，靜靜開在冥河的兩端。嬌豔的顏色是血的渲染，深黑色的土地是冰冷屍骨的怨恨，由死屍所滋養出來的絕色花兒，由執念所塑型的絕色花兒。彼岸花，靜靜開在冥河的兩端。＊＊＊你聽過一則傳說嗎？人如果死了還有怨恨，那麼他的屍體就會被放到黃泉坡旁的冥河，讓屍體在水中載浮載沉，黑色的冥河面總能看見斷手殘眼。又曾經聽說過嗎？冥河旁開著一種血紅色的花朵，名為彼岸，彼岸花彼岸花，在遙遠的死亡之岸呼喚，吸收著屍體的養分所成長，以黑色執念為搖床，美麗的彼岸花，發出低低的笑聲。聽說，彼岸花因為過度的恨，所以渴望愛，每一朵嬌豔花兒會換化成人類女子型態，到人間來尋找愛。你愛我嗎？你愛我嗎？她們總是如此的問著，美麗的人兒如此問著。愛妳，我最愛妳。人們總是如此回答著，被迷得神魂顛倒的人如此回答。那麼，讓我吃掉你吧，你這麼愛我，讓我們永永遠遠在一起…… 你愛我嗎、你愛我嗎…… 你相信彼岸花嗎？一朵渴望愛的花，一朵以毀滅來印證真愛的花。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那是個下雨天，路上行人匆匆，街道上有車子快速行駛過而濺起的水花，弄了自己一身濕。惡狠狠的瞪了眼那輛車，我大罵一聲shit！這是個平凡的日子，和過往的每一天都一樣，不值得特別記憶，也不值得特別留戀，剛剛下了課，我修的課程是中文系，老教授說得口沫橫飛但有聽沒有懂的那門。我是個很平凡的大學生，平凡到你走在街上可以找到一打。搭上公車，為了突顯大學生的氣質，我抱了本簡愛，看起來很有書生味，但天知道那是我妹借的。妹妹和我讀同所大學，她是數學系的系花，每天情書收不完，不像自己這個沒出息的哥哥，別說情書了，連班上的恐龍妹都未曾看過自己一眼。反正他就是這麼平凡，平凡到他曾經想過，如果沒有女人願意嫁他，他要不要乾脆去當個gay，從小他就知道自己對男人也有感覺，這就是傳說中的雙性戀吧。到了自己要的站，下車，雨還是一樣的大，偶爾還夾雜忽遠乎近的雷聲，走入騎樓，台北的騎樓永遠都是那個樣子，一堆機車。走了大約十分鐘的路程，我終於回到像狗窩一般的公寓，公寓只有自己一個人租，可能是太偏僻了，不過這樣也不錯，沒人會干擾我，只是偶爾半夜看鬼片時特別陰森可怕。打開門，雖然是一自己一個人住，不過我還蠻愛乾淨的，屋子內除了一些A書外，倒也沒什麼。自己一個人住，什麼都要自己來，自己繳房租，自己洗衣煮飯，我爸媽很早就過世。今天的天氣很悶，下著雨所以更悶，給人一股透不過氣的感覺。不知道為什麼，我很不安，全身都不對勁。或許這就是預兆了，人類獨有的第六感已經告訴自己將會發生的事情，只是當時的我太沒警戒，當然，那樣的事情……任誰也不會想到。吃過午餐，時針指著下午三點，那個系花妹妹還沒來，八成是不知道和哪號男朋友逛街shopping去了，她的簡愛就放在我這邊。可能是太無聊了，沒電視沒電腦的日子就是無聊到去看書，我打開了書，這是本很舊的書了，一開就有種霉味，熏得我直皺眉，發黃的紙張好像我用力點就可以把它扯得粉碎。總之，我開始看它。時間過得蠻快的，四點了，我的系花妹妹和我約三點見，但現在都四點了，身為哥哥的我還是有些擔心，雖然系花妹妹跆拳道黑帶，伸手抓起電話，我快速的撥著她的電話號碼。鈴~~~ 『喂？』電話那頭傳來妹妹溫柔的聲音，這讓我安心不少。「妹，妳不是要來拿書嗎，遲太久了吧。」我皺眉說著。『呃……我忘了，先放在你那啦，我正在和我的阿娜達約會，不要來吵我。』說完電話就被掛斷，只剩下我無奈的嘆氣。她的阿娜達……不知道是哪一號，光上個月帶來讓我看的就有三個，身為哥哥的我真的很擔心她會在外面和別人隨便來。不過妹妹長大了，她該有自己的生活圈，而自己也不能一天到晚看著她，活像戀妹情結似的。胸口有點悶，我將看不到五分之一的簡愛扔回桌上，發出碰的一聲。閉上眼，想平息腦中的雜訊，很不舒服，那股不安逼得自己坐立不定，時鐘的滴答聲一聲一聲，讓我想起病房內因過度寧靜而能聽見點滴的聲音，想起父母死時，我去祭拜時的雨打墓碑聲，如此規律，卻讓人感到恐慌。