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國王的第三子（15）

[tojo (白狐)]

國王的第三子


（15）





　　「您要到屋外散步嗎？」

　　看見蘭瑟起身離開露台，往前廳走去，密雅連忙放下手邊的工作，帶著保暖

的衣物，趕到他身邊。


　　「嗯，在屋裡，一直想事情，不太好，寇蘭的王宮那麼大，我還沒有好好看

過全部，尤其庭園的花草……該怎麼說好呢？」

　　如何運用不熟悉的新語言表達意思是一大難題，蘭瑟專心搜索著學過的詞

彙，一面伸手握住門把，兩扇門板卻在他出力外推前就被拉了開來。


　　大臣們已經散去，泰爾瑪只簡單帶著幾名隨從，就站在蘭瑟的正前方。門外

站崗的侍衛張大嘴巴，國王陛下駕到的通報在喉嚨卡了一卡，精準表達過雙方的

錯愕，才勉勉強強完成。




　　出乎意料地在門口撞見泰爾瑪，自藥師谷以來已經好幾次，蘭瑟仍然有些驚

慌，下意識瞥了露台一眼，「你……怎麼來了？剛剛才見到你繞過去……怎麼……」

這麼快呢？


　　「哼，你看到我了？為什麼還低著頭喝茶，不把臉轉過來？」


　　泰爾瑪的質問令蘭瑟詫異，連帶注意到對方輕微起伏的胸膛，似乎是走路太

急的緣故。

　　「所以你特地趕過來看我？看我的……臉？」


　　「難道我看到你的背影會更高興嗎？」口頭承認了，泰爾瑪卻稍微移開視線，

轉頭見到密雅拿在手裡的斗蓬帽子，「你要出去？」


　　「嗯，寇蘭的王宮那麼大，我還沒有好好看過全部，尤其庭園的花草……」


　　「正好，有個今天想去的地方，跟我來吧！」






　　雖然蘭瑟提到的是庭園，泰爾瑪領路抵達的區域卻是塊火燒過的廣闊空地，

一株草的蹤影也不見。

　　地面是焦黑的，同樣顏色的木頭和碎石塊零零星星散佈在各處，幾十名青壯

男子揮舞著大鎚，正在敲碎一段坍塌的石牆，等石牆被完全清除，這個地方將真

正成為一塊空地。


　　蘭瑟曾見過空地的另一副樣貌，在泰爾瑪的部隊開進王宮的那一天，由沖天

的濃煙和炙人的高熱組成，黑霧裡傳出的可怕聲響不曾間斷，火舌飛竄，吞沒了

整棟建物，等到泰爾瑪的部屬控制王宮，終於擁有搶救的餘欲時，整塊區域已經

被大火完全摧毀。

　　燒毀的宮殿是泰爾瑪在王太子時代的住所，蘭瑟是後來才知道的。

　　奈卓在大勢已去的最後時刻放了一把火，表達失敗的憤恨，同時報復歸來的

兄長。這個洩恨的舉動得到了極好的效果，佇立在頹傾倒塌的石柱石牆堆裡，嗅

著久久不散的嗆鼻氣味，泰爾瑪的傷心爆發為激烈的憤怒，面對淪為階下囚的弟

弟，他毫不留情地揮動手中的馬鞭，差一點親手殺死對方。

　　現場有許多人，唯有蘭瑟願意冒險攔阻在泰爾瑪的怒火與奄奄一息的奈卓之

間。當馬鞭終於被扔到一旁，蘭瑟才感覺到心跳的急促，意識到行為的唐突，視

線與議論來自四面八方，他根本不敢仔細辨認在場的誰顯得驚訝？誰贊同？又是

誰站在反對的立場？






　　「明日，這個地方就連一塊垃圾也不剩了。」

　　投入大批的人力，幾個月的連續趕工，火場的善後工作預定今天傍晚前處理

完畢，泰爾瑪趕來看最後一眼，也只能望見回憶的幻影。


　　蘭瑟往他的身邊走近一步，同情地柔聲說：「將來……還是可以重建。」


　　「沒有那種多餘的金錢。」


　　隨便往附近看看，到處是未完成的工程，奉獻金錢給神殿以及擴建王宮似乎

是奈卓的兩大消遣，毫不愛惜越來越難以徵收的稅金。

