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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王的第三子 (20)   蘭瑟睜開眼坐起身,動作並不算大,卻引來一陣暈眩。他閉眼倚著床頭,慢 慢等到四周不再晃動,才再次睜開眼,看清楚自己所在環境。   意外地,他發現這裡是他的寢室他的床,光線被阻隔在窗簾後方,看不出現 在是什麼時間,連通起居間的門扉虛掩著,有交談聲斷斷續續傳進來,其中幾個 聲音聽來並不陌生。   伴隨著熟悉的人聲,蘭瑟逐漸想起昨夜發生的事,想起自己尾隨奈卓、一時 衝動闖進的那一團混亂。   一開始,屋裡沒有人留意到他,兩個集團、十來個人只專注於互相鬥毆,他 在明顯取得優勢的黑衣人中辨認出加雷阿索將軍,接著才記起自己受到的叮 囑——他根本不該出現在這裡!   想轉身逃走已經太遲,老將軍終於也發現了他。   以前,蘭瑟總覺得加雷阿索將軍的長相與態度過於兇惡猙獰,現在見了對方 真正火大的表情,他才知道平常的老將軍有多麼友善親切。驚慌中,他的腳跟往 後絆了一下,旁邊的鐵製燭架本已歪斜,忽然間倒下來撞上他的腦袋,疼痛加上 驚嚇,一下子害他失去了知覺。   所以他被送回來了?回到自己的床上,還昏睡過一陣子?蘭瑟呆呆望著起居 間透出的光線,心裡五味雜陳,不確定是懊悔與尷尬多一些,還是疑懼與氣憤更 佔上風。   「你醒過來了。」   更多的光線和泰爾瑪一起進到米盧斯親王的寢室。蘭瑟瞇起眼,重新適應屋 內的亮度時,寇蘭國王已來到他的床前,帶著許久未見的好心情,問候他的傷勢。   直到此刻被問起,蘭瑟才感覺到肩膀和背部的隱約痠痛,白色繃帶纏在右手 前臂,大概是摔倒造成的傷害。他伸手摸到遭受撞擊的後腦,那裡也裹著相似的 繃帶,底下有個微微凸起的小腫包,並不太疼,他猜想是藥物正在發揮作用。   「我很好,只有一點點暈。」   蘭瑟的回答無法阻止泰爾瑪召來醫生察看他的傷口,測量他的體溫脈搏,全 都是他多年來習慣的例行公事。   於是他把注意力轉到在自己床邊坐下的寇蘭國王,「昨晚發生了什麼事?」   非常難得地,笑容在泰爾瑪的臉上擴大,上次蘭瑟見到他這樣咧開嘴笑是遠 在藥師谷的時候。少了當時偽裝出的傻氣,他開始對蘭瑟講起昨夜的成功,關於 蘭瑟如何幫了一個大忙,讓他們終於逮到神殿和叛徒勾結的證據,就在奈卓踏入 那間屋子的當下。接下來的整個夜晚與早上,得遂心願的國王一點時間也沒耽 擱,立刻將大司祭在內的整夥神殿核心人物降調到偏遠小鎮,永遠不許他們再回 到首都。   泰爾瑪說得眉飛色舞,連毀傷的半邊臉都似乎有了表情,蘭瑟卻越聽越是鬱 悶。等醫生離開,屋內剩下他們兩人,米盧斯人的古怪終於被注意到。   「你看來不太開心,希望你不是忽然關心起那群寄生在神殿裡的齷齪鼠輩。」   蘭瑟搖搖頭,神殿什麼的他並不在乎,「奈卓呢?你怎麼處置他?」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在意,他一點都不重要。」   「你處死他了?」   