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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場,驚動神魔兩界的戰。   在魔界轉瞬似燎原大火燃起、狂妄囂張地迅速蔓延轟轟烈烈焚盡一切;在神界則 如清風過水,悄然無聲地吹開漣漪悠悠盪盪低迴不已。   神與魔都不約而同地關注談論著,引起這場大戰的兩個主角──駐守神魔之井的 神將飛蓬,與,攻打神魔之井頻率最高的魔尊重樓。   只不過,對魔來說追求的總是新鮮、刺激、變化,雖然重樓為了追逐那名神將, 不顧自己先前與那名神將長時間激戰已消耗太多體力仍以寡擊眾,導致差點被神界派 去捉拿曠職神將的兵馬圍剿到沒命的事蹟令他們覺得很有趣,卻總是不會在這上頭多 費太多心思;對神來說則必須顧忌著上頭有個天帝對這件事反感非常──本是堪稱最 標準、最符合天帝期待的一名神將,竟也會擅離職守只為與魔私鬥?所以從來沒有誰 敢光明正大地談論,只在竊竊私語中口耳相傳這個故事。   但,無論被如何傳頌,對當事者而言,都是沒有意義的。 ※       ※       ※       ※       ※   重樓回復清醒的那一瞬間,心底只掠過一個名字──飛蓬!   然後,思維才開始慢慢回復正常運作,辨識周圍環境。依舊是錯縱跳躍著不知道 是什麼人──或神或魔或鬼或妖或仙,誰知道呢?──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發生的影 像,應該很熟悉卻因其瞬息萬變而很陌生的魔界。   今夕何夕?依稀記得在新仙界,他耗損過多魔力、傷得也太重,在其他參戰魔族 的簇擁之下勉強支撐著回到魔界後,在一塊時空最平穩的地域裡他失去意識進入長眠 。   一般情況下魔族擁有比神族更佳的自癒能力,但、魔族受重傷也就只能靠自己的 身體機能將傷勢修復並不像神族可以藉由神樹迅速療傷,在傷勢過重甚至危及性命的 時候只能進入沉眠,將體力耗損減至最低自癒能力發揮至極限。   重樓從來沒受過那麼重的傷。但依據自己過去和飛蓬交手累計的經驗……應該是 睡了很久吧?五指先是箕張再緩緩收攏成拳,反反覆覆重複著單調的動作試圖找回身 體應有的靈活度;即使對魔來說時間並沒有太大意義,在沉睡太過漫長的時間之後仍 不免覺得有些筋骨僵化、不太習慣活動。   那傢伙,在哪裡?   或者該說,到哪裡去了?   當然沒有天真到會以為飛蓬被帶回神界去後會什麼事都沒有,但也無法臆測神界 會怎麼處置。畢竟這是始無前例的──   閉上眼睛幾乎就又可以看見那一笑。   很輕,很淡,也很美──即使重樓的注意力一向不在這上頭但那一笑確實令他有 一瞬間的心動,但他並不明白那一瞬間的心動究竟意味著什麼;他只知道在那一瞬間 的心動之後是覺得痛也覺得怒,分不清究竟是憤怒引起胸口劇痛還是胸口的疼引動他 的怒,只知道這情緒驅策著他不惜與眾多神界兵馬為敵也要一拼將飛蓬帶回。   魔尊終究不是萬能的。   終究,也有無能為力的時候。   他眼睜睜地看著飛蓬轉過身走向那群要將飛蓬定罪的神官,眼睜睜地看著那些神 官用裂天釘穿透飛蓬的手而飛蓬竟毫不反抗,刻著蒼藍印紋的手臂青筋暴起、豔紅鮮 血淌落,明明是熟悉的顏色竟如此刺眼;他想要追過去卻被一眾神將攔下,看著飛蓬 的身影越離越遠他心急如焚卻終是雙拳難敵四手,不但無法越過那群神將組成的人牆 ,還差點必須耗個幾千幾萬年來重新聚形。   飛蓬,去哪裡了?   不在,神魔之井了吧?   不禁想起飛蓬離去前最後一笑,同時感到那時候狠利地貫穿心口的疼痛再次襲來 ,令他暴躁憤怒不已。   不明白這痛楚意味著什麼他也不想明白,他只知道自己感覺到憤怒;即使事隔已 久依魔的特性來說這點情緒波瀾早該歸於平靜,憶起的時候他卻會感覺到更強烈的疼 痛與憤怒,氣得他幾乎想要立刻衝去毀掉神界、毀掉神樹、毀掉那一大群混帳到極點 的神族。   現在,該怎麼辦?   多少年來已經養成習慣到神魔之井去找飛蓬決鬥,如今飛蓬已不在神魔之井,一 時間之他竟不知道自己可以幹什麼?時間的流動變得無趣乏味,鬱悶不快的感覺令他 狠狠地揮手發出一擊魔血彈將自己腳下的地面轟出老大一個坑,順道驚動在不遠處遊 盪的魔,投來不滿的眼神。   