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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終局。   所有爭戰都已經結束,火系地脈完全封閉,被五靈輪吸去法力的燎日坐倒在地, 一切,是該歸於平靜了。   星璇的心卻還無法平靜。   瘋狂的恨意在心口燃燒著,驅策著他徹底消滅殺害思堂的兇手以洩心頭之恨;戰 得紅了眼,已經記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和誰戰鬥,他只記得眼前這個妖,奪走了他的思 堂。   他不能原諒奪走思堂的人,不管是誰,他都要殺之而後快!   燎日望著星璇,心境倒是出奇地平靜,或許是因為已經完全沒有繼續存活下去的 念頭了吧?這個世界,已經沒有值得他留戀的東西了……微微苦笑著閉上眼睛,回想 著過去他似乎也曾經經歷過這樣的心痛,他深愛著的人對他兵刃相向──剎那間眼前 掠過幾個影像,他想起了一些事情,一些他原以為他再沒有機會憶起的事情。   是不是就像人類傳說的,人在臨死之前會想起很多自己以為早已遺忘的事情?關 於,這一生的經歷。   他是妖不是人,原來也一樣嗎?那個長髮如瀑紅衣似焰的女子,柔情似水性烈如 火,與他同拜天地結為連理,當時的他是覺得多麼幸福?沒想到一切只是個荒唐的夢 罷了……   那時候的他忘了他是妖不是人,忘了人們對待異族是多麼殘酷,以為他當真能夠 迎娶自己心愛的女子為妻;卻在成婚當夜喝多了酒疏於防範,被他心愛的女人與來自 蜀山的淨明長老聯手制住一舉成摛,進而投入鎖妖塔。   自問身雖為妖卻從未曾害過誰,為什麼要遭受此等待遇?更殘酷的是他深愛的蕙 卿、平日待他溫柔似水的蕙卿,那寒勝冰雪的眼神凍得他心灰意冷;以他的修為在當 時並非沒有一搏之力,但就是那雙眼……冰冷鄙夷的眼神,令他放棄反抗。   身為妖是錯嗎?或者,他身為妖卻想娶人類為妻是犯了罪?但不管是怎麼樣都無 所謂,是不是錯是不是罪,他總是放不下對她的感情,就像他放不下對星璇的父子之 情一樣。就這樣,一切都結束吧?就這樣,都結束吧……      那絕望的苦笑映入星璇眼裡,同樣地喚醒一些星璇以為自己早已遺忘的事情。   記得,在好多好多年以前,他也曾經看過這樣的苦笑。那是,什麼時候的事?好 久好久了……那時,年紀尚幼的自己還不懂得什麼叫悲哀、什麼叫絕望,又是什麼樣 的表情會被稱做苦澀,只知道父親那樣的笑容令他覺得好難受,怎麼也忘不掉。那時 候,他是說了什麼?   ──璇兒,如果有一天,有人殺了你的父親,你會找他報仇嗎?   ──報仇……?璇兒會的,璇兒一定會幫爹報仇的!   父親,父親……是誰呢?   ──爹,這個字是什麼意思?   ──璇,你的名字。   ──璇……?   ──璇是天上一顆星星的名字,所以你的名字叫星璇。   高高舉起準備施法的手開始顫抖。   他記得……怎麼會忘、怎麼忘得了呢?是眼前這個妖,在當年他還什麼都不懂的 時候抓著他的手,一筆一劃教他寫字;是眼前這個妖,拉著他的手,一次又一次地陪 著他練習走路;是眼前這個妖,耐心地教導他學會一個又一個的法術──父親,誰是 父親?不是眼前這個叫做燎日的妖,還會是誰?他曾經以為那是假的,記憶卻是如此 真實地將過往呈現在腦海裡;如果那是假的,還有什麼是真的?   