時間這種東西，不注意時它就這樣逝去，未曾在人的一生中勾起任何漣漪，但一但以戒慎的態度面對，就會覺得它太過無情，絲毫不等人，若以我現在這種情緒來面對，時間都快殺死我了。無聊到了極點，心靈上的緊繃，然後時間化為了一把刀，抵在我的胸口讓我喘不過氣來。滴答滴答，時鐘響個不停。滴答滴答，雨下個不停。忽然，電話響了起來，太過突然的聲響嚇了我一跳，深吸口氣我將電話接了起來。「喂，您好，請問找誰？」其實這句話很廢，家裡只有我一個，不找我還會找誰呢？電話那頭保持沉默，這讓我想到了小鬼的惡作劇。「喂，你是誰？」反正都是找我，那乾脆問明對方是誰好了，只是電話還是安靜，此時，那股恐懼感又籠罩住我了，太過寧靜。「喂！王八蛋你搞屁啊！」很想摔下電話，但莫名其妙的我的手就是無法順利跟著腦袋下的指令走，這讓我想到一種罕見的遺傳疾病。彼端傳來了一陣低低的笑聲，那笑讓我頭皮發麻。「幹你到底是誰！」那笑聲越來越猖狂，像個變態。隨著笑聲傳遞到腦海，我的手不由自主的發起抖來。我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等我回過神來時，電話早被砸的老遠，摔成一堆廢物。喘著氣，衣服早溼透了，我第一次這麼討厭這棟只有自己一個人住的公寓，說不定就是有這些變態騷擾，這裡才會沒人租，也、也或許……剛剛那個根本不是什麼變態，而是…… 喔夠了！我強迫停止自己腦中的想法，深深吸口氣，望著電話殘骸，嘆氣，看來我要花錢買個新電話了。過了那天，一切又回到軌道，那通電話就像雨天的過客，曾經存在卻不會久留，早被遺忘在記憶的彼端。至於被放在桌上的簡愛，五天候它依然靜靜躺在桌上。我瞪著簡愛，家裡換了隻新電話，我緊緊握著，耳旁傳來的嘟嘟聲顯示主人並無開機。到底搞什麼鬼，已經五天了，妹一直沒來找我拿書，打電話給她也沒有接。我找遍了她可能去的地方，書店CD行精品店鞋店，舉凡她會去的地方我都找過了，她放在我這邊的通訊錄我也全打遍，但沒有，就像空氣一般，她消失了。所有的男朋友沒人知道她在哪……她消失了，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我報了警，警察做完筆錄後就回去，沒對我說什麼，我也不知道該對他們說些什麼，說麻煩你們務必找到我妹妹嗎？太虛偽了，就算說了，那些警察也未必會聽進腦袋裡，這樣的事件讓我想到小時候隔壁大哥哥，他失蹤了，他的家人報警，而警察漫不經心的做完筆錄後，這件案子從此沒了下文，大哥哥沒有再回來，到現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妹會像那個大哥哥一樣嗎？我極力的說服自己不是的，妹只是又不知道跑去哪裡野了，就像小時候一樣，她又跑出去玩忘記回家了。我一直一直這樣告訴自己，只剩下妹一個家人的我，只相信她不知道跑哪去玩。阿妹失蹤的第五個月，簡愛拿去還了，沒有人知道妹去了哪裡，我當然也不知道，很多次我都到埋葬父母的那個公墓去，請阿爸阿母告訴我，妹她到底上哪去了。人一但走投無路時，就會將箭頭指向靈異鬼怪一端，這點我也不例外。但還是一樣，我仍然不知道妹在哪。某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我聽見低低的笑聲，很低很低，就像從地心傳出來一樣，那笑聲如鬼魅一般如影隨形，任夢中的我怎麼逃怎麼跑都躲不開，那笑聲網住了我，快把我逼瘋，我高聲尖叫，不停掙扎，那笑聲依然緊纏著我。我以為我會被笑聲逼瘋，那笑聲停了，觸目所及的是一片黑，但黑暗中，一個白晃晃的東西慢慢的、搖搖晃晃的走了出來，先伸出的是一隻手，白骨的手，接下來是斷得亂七八糟的四肢。