　　即使奪回政權之後緊急下令停工，每一次想起被浪費的人力物力，泰爾瑪就

忍不住生氣。


　　「你、你不是又想毒打你的弟弟出氣吧？」


　　「那是個不錯的主意。」泰爾瑪說著邁步就走。


　　蘭瑟曾阻止過他一次，無法對第二次、第三次……置之不理，急忙快步追在

他身後。不料泰爾瑪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手臂一張，恰巧將來不及反應的蘭

瑟摟進懷裡。


　　「還是算了。」


　　開口時，聲音還在高出蘭瑟一個頭的位置，話才說完，泰爾瑪已經吻上他的

唇，柔軟的觸感與霸道的強硬姿態，微妙地並存著。

　　蘭瑟順從地閉攏雙眼，不再像第一次那樣抗拒。自踏入寇蘭以來，他的表現

就一直如此，他想他應該這麼做，既然是自己選擇的道路，他應該試著喜歡對方。


　　可是他的努力還沒有結果，他還沒有喜歡上泰爾瑪，對方也察覺得出來。

　　泰爾瑪稍稍放鬆臂膀，注視著因親吻而輕微發窘、不斷眨動的灰色瞳眸，「陪

我用晚餐吧！」他宣布。





　　接受晚餐的邀約時，蘭瑟並沒有料到那會是一張又長又大的國王餐桌，被高

官重臣們填得滿滿的。

　　他和泰爾瑪踏進廳內，長桌邊的所有人全部站起迎接，他們的目光一致，盡

數落在蘭瑟身上，接觸到國王不悅的視線，才紛紛收了回去。

　　不喜歡老是成為注目焦點的蘭瑟，幾個月下來，竟然也漸漸習慣，針刺般的

感受不再如往昔鮮明。不僅如此，當泰爾瑪沿著座位順序一一為他介紹，耳裡聽

著難以記憶的長串頭銜時，他還發現事情的另一個角度－－寇蘭貴族們討厭米盧

斯人的程度，似乎和對泰爾瑪的畏懼成正比；而態度較友善的，通常是新竄起的

年輕權貴。

　　或許，泰爾瑪正是善加利用了自己的存在，藉機觀察臣子們，只要想想那些

被測試對象的處境，蘭瑟就覺得生活雖然算不上十分幸福，倒也不算太糟。


　　他的猜想，很快在用餐時的緊張氣氛中得到印證。以國外進口的玻璃器皿做

為開頭，泰爾瑪看似隨興地對蘭瑟談起了貿易，所使用的米盧斯語是微妙的關

鍵，眾人為了討好新王，也跟著改用米盧斯語發表意見，演技出色的人笑容滿面，

一部份的人帶著不情願的臉色，還有少部分的強硬派毫不妥協，堅持使用母語。

無論哪一種人，他們沒有一個不是戰戰兢兢，將心思全數放在言語中的進退攻

防，嚐不出食物的滋味。

　　蘭瑟起初也聽得很認真，可是他們說得太快，腔調濃重，又處處夾帶暗喻、

諷刺、以及種種莫測高深的含意，聽起來一點都不像米盧斯語了。然後他注意到

對座，以忠誠悍勇、吼聲巨大聞名的加雷阿索將軍是少數幾個視線放在餐盤裡的

人。

　　感覺到蘭瑟的注目，老將軍稍稍抬起頭，瞪了他一眼，繼續埋首用餐，在順

從國王與排斥米盧斯人的矛盾當中，以大口咀嚼的聲音替代言語，神情仍是一貫

的兇惡，蘭瑟對他的畏懼也從來沒有減少過，然而，相較其他人的態度，那種直

率的舉止反而令蘭瑟感覺親切。





　　晚餐之後，泰爾瑪被請到隔壁書房處理公事，留在廳內的人有些演奏音樂，

有些聚在一起閒談，較年輕的一小群人則玩起各種奇妙的桌上遊戲，氣氛變得和

緩許多。


　　蘭瑟獨自溜到屋外的迴廊，打算待到泰爾瑪忙完了，就告退離開。

　　天空裡，厚重的雲層擋住月亮星星，只有幾點巡夜的火光在地面微微閃爍，

他倚靠著石砌圍欄，上半身盡力往外伸展到極限，外面的景色依舊難以辨認。




　　「什麼也看不見喔！」

　　席間聽見好多次的聲音出現在背後，蘭瑟轉過頭查看，一名年輕男子正朝向