「讓我這麼說吧,沒有人需要再關心他的處境,包括他自己。」   奈卓果然被處死了是嗎?蘭瑟難過地想著自己是如何促成這個簡單的騙 局,加速了對方的最終命運,將自己蒙在鼓裡的泰爾瑪卻連半點內疚都沒有……   「所以我是陷阱?你只是利用我,承諾要放他走不過是一場騙局嗎?所以你 們才能那麼即時攔截到他?」   「怎麼會是騙局呢!」他握住蘭瑟擱在床單上的手,收攏在掌心裡,臉上的 笑容意外地並沒有消褪,「哈康加雷阿索率領的人馬只是預防措施。你有沒有告 訴奈卓,他必須立刻離開王城,逃得遠遠的,一刻都不停留?」   蘭瑟點了點頭。   「那麼我會說他是自己招來噩運。他做出選擇,並且付出代價,和騙局陷阱 什麼的扯不上任何關係。」   「如果奈卓直接出城去,你會放過他?」   「當然。」   「真的?」   泰爾瑪朝床頭坐近了一些,鬆開原本捉握在掌心的手,轉而捧住蘭瑟的臉 頰,不讓對方的視線有逃脫的機會。   「我可以發誓,若你希望的話。」   說這些話時他終於收起笑容,是為了表現鄭重,還是單純累了煩了,蘭瑟看 不出來。他渴望相信國王的保證,對方的解釋也的確有道理,奈卓本不該在城內 逗留,更不該聯繫從前的黨羽,他不僅斷送了自己的生路,還讓蘭瑟永遠無法確 定泰爾瑪在這個計畫裡的真正想法。   「你不相信我?」   蘭瑟勉強擠出微笑,「我沒有不相信你……」   不是令泰爾瑪滿意的回應,但他的心情正好,這次不打算計較。他重新恢復 笑容,俯下身去親吻米盧斯人略欠血色的唇,無視對方一瞬間的畏縮。   應該要習慣了才對,蘭瑟卻變得比初來乍到時更加僵硬,前夜的遭遇與逐漸 動搖的信任關係使他既沒有抗拒,也沒有投入任何感情,只是被動地接受泰爾瑪 的索吻。   蘭瑟持續的欠缺反應終於壞了泰爾瑪的興致,後者拉直了背脊,儘可能不讓 心中的不悅表現在聲音裡,「你累了,好好休息吧!我等你睡著再走。」   有泰爾瑪陪著,蘭瑟反而不容易放鬆,他緊緊閉起眼,假裝入睡,直到腳步 聲在床邊響起,最後消失在門外,他才在黑暗中睜開眼睛,長長嘆了口氣。 *    *    *    *    *    *    *       蘭瑟受的外傷是整起事件中最微不足道的部分,他的後腦很快消了腫,手臂 的繃帶也沒維持多少天,事實上他的日常活動幾乎不受影響,除了心情。在肩背 的瘀傷已完全消褪後,他仍感到鬱鬱不快。   王宮裡的多數人,包括極力勸慰他的密雅在內,都認為奈卓的消失以及神殿 的人事變動是一件好事。蘭瑟也不願意老是因為那個他根本不算認識的寇蘭叛徒 而傷感,可是他畢竟親身參與了事件,多了一分責任。   對方遭到老將軍突襲時,心中想必懷抱著對自己的怨恨吧?   即使一百人中有一百人認為他並不虧欠奈卓,蘭瑟依舊甩不脫他的內疚,也 驅不散被泰爾瑪利用的感覺。   事件之後,蘭瑟又去過幾次黑塔。曾經關押重犯的堅固建物裡外寂靜一如往 昔,門卻虛掩著沒有上鎖,塔裡空蕩蕩的,少了囚犯與守衛,深夜潛入塔中感受 到的森冷氣氛也不復存在,黑塔幾乎變成一座廢墟。   期待奈卓只是被抓回來果然是個天真的妄想,蘭瑟百般不願地想起那天夜裡 的許多細節,那些灑在地板、牆面和人體上的濃稠紅艷……國王的人馬不是為逮 捕逃犯而來,奈卓的剩餘價值已用盡,沒有留活口的必要。   