那笑聲又傳出來了，低低悠悠，在那陣笑聲過後，傳來了我一直渴望聽見的聲音－－阿哥、阿哥，救我…… 阿哥阿哥阿哥黑色世界停止轉動，我猛然睜開眼，撞進昏黃的燈光，冷汗浸濕了我，我的眼眶中有著悲傷和恐懼的淚水，我知道那是誰的聲音，是阿妹，那是阿妹的聲音啊！難道說阿妹真的死了？她為什麼要我救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所有的問題糾結在腦中，怎麼樣也解不開，我抬頭看了眼時鐘，剛好是半夜十二點，分針正巧的走到十二，剎那我頭皮發麻，全身開始無法控制的抖動。四周的空氣宛如凍結一般，我重重的吐氣，那聲音空洞的在耳邊不停回響，越來越恐懼，我不知道我怕的究竟是什麼，是只剩下骨頭的阿妹，還是那個笑聲……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二章距離那個夢已經半年，阿妹的存在被所有人淡忘，連我也不例外，只有在半夜狂趕報告的休息時間會忽然想起，就像以前想起爸媽一樣，感到孤獨和悲傷。我很清楚的知道，阿妹已經完全離開我了，或許是那個夢，也或許是時間的沖洗下，我不再如此堅信妹還活在這個世界上。一樣的日子，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日子還是要過，剛剛聽完教授霹哩啪啦說了一堆古文和句讀之學，反正還是有聽沒有懂，我已經大四了，明年就要畢業，曾經想過要不要繼續考研究所，還是要去哪間學校考老師，不過聽說現在老師要碩士還啥的才能考。總覺得社會一天一天變，工作也是一天比一天難找。夏天很熱，下著大雷雨的夏天更悶，這讓我想起……我和妹最後通電話的那天也是這樣的天氣，雷雨瘋狂的下著，像要打死人。或許是想起了妹，今天的我不太想搭公車，反正離公寓已經很近了，拖著慢慢的腳步，撐著深藍色的摺疊傘，大雨打得傘棚啪啪響，煞是磅礡。經過一家7-11，SEVEN隨處可見，實在沒什麼稀奇，但我的目光就是被這家有些不一樣的便利商店吸引住，不是店本身吸引我，而是那蹲在店前的白色身影。那個白色身影有著一頭到肩膀的黑髮，正滴著水，他蜷縮在店門口的角落，腳邊有隻不吉祥的黑貓，感覺起來他和貓一樣落魄。流浪漢在台北街頭隨便看都是，但是這麼年輕的倒很少見……是離家出走嗎，我如此自問著，可是怎麼看都不像，說是離家出走，不如說他像是被拋棄的小貓。基於好奇心，我收起傘走到了他的身旁。「你怎麼了嗎？」我不是個熱心助人的人，但不知道為什麼，一看到這個少年我就是不由自主的靠近，N極和S極嗎？因自己想到的事情而露出淺笑，少年或許是看見自己的笑，戒心鬆了些，他搖搖頭，用有些渙散的目光注視著我。事情有些詭異，他有著一雙純黑色的眼睛，我很確定他沒有戴隱形眼鏡，普通人的眼睛都是褐色的，純黑的好像沒有，但這個人……他真的很奇怪，全身透著讓人說不出的感覺。不過這好像不是詭異的地方，我要說的是，這個少年在注視我五秒後，伸手拉過我的臉，然後舔吻著我的唇。老天，那是我的初吻，我的初吻就這樣斷送在這個看起來很詭異的少年身上。猛然推開他，我瘋狂擦著自己嘴唇。「你有病是不是！」雖然我知道自己有雙性傾向，但那並不代表我可以隨便讓同性親吻，我還是會覺得噁心的好嗎。少年歪著頭望著我，絲毫不覺得自己錯了，他的模樣看起來和他旁邊那隻貓一樣楚楚可憐，他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笑了笑。「請你收留我好嗎？」他如此問著。他的聲音讓我感到很熟悉，好像在哪聽過，但怎麼樣也想不起來，不過當下我也沒時間多想，我早被他的問題衝暈了頭。你收留我好不好？這是啥鬼問題？他目測看起來十七八歲，如果未成年我貿然收留他，那我可是要吃官司的。我很想拒絕，更正，我本來就該拒絕他，事實上我也的確是拒絕了他，我對他說，弟弟，你快點回家，爸爸媽媽會擔心的喔。我說著這種自認為最好卻也是最虛偽的話來哄騙他。