他走來，「陛下不喜歡將照明浪費在沒有安全需求的區域，儘管這裡在白天的時

候非常美麗。」


　　他認得這個人，財務大臣哈勒穆，積極、甚至具攻擊性的言談風格他曾不幸

見識過幾次，老實說不是希望親近的對象。


　　「我的米盧斯語說得還可以嗎？您知道的，我們很難找到適當的練習對象，

在兩國人民彼此厭憎的大環境裡。」


　　蘭瑟微笑著退開幾步，讓出空間，保持最低限度的友善距離，「如果覺得討

厭，不需要勉強自己和我說話。」


　　「不，請不要將我的舉動視為社交行為，我是在找尋盟友。」


　　「盟友？」同夥的意思？蘭瑟有點懷疑對方是否誤用詞句。


　　「我最討厭的人是大司祭，大司祭討厭您，所以我覺得和敵人的敵人交朋友

是聰明的事，任何能讓大司祭生氣的事我都願意做，真的！」


　　即使是真的，被特地告知這樣的事，蘭瑟可不認為有任何正常人會感到高

興。

　　「我無意涉入複雜的敵友關係，在寇蘭或其他地方都不願意，請你另外找尋

激怒大司祭的方法。」


　　「但是您一定要聽聽看再決定啊！」和越來越顯得困擾的蘭瑟恰恰相反，哈

勒穆的情緒因為這個一方任意進行的話題越來越是高昂，「神殿不是最近才變得

富有，他們一直都有錢！五年前，新就職的大司祭帶來貪婪墮落的開端，加上奈

卓的縱容，他害怕自己犯的罪，熱中於奉獻金錢－－」他們兩人本來是小聲交談，

說到這裡，哈勒穆的音量忽然放大數倍，「是嗎？您也認為以神的名義斂財極其

可恨，我真是太贊同您了！」


　　「咦？」順著哈勒穆的目光，大司祭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來到了附近，臉色比

天上的黑雲更暗，蘭瑟吃了一驚，連忙解釋，「不，不是，我並沒有……」

　　哈勒穆卻用更大的聲音壓過蘭瑟，「殿下不願意和斂財組織交流，為什麼不

識相一點，趁著這裡的清新空氣也被貪婪的臭味污染之前離開呢？」

　　他說的全是寇蘭語，好多的生字，蘭瑟一句也聽不懂。


　　大司祭的臉色難看極了，馬上爆出更長一串回應，用的也是寇蘭語，眼睛卻

狠狠瞅著蘭瑟，哈勒穆當然不解釋也不翻譯，繼續代替蘭瑟說話，說的話裡不像

有半個好聽的字眼。


　　這就是所謂的盟友？不是更像箭靶嗎？蘭瑟深深感到懊惱，生平第一次，在

看見泰爾瑪出現的時候，欣喜得幾乎跳起來！

　　顧不得自己的舉動是不是又往國王的情人身份陷進一步，他立刻迎向泰爾

瑪，躲藏似的避在對方身後。



　　哈勒穆和大司祭總算停止口頭爭鬥，先後告退，迴廊四周復歸平靜，蘭瑟也

跟著鬆了一口氣，抬頭對泰爾瑪露出感激的微笑，「幸好你來了……」

　　泰爾瑪卻繃緊了臉皮，一把扯住他的手臂快速往外走。


　　穿過整條迴廊，遠離眾人的視聽範圍，泰爾瑪才停下來，揮手要侍衛退開。

　　「為什麼做那種事？」他質問蘭瑟的聲線也是緊繃的。


　　「……什麼事？」


　　「招惹大司祭，為什麼要那麼做？」


　　「我沒有招惹誰，是那位年輕的大臣主動找我攀談，他們的談話內容我根本

聽不懂。」


　　泰爾瑪半信半疑，他確實沒有聽見蘭瑟參與談話，但是回到宮廷的幾個月時

間，虛偽的環境已經對他造成不小的影響。


　　蘭瑟抽回被捉握得有點疼痛的手腕，蒙受冤枉的心也同樣難受，「你不相信

我說的話？」


　　「我以為你正在積極學習我們的語言。」


　　「我們總是用我的語言交談，所以你不知道我的寇蘭語程度，但是……」蘭