思堂、思堂、思堂,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夠原諒奪走思堂的人,誓必要為思堂報仇 雪恨;可是、可是──這是父親……   十八年的歲月被分成兩半,從九年前悲傷地痛哭失聲那一天開始,思堂成為他生 命的重心;但是在那之前,父親燎日就是他的一切。   他不能弒父,也下不了手;可是思堂、思堂的仇──無法自抑地發出一聲慟吼, 高高舉起的手終究揮下、淚水跟著滑落,放出的卻不是攻擊法術,而是療傷法術。   感覺加諸在自己身上的法術,燎日訝異地睜眼望向星璇,更訝異地發現他向來堅 強的孩子哭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哭得好傷心;止不住的眼淚不斷滾落,星璇試圖 抹去,淚卻越落越兇。   心在痛。   星璇從來不知道心會這麼痛,痛到就連撕心裂肺都無法形容──傷及心肺的滋味 他是嚐過的,那時候他根本覺得不算什麼;可是現在他卻痛到甚至會希望自己沒有知 覺……即使他曾經那麼深切地盼望過可以擁有。   也從來沒有想過思堂會離開他,而且是用這麼淒厲的方式。早知道不會永遠在一 起,可是他一直以為先離開的會是自己;十八年前便已死去,苟延殘喘地活到現在, 殘破的身軀和生命哪有什麼值得珍惜?若不是思堂一直陪著他、若不是思堂一直分擔 著他的痛苦,只怕早在多年前他就已經崩潰。   世人總覺得他堅強,其實若沒有思堂他哪堅強得起來?依賴著思堂、任性地對思 堂撒嬌,吃定了思堂狠不下心丟下他不管而恣意妄為,他能夠如此意志堅定地完成每 一件自己想做的事只因為他知道思堂一定會幫著他。   從來沒有想過思堂不在的光景。   除了死,不管什麼事情他的計算裡總少不了思堂的位置。   除了死……   或許是因為他拒絕去想像這種可怕的事情?向來思慮縝密處事周詳,幾乎把各種 狀況都考慮進去,卻從來沒有想過思堂不在身邊的可能性。   他不願去想。   連自身的消亡都已覺無所謂,在這世上能讓他害怕的事情已經很少;但是思堂、 思堂……   心好痛。   如果把心挖出來,是不是就不會再痛?   並不是想要尋死,即使他沒有再活下去的意願,但他知道思堂絕不會想見他尋死 覓活,為了思堂他應該要好好活下去;只是,心太痛了,痛得他淚流不止,無法再忍 受。   反手一爪刺向自己胸膛,太快、太狠、太絕,令一旁離他最近的南宮煌雖因已隱 有預感而有所防範,在第一時間抱住他拉住他的手制止他尋短,卻還是劃破了胸口的 衣裳與皮肉,滲出鮮血。   「哥!你別這樣──」南宮煌著實慌了,怎麼也不明白向來冷靜的哥哥為什麼會 發狂至此突然做這種傻事。是因為,思堂的死嗎?   「放開我!」劇烈掙扎、嘶聲怒斥,星璇根本已經分不清是誰拉著他,也什麼都 聽不進去,心裡只容得下一個名字、一個黑色的影子;可是越想,他就越痛。   痛不欲生。      看著星璇這個樣子,心疼孩子的父親自然也不好受;燎日閉上眼睛苦思半晌,終 是睜開眼睛出聲呼喚。   「璇兒。」   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失去思堂的痛苦,令他再也聽不見任何人的聲音。   看在眼裡,燎日笑得有些苦,但還是繼續把話說下去:「……或許……不是沒有 辦法讓思堂回來……」   一句語調平淡,聲音有些虛弱的話語,卻像有種魔力令星璇在瞬間靜了下來。   只因為那個名字。   「思堂……?」淚仍未乾,眼神還有些茫然,但至少已經能夠靜下來聽人說話。   