少年搖了搖頭，說他沒有家。我更是沉默了，開始想要不要打電話報警。「總之，我不能收留你。」我將皮夾裡僅存的五百塊給了他，決定轉身走人。給錢讓他能有個溫飽已經是仁義盡至了，不過事情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少年就像個黏皮糖，自己前腳剛跨出去他後腳馬上跟進，任憑我怎麼勸怎麼罵他都不為所動，一直一直跟著我。最後受不了了，我讓他跟到家裡來。事情，也是從今天開始的。雷雨瘋狂的下著，到了半夜仍是沒有停，我睜大眼看著天花板，那個少年睡在客房裡，我一直在想他的來歷，他對我說他沒有家沒有名字，一直是自己一個人，但這怎麼可能呢，自己一個人？那他怎麼長大的？我直覺他在對我說謊，可是他的眼神看起來如此率真，怎麼樣都不像謊言，但一切都不合乎邏輯，沒有名字沒有背景的人，又不是演科幻片，在想了很久後我下了一個結論，他一定是喪失記憶了。就是這樣沒錯。我自以為是的告訴自己。為自己找到答案而感到滿足，我正打算閉上眼睡覺，明天早上還有課呢，我不能遲到，就在這個時候，敲門聲叩叩叩，讓我閤上沒五秒的眼皮再次掀開。家裡只有我和少年兩人，當然就是他了。「有事嗎？」我問。「我想和你睡……自己一個人好可怕。」揚著些微稚嫩的嗓音，我想拒絕卻覺得自己太殘忍，或許下意識中我是把他當作一隻惹人憐愛的貓吧。「進來吧。」門被打開，少年穿上自己的衣服顯得更嬌小了，他就像我所想的像隻貓，一竄身就鑽入棉被中，睜著純黑色的眼望著自己。「謝謝。」「不會。」少年的睡姿很奇怪，他縮著全身，像要把自己壓縮到最小，好像恨不得自己能因這些擠壓自己的動作讓自己消失不見般。我伸手順著他的黑髮，他又睜開眼，望著我。「放鬆自己，這樣睡不會不舒服嗎？」冷氣吹著，或許是太冷了，我下意識的拉起棉被裹緊自己，也或許是這個今日才見面的少年……畢竟他和我才剛認識，而且對他完全不了解。少年露出滿足的微笑，但他還是沒有改變睡姿，只是更加靠近我。從此，少年就住了下來，說來也怪，我看遍了新聞也翻遍了近幾年來的報紙，就是沒看到有少年失蹤的，就算有，照片和他也有相當大的出入。他好像真的是憑空出現，就像阿妹憑空消失。過了兩個月，我們倆就如室友般住在一起，或許自以為習慣寂寞的我還渴望著什麼，少年的陪伴讓我感到開心，我一直覺得，所謂的家，就是不是自己一個人。進入秋季，天氣有點涼，我穿著一件白素襯衫和藍色牛仔褲，下課回家，手中抱著一堆書籍，那是我從圖書館借回來的，準備用來做期末論文的資料。一剛踏到家門口，鐵門被快速拉開，露出燦爛的笑容。「你回來啦。」少年天真的說著，彷彿會感染似的，只要一看到他的笑容，我也會不由自主的笑出來。「嗯。」進入自己的家，以往覺得有些陰森的公寓因為少年的入駐而變得溫柔許多，我放下書，走到冰箱前。如果記得沒錯，冰箱內應該空無一物了，這也讓我想起好像該為少年買些禦寒衣物，接下來的日子會越來越冷。打工的錢能支付我們倆的開銷，沒電視沒音響更沒電腦……舉凡耗電又不是一定需要的家電用品在家中是找不到的，再加上自己大部分時間都在外上課打工，而少年只要每天給他兩本書，他也是乖乖坐在沙發上直到自己回家，我們幾乎沒有特別的花費。真的很讓人感到不可思議，明明多了一個人，但我所付的電錢水錢都和以前一樣，少年吃得很少，所以在吃方面也沒什麼問題。「我們出去買東西吧，你都沒出門……我帶你去買衣服要不要？」我問著，少年其實很寡言，他面對問題大部分都只有微笑和點頭，他甚至很少搖頭。一如以往，少年笑了笑，點頭。我再次抄起鑰匙，關上燈，下了樓，少年忽然緊緊握著我的手，奇怪的回頭看著他，兩個男人這樣親密的手牽手好像有點奇怪……可是看他滿足的模樣，我又不好意思甩開。就當作是弟弟吧。走在街上，我們當然是引起許多人的側目，竊竊私語就像我所預測的一樣，不過這也沒什麼，隨便他們去猜，人就是這樣，喜歡在別人身上貼上標籤，不論是對還錯，只知道以自己的感覺來評斷他人。