瑟輕輕嘆氣，「我的為人你也不知道嗎？在藥師谷，你不是認識我嗎？我並沒有

變。」


　　想起藥師谷，熟悉的藥草香氣慢慢融掉了疑惑，泰爾瑪不再感到懷疑，流亡

的記憶卻引來另一種不愉快。

　　「這件事就算了，走吧！」


　　寂靜的夜裡，只響著自己一人的腳步聲，泰爾瑪帶著疑問回頭，蘭瑟仍停留

在原地。


　　「我……自己回去，你不要跟來。」害怕得心跳加快，蘭瑟還是鼓起勇氣，

小聲卻堅定地說著，「你要我加入今晚的餐桌，像工具一樣利用我試探你的臣子，

現在又自己隨便亂發脾氣……我承諾過，要努力喜歡你，但是你正在破壞那份努

力，請不要……不要讓事情變得更糟好嗎？」




（待續）



我....我過完年，來開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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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om: 111.243.13.6
推 kcetair:泰爾瑪好討厭...烏斯頓快回來啊！！！
推 kahoberyl:好吧 讓蘭瑟歷練一下也好~希望烏斯頓快出現卡哞哞也行XD
推 Auxo:烏斯頓你在哪裡～～～ 卡哞哞出現也是好主意！
推 Ordifa:呼喚卡哞哞+1~~~~   這人就算不出場也很有存在感
推 homare:我不要泰爾瑪...烏斯頓不來那換卡哞哞出來!!!
推 rd2l4:烏斯頓快回來Q____Q 我討厭泰爾瑪~~~!!!!!!!!!!!!!!!!!!!!!!
→ rd2l4:強烈希望泰爾瑪只有當催化劑的功能喔喔喔喔喔喔!!!
推 ishidaakiha:阿泰走開(推)
→ nayuyu:不喜歡泰爾瑪 >"<  烏斯頓快來!!!!!!!!
推 td6677:喔喔！！！有新篇了，我真是高興得要痛哭流涕了啊！！！
推 exago:實在是...泰爾瑪應該先解決自己的問題再追人，而非把對方捲
→ exago:入自己的問題呀
推 SHIU0315:泰爾瑪你這家伙強吃蘭瑟豆腐又把人家當工具用!!糟糕透了!
→ SHIU0315:你應該向卡哞哞學習怎麼追男人啊!!!烏斯頓你快回來啊orz
推 chianru:有新篇!!!烏斯頓你快回來啊~~~~~~~~~~~
   啊啊～～泰爾瑪獲得大家一致的討厭了，我....我的心情好複雜啊！^^"
   謝謝大家惦念烏斯頓（以及不知道為什麼一起被呼喚的卡哞哞），
   距離他再度出場應該還有好一段時間，加上我寫文的速度....
   不過，下一次絕對不會再隔這麼久，我有好好反省了喔！>"<

   再次感謝大家的推文，希望很快再見！^_^/
※ 編輯: tojo            來自: 111.243.24.72        (02/25 00:18)
推 rd2l4:泰爾瑪如果獨立出來的話感覺會很有愛，配蘭瑟就很想扁他>"<
推 hahano:老瑪的性格越來越鮮明ㄟ..頗有帝王之風..推一個XDDD
推 p70:泰爾瑪這老壞壞
推 qingfong:這回的泰爾瑪讓我有點生氣orz
推 thegreens:喔喔喔喔喔喔喔新的一集耶>///<
推 thegreens:推卡哞哞!! 不討厭小瑪,雖然是個傻孩子Q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