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農喜歡熱鬧喜歡變化,所以創造了種類繁多能力多樣的獸。
他鍾愛其中一名叫做蚩尤的孩子,對那孩子付出全部的愛;最後死在那孩子手裡
,讓那頭名喚蚩尤的獸啃食他的血肉、在他完全斷氣前吞噬他的靈力,把他所能給予
的全部交給那個他最鐘愛的生物。
女媧生性溫柔,將自己創造出來的生命看作自己的孩子,讓他們和自己幾乎一模
一樣,儘可能賦予他們與自己相同的能力;只可惜數量一多女媧累了便無法保證品質
,人類雖比獸類聰明卻多半不曾擁有智慧,隨著歲月流轉遺忘了神恩變得自大妄為,
寵愛所有孩子的女媧因為過於溫柔不忍呵責,放任人類愈發狂妄。
唯有我──不愛。
我不愛自己創造出來的生靈,我只將他們當成傀儡,只不過是排遣我無盡生命的
……玩物而已。
我冷眼旁觀,看著與我同樣強大的神農為情而傷,終究造成自身的寂滅;我看著
女媧因為疼愛人類而日夜為人類操心煩憂,明知不該放任他們狂妄自大卻又不知該如
何糾正他們。
我有情,但我不愛,所以我活得如此自在、不為任何生靈苦惱;居高臨下看著其
他生靈為情為愛而苦,只覺好笑。
看,我的玩偶,不懂情為何物的神族們,多麼聰慧多麼完美?遵循我的旨意行動
從來不做多餘的事,不會為情所苦更不會為情而脫軌,永遠高高在上俯視人間多少愚
昧。多好?
我不需要煩惱神族的愚蠢,也不需要為神族的折損而傷懷,我是他們的創造者我
是他們的主宰,我掌控了他們的一切我是至高無上。
神族的一切優於人優於獸,而我,優於神。
我是誰?天帝,是最適合我的稱呼。
所以當那頭為神農所鍾愛、奪取了神農靈力的獸蚩尤,率領獸族與人類爭奪大地
的擁有權時,我笑了。
笑人與獸的愚昧,並藉此確立神族相對於人類的優勢,進而讓那些愚蠢的人們侍
俸我可愛的娃娃們。
唯一失算的是蚩尤在戰敗身亡前的最後一刻,竟是拼著自己性命不要硬生生將時
空撕開一道傷痕,將他的同伴送進異空間以躲避神族的追殺,也為我的統治留下後患
。
我不怎麼在乎,橫豎世間一切都只是遊戲,都只是替漫長無盡的生命增添幾許色
彩,魔族的存在並不令我覺得礙眼;只是我可愛的玩物們不該受到太多干擾,既然曾
經放出要率領神族對抗魔界這種說辭,似乎也該付出點行動以滋證明我所言非虛,派
遣神將鎮守神魔之井是有必要的。
於是我精挑細選一個最完美的娃娃,命他鎮守神魔之井不得擅離。
那個精緻漂亮的娃娃被我取名為飛蓬,看似柔弱卻比誰都強悍的孩子,再適合這
個名字不過;他是神界最悍勇的神將,他是最嚴謹守規的神族,有著最純潔最忠誠的
信念,靈力雖仍不及我的十分之一卻已足以傲視神界。
他是我花費漫長時間仔細挑選創造出來的孩子,可以說是我的得意之作,我總以
為神界誰都可能違背我,唯獨他不可能;但事實卻證明,我終於錯了。
這可愛的孩子啊,出乎我意料之外地,我明明已經讓他們生而無情、不懂情為何
物,他竟還是為那個魔尊動情;不但動情還情根深種,即使他自己一無所覺我卻在那
雙眼裡看見當初神農眼裡的絕決,在我要求他將功折罪去殺了那個魔的時候毫不猶豫
地自請降罪。
我的孩子,我可愛的玩偶,明明如此聰敏如此有智慧,何以重蹈神農之覆轍為情
而毀了自己?我不明白……那名喚重樓的魔明明也不懂情,為何這一神一魔竟可以情
絲糾結至此?根深蒂固,即使是飛蓬向來習慣遵從的我下令也毀之不去;而那魔,最
純粹的魔該是早已忘情,魔的本能應是貪生、以保自身安全為最優先的考量,他與飛
蓬從不知彼此動情於是從不曾互訴情衷,竟也甘為飛蓬不顧自己生死力拼上百名神將
。
我困惑了。
我一直以為我懂情,如今卻突然發現原來我不曾真正明白情為何物,竟令一切都
脫序偏離常軌。
或許那不該說是情?只是一種,比什麼都深切的執著。
──他們對彼此的執著。
不該是這樣的。
我不甘,決定再作一個試驗。
剝奪了飛蓬的神力讓他再也無力與那重樓比拼──我知道那魔會如此執著於飛蓬
是因為那魔好戰,飛蓬長年來始終與其不分勝負;我改變飛蓬轉世後的樣貌讓他無法
追尋前世的輪廓,即使仍然稱得上姿容絕俗卻絕對是截然不同的風韻。
我甚至刻意授命鬼界安排飛蓬轉世後的出身,儘可能改變他外在的性格表現,卑
微也好低賤也好,我不要他再保有一絲半點身為神將的倨傲剛強──即使那曾令我極
為寵愛。
我想知道,在毀去他們之前曾有的所有牽連、抹消飛蓬一切可能吸引那魔的特質
之後,這斬不斷的情絲還能如何延續?
這好似無論如何都不肯放棄的執著,是否當真沒有放棄的一天?
再一次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那魔在事隔千年後,竟仍是找上那已經失去一切的孩
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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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促使變化的(或人物);改革者
2. 【電】變壓器
我不是改革者,我是變壓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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