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國王的第三子（8）

[tojo (白狐)]

國王的第三子


（8）



　　在烏斯頓的堅持下，帶著一身血漬髒污的蘭瑟立刻被送到醫生的診療間。


　　蘭瑟受到不小的驚嚇，身體倒沒有什麼明顯外傷。趁著醫生進一步檢視手術

的舊傷口，助手拿來濕毛巾幫忙擦淨他的手掌和頭臉，並且送上鎮靜情緒的烈

酒。

　　不擅飲酒的蘭瑟分成好幾口才喝掉那小小一杯。醇酒微苦的滋味留在舌根，

一股熱從肚裡回燒上來，淺淺醺紅了原本幾無血色的臉蛋，他看了看其他人，大

家也都盯著他看……尤其烏斯頓，視線沒有一刻稍微移開過，焦慮的黑眸到了現

在才慢慢緩和下來。


　　離得較遠的助手們開始交頭接耳，低聲議論，然後在醫生開口說話的同時又

全部安靜下來。

　　「老是跟白癡在一起，行為也會像個白癡。我想，這是你四處亂跑，結果遇

到危險的合理解釋。」閒話家常似的平淡語調、惡毒的嘲諷內容，已經是藥師谷

名醫的一項特色。


　　「請不要用那個字眼稱呼他。」為疤臉男辯護則是蘭瑟來到藥師谷之後一直

不放棄的事。


　　「他在場，卻沒有幫助你，不是嗎？」


　　「因為他不懂，他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這種說法夠像形容一個白癡了。」醫生歪了歪嘴角，露出獲勝的笑容。


