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寒流入侵台灣，五六天下來每個人都包得像隻熊似的。
而一個人住的房子，溫度又更冷冰。
即使望著眼前冒煙熱騰騰的粥，還是無法讓人得到一絲暖和。
嘆了口氣，高啟文走出廚房，在客廳沙發上點上一根煙懶懶地抽著。
或許，應該是他搬出去。
才這麼想著，門外一陣細微聲響，然後門被打開。
黃紹儒回來了。瘦了一圈。
高啟文定定地望著他，以為終於沈寂的心又再次沸騰起來。
悔恨、憐惜，萬般的情緒掠過他的心頭，他說不出一句話。……不過他終於
知道該怎麼做了。
「我回來了。」
一進門，看到高啟文在沙發上看著自己，黃紹儒臉上雖然出現緊張的神情但
並沒有畏縮。
這讓高啟文微微一笑。他揮了揮手示意黃紹儒坐到他對面。
所有的疑懼瞬間消失。
一如從前的溫暖微笑……
黃紹儒心裡一陣感動，連忙藉著行動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等他坐下後，一手撐在桌上罩住自己半邊臉頰的高啟文抓了抓頭，想了一下
才抬起眼睛看著他。
「抱歉，之前對你胡亂發脾氣。既然你不能接受我，那我們就作回朋友吧，
可能一時之間會很怪，不過久了就好了。」
見黃紹儒一副不相信他的樣子，他笑笑又說：「真的啦！你這禮拜不在，我就
冷靜下來了。」
冷靜下來？黃紹儒有些不能置信這四個字代表的意涵。
一股失落的情緒在他胸中翻湧。
……這不是他心中最理想的結局嗎？為什麼真的聽啟文這麼說他卻高興不起
來？
「雖然連續失戀兩次實在很蠢，不過總之就是這樣了。……千萬別同情我。」
高啟文移開視線，牽強地笑著。
黃紹儒的心好痛，可是他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明明之前已經想好很多台詞……
突然一陣輕盈的門鈴聲中斷了有些沈重的氣氛。
高啟文起身開門，林家維活潑的聲音馬上充滿整間房子。
黃紹儒訝異地看著林家維走近，林家維一見到他也是一陣驚愕，不過隨即就
很乖巧地對黃紹儒打招呼。
「紹儒學長你回來啦。」他止住步伐，微笑地道。
「嗯。」黃紹儒點頭笑了下。他以前看過幾次林家維跟在高啟文身邊的樣子，
不過那時他並沒有發現他長得那麼可愛。
「哪，我室友回來你看到了，有人可以陪我吃飯，明天你不用來了。」高啟
文笑容滿面地對林家維說。
「學長！你怎麼可以這樣！」林家維大叫，眉眼間盡是撒嬌般可愛的神態。
「哈哈……沒辦法，你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嘛……」
「學長你好無情！」林家維苦著臉，坐到了高啟文身邊的位置上。「那我還可
以來找學長吧？」
「別太常來就是了。」高啟文挑眉斜睨著他。
「哼！對了，上次學長幫我介紹的工作成了喔。」林家維情緒突然又變得無
比高昂。
「喔，拿到薪水時該怎麼做知道吧。」
「知道啦。學長今天煮什麼？」
一直靜靜地觀察高啟文和林家維對話的黃紹儒，聽到這邊倏地震了一下。
「你不是想試試看味增豆腐柴魚粥，就是那個。」高啟文好玩地看著林家維，
並沒有發現黃紹儒的反應。
「哇……」林家維相當好奇地急欲起身，突然想到還有黃紹儒，連忙停下動
作，親切有禮地轉頭問道：「紹儒學長你要不要也來吃看看？我想說既然有味增拉
麵，不知道味增粥吃起來怎麼樣，學長就答應我煮了。」
黃紹儒笑著搖頭。「……不了，我剛剛吃過了。」
「喔，好可惜。」
「你們吃吧，我回房間了。」黃紹儒笑容可掬地拿起包包起身走開。
……冷靜下來的原因就是這個學弟嗎……
* * * * * *
林家維走了之後，黃紹儒才走出房間。
高啟文正在清洗碗筷，看到他便笑著說：「其實滿好吃的，你怎麼不吃看看？」
「……學弟會想到那樣的點子真可愛。」黃紹儒微微一笑。
「是啊，他很可愛。」高啟文打開水龍頭沖洗著碗上的的泡沫。
默默看了高啟文一會，黃紹儒憑著一股衝動問道：「他是你的新目標嗎？」
高啟文幾乎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他轉頭望著黃紹儒『啊？』了一聲。
「你們已經在交往了吧？」黃紹儒僵著笑臉，又問了一次。
他以為他找到新的對象，他的責任就了了？一股怒氣湧上高啟文胸口，混合
著受傷的情緒。撇開眼低下頭，他語氣低沈地道：「……你不覺得你太八卦了？就
算是又怎麼樣？」
黃紹儒突然有種受傷的情緒。
「你的感情轉換得還真快，一下子就又找到新對象。」
高啟文一聽更火，當場停下手邊工作，雙手交叉在胸前，轉身面對黃紹儒。
