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幻的電子音樂流洩在瀰漫著華麗頹廢氣息的狹小空間裡。笑語
聲和談話聲再怎麼放肆，也無法將之遮蓋掉。
舞池裡一對對相擁慢舞的同性戀，吧台、小桌子前也都是男人，
黯沈朦朧的燈光下，許多肢體以著細微的節奏蠕動著，看不清，卻又
是如此的不同，就像是異世界，攪亂得黃紹儒頭昏眼花……
高啟文啜著酒，笑看著黃紹儒冷漠表情下，靈活閃動的好奇目
光。
他得承認，這小子帶給了他無限的樂趣。光是猜他在想什麼就已
經讓自己無比興奮了。
為什麼會這樣呢？
難道人真的有嗜虐性嗎？看到單純潔白的物品就忍不住想要染
指、破壞？
陳亦帆也是這樣看他吧，所以才把他玩弄得遍體鱗傷。
「你在想什麼？」陳彥傑不懷好意地將手搭上高啟文的肩膀。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高啟文斜睨了他一眼。
「真冷淡……你那位朋友滿特別的，都不說話。」陳彥傑瞄了瞄
黃紹儒。
「他的個性就這樣。」高啟文笑了一下。
「感覺像一隻有高貴血統證明的小貓……而且還會有銳利的
爪。」說著，陳彥傑回頭看著好友的臉：「你被抓過了沒？」
陳彥傑的說法讓高啟文露出若有所思的性感笑容。「……有被好
像搔癢一樣的抓了幾下。如果我沒猜錯你的意思的話。」
「你這個人……」陳彥傑露出嫉妒的表情，忍不住搥了朋友一
下。
這時，猶不知自己正被討論著的黃紹儒，側過臉望著著高啟文：
「你知道洗手間在哪一邊嗎？」
「那邊。」高啟文往前面一個轉角比了一下。
黃紹儒於是站起身離開座位。纖細的背影一下子就隱沒在人群之
中。
「喂，既然你已經有新的對手，好歹通知一聲嘛，害我多帶了三
個拖油瓶過來……」陳彥傑對高啟文抱怨道。
「誰是拖油瓶啊！」三個男生人手一拳朝陳彥傑頭上搥去。
「拜託，又沒有人要你當紅娘。我現在不想再談感情。」高啟文
淺笑道。
「啊？你對他沒有興趣啊？」忙著應付那三個男生的陳彥傑聽高
啟文這樣說，訝異地停下動作。
「是啊？怎麼可能。」三個男生同時說道。
「幹嘛？這麼愛管別人的閒事？」高啟文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可是你自己都覺得他長得像陳亦帆了……」
「那又怎麼樣？」
高啟文噙著笑望著其中一個男生，看得他心頭小鹿亂撞。
「你就別再這麼頑強了，我看得出來，你對他很照顧。普通朋友
有人會照顧得這麼徹底嗎？」陳彥傑從剛剛就一直在觀察著高啟文對
待黃紹儒的方式，說高啟文完全對黃紹儒不動心他是不相信的。
高啟文仍舊莫測高深地笑著，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 * * * * * *
四個人笑笑鬧鬧，加上幾個熟識的人也過來湊熱鬧，高啟文他們
有一陣子幾乎忘了去上廁所的黃紹儒。
還是陳彥傑突然想到，提醒了大家。
「他怎麼上這麼久？」
「啊，該不會被那個色鬼堵住了吧？」陳彥傑緊張地叫了一聲。
「他那麼細皮嫩肉的，會不會被人家在廁所就吃掉了？」
「啟文，你去看一下吧。」說的人推了下高啟文的肩膀。
「嗯。」一直沒有出聲的高啟文這才應了一聲，然後懶懶地站起身。
和大夥的大驚小怪相比，真正身為黃紹儒的同學的高啟文反應實
在太奇怪了，一點都不擔心……
陳彥傑奇怪的看著高啟文……突然，他在高啟文勾起的嘴角看到
一抹嗜血的笑容。
他呆住了。
「彥傑？你怎麼了？」旁邊的人奇怪地拍拍他。