非常膚淺。我們走進超市買了些菜後就是幫少年買幾套較保暖的衣服和外套，在此時我才發現他真的很瘦，身高不算矮，但就是太瘦了些，衣服不管怎麼買穿在他身上就是很大，我還為他挑了一件長外套。＊＊＊兩個人的生活很簡單，或許就是太簡單了，所以變化才顯得特別的大。一個下著雨的夜晚，少年依然賴在我身旁不肯走，他喜歡和我睡在一起，無論冷熱，今天也不例外，他緊挨著我的身旁，我看著書。忽然，他搶過了書，扔到一旁，他捧起我的臉，一如我們第一次見面那樣，深黑色的眼睛如此專注，好似我的眼睛藏著什麼。「你愛我嗎？」什麼意思？我不能理解，少年沒有管我的沉默，只是不停的問著。你愛我嗎你愛我嗎你愛我嗎你愛我嗎彷彿是一道魔咒，你愛我嗎四字緊緊錮在我的腦中，讓我無法多做思考，我不知道最後發生了什麼事，一切好像捲入了黑暗，又像被拋入了五彩的雲端。不變的只有那句－－你愛我嗎？你愛我嗎你愛我嗎少年的唇你愛我嗎少年的身軀少年的呻吟少年的低泣聲你愛我嗎等到隔天早上我才知道，我和少年上了床，他像貓兒般柔順，溫馴的任我愛撫、任我在他身上印下一個個吻痕，任我，在他體內胡作非為。為什麼會這樣，我不知道，腦中依然只有那四字，你愛我嗎？難道說少年喜歡我？即便如此，這仍無法解釋自己為何會和他上床，無法解釋為什麼一次次，當少年問出你愛我嗎四字，我就會發瘋般侵略著他，好像是回應著他的問句，你愛我嗎。男人是禽獸這件事我第一次認同，看著少年滿是淚水與汗水的臉頰，那楚楚可憐的黑色瞳孔半瞇著，手緊緊抓著我的肩膀，我不否認很自責。「還好嗎？」伸手順著少年汗濕的長髮，他更偎向自己了。「你愛我嗎？」揚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少年如此問著。我愛你嗎？我不知道，但唯一能知道的是，我不想傷害他，即使說出口的話昧了良心。「愛你，我愛你。」親吻著少年的額頭，我看見他滿意的微笑，滿足的閉上眼睡覺。在此時，我想我也是笑著的。有人在身邊的感覺很好，當一個人孤獨了好多年時，少年的出現像條滌淨人心的溪流，在名為寂寞的荒漠中灌慨，給了我放縱溫柔的空間。攬著少年的腰，我睡了。日子一天天的過去，過於安逸會讓人產生懈怠感，但那樣的日子和現在的我沒什麼關聯，我要考試了，攸關我會不會被二一的生死關頭，當然，就如每個大學生，我當然也是挑燈夜戰。身邊有那隻貓少年陪著，他乖巧的坐在我身邊，溫柔的替我泡茶，我發現相處越久，自己就越依賴他，好像什麼事都要他陪，現在我就連買菜都希望他跟我去，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有那麼一點點，我是真的愛上了他。他很溫柔，很安靜，我一向討厭多嘴的人，他能給予任何一切我想要的精神安慰，無論在功課上、工作上，或是在床上。他不只是個好家人，更可以是個好情人，好床伴。他靠在我的肩膀上，看著我振筆疾書的手，我微微分心的嗅著他的味道。「你身上的是什麼味道？」有點像花香味，淡淡的，可是有些異樣，我說不出來。「味道？」他抬起手聞了聞。「有嗎？」說完他笑了，我不太懂他的笑是什麼意思，他也沒給我時間反應，他跨上了我的雙腳，掃開了桌上的東西。「你愛我嗎？」又來了，我深深吸了口氣，笑了。「愛你。」這是他撒嬌的方式，看來有些任性，但卻讓人感到甜蜜。「我很忙……欸，別鬧。」我一把抓起他挑逗我的手，嘆氣。「我很忙你知道的，別這樣。」少年皺起眉頭，我的拒絕對他而言似乎是很大的打擊，瞧，他眼眶都泛淚了呢。「你愛我嗎？」他還是這樣問著。「愛呀，可是我現在很忙。」「愛我，就抱我，我想要。」他蹭著我，吻著我的耳朵，手也不規矩的挑逗起我的敏感地帶。事情就像他想要的那樣，我克制不了自己的慾望，一次一次。想當然爾，那報告是延遲了，不過好在教授忘了收。