「你是什麼意思？……你現在是以什麼立場質詢我？」
黃紹儒心臟蹦蹦跳，他也很後悔自己說出那種話，但他還是一逕地瞪著高啟
文，咬緊嘴唇不吭聲。
倏地，高啟文明白了。「你是因為，我突然把箭頭轉向別人，覺到很沒面子、
自尊受損、吃味嗎？」
黃紹儒訝異地睜大眼睛，臉頰臊紅。「才不是……」他才不是吃醋，他只是……
高啟文忽然哈哈笑了起來。
「真的是這樣？難不成你要我被你拒絕後還死心塌地？我又不是少女漫畫中
的白馬王子……你真的很夢幻耶……」
高啟文嘲諷的神情讓黃紹儒倍感羞辱、心痛難當，他緊抿著嘴轉身想逃，但
高啟文一把就扯住了他的手臂。
「……你究竟是怎麼樣？想要還是不想要我？」強硬而富含磁性的嗓音有著
壓抑不住的情感。
黃紹儒面對他炙熱眼眸的直視，瑟縮了下肩，隨即徬徨地移下目光。
「……我不知道……」
「不知道？」
--很好，這個答案。高啟文沒好氣地放開黃紹儒的手。「總之你只是任性而
已，不要人家愛你、又不許人家不愛你……我算是倒了八輩子楣了……」怒聲說
著便要走過黃紹儒的身旁。
這次變成了黃紹儒抓住他的衣袖。他下意識地伸出手，然後自己因此而膽顫
心驚。
高啟文煩躁的深吸口氣，停下腳步回過頭。
「我沒時間陪你在這邊瞎耗。你究竟想怎麼樣？」
黃紹儒咬著唇，瞪著自己抓在高啟文袖子上的手，好想哭。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想怎麼做，想豁出去說要，可是一觸及啟文的眼睛他又會
臨陣退縮，他好怕那種強烈的情感漩渦……
…….但他也不想讓啟文離開他去到學弟身邊……
「說話！」
高啟文用力抬起黃紹儒的下顎，黃紹儒哀求的眼神迅即鎖住了他的視線。
「……我……」
「--你這麻煩的傢伙，你是不是說不出口、做不了決定，所以要我幫你下
定決心？你要我用強的對不對？」
嘶吼地說完，高啟文立刻扣住他的雙手將他強壓在牆上，頭一低便狠狠地吻
著他的頸項。
「你想要我對你這麼做……還有這樣對不對？」他伸手進黃紹儒的衣服內。
「不是，啟文！……不要！」黃紹儒驚慌地呼喚著高啟文，他並沒有預想到
會演變成這樣激烈的情況！
高啟文吻住他的唇，不讓他有反悔的機會。
幾天以來的思念盡如洪水般翻湧而出，一下子就掩蓋了所有的理智。
像是要將自己的靈魂傾灌在黃紹儒口中般，他不斷地凌虐著渴念的舌尖、齒
後、唇瓣，每一次瘋狂的啃噬吸吮都是他痛苦紛亂的情感。
「唔……嗯……」黃紹儒被一下子襲來的激情淹沒，他渾身無力，忍不住發
出斷斷續續的呻吟。
那甜膩的氣息讓高啟文好幾次都差點失控對黃紹儒來真的。
終於，他移開嘴唇，讓黃紹儒大口呼吸。
吐著炙熱的氣息，他沙啞地問著神情迷離的黃紹儒：「都說要和你重回以前朋
友的關係了，你不是想這樣嗎？……接下來我可不會收手喔。」
望著高啟文熱切卻又體恤的眼睛，黃紹儒猛地感到一股強大的愛意在胸腔裡
燃燒，讓他的心又酸又痛……
「我喜歡你我喜歡你……」他哽咽出聲，淚水倏地滾滾落下。
突然就哭得這麼激動，高啟文嚇了一跳，連忙鬆開還握著他手腕的手，一邊
拭著他的淚，一邊逗著他：「別哭了，這樣好像我在強暴你一樣。」
然而黃紹儒卻越哭越厲害，形同崩潰。
「噓……別哭了。」高啟文慌亂地拍撫著他的背，看著他傷痛欲絕的樣子，
方才的欲情全都被心疼所取代。「對不起，那樣對你……嚇到你了……」
高啟文不明白黃紹儒為什麼突然哭成這樣，只能猜測是自己的行為嚇到他。
對了……這樣的情形就像他之前做惡夢的時候一樣……
「我喜歡你……」黃紹儒抽噎地說著。
「我知道了……別哭…….」高啟文輕輕吻著他的頭髮，黃紹儒的突然崩潰讓
他有種不明所以的沈重，像是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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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我遺忘，我感受與我壓抑，我追求與我拋卻的，
這一體兩面，互為因果的，終於回到了我這裡。
是的，我在這裡不在那裡，我在現在，不在過去。
答案，我仍在苦苦追尋。
--------------------------------------by 陳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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