心情正不好的重樓狠狠瞪了回去,卻也知道那是因為自己方才的行為明顯失當─ ─即使魔向來沒什麼規範可言自然也就沒什麼恰當與否的問題。   魔界是在短時間內由蚩尤耗盡靈力強行闢開的異空間,所以並不像神界或人間界 那樣穩定;除開時空錯亂的幻象外,時不時還會出現一些時空裂縫把路過的魔捲到不 知哪裡去。   這些時空裂縫,通常由魔力高深的魔負責施法修補,以維持魔界空間的穩定,避 免時空裂縫越裂越大導致整個魔界的崩毀──雖然魔界不是什麼多好的地方,但好說 歹說也是魔族的老窩、魔族最理所當然的地盤;由獸族修練而成的群魔即使已把感情 慾望之類拉里拉雜的東西差不多全忘得一乾二淨,卻還是保留著原始的地盤意識,維 護魔界的存在是素來任性妄為的群魔一致認同的最大共識。   重樓這明顯在破壞魔界穩定性的作為與群魔最大共識很明顯相違,招來不滿自是 很理所當然的事。   若非因為群魔不怎麼喜歡同族相殘,相殘的結果很可能會造成魔界時空更加不穩 定,還有就是如果少了重樓這個魔力高強的魔從事修補時空裂縫工作,大夥兒輪班的 週期會短上不少,重樓大概早就被眾魔圍毆了吧?   雖然並不是很在意和群魔為敵,但破壞了魔界的穩定到頭來還是得自己去修,這 種麻煩又無聊的工作是少數可以令重樓稍有忌憚的事;所以重樓雖老大不快,仍是皺 著眉揮手施法撫平地面的傷痕,確認周遭環境已經恢復原樣後,便披風一甩施展空間 法術離開魔界。 ※       ※       ※       ※       ※   又見神魔之井。   重樓並不是想好要來這裡的,卻不知怎地法術一使便又到了這個地方;是習慣了 吧?離開魔界,至少有九成以上的機率是前往神魔之井找飛蓬。   漆黑寂靜的神魔之井一如往常,沉鬱而寂寞的氣息充斥著整個空間,唯一光亮來 自通往神界的轉移法陣,冰涼幽微的光線令神魔之井顯得更加黑暗。   好像什麼都沒有改變。   再往前走,便可以看見持劍嚴陣以待的飛蓬在那裡等著他一決勝負、或者等著他 幫忙暫時看著神魔之井讓自己可以前往神魔之井迅速治癒傷口再來和他狠狠打上三百 回合──在他記憶裡,那是再理所當然不過。   飛蓬還會在嗎?   新仙界一戰彷彿是一場夢,他剛從漫長的沉眠中醒來離開夢境,夢醒了、飛蓬應 該還在那裡等著他吧?用那千年萬年都不曾改變的眼眸望著他,淡淡地給他一句:『 你來了。』   那是個夢而已。   只是一個過程雖然頗愉快、但結局令他很不舒服的夢,他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 邊這麼告訴自己,那一戰只是一個討厭的夢而已。   只是夢。   在看見轉移法陣旁靜立的身影時重樓一愣,幾乎要控制不住剎那間湧上的狂喜。   那果然只是夢吧只是一個討厭的夢,飛蓬還在那裡、還在,他可以再痛痛快快打 一場,打到雙方都無力再戰的時候和飛蓬閒聊幾句,順便想想有什麼更好的說詞能讓 勸動飛蓬丟下神界不管答應和他一起走。   重樓迅速欺近的身形在看清那名神將的樣貌時狠狠一頓猛然止住,狂喜的情緒轉 瞬間消逝無蹤、暴怒取而代之。   那不是飛蓬。   即使裝扮一模一樣,氣質與初見的飛蓬極其肖似,橫劍以待的姿勢也有幾分雷同 ,卻畢竟不是飛蓬;新仙界一戰確確實實曾經發生,飛蓬在他面前被帶回神界審判嚴 懲,他力戰上百名神將導致傷勢沉重不得不進入長眠,一切一切都不是夢。   飛蓬不在了。   不、在、了!   這個認知清清楚楚地敲進意識粉碎他僅存的一絲希望,燃起的怒炎化作威力萬鈞 的一擊飛向那名神將;冰冷藍光亮起神將毫不猶豫地揮劍迎上,就此展開一場激戰。   這一場戰鬥並沒有花費重樓太多時間便告終結。神將被擊倒單膝跪地,落入魔尊 手裡的神將佩劍森冷劍尖直指神將咽喉相距不及盈寸,重樓只消把劍往前一送便可將 眼前這名神將格殺於劍下。   神將投向重樓的視線寫滿不甘,似乎不敢置信自己會如此輕易落敗;後者只是冷 淡漠然地回望,臉上沒有半分勝利的喜悅。   輪廓相仿氣質肖似眼前的神將終究不是飛蓬,稱不上十分輕鬆的戰卻令好戰的重 樓一點也不愉快,至多是讓怒火獲得部份宣洩令他不致繼續狂躁而已。   無趣。   隨手將神將的佩劍一丟,重樓轉身便要離開,不曾注意到神將的神情顯得相當詫 異。   