我發現我越來越抵擋不了他的攻勢，每天只要我在家，他就會纏上來，不停問著我愛不愛他，似乎已經成了公式化，就如老公對老婆說愛妳是如此自然，絕對不會說不愛一樣，而不停的詢問也讓我感到煩。我不懂是什麼讓他如此在乎愛與不愛，難道是我表現得不夠好？不是的，一切都和以前一樣，沒有改變，我還是同樣的態度。「你愛我嗎？」少年跟在我身後，用他讓我感到熟悉的嗓音問著。「愛。」我站在流理台前切菜，回答。「你在敷衍我。」少年皺起眉頭，雖然我背對著他，但我知道他一定是這個表情。「沒有。」「你是不是不愛我了！」他尖聲問著，這是我第一次聽見他如此激動的聲音，我嚇了一跳。「不是，我還是很愛你，但我想愛與不愛不是掛在口頭上的吧？」「你如果愛我，就不會在乎回答我多少次！」少年的行動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他奪去了我手上的刀子，扣著他自己的脖子。「回答我，你愛不愛我！」我真的被嚇到了，只好放鬆口氣，近似哄著地說著。「愛你，我最愛的人是你。」心中嘆了口氣，有些無奈。「把刀給我，很危險。」「你真的愛我？」少年的態度軟化了，但仍是不願鬆懈下來。「真的愛你，這一生就愛你一個，乖，把刀給我，別這樣我會心疼。」說出這話，少年笑了，他將刀子遞還給我，問了最後一句。「你愛我嗎？」「愛。」我露出寵溺的微笑。我想我們的關係真的開始轉變，在加入愛情這樣因素後。我以為日子會一直這麼平凡下去，讀完大學，考個研究所，然後出去工作，當然，我身邊會有他，我一直是這麼認為的。某天，電話鈴聲瘋狂的響了起來，嚇了我一跳。『喂，請問哪位？』我一手把玩著少年的頭髮，一手接著電話，當然全付心神還是在少年睡著的臉龐。「您好，請問您是XXX的兄長嗎？」那個XXX是阿妹的名字，這突來的電話打亂了我所有的以為，更駭動了我所有的心弦。「是的，我就是，請問發生什麼事了！找到阿妹了嗎！」我急促的問著，但沒有驚擾到少年，他睡得很熟。電話那頭傳來了聲音。『我們在XX山區的一間小屋內發現了……發現了令妹的頭顱……她全身都不見了，我們想應該是被野獸等吃掉了……』話筒彼端說了什麼我不知道，阿妹真的死掉了，她死了，這個我已接受的是實再度衝擊著我，我想哭，但更想吐，不知道為什麼，我好想吐。我也真的吐了，少年緊張的安撫著我。那晚我趴在他的肩上哭了一夜。事後我有去認阿妹，她真的什麼都沒了，只剩下發臭長蛆的頭顱，但怪異的是，就警方的說法阿妹的身體是被吃掉的，但為什麼頭顱沒有，又為什麼阿妹會在這個地方？而且被吃掉的話，會有骨頭吧？但別說骨頭，連個渣都沒有。阿妹頭顱旁有大片的血漬，警方不排除他殺，因為死後才被啃咬是不會有這麼多血的……唯有生前就被割破血管噴出血液才有可能。阿妹是被殺的，我頭皮整個麻了起來，但我依然毫無頭緒，她是個人見人愛的好女孩，我不明白誰會想殺她，她的男友？不，妹換男友雖快，但她總是處理的很妥善，不會發生這種事情的！那是為什麼？我不明白。那幾天我一直心神不寧，我想起了那個夢，那個笑聲，越來越害怕，那明明只是個夢，但不知為何，那夢讓我感到無比的驚悚，好像那笑聲隨時隨地會衝出來包圍著我，阿妹的白骨手會扯著我進入她的世界，我好害怕。在此時，唯一支持我鼓勵我安慰我的，是少年，他緊擁著我入睡，安撫了我所有的不安與恐懼。我愛他，這已經是非常確切的答案了，我愛他。終曲當一個人習慣了改變後，那個改變也變得自然，好似理所當然。每天都做著噩夢，每當驚醒，少年好聞的香味便傳了過來，擁抱住我。我不知道這樣的痛苦要持續多久，我只有阿妹這個親人，她死了，且死因不明，連全屍也沒有，那個夢，是妹對我的求救，但我卻無能為力，甚者，我可恥地想逃避，那夢太可怕，讓我想遺忘掉有關這一切事情。一晚，我再度驚醒，我看見阿妹剩下的頭顱被捧著，那個我看不見的人影正親吻著她的額頭，白蛆亂竄的頭，從鼻孔爬出，從耳朵進入，然後熟悉的笑聲又傳了過來，喀喀喀喀喀，那是骨頭打顫的聲音…… 夢已經不同了，由一開始阿妹、笑聲，到最後出現喀喀喀的奇怪聲響，每次到最後都是笑聲嚇醒自己，伴隨著妹的尖叫聲。