越是重覆想著當時的情景,他越無法相信泰爾瑪的保證,他無法相信奈卓真 的擁有過逃生的機會。   午後,結束又一次沒有結論的自我折磨,蘭瑟從黑塔折回自己的房間,意外 在起居間見到穿著輕便服裝的泰爾瑪。屋裡除了國王,還有密雅和門邊的兩名皇 家侍衛,以及盛放在國王身後窗台上的成群白色小花。   那裡本來什麼也沒有的,蘭瑟眨了眨眼,好奇地望著一整排陌生的植物盆 栽。   「天氣越來越冷了,希望你偶爾也能在溫暖的屋裡欣賞這些花花草草,」泰 爾瑪朝他伸出手,示意對方靠近,「尤其我聽說你還沒從驚嚇中恢復過來。」   「我沒事,已經好得很多了……」蘭瑟有些心虛地說著,人剛走近窗台,白 花的香氣立刻飄進鼻腔,原有的些許疑懼迅速消融在淡雅的芬芳裡,表情也跟著 軟化了,「給我的?」   泰爾瑪用手指彈了一下深綠色葉片,「這個時節的選擇不多。雖然我認為觀 賞用的花朵該有更壯麗的姿態,但是你的侍從說你會喜歡這些……嬌弱的小東 西。」   「是的,我喜歡,我當然喜歡。」   向泰爾瑪道過謝,蘭瑟接著偏頭朝密雅微微一笑,笑容真誠。他天生沒辦法 拒絕他人的好意,即使對方不久前才嚴重破壞過彼此的信任。   泰爾瑪十分滿意這幾盆花花草草帶來的反應,他將蘭瑟安置在早已預備好的 大扶手椅中,既靠近溫暖的壁爐,又有良好的視線與採光能舒舒服服觀賞屋內新 添的玩物。他接著遣退其他人,親自為米盧斯親王倒茶,再度贏來驚詫的目光。   他知道他的米盧斯貴客的鬱悶心情不是源自於驚嚇,而是因為自己隱瞞了計 畫的真實部分,令對方感覺受到利用。那種不滿與委屈放在其他人身上或許 有理,但他是國王,是凌駕所有人之上的統治者,他的國土裡的一切人事物原本 就該為他所用,沒有人能要求知道他的全部想法、他心裡的盤算與計畫。國王從 不那麼做,以前不會,將來更不可能。   不過,國王可以在有時間有心情的時候,稍加安撫他在意的人,他相信蘭瑟 可以了解這是多麼難得的一份殊榮。   輕鬆溫暖的氣氛包圍下,他們隨意閒談,從小白花的來歷,到季節更迭對這 片土地的影響。蘭瑟的心情還不是完全的晴天,但是烏雲已散去不少,他主動提 到今天剛聽見的消息,關於王宮預定進行的冬季遷移,好奇其真實性。   泰爾瑪點了點頭,回答,「沒錯,這座宮殿在寇蘭的夏季是最怡人的地方, 嚴冬時可就是另一番景況。月底,或下個月初,我們會離開王城,到外地過冬, 地點有兩三個選擇,尚未做出正式的決定。」   「你的大臣們也一起去嗎?」   「當然,國事不能停擺,他們也不想面對王城的嚴冬。況且,多點人比較有 趣,你不會喜歡太冷清的冬天吧?」   「我一點都不覺得有趣。」蘭瑟忍著沒把這句話說出來。   自奈卓消失後,短短幾天內他已察覺到其他的改變。無論是在王宮裡偶然遇 見的寇蘭權貴或者守衛侍從,他們對待米盧斯親王的輕蔑態度被隱藏了起來,取 而代之的是更嚴密的警戒,彷彿擔心他隨時會在國王的耳邊毀掉任何冒犯他的 人。   蘭瑟不確定這算不算是好的轉變,只知道他感覺極不自在,偶爾甚至想念起 從前在米盧斯被當成不存在的日子。   