星璇這樣的反應令燎日不禁再度微微苦笑。這,到底是誰欠誰的?那隻混蛋貓妖 的死,居然讓他熟悉的孩子變得如此陌生。   不過……也罷,孩子長大了總是會變的;他一手帶大的孩子變得怎麼樣都還是他 的孩子、心裡都還有他,明明已經恨得快要瘋了卻還是下不了手殺他,這樣子,他已 經心滿意足,不想再貪求了。   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有些吃力地緩緩續道:「思堂那小子……有魔族的血統,只 要你能聚集他的魂魄,應該就能夠讓他重生。」想起蕙卿的同時也想起一些過去的事 情,終於明白為什麼會看那小子如此不順眼;早在幾百年前,那小子還窩在他娘懷裡 吃奶的時候,就已經打過照面了……   妖與魔的混血,出生時的妖力應就已勝過今日的璇兒,九年前卻不進反退地敗在 璇兒手下,這等廢物真不知道璇兒是看上他哪一點。   「聚集……思堂的魂魄?」星璇喃喃重複著,眼神終於回復清明有了明確焦點。 「該怎麼做?」   「璇兒……你記得吧?我教過你的……移靈術……凝聚他人魂魄的方法本質上是 一樣的,用你的意志去呼喚他……那小子的魂……應該還沒走遠……只要他回應你, 捕捉到他的氣息,你就能把他召回來……」雖然方才星璇已為他施法療傷,但畢竟傷 勢太重,話說得一多便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移靈術……」此刻才剛稍微回復平靜的星璇卻沒有辦法分神注意燎日的狀況, 無意識地重複著片段字句,努力思索究竟該怎麼做。他與思堂能夠心靈相通,過去他 們就是用這種方法連絡消息的;那麼、應該──可行吧?   找到方法之後,自是事不宜遲地即刻進行。   花了大半個時辰,好不容易才聚集一個朦朦朧朧模糊不清的影子;到能夠聚集一 個確切存在可以觸碰得到的實體,又是兩個時辰後的事情了。   在燎日的協助之下星璇好不容易召回思堂的魂魄,可惜美中不足,思堂在被成功 召回重新凝聚成形之後,在星璇的連聲呼喚下他仍只有力氣虛弱地睜開眼睛看星璇一 眼,之後便昏了過去,想來是體力耗損過劇?不過,呼吸和心跳倒是平穩,這才讓星 璇心頭懸在半空的大石頭落了地。   可是,燎日卻因為幫著星璇,導致才剛讓星璇施法補回來的體力轉眼又被消耗光 了,身形搖搖晃晃地站不穩,偏偏星璇正抱著思堂,騰不出空去幫扶他。   眼看著就要跌倒,一旁突然伸來一隻細細的手臂抓住燎日的手臂攙住他,伴以溼 潤的水氣降臨撫平灼痛的傷痕。   五氣連波,是溫柔的水。   「伯父,小心點。」抬眼望去,溫慧那與記憶中的蕙卿神似的細緻容貌映入燎日 眼底喚起一絲懷念,截然不同的爽朗語聲聽在耳裡則是千般滋味難以理清。   沒有怨過沒有恨過,只是傷難平;而今,一切事過境遷,傷痕是不是也該隨著往 事煙消雲散?一切,都過去了……   ※       ※       ※       ※       ※   所有的事情都已落幕,在難以推辭的情況下星璇終是讓王蓬絮用五毒珠解了毒; 約定好待思堂的傷勢好轉便會到人間去探望他們之後,南宮煌便抱著變回原形像極了 一顆桃子的王蓬絮,和溫慧手拉手一起穿過千凝魔艮形成的法陣回人間去了。   送走他們之後星璇回到自己的房間,望著猶昏迷不醒的思堂,淺淺笑容裡滲進淡 淡落寞。   約是約好了,可是……他根本不知道思堂什麼時候會醒。父親說妖與魔的混血, 按理魔族是強過妖族,當年燎日所見的思堂雖然還只是個嬰兒,身上蘊藏的法力已經 遠勝今日;倒不知是後來出了什麼事導致魔力盡失?