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是繃緊得幾乎叫人難以呼吸的日子。黃紹儒拼命躲著高啟文，就算是
避免不了的碰面，他也盡量不去看他。
因為黃紹儒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們發生過的事。他只要一想起他們竟然接吻
了，就會一陣心慌，完全不知所措。
就在黃紹儒考慮要不要搬走的時候，高啟文已經先辭了便利商店的工作。
像是要配合黃紹儒似的，高啟文不但很晚才回來、早上在家也只待在自己的
房間。
當然也不再下廚。
見面的次數越來越少。
然而，黃紹儒卻發現自己變得每天一定要聽到高啟文回來時關鐵門的聲音才
能夠安心入睡。
今天也是，黃紹儒原本躺在床上等，可是已經凌晨四點高啟文還沒有回來，
他便跑到客廳蜷縮在沙發上，似乎這樣才能讓他安心。
偶而奔馳過的機車聲響讓整個屋子顯得無比的空洞。
黃紹儒忍不住想著高啟文這麼晚會在那？
在做什麼？跟誰一起……
--明明是自己要逃避人家，現在卻又希望對方回到自己身邊，這樣的他實
在太難看了。
難忍沸騰的情緒，黃紹儒用力側倒在沙發上。
發生了那麼多事，他還以為他可以因此割捨掉對啟文的依賴心，可以不需要
任何人，變得冷漠……誰知道啟文一不理他，他馬上就被打回原形。
甚至只要經過廚房看到掛在牆角的圍裙，他就感到胸口如針扎般刺痛。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什麼……每天煎熬著，卻怎麼樣也理不清思緒……
「究竟該怎麼做……」
黃紹儒神經質地不停捏著自己的下唇。
小志要他好好面對啟文，可是如果啟文選擇不再理會他呢？
小志說他理解一般人對同性戀的恐懼，還說沒有必要因為被人喜歡就成為同
性戀，重要的是講清楚彼此的想法才能作朋友……
但是，他發現他根本沒想過『同性戀』的問題。
他……只是不想接受愛情……
他不想啟文突然拿這個難題來考他……因為他是那麼喜歡啟文……
他不要變，他不想失去啟文……
為什麼不能只是朋友？
……他和陳亦帆一樣，不敢愛啊……
* * * * * * * * * *
王建志受不了，最後還是偷偷告訴了黃紹儒高啟文這幾天其實都在他們的地
方打麻將。
黃紹儒便決定去那邊找高啟文。高啟文不給他見面溝通的機會，他只好主動
去找他。
開門的是王建志，他一副和事佬樣子急急地將黃紹儒迎入。
黃紹儒有些手足無措地走近客廳方桌旁的高啟文。
「喂，啟文，紹儒有事找你。」王建志拍拍高啟文的肩膀，幫黃紹儒先開場。
高啟文訝異地看了黃紹儒一眼，神情一凝，起身走向廚房。黃紹儒抿緊嘴唇
也跟了上去。
他們就在廚房進行著這幾天以來第一次的面對面談話。
可是聽完黃紹儒關於自己一直沒有察覺到高啟文對他的心意，反而一逕地把
他當成朋友的道歉，以及希望能夠作回朋友的請求，高啟文只是喔了一聲。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可以猜得出情緒的表情。
黃紹儒困惑地、甚至有些惶恐地望著他，然而他卻不再看他，轉身回到客廳
就熱烈地加入戰局。
難過是必然的，不過黃紹儒也知道這並不是一次誠心的道歉就可以完全解決
的。
……總之，先由他表明態度。
見高啟文和朋友歡鬧地打牌模樣，黃紹儒突然想到，高啟文除了剛開學那幾
次之外，後來就沒有再找朋友到他們住的地方打麻將了。
這是啟文的體貼嗎？……因為怕內向的他在人前不自在，所以一直讓他們的
住處維持簡單和清靜？
他知道人緣極好的啟文本身並不排斥熱鬧……
酸澀的淚意猛地衝上黃紹儒的眼眶。
總是為他設想總是照顧著他的啟文現在卻完全無視於他的存在，甚至往後也
可能是這樣……
難過的走向門口，黃紹儒一時竟不知該何去何從。
這時，方桌上的氣氛有一剎那的凝結。
王建志看著黃紹儒離去的背影，忍不住回頭瞪了高啟文一眼。
他們都知道黃紹儒是傷心地離開的。
高啟文也很清楚。
他可以想像得出黃紹儒現在是什麼樣的可憐表情。不過他已經不想管那麼多
了。
這麼痛苦的話，為什麼不搬家算了！
他真不懂，那傢伙怎麼會這麼天真？都已經擺明討厭對方了還要人家假裝若
無其事的回到朋友的身分！
竟然還一副內疚的樣子，他以為他是誰啊！
他究竟把他當成什麼？
「你跟紹儒究竟怎麼了？生什麼氣要生這麼久？」王建志終於沈不住氣，開
口問了這些日子大家都想知道的問題。
「對啊，你最近都不理紹儒，他很可憐耶。」禁忌打破，隨即出現幫腔。
「反正他還有你們在照顧不是嗎？」高啟文不耐煩地道。
「喂……從我女朋友對我的教訓中得到經驗，不管是誰錯誰對，如果做得太
絕，對方會惱羞成怒喔。到時要挽回就很難了。」王建志嘆氣道。
「對啊，如果他已經有點退讓的表示，那你就順著走下去嘛。別那麼小氣。」
「愛欺負人也要懂適可而止的道理。」
高啟文白了他們一眼。「……你們怎麼都在幫他？我才是那個惱羞成怒的人。」
「你豬頭啊，講那麼多如果你還執迷不悟，到時別哭著求我們。」
「誰會哭著求你？」
「心情超級不爽！啟文！今天我要狠狠贏個你十圈八圈！」
「放馬過來！」
除了高啟文，其他人皆憤慨激昂。「做掉他！」
他們會讓高啟文知道膽敢引發眾怒會有什麼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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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我遺忘，我感受與我壓抑，我追求與我拋卻的，
這一體兩面，互為因果的，終於回到了我這裡。
是的，我在這裡不在那裡，我在現在，不在過去。
答案，我仍在苦苦追尋。
--------------------------------------by 陳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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