　　「你……你……」


　　「真是個值得深究的有趣問題，你心中的想法和其他人並無不同，卻喜愛假

裝好人！」


　　「醫生，」烏斯頓忍不住插嘴，「你說得太過份了。」


　　醫生看也不看說話的斯坦達爾人，視線仍對著蘭瑟，「一句辯駁的話都不打

算說嗎？不簡單的修養，或者，只是單純的懦弱？」


　　烈酒的效果都被逼退了，蘭瑟的臉色再一次變得蒼白可怕。

　　他知道面對的是治癒自己的大恩人，也知道恩人說話的缺德程度直追醫術，

而且對大家一視同仁。因此他總是忍耐，忍到此時此刻的極限也沒有回應任何難

聽的話，只是拂開醫生的手，默默起身離開診療間。





　　蘭瑟久病體弱，走路不快，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烏斯頓輕易從後面趕

了上來。

　　蘭瑟把步伐放得更慢，悶悶吁出一口長氣，「差一點，我就要覺得醫生比那

些寇蘭人更可惡，然後把酒杯砸在他的頭上……」他舉起手，又放下來，掌心裡

還握著一不小心帶出來的木頭杯子。


　　「我猜想，在一場意外的驚嚇之後，與其讓您感到害怕，惹您生氣也許更有

好處。」這是烏斯頓絞盡腦汁為醫生想到的最好理由，儘管他本人並不全然相信。


　　蘭瑟畏懼地往樹林方向瞥了一眼。

　　意外的驚嚇實在是一種太過溫和的說法，他很快轉回頭，往烏斯頓又靠近了

一些，浮上心頭的是比驚嚇更沈更鬱悶的感受。


　　「您是否擔心逃走的那三人？」烏斯頓柔聲問，他看得出是什麼讓蘭瑟揪緊

了眉、忐忑難安。「我不知道他們是誰，抱持著什麼樣的目的，但是我很清楚一

件事－－他們若有膽量再來，下場不會比今天好看。我向您保證。」


　　微微偏過頭，蘭瑟抬起視線，望著他忠實可靠的護衛，小聲道了謝。他的雙

眼裡的灰色幾乎消失不見，眼眶紅通通的，附帶一點點腫，卻的的確確蘊著感激

的笑意。

　　他們站得很近，肩並著肩走，不時能聽見衣袖摩挲的沙沙聲，物理上的距離

已經微乎其微。烏斯頓的手套因為沾滿血污已經取下，此刻貼在他手背的，是蘭

瑟細嫩的膚觸，彷彿一根羽毛在心口輕輕搔。

　　情感上，他覺得自己應該牽起蘭瑟的手給予安慰；身份上，他卻連動一動手

指也辦不到。


　　他們就這樣安靜地走了一段路。


　　月亮已升到半空，跟白天一樣是無雲的好天氣，滿天星星眨著眼，地面呼應

的是點點火光。許多人舉著火把在村子外圍巡視，或是在屋舍之間奔走來去，忙

於白日血腥場面的善後工作。

　　消息在小地方傳得特別快，大多數人都聽說了事件的梗概，有些人還親眼見

到事發現場，對谷中的尋常百姓是一大刺激。雖然沒有人像醫生那樣，直接說出

責怪蘭瑟的話，但是從他們不擅掩飾的的神情之中不難看出，他們認為蘭瑟是招

惹這場騷亂的主要原因。


　　好不容易……從抵達至今的所有努力，蘭瑟好不容易讓大家漸漸覺得親王殿

下也是個凡人，有血有肉，會哭會笑，和其他人並沒有太多不同……這一切的努

力眼看就要付諸流水，他再一次成為議論的話題，被疑忌的目光另眼相看，他為

此感到相當沮喪。


　　「你注意到其他人看我們的眼神嗎？」蘭瑟感慨地說：「他們在害怕。」除

了醫生，以及少數幾個較熟稔的醫助手之外。


　　「那不是您的錯。」


　　「但是壞事一直纏上來。」他苦笑著。

　　心境比起從前，是正面樂觀得許多，無奈的是，運氣並沒有跟著好轉。

　　「我真希望為別人帶來好事，那些最美妙的、我只在書本裡讀到過的好事，

然後為此沾沾自喜。可惜從來沒發生過，自出生的那一天起，我的母親、我的朋

友……」他稍停頓了一下，「我……愛慕過的對象……所有曾經照顧、關心我的

人，我至今帶給他們的唯有困擾而已。」


　　烏斯頓靜靜聽著，聽不到一半他的心裡已冒出好幾個能夠安慰蘭瑟的說法，

卻在聽完後面一半，一個都說不出來。他覺得自己好像一口氣吞下好幾種調味

料，苦的酸的辣的，嗆得他呼吸困難，只因為想知道又不想知道的……蘭瑟愛慕

過的對象。



＊　　　　＊　　　　＊　　　　＊　　　　＊　　　　＊　　　　＊



　　從未想過有這樣的一天，蘭瑟慶幸自己曾被寇蘭軍隊追殺過，目睹過慘烈數

倍的殺戮場面。雖然當時沒有敵人碰到他的一根頭髮，代價卻是許多禁衛騎士的

寶貴性命。

　　相較之下，在藥師谷遇襲的衝擊小得許多，連帶使情緒的恢復也有十分明顯

且良好的進展。


　　由青壯年鎮民組成的團隊在藥師谷裡外巡邏過幾次，一如烏斯頓的預料，並

沒有發現逃走的寇蘭人的任何蹤跡。醫生的規矩強硬依舊，幫忙的鎮民無法在谷

中久待，數日之後，搜索的工作便不了了之。




