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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最多的一回,大部分地方都做了更動。 ------------------------------- 國王的第三子 (4)   傍晚,烏斯頓帶著一車補給物資回來。   將其他人託付的部分交給加里,帶著米盧斯寄來的日用品回到居住的屋子, 蘭瑟早已在門口等待許久。   「辛苦你了,烏斯頓。」   蘭瑟適時遞給他一杯茶。   道了謝,烏斯頓放下裝放日用品的木箱,雙手接過茶杯。雖然不渴,他還是 把一整杯慢慢喝完。   甘甜的滋味留在唇齒之間,無論濃淡、溫度都算合格了。「您進步得很快。」 他對蘭瑟露出讚美的微笑。   簡短的一句話,蘭瑟的灰眸增加許多光彩。   「你在說客套話。」   「進步並不算是什麼精彩的客套話,純粹是事實。」烏斯頓放下茶杯,著手 拆開木箱,裡面塞滿了各種吃穿用品,以及好幾冊厚重的書本,「加里告訴我, 殿下的療程受到了延誤。希望您沒有度過太乏味的一天,如果需要補充書籍,正 好從米盧斯寄來一些書,您想現在過目嗎?」   這正是蘭瑟想談論的話題,不是書,而是一整天發生的事。他告訴烏斯頓自 己如何打發偶然得來的空檔,那個幽靜美麗的地方,以及自己逐漸增加的體力, 盼望烏斯頓也會為他高興。   他難得說得興高采烈,烏斯頓的臉色卻一路往下沈……   「您和疤……那個無名的男子單獨作伴,逛到無人的地方,並不是安全的選 擇。我希望殿下能盡量和其他更多數的人在一起。」   「他不會傷害我。村子一向平靜,各國不是都有默契,絕不侵擾藥師谷嗎?」   經過短暫的沈默,烏斯頓才說:「或許是我反應過度,請當作我沒有提這件 事吧!」   他沒有針對這件事再說什麼,他轉身背對蘭瑟,繼續整理箱子裡的物品。他 無法確定,疤臉男的陪伴百分之百屬於一種風險,而不是他個人的不滿,更遏止 不住逐漸從心中升起的那股焦躁。   蘭瑟有一點失望,他沒有料到烏斯頓的著眼點和自己天差地遠,本想提起在 樹林邊緣的怪異感受,看氣氛不適合,便決定不說了。   他走到木箱旁,探看米盧斯寄來了哪些東西。   烏斯頓正在把衣服一件一件取出,紫紅鮮綠亮黃金澄,鮮豔花俏的流行新裝 如彩蝶飛舞,帶來濃得嗆人的春夏氣息,彷彿整座米盧斯王城都壓縮在箱中寄 來,完全不在乎收件地點是一個多麼樸素單純的小村子。穿著這些服裝在藥師谷 走動,已經超越搶眼或醒目的層次,而是驚駭嚇人了!   隨手拿了一件攤開來,閃亮亮的金橘色,蘭瑟望著它發呆。   上佳的衣料,精細的手工,是很新很好的衣服,偏偏完全不適合他。安傑或 尤金,他以為他們會知道。   「殿下真的不打算告訴他們您不喜歡?」   「終究是衣服罷了,高高興興收下來,對大家都好。」   烏斯頓一點都不覺得好。他輕輕嘆一口氣,「王族之中,像您這樣隨和的殿 下實在少見。」就算是一般貴族,也是稀有。   「烏斯頓,你從前侍奉的殿下,都是什麼樣的人呢?」   猶豫了片刻,烏斯頓謹慎地說:「尼古拉殿下是和您截然不同的人。」   「喔……」   聲音不太對勁,烏斯頓很快瞥了蘭瑟一眼,他猜對方一定又往錯誤的方向 想。   