妹死已經有一年了，但夢中她的聲音卻好清楚好真實，就像昨天聽見的，好似就在身旁…… 「啊！」猛然坐起身，我嚇得滿身冷汗，我看見阿妹的頭飛了過來，對我笑著，成了白骨的牙喀拉拉響著，還有那個笑聲。「沒事吧？」少年的聲音擔憂的在耳畔回蕩，讓我鬆了口氣。「沒……還是一樣，噩夢而已。」掛著苦笑，我已經去看很多次心理醫生了，但每個醫生只是開鎮定劑給我吃，沒一個能提出真正原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如果再這樣下去，我相信沒多久我就會去自殺了，真正去陪阿妹。少年輕輕嘆了口氣，他似乎在想些什麼，但我無心多管，腦中迴盪的依然是阿妹的頭顱和笑聲，還有不明的喀拉拉聲音。「你愛我嗎？」少年忽然說道，讓我愣了愣，我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在這時候提出這個問題，以往是不曾有的，每當我嚇醒，他總是溫柔的吻著我哄著我，絕不會這麼問。「愛。」但我仍回答了，只見他露出幸福燦爛的笑容。「那……你願意永遠和我在一起嗎？」「呃嗯……怎麼了？」我發現少年的臉色不太對，那個燦爛的笑容慢慢扭曲，看來天真的純黑色瞳孔此時竟給人一股不寒而慄感。「你想知道你妹妹是怎麼死的嗎……」少年依然不改陰森語氣，他嘿嘿的笑著。他的話讓我錯愕，難道……難道他知道阿妹怎麼了？！我想追問，但一對上他的臉，我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不一樣了，少年漂亮的臉龐不改，但就是不同，是他的身體，他的肢體如僵硬般緩慢的移動扭曲著，就樣鬼片裡的鬼…… 他笑著，少年笑著，動作緩慢的抓住我的手，他動作忽然變快，臉一下湊到了我的眼前。「你愛我吧？你愛我吧？」他不停問著。血液凍結，我全身發抖，這不是那個少年，他不是啊！我猛然推開他，或許是用力過猛，我整個摔到地上去，抬起頭，就見他扭曲的臉露出猙獰笑容。「我知道你是愛我的、我知道你是愛我的！」少年緩緩從床上爬下，紅色的，紅色的液體流了下來，染紅了床單，流到地面，好像永遠留不盡一般，好像噩夢…… 喀啦啦喀啦啦少年關節發出的聲音喀啦啦喀啦啦少年越爬越近我想逃但動不了，想尖叫卻發不出聲音。「不要、我不要……你走開走開！」眼淚落了下來，眼前如怪物般的少年依然維持尖銳的笑聲。我明白那熟悉感是什麼了，少年的聲音就和夢中的聲音相同，喀啦啦的摩擦聲，阿妹…… 「啊！」尖叫，我只能尖叫不停尖叫，誰來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少年笑著，緩緩爬向了我。「你想知道你妹妹去哪了嗎……你很快就可以去陪她，你說過的，你愛我……你說過的，你愛我……」「不愛……我不愛你！走開！我愛的不是你這樣的一個怪物，不是！」扯開喉嚨的大吼，尖銳的聲音迴盪在房間中，一次一次。「呵呵，我知道你愛我，我知道你愛我，讓我們永遠在一起、在一起……」少年爬到了我的面前，他抓起了我的手，無論我怎麼掙扎，一股冷冷的感覺從手指蔓延，喀啦啦、喀啦啦喀啦啦喀啦啦喀啦啦手指一節一節被咬下咬碎吞落喀啦啦喀啦啦我驚恐的望著自己愈來愈短的手，竟感覺不到疼痛……在這一瞬間，我明白阿妹為什麼只剩下頭顱，被吃掉了，被這個怪物吃掉了…… 在肚子裡，在承諾愛過後，吃掉、吃掉！我深深吸了口氣，意識緩緩散去，耳旁只有……喀啦啦和笑聲喀啦啦喀啦啦喀啦啦喀啦啦到現在才發現那好聞的香味，是屍體腐敗的臭味，是血的腥味…… 喀啦啦喀啦啦喀啦啦如歌謠一般如咒符一般喀啦啦喀啦啦彼岸花，靜靜開在冥河的兩端。嬌豔的顏色是血的渲染，深黑色的土地是冰冷屍骨的怨恨，由死屍所滋養出來的絕色花兒，由執念所塑型的絕色花兒。彼岸花，靜靜開在冥河的兩端。