　　十多天風平浪靜過去，就在生活逐漸回歸平淡的一個深夜，蘭瑟忽然自睡夢

中驚醒。

　　眼前是一片黑，四周窗板遮得密實，是月光也透不進來的黑沉。用力眨了幾

下眼皮，蘭瑟的雙眼彷彿失去作用，什麼都看不見，包括應該亮著的燭火。


　　心裡感到不安，他開口打算呼喚烏斯頓，耳邊卻有了動靜，是輕輕的噓聲。

　　聲音近得嚇他一跳，「噓……起居室有人，請殿下不要慌張、不要出聲，安

靜地下床來。」


　　是烏斯頓，蘭瑟放鬆了繃緊的神經，忘記黑暗中誰也看不見誰，習慣性點點

頭，抓扶著候在他身畔的手臂，在對方的牽引下小心踏上地板。

　　然後他側耳傾聽，隔著一扇門的起居室果然有很輕的腳步聲。

　　難道是逃走的那幾個寇蘭人？窮追不捨就是不放過自己？蘭瑟躲在烏斯頓

背後胡思亂想，兩隻手不覺揪緊起來。

　　烏斯頓察覺他的緊張，伸出空著的一隻手，蓋在他的手背上輕拍了拍，「別

怕，我在這裡。」





　　隔開兩個房間的木板門被慢慢推開，聽得見皮靴底輕輕踏上寢室地板的聲

音，以及－－「……殿下？」


　　一聽是寇蘭語，烏斯頓沒有任何遲疑，一手將蘭瑟往後推開，手中劍則刺向

闖入者的大腿位置。

　　鋒利的劍刃在大腿外側劃出一道淺淺傷口，那人怪叫著跳開來，在烏斯頓進

擊的同時抽出自己的兵刃，雖然是黑暗之中倉促遇襲，第二招之後他已經能夠抵

禦，反應極快，不是先前的那批人。


　　蘭瑟貼在牆邊，盡量遠離交戰中的兩人。

　　好一陣子，屋內只有兵刃交擊的聲音，隨後帶著一點突兀加入的是布帛破裂

的聲音，似乎是某種重物自闖入者身上掉落，一路滾到蘭瑟腳邊。

　　蘭瑟下床時很匆忙，沒有穿鞋，裸足接觸到那團物體，身子跟著打了一個寒

顫，感覺說不出的怪。他退離幾步，挪開了窗板，讓月光進入屋中，淡淡青白光

線灑在腳邊，清清楚楚照出一顆死去已久的男人頭顱。


　　暈眩與反胃，搶著要支配蘭瑟的身體，他只能緊緊扶住窗格，穩住自己。

　　比忽然見到一顆死人頭顱還要恐怖的事，就是他認得那顆頭，見過那顆頭十

多天前活生生的模樣……那顆頭，屬於其中一個逃走的寇蘭人。



　　月色雖淡，卻不再是一片漆黑，屋裡的三人終於看見彼此，烏斯頓和闖入者

不約而同收起兵刃，停手退開。

　　「我家殿下在哪裡？」

　　「你是什麼人？」

　　「這顆頭是……怎麼回事？」

　　陌生人、烏斯頓、蘭瑟，分別以寇蘭語、斯坦達爾語和米盧斯語發問。


　　他們快速交換視線，同一時間又開口。

　　「是我殺了他們，怎麼樣？」

　　「你家殿下是誰？」

　　這一次，蘭瑟改用對方的語言，陌生人仍堅持自己的母語，烏斯頓猶豫了一

會兒，「寇蘭語我能聽，但說得不好。」選擇使用米盧斯語。



（待續）



我開始覺得要把 H 放進這次的故事裡面將會非常困難.....0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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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1.243.21.135
推 utahime:頭推>///<
   感謝推文！XD
推 SHIU0315:烏斯頓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另一隻黑熊完全比不上你的帥氣
→ SHIU0315:英姿!!!!!!!!!!!!!(被奧達隆痛揍)
   我都不知道該幫哪一邊助威了啊！^^"
推 td6677:樓上的註腳害我笑到停不下來，哈哈哈哈哈～～～
   沒錯，實在很生動～～XD
推 p70:沒H也無妨(雖然小白的都很好看),我不介意(烏斯頓:"干你屁事")
   謝謝你這麼說，我放心了！^_^（完全無視烏斯頓）
※ 編輯: tojo            來自: 111.243.21.135       (08/21 23:11)
推 hahano:二樓老大可能會先被攝政王殿下打XDDDD
推 thegreens:S大的註解讓我噴笑了ＸＤＤ　同意p大說的小白的h很好看
→ thegreens:不過沒有故事也會很生動（不過想了一下還是有比較好XD
→ thegreens:就算是比較曖昧的帶過也讓人很心跳>///<)
→ thegreens:烏斯頓吃醋好可愛！不過烏斯頓正宮確認害我又開心又難過
→ thegreens:心情好複雜喔（你到底想怎樣阿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