「聽說新任的大司祭來拜訪過你,希望他舉止合宜,沒有對你無禮。」   蘭瑟很快地搖頭,試圖同時甩掉其他的思緒,「完全沒有。相反的,我覺得 他似乎……有點過於……過於……」他蹙起眉頭,不知該如何措辭才不失禮。   「阿諛奉承得過頭了是嗎?」根據蘭瑟一瞬間睜大的眼睛,泰爾瑪知道自己 沒猜錯,他露出志得意滿的微笑,解釋道:「他的確不擅長與人交際,又軟弱怕 事,所以才是大司祭一職的適當人選。神殿往後將更容易控制,不再對我的統治 造成妨礙,這項成果裡有你的一份功勞,我絕不會忘記。」   「你說得好像……好像我應該感到很高興……」   「為什麼不?我的利益就是你的利益,很明顯的道理。」   對蘭瑟來說卻一點都不明顯。他放下手裡的茶杯,抬起疑惑的視線。   泰爾瑪揚起眉毛,不敢相信自己還需要進一步解釋,「我們的利益一致,因 為你已經屬於我。」   「我並不屬於任何人!」蘭瑟驚詫的聲調比平常高了許多。   「噢,是嗎?你的行為述說的卻是完全相反的另一種版本。」   對方略帶譏諷的語氣像一把火燒上蘭瑟的臉頰。   他沒料到那一夜的情事會這麼突然被提起。當然他在那一夜的行為是認真 的,和多數米盧斯貴族相比,他已經認真得不可思議,但是……但是那距離一生 一世的承諾還是有不小的一段路。   盯著杯裡變冷的茶湯,他努力在腦中尋找既能表明立場又不傷害任何人、事 實上根本不存在的詞句,「你、你當時很需要安慰,我做了能力所及的事……」   「你憐憫我?」   「不、不!怎麼會……不,當然不是!」   急切的否認欠缺了最重要的說服力。   接觸到泰爾瑪陰暗的眼神,蘭瑟的心臟一下子跳得好快,他的手指緊捏著瓷 杯,牙齒咬著下唇,幾次想開口,又沒把握不把事情弄得更糟。泰爾瑪帶著冷冷 的怒意望著他,對緊繃的氣氛只有火上澆油。   忽然,一名侍從走到他們身邊,嚇了兩個人一跳,蘭瑟還差點打翻茶杯。轉 過頭,他看見侍從將一盤點心放置在他和泰爾瑪中間的圓桌上。   這是國王事先的安排,本來是個驚喜,不料在最壞的時機出現。發覺狀況不 對的侍從已快速逃走,僵持中的兩人瞪著整盤的點心,吃也不是,說話也不是, 誰都沒有半點動作,不可能更冷的場面摻入了另一種尷尬。   銀盤裡,滿滿堆著蘭瑟非常喜愛的小圓餅,樸素的外型,多樣的色彩——粉 色的是草莓、淡黃的是檸檬、白色是牛奶、黑色是巧克力——原料不難取得,製 作也容易,是在各國各地都極為普遍的糕點。吃慣高級食材的貴族們有許多人嫌 它太樸素,蘭瑟不以為然,他甚至覺得他嚐過的最佳美味就是這款簡單的點心, 來自鄰近藥師谷的小鎮,仔仔細細包裹著,提在那個人的……蘭瑟警覺地停住思 緒。   泰爾瑪不可能沒料到這盤點心會使他想起烏斯頓,也一定猜得到是斯坦達爾 人的體貼與用心使簡單的糕餅變得更合蘭瑟的胃口。   他還有其他的喜好,始終和烏斯頓處不來的泰爾瑪為什麼非挑這一款點心不 可?因為想試探他的心思?因為沒有懷疑與猜忌之外的方式?他是真心想幫助 泰爾瑪,如果他的存在能撫平寇蘭國王的舊傷,甚至帶來快樂,他很願意一試, 就像在藥師谷,他曾對他有過的正面影響。   