「請殿下諒解,身為斯坦達爾人,數落尼古拉殿下的壞處實在難以辦到,所 以沒辦法多說什麼。」意思委婉但明確,真的要多說關於尼古拉王子的事,只有 不好聽的話而已。   蘭瑟怔了一怔,明白烏斯頓的意思之後,感到十分難為情,「我真抱歉,我 不是有意要你說其他殿下的壞話。」安傑也曾批評過尼古拉王子,全是尖銳可怕 的字眼,當時他還以為是親愛的弟弟凡事太過主觀的毛病又出現了。   「殿下不必介意。其實,和我比較熟稔的是第三王子奴希洛斯殿下。」   蘭瑟和多數世人一樣,熟悉的是阿列維和伊格納堤耶夫兩位王子;老么尼古 拉是聽安傑路希提起過……嚴格來講是痛罵過;排行第三的奴希洛斯王子,那就 十分陌生了。   「奴希洛斯殿下的事,殿下想聽嗎?」   「若你願意告訴我的話。」   想聽,不過不是出自於對奴希洛斯王子的興趣,蘭瑟想多知道一些這位朝夕 陪伴自己的可靠男子的過去。   「唔……時間已經這麼晚了嗎?」烏斯頓看了看窗外,室內點起的燭火逐漸 取代了自然光線。或許不是回憶往事的最好時機,不過,「當作睡前聽的故事就 能有效利用時間了。」   蘭瑟露出詫異的表情,「你要說睡前故事給我聽?」   「以殿下的年齡來說或許是個太幼稚的提議,若您覺得不妥當……恐怕不是 說故事的能手,和宮廷褓母的本領完全不能相提並論,請殿下不要、不要抱持太 大的期待。」   蘭瑟靜靜笑了,「如果我告訴你,我從來沒有聽過睡前故事,你會比較安心 嗎?」   帶著一點點寂寞的笑,那是卡雷姆提出聘用邀約的時候,最先出現在烏斯頓 腦中的表情。   也是同一個時候,卡雷姆約略對他提過蘭瑟親王的背景。他知道對方在民間 出生,不同於一般王子,沒有備受呵護的幼年時期,七歲之前的生活環境極不理 想。未婚生子的年輕母親為求溫飽已經竭盡全力,不可能擠出多餘的精力說故事 哄小孩,這一點他能推想得到。   那麼,住進王宮的七歲之後呢?   「想必米盧斯的宮廷褓母有更好的方式哄殿下入睡?」   「不知道算不算更好。每天到了就寢的時候,我爬上床,自己閉好眼睛,假 裝睡著,褓母們總是大大鬆一口氣,很快離開房間。」   「殿下不希望有人留下來陪伴您嗎?」   「我希望的,但是我不敢開口要求……」蘭瑟小聲說:「如果添別人的麻煩, 不當一個乖孩子,會被趕出王宮吧?那麼我就沒有地方可以去了。我很害怕,所 以很乖很小心,他們都說我是兄弟姊妹裡最懂事的一個。   「但也就是那樣而已,父王收留我,卻並不關心我……」   蘭瑟微微駝縮著身軀,被圍繞在顏色飽滿鮮豔的衣服堆裡,看起來格外纖 弱。   烏斯頓傾向靠向他,在差一點點就要碰觸到膝頭的位置停下來。   「但是有其他人關心您,殿下此時此刻身在此地就是明證,從米盧斯跋涉到 藥師谷不是一段簡單的路……」伸出手,遲疑著來到蘭瑟的頸側,他輕輕為他拉 緊袍子,理好衣襟,「……我也一樣,金錢並不是我接受這個工作的原因。」   是聲音裡的溫柔?還是言語的內容?無論是哪一種,蘭瑟的心頭確實感到一 陣溫暖。   「謝謝你,你總是知道說什麼話安慰我。」他頓了頓,微笑著抬起頭,「假 裝睡著的方法也從沒騙倒你,你沒有一次在我真正睡著前離開。你讓我……感到 很安心。」   「職責所在罷了,殿下不需要放在心上。」   