＊＊＊你聽過一則傳說嗎？人如果死了還有怨恨，那麼他的屍體就會被放到黃泉坡旁的冥河，讓屍體在水中載浮載沉，黑色的冥河面總能看見斷手殘眼。又曾經聽說過嗎？冥河旁開著一種血紅色的花朵，名為彼岸，彼岸花彼岸花，在遙遠的死亡之岸呼喚，吸收著屍體的養分所成長，以黑色執念為搖床，美麗的彼岸花，發出低低的笑聲。聽說，彼岸花因為過度的恨，所以渴望愛，每一朵嬌豔花兒會換化成人類女子型態，到人間來尋找愛。你愛我嗎？你愛我嗎？她們總是如此的問著，美麗的人兒如此問著。愛妳，我最愛妳。人們總是如此回答著，被迷得神魂顛倒的人如此回答。那麼，讓我吃掉你吧，你這麼愛我，讓我們永永遠遠在一起…… 你愛我嗎、你愛我嗎…… 你相信彼岸花嗎？一朵渴望愛的花，一朵以毀滅來印證真愛的花。我知道你很愛我，所以，讓我吃掉你吧…… 不會在和那個女人一樣，我會把你帶在身旁，會只守著你喀啦啦喀啦啦喀啦啦我只愛你，從今後只吃掉你，只有你…… 喀啦啦喀啦啦喀啦啦黑暗的冥河，盛開的彼岸花，染上鮮血般的紅豔，屍臭味不停傳出，笑聲，低喃聲，一雙恐懼的眼睛瞪著無光的天，那是承諾愛的男人的，這是只屬於我的愛，屬於我的…… 喀啦啦喀啦啦喀啦啦…… 完 ~~~~~~~~~~~~~~~~~~~~~~~~~~~~ 我每次發文每次都失敗，到底要怎麼樣貼文章呢...是直接貼上就好嗎？那為什麼後面會多斜線和問號...(大哭) 嗯...這篇文章是古老的作品，第一次嘗試用第一人稱血這麼長的篇幅，無論是文筆或結構都太生澀...還請各位大人不要太嚴苛>"< 最後，這篇文章應該選七月發的(遠目)......啊，等等該不會又要自D了吧(繼續淚)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1.21.105.61

推 lilymoonpig:覺得滿好看的有毛骨悚然的刺激感 02/27 10:16

→ lilymoonpig:雖然有想過少年是妖怪不過...被吃掉了~(抖) 02/27 10:46

嗯~吃掉了...不過是真的吃掉了(咦?) 其實這篇還有個小番外可是我手殘+眼殘...忘記一起po了(茶) 過去的，就讓他成為過去吧~~~

推 mio5:因為你吃掉了我，所以讓我吃掉你吧...啊啊啊我還沒吃午餐(炸) 02/27 10:58

嗯....老欸，今天吃素喔ˇ(被狂踹)

推 viatoryi:直接貼上就好~因為每一行都有字數限制可能是你字數太多 02/27 12:16

→ viatoryi:可以試試看使用word時就把字調大這樣貼上來比較方便 02/27 12:18

→ viatoryi:應該是這樣啦...... 02/27 12:22

謝謝您的解說....我下次會把字放大試試看的，我之前發過兩篇... 都因為格式問題而刪掉了(攤手) 我真的很不會用PTT... *[1;37m推 Fully:.......該說幸好我在中午才看這篇文嗎Orz 整個都毛起來了 02/27 13:24

→ Fully:但不是因為血腥劇情而是那種妖異詭譎的氣氛.....(抖) 02/27 13:25

............科科，大人我是半夜打這篇文的，自己被自己嚇得半死.... *[1;37m推 looo000:好看.....不過我正在吃午餐!!嗚嗚~~ 02/27 14:18 乖乖，放心啦，不會吃到人肉的啦(毆飛)~ 對不起我不太會修文...有大人的小花被我修掉了(?) 導致您們的回文從黃色變白色了............. 真是對不起QQ... ※ 編輯: tzueike 來自: 211.21.105.61 (02/27 15:29)

推 nuageduciel:好看　我要看番外（伸手） 02/27 22: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