然而,事實正在往反方向發展,他們的關係變得越來越糟,彼此都引出了對 方最不堪的一面。   「你在想那個侍衛?」泰爾瑪的聲音打破了持續好一會兒的冰冷寂靜。   「我想的是我們的事,」蘭瑟老實回答,卻不敢奢望對方會相信,「當初我 答應你來寇蘭,有一部分……很大的一部分,是因為我以為那是對彼此都有助益 的決定,我想成為正面的、好的影響……」   「你做到了,幫上了大忙,我已經說過,還是我的感謝表達得不足夠?你需 要更明確的褒揚?」   「誘騙奈卓才不是幫忙!你、你利用我,讓你自己降格到奈卓的水準,你本 該是個比他更好的人!」   「那個本該更好的人悽慘地受到算計,差點喪命!這樣你還覺得好?」   又一次聽見蘭瑟指控自己利用他,泰爾瑪無法再維持任何表面上的冷靜。他 已經為此主動來安撫他,難道不夠嗎?「至於你老愛提起的利用,你可完全搞錯 了,這是你理當為我做的貢獻,是你主動要求的!」   「我要求的不是那種冷血的算計與誘騙!其實你根本不打算實行你告訴我的 計畫對不對?你從沒想過要放你的親弟弟一條生路對不對?」   「你究竟為什麼要掛念那個一無是處、價值遠不如路邊一隻螞蟻的人渣?你 們幾乎不認識,昨夜之前、今日之後,他都對你毫無影響!」   「因為、因為我不希望我的行為害死任何人!」   泰爾瑪大笑了幾聲,「你不是早該習慣了嗎?」情緒支配了大腦,此刻他一 心一意只想要粉碎蘭瑟的天真,所有的其他考量全都拋到腦後不顧,「早在奈卓 之前,護送你求醫的隊伍、那個斯坦達爾護衛,你以為他們是為什麼而死?」   雙方同時靜默下來,一個懊悔,另一個錯愕。   泰爾瑪別開視線,暗暗咒罵自己的失誤,恨不能吞回說漏嘴的話。蘭瑟的表 情慢慢從錯愕轉為震驚,顫著聲音問,「……烏斯頓?他不是已經回到斯坦達爾? 為什麼說我害死他?」   泰爾瑪板起臉,不承認,更不能解釋,「我沒說那樣的話,也不知道他人在 哪裡。」   「不,你剛才說過的,」他急切地追問,「告訴我你知道什麼!拜託你告訴 我!」   「夠了!先是奈卓,現在又來關心一個間諜的死活?你考慮過對方是否在乎 你的死活嗎?」   「那是兩回事,他總是照顧過我,是重要的……重要的朋友。」   「重要的朋友?朋友?」如果泰爾瑪還存有一絲冷靜,蘭瑟猶豫的語氣以及 戀戀不捨的表情就是徹底瓦解它的最後一根稻草,「我經常搞不懂你的腦袋在想 什麼,當你安安靜靜不說話的時候,現在我終於弄清楚了,你該死的一直在想著 你那個重要的、重要的〝朋友〞!」   「我沒有,我只是需要知道——」   他的話語被一聲嘶吼打斷。泰爾瑪將手裡的瓷杯用力砸向地板,接著掀翻銀 盤,小圓餅掉落滿地,滾過了茶汁與碎瓷片,撞上驚呆了的米盧斯親王的鞋尖。   「不,你不需要!你沒有任何需要,直到我說你應該有什麼需要!我特地花 時間花心思哄你,在我的王國我的宮殿!你竟然還有膽子想著那個無恥的間 諜?!」國王的吼聲震動了整個房間,在怒火的影響下,幾乎無法分辨是毀傷後 毫無表情的半邊臉,還是在盛怒中變得猙獰扭曲的另外半邊更加嚇人。   蘭瑟慌忙離開座椅,朝後退開幾步,他的腳步搖晃,臉色白得像死人。   見到對方抖顫的下唇、驚恐的雙眼裡蒙上的模糊水霧,泰爾瑪的憤怒不僅沒 有平息,反而愈來愈強烈。