隨著高啟文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內，陳彥傑才回過神。
「我替啟文他同學擔心……」他嘆了口氣道。
「啟文不是去看了嗎？」
「我擔心的就是啟文跟他。你想，啟文會不會把對我堂哥的憤怒
發洩在他同學身上？」
「嗯，有可能喔。被傷害過的人通常就會去傷害另一個人。」
「而且，他長得那麼像你堂哥……」
第五章
在路上被幾個人用著露骨的眼神示好的黃紹儒，幾乎可以說是用
逃的來到洗手間。
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這麼害怕，對於同樣是同性戀的高啟文，
他就不會這樣啊。
黃紹儒皺著眉，對自己的膽小非常不耐。
帶著不快的心情上完廁所，正準備洗手時，一個帶著酒味的外國
人走進來洗臉。
因為陌生人的進入，黃紹儒渾身不自覺的繃緊，他看也沒看來人
的長相，一逕地洗著手，想趕緊回到高啟文他們那邊。
就在他低頭用面紙把手擦乾時，突然感到有人伸手撥弄著他的瀏
海，他訝異地抬起頭，看到外國人含著笑意地凝望著他。
「你長得好可愛。」外國人一口標準的國語。金髮碧眼的長相、
笑容像極了雜誌上的模特兒。
沒想到自己真的被搭訕了。黃紹儒有些不敢置信地想著。
抿著唇沒有理他，轉身就要走，但外國人卻突然堵住門口，他又
嚇了一跳。
退了幾步，看著外國人壓迫性強的身軀，一股寒顫從頭頂奔竄而
下。他終於明白自己的處境。
「你想做什麼！」他壓低著憤怒的聲調道。
「我想和你作個朋友。」外國人笑得像天使一樣。
「我沒興趣。」黃紹儒冷冷地瞪著他，卻不敢再接近。
那高大健壯的外國人勾起了他潛意識裡對男人的恐懼。
「別這樣，我是很誠心的。」
外國人說著開始接近他，他後退。驚慌讓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為什麼沒有其他人進來？黃紹儒拼命問著自己這個問題，因為他
一點都不知道該如何脫困……
看到外國人離門口已經有些距離，他一咬牙，快速地繞過他逃向
門口，心跳幾乎停止。背後莫名的恐怖感讓他喘不過氣來。
但還來不及踏出一步的他，猛地就被用力一扯，整個人不由自主
地往後倒向男人的懷中。
他睜大失了焦點眼睛，下一秒，外國人就趁機伸臂把他牢牢抱
住。他幾乎要尖叫出聲。
男人的力氣、粗暴的拉扯……黑暗的記憶漫天湧起，迅速淹沒
他。
恐怖、無助……
淚水忍不住滑落臉頰。
外國人似乎也被他這麼害怕的神情嚇到了。
「嘿，別緊張，我又沒有要做什麼……」他下意識地鬆開懷中不
停顫抖著的黃紹儒，可是不到一秒，他卻又抓住黃紹儒的手臂。
「你真的好可愛。」男人的眼神變得無比認真。巨大的手掌不住
磨擦著黃紹儒細嫩的臉頰，頭一低就要吻下去。
黃紹儒怯弱地望著他，對自己的處境全然無能為力。
「滾開！」低吼聲迴盪著。
高啟文一把抓住外國人的肩膀用力拉開，隨即又附送了一記拳頭。
「嘿！」
外國人不甘心地走向前，可是見到高啟文身上凜然的氣勢，突然
頓住腳步。「sorry……」外國人可惜地望了望黃紹儒，然後識時務的
走開。
「你還好吧？」高啟文回過頭望著黃紹儒，心裡充滿著罪惡感。
他剛剛一直待在門外，發生的事情他從頭到尾都看得一清二楚。
可是他卻帶著好玩的心情看著黃紹儒被搔擾，欣賞著他的反抗……
直到他流出眼淚來……
「我不太舒服，我想先回去了。」黃紹儒拉好被扯亂的衣服，然
後頭也沒抬地走出洗手間。
高啟文臉上盡是錯愕不已的表情。
明明都哭紅了眼睛，怎麼一下子又變得那麼冷靜……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