能夠成功召回其實已是奇蹟,會 需要昏睡一陣子讓流失的氣力盡速補回也屬正常。   他不知道父親是不是在安慰他,他只知道思堂沉眠若死地睡著令他好生擔心;從 決戰到今日已經過了好幾天,思堂不要說睜開眼睛,連動都沒動過一下,好像……好 像只是一具會呼吸、有心跳的精緻玩偶……   走到床邊落坐,望著思堂沉睡的臉龐,不禁想起多年以前那一天,睡一覺起來突 然發現思堂就睡在自己身旁的情形。   那時候,他出手過重打傷了思堂,事後到處都找不到思堂的蹤影讓他好擔心…… 而思堂,卻在他狠狠痛哭一場的隔天就出現在他身旁,給他好大一個驚喜。   後來他才知道,思堂因為之前傷得太重,那時候要變成人形其實很勉強;但是因 為他哭了、而且哭得好傷心,思堂想令他開心一點才拼命努力變回人形讓他找到。   他還記得,思堂不小心說溜嘴的時候一臉尬尷,臉有點紅,左顧右盼、東張西望 眼睛滴溜溜地轉,就是不敢看他。尾巴不太自在地晃呀晃的,活像做錯什麼事被抓個 正著似地,看起來好……可愛?至少,他心裡是這麼想的,可是他知道如果說給思堂 聽,思堂一定會生氣的。   思堂總是這個樣子,拼死拼活為他做許多事,卻從來不讓他知道自己有多辛苦; 要不是性子直來直往藏不住話、老是不小心被他套話說溜嘴,他永遠不會知道思堂為 他付出多少。   拉起思堂的手貼在自己頰邊,感覺到思堂的溫暖令星璇在安心之餘,也不禁悲從 中來,一滴清淚悄悄滑落。從來不愛哭的,可是……   思堂總是沉默的,不想讓他擔心、不想讓他難過,所以很多事都不會跟他說,他 只能靠自己去察覺;他也習慣沉默,不是無話可說,只是一直以為他想說什麼思堂都 知道──因為他知道思堂比這世上任何人都瞭解他。   「思堂……」開口、輕聲呼喚,得不到回應的感覺出奇地寂寞,記憶裡他從沒有 嚐過這種滋味,因為思堂總是伴著他。   長隨他左右、不離不棄,習以為常於是從來沒有察覺過那原來是如此奢侈的事, 任何相逢相處都需要緣份。而今,緣盡了嗎?   又是一滴淚無聲無息滑過思堂的手背,落在床褥上輕響,沉睡的人依舊沉腄,等 待的人心隨淚碎。   會醒的,他相信思堂一定會醒的,思堂一向捨不得他難過,不會唯獨這次這麼殘 忍丟下他不管,不會忍心讓他後悔有太多話沒說抱憾終生。思堂不會忍心……   閉上眼睛握緊思堂的手,反覆反覆想著過去思堂的一切,想著該怎麼做才能讓思 堂醒來聽他說話。難道,只能等嗎──      幾不可察地,思堂被淚濡溼的手似乎動了動。   星璇倏然睜大眼睛,既期待又怕失望地注視著思堂微微顫動的眼睫,眼睛眨都不 敢眨一下生怕只是他的錯覺,屏息等待著直到那雙綠色的眼眸完全睜開。   「……璇……?」久眠初醒的音調雖有些慵懶虛軟不太像思堂平時說話的聲調, 但確確實實,是星璇熟悉的聲音。   忍不住,淚又落了。 -- Transformer: 1. 促使變化的(或人物);改革者 2. 【電】變壓器 我不是改革者,我是變壓器……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59.105.98.129
laurusth:吼~~~~~大貓醒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星大廚不要哭了(拍拍) 11/07 0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