「我想放在心上,下次寫報告信的時候提醒我,我們得確認你獲得的報酬配 得上你的表現。」   隨著報告這個字眼,主君阿列維的臉一瞬間浮現,像一盆醒腦的水潑在烏斯 頓臉上。   「那麼我就……先謝謝殿下了。」幾乎有些慌張地,他鬆開雙手,退離蘭瑟 幾步。   將整理的工作收拾到一個段落,木箱移出寢室,關好門窗,再回到寢室時, 蘭瑟已做好就寢準備,捲裹在溫暖的棉被裡,長髮散在枕上,雪一般白的臉 蛋彷彿會發光,正精神飽滿等待著第一個睡前故事。   那可不像準備睡覺的模樣啊!烏斯頓忍著笑意,拉了張椅子坐到床邊。   「這不是一個很長的故事,時間也不需要追溯太遠,我和奴希洛斯殿下認識 是在三十二年前。我的母親是他的乳母,奴希洛斯殿下的生親在當時是王太子 妃……」   蘭瑟打斷他的話,問:「王子的乳母?原來烏斯頓家是貴族嗎?」   「擁有頭銜的是我的大伯父。在斯坦達爾,貴族的身份固然助益不小,但我 們更珍視優秀的戰士,我的父親在戰場立過一些戰功,表現不差,受傷退役後仍 受到敬重,家族在整個斯坦達爾算是處在不高不低的位置。」先滿足蘭瑟的好奇 心,才接著說:「對王太子妃而言,那不是一段輕鬆的日子,和王太子之間的感 情似乎發生嚴重的問題,導致情緒的不穩定。我的母親懷著我的弟弟……」   蘭瑟再一次打斷他,「你還沒有告訴我,關於你的家庭和手足,你有許多兄 弟姊妹嗎?你在家中排行第幾呢?」   「斯坦達爾人深信子女的數量是家族榮衰的關鍵,烏斯頓家也不例外。當時 我有五個哥哥,最大的兩個已經離家從軍,其他的留在家裡等待足齡入伍,一面 幫忙父親工作;兩位分別大我兩歲和五歲的姊姊,加上未出生的弟弟,我在九個 小孩中排行第八。」   蘭瑟張開嘴又要提問,烏斯頓這次終於搶先他一步,「殿下是否想知道更多 我的生長背景?我和我的兄弟姊妹的事?」   猶豫片刻,蘭瑟點點頭,表情像極了搗蛋被當場逮住的小孩。   「難道您一點都不好奇奴希洛斯殿下的生長背景?」他帶著苦笑。   「我猜……他在父母心裡從來佔據不了一個位置,得到的關注是幾位兄弟當 中最少的,被遺忘、忽略是經常發生的事。我說得對嗎?」   看烏斯頓的表情就知道猜得正確。   蘭瑟也是第三子,不需要旁人告訴他,那是一個多麼尷尬的位置。長子是王 儲的優先選擇,理所當然最受重視;次子是長子的第一個手足,彼此的關係無論 好壞,和其他人總是不大一樣,何況他們說的是斯坦達爾王家,次子是從小就光 芒四射的北武神,排行第三的奴希洛斯恐怕正是燦亮的燭台下最黯淡的一處。   這種看法不見得是永恆不變的法則,但是經常都適用。比如蘭瑟自己,處在 么弟和兄長之間,也是個極不起眼的存在。   「您猜得對,王太子妃在懷孕期間正是厭惡王太子的時候,奴希洛斯殿下尚 未出生就注定不受雙親喜愛。甚至,在我的母親幫忙一陣子打算返鄉的時候,王 太子妃乾脆將嬰兒託付給她,事後也不怎麼想念,奴希洛斯殿下就這樣在我家度 過將近十年的時間。」   「十年,一段不短的時間呢!」蘭瑟感嘆。   「幸好,是一段快樂的時光。我們年齡最近的三個男孩常玩在一起,感情也 最好。我偶爾會想,王宮不接奴希洛斯殿下離開也沒關係,他能留下來當我的弟 弟,我們和親兄弟沒有差別。」   他停頓了一會兒,帶著淡淡憂傷的表情似乎和蘭瑟熟悉的那個烏斯頓不太相 同。   