戰鬥已經結束,對於飛蓬以外的神將他連一個字都懶得多說,酷似飛蓬的樣貌令 他不想痛下殺手──尤其就算宰了這個神將飛蓬也不會回來;沒有飛蓬的神魔之井不 值得他逗留,除了走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幹什麼。但,他也不知道離開神魔之井後他該 去哪裡做什麼?漫無目的。   沒料到那名神將竟出聲叫住他:「慢!」   止步。重樓不曾回身,僅微微側過臉以眼角餘光斜睨正搖搖晃晃勉強站起身的神 將,靜候下文。   神將注視著重樓的背影,略帶猶豫地開口:「你……就是那個令飛蓬將軍擅離職 守的魔尊重樓?」傳說中,唯一不想通過神魔之井前往神界的魔……   無聊。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替代飛蓬的神將怎會如此無趣問這麼無聊而愚蠢的問題? 重樓收回目光不想繼續理會背後的神將,閉目冥想正打算施法離開,卻被神將再次叫 住。   「等等!你是要找飛蓬將軍吧?」察覺到周遭氣流變化,意識到重樓並不想回答 他打算離開的事實,神將的音調變得有些急促慌亂。   中止施法。   重樓終於慢慢回過身,緊盯著那名神將的眼睛,一字一字道:「你知道他的下落 ?」   神將在重樓的注視下斂下眼簾,下意識避開了重樓逼人的目光。   說話的時候仍顯得有些猶豫,但已比方才明快許多。「……天帝曾下令要飛蓬將 軍將功折罪,返回新仙界格殺魔尊重樓;飛蓬將軍堅持不肯自請降罪,天帝震怒,下 令……」神將抿起下唇眉頭微蹙,思及當時的場面只覺背脊一陣發寒。「剝奪所有靈 力,打入輪迴投身下界,飛蓬將軍永不得再返神界。」天帝驚天動地的怒氣、飛蓬悍 然無畏的堅決,令在場的所有神族印象深刻難以忘卻。   神將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跟重樓說這些,只是莫名地覺得……傳說中的這個魔, 一定會想知道。   或許是不想欠這個魔什麼恩情,即使這個魔無意施恩只是為著他不明白的理由放 過他;或許也有幾分是因為,那個流傳在神界令眾多神族感歎不已的傳說?或許還因 為,飛蓬飲下孟婆湯前,那盛著無盡憂傷不捨的眼神……   猶記當年身為押解執刑官的自己曾經忍不住詢問飛蓬,如果捨不得離開神界,為 何不向天帝懺悔認錯而要那樣堅決令天帝震怒?   當時的飛蓬只是搖頭,輕聲道:『我對神界毫無留戀。只是……』飛蓬沒有把話 說完,直視著某一點顯得有些怔愣;循著飛蓬的視線望去,是飛蓬帶傷的右掌,裂天 釘造成的傷口殷紅,恰似一朵火焰紋在掌心。   那時候他不明白,飛蓬為什麼會愣愣地望著傷口發呆,看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下 定決心似地將攤開的右掌收攏成拳,將那朵似焰的傷紋扣在掌心不讓任何人瞧見;執 起那碗孟婆湯昂首一飲而盡,將碗交還給鬼卒後神色從容毅然決然地跳下輪迴之井。   直至他見到重樓。赫然驚覺飛蓬掌心的傷紋像極了重樓額上的印記,對照流傳在 神界的傳說,這才明白當年飛蓬捨不得忘記的是什麼。   所以他會想告訴這個魔,在重樓不知道的地方飛蓬經歷了什麼,即使這並不能夠 改變什麼。   重樓沉默。不發一語,好半天才緩緩點頭,慢聲道:「我知道了……」他知道, 他該做些什麼了。   一陣旋風沒有任何預警地捲起,魔尊豔紅的身影在轉瞬間消失無蹤;神將靜靜望 著魔尊方才立身之處半晌,幽幽地長歎一口氣。   拾起被棄置的佩劍,回到轉移法陣前靜坐調息,繼續盡職地等待下一次戰鬥開始 ,一如當年的飛蓬。 ※       ※       ※       ※       ※   亙古不變的神魔之井,回復往日的平靜。   和飛蓬鎮守此地時一樣,瀰漫著死亡一般的沉寂。 -- Transformer: 1. 促使變化的(或人物);改革者 2. 【電】變壓器 我不是改革者,我是變壓器……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59.104.44.2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