「你們沒有一直當很要好的兄弟嗎?」   「就像大多數的故事,美好的日子不長久。某一天,奴希洛斯殿下被接回王 宮,恢復王子的生活。」   「他在王宮過得好嗎?」   恢復平常表情的烏斯頓笑出了聲音,「您終於感到興趣了嗎?回到王宮的奴 希洛斯殿下不僅要學習當一位王子,同時還是阿列維與伊格納王子兩位殿下的弟 弟,一開始的適應期當然很不容易。」   「我曾見過他們,在戴冠式的當天。他們看起來似乎相處融洽,兄弟之間很 有默契不是嗎?」   「兩位殿下的感情不好是不行的。」沒想到在西奎拉的偏僻村子也有機會談 論斯坦達爾最熱門的話題,烏斯頓小心斟酌著用詞,「伊格納殿下在軍中受到瘋 狂的愛戴,而您想必聽說過軍人在斯坦達爾的數量及影響力。」   「你的意思是,他們假裝感情好?」   「我的意思是,沒有人知道兩位殿下心裡真正在想什麼。奴希洛斯殿下當然 更猜不到,他是個戰技出色的好戰士,不是心思敏銳的政治家,後來乾脆就放棄 了。」   「……放棄什麼?」蘭瑟這一回無法猜到。   「某一日,奴希洛斯殿下對我說,做為一個王子或王子的兄弟,他沒有一刻 不感到彆扭難受;但是,當一名臣子、一名將軍,他樂於和其他人一樣效忠於王 室,而且他的立足點還高過許多非王族的大臣將領。那是他為自己找到的道路, 不以王子自居,心態變得自由,無形的束縛也就少了,坦率的個性反正受到眾人 的喜愛。」   烏斯頓說話時一直都是望著蘭瑟,目光在這時候顯得特別意味深長。   蘭瑟會意地微笑,「若是收到不喜歡的衣裳,我想他一定會爽快地拒絕。」   烏斯頓笑著沒說話,頭低了下去,因為自己稍嫌僭越的言語與企圖,從耳根 到脖頸,燒成了一片紅色。   「衣服我還是要收下,不過……」蘭瑟輕輕拉住對方的衣袖,「在我睡著之 前,我能要你留在這裡陪我嗎?」   「我不是每晚都陪伴著殿下嗎?」   一如往常,令人安心的溫柔聲音。   「謝謝你,你和你說的故事。」嘴角泛起微笑,蘭瑟閉起眼,捉著衣袖的手 指卻沒有鬆開。   烏斯頓一動也不動,直到對方熟睡,才握住蘭瑟的手輕輕拉動,和自己的衣 袖分開。   蘭瑟的手掌握在手中比他應該握的時間長了一會兒,柔軟纖細,像掌心裡半 開的花,稍用力就揉壞,吹口氣會散開,和初見面的時候沒有太多差別。   他記得那副單薄的身子在冷冷的西奎拉邊境看起來多麼瘦小多麼可憐,他用 自己的大衣圍住他,小心安放在鞍前,那雙護持在左右的手,數月來沒有一天懈 怠。等到不得不放開的時候……到那時候……他知道自己會非常非常難過…… (待續) -- 鮮網專欄:城狐社鼠 http://www.myfreshnet.com/BIG5/literature/li_homo/100126068/index.asp?new=NA 個誌用部落格 http://blog.yam.com/tojo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1.243.9.44
thegreens:哇喔簡直大改!是說烏斯頓的身價又上漲了嗎xd 08/03 14:53
hahano:我覺得其實蘭瑟很有魔性的實力XDDDD 08/09 15: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