他從來沒有在那個斯坦達爾人的面前看過這種模樣的 蘭瑟,一次也沒有!而對方不過是一介卑微的侍衛!   桌面已經不剩什麼東西了,於是他抓起窗台上的花盆,摔向牆壁,一個接一 個,伴隨著無處宣洩的挫敗感,盡數化為響亮刺耳的破碎聲。白的花瓣綠的葉片 黑色的泥土,飛濺在牆面、地板,混著濕泥狀的食物,彷彿是寇蘭國王此刻的內 心寫照,混亂且醜惡。   再也無法承受泰爾瑪風暴般的怒意,在腦袋能思考之前,蘭瑟快步逃回寢 室,緊緊關閉門扉。   隔著門,他仍聽得到憤怒的寇蘭人對起居間的持續肆虐,心裡的恐懼並沒有 減輕太多,一扇單薄的木板門畢竟無法提供真正的庇護。當風暴終於止歇,他聽 見沈重的腳步聲響起,一路通過他的門前,沒有停留地逐漸遠離,最後是重重的 摔門聲。   泰爾瑪走了……蘭瑟的背脊貼著門板緩緩滑下,雙手抱住了膝蓋,蜷在門 邊,肩膀不停抖著。   經過好一陣子,當身體的顫抖終於止住,蘭瑟勉強自己走到床邊的小桌,從 抽屜裡找出紙筆,就著略窄的桌面克難地開始寫信。起居間有一張寬大的寫字桌 和齊備的文具,但是他還不敢開門走進去。   他仍然害怕。過去幾十年的生活,他曾被忽視、輕視,卻從來沒人對他發這 麼大的脾氣,他害怕極了,怕得連烏斯頓的消息都不敢妄想有機會追問……   想起總是待他很好的斯坦達爾人,蘭瑟心裡一陣難過。泰爾瑪為什麼說是他 害死了對方?那是象徵性的比喻還有真正發生的事實?那個人、那個兇起來多麼 可怕的男人顯然還有許多祕密瞞著他,他們之間要如何重拾信任?他又怎麼能在 寇蘭繼續待下去?   紙張上是比平日潦草的字跡,寫著給安傑路希的信息,他在米盧斯最親近的 手足。他知道他一直沒收到回信,這次也未必有什麼改變,或許他的同胞們早已 不認他,可是他不得不試,他想離開寇蘭,若安傑表示歡迎,他會立刻啟程,若 是依舊音訊全無,他就得快點考慮其他的選擇。   起居間忽然有了動靜,蘭瑟停筆傾聽了一會兒,發現只是僕人們在收拾打 掃,忍不住鬆了口氣。   不久,密雅敲門進來,臉上是混著疑惑關心與畏怯的複雜表情。蘭瑟沒給他 說話的機會,直接將信箋密封後交在對方手中。密雅眼裡的疑惑變得更深,但是 他沒有多問什麼,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   信件送出後,好長一段時間,蘭瑟只是趴伏在床邊,沒有意願也擠不出半分 移動的力氣。   窗外的光亮慢慢減弱,近晚的溫暖霞色把平靜帶進寢室的每個角落,以及蘭 瑟疲倦的身體裡。他逐漸恢復正常的呼吸節奏,冷下來的腦袋開始出現其他的聲 音,包括意想不到的悔意。   一次爭吵就決定離開是否太小題大作?他自己也不完美,也說錯幾次話,所 以激怒了泰爾瑪,等情緒過去,說不定對方的後悔並不輸給自己。泰爾瑪激烈的 性格他不是今天才知道,連第二次機會都不給,還算努力過嗎?   蘭瑟越想心中越是不安,如果安傑路希還關心他,那麼他在激動中寫下的信 件很可能把事情搞得太大。他不該在信裡提到自己對泰爾瑪的疑懼,他得趁來得 及的時候把信收回來修改才行! (待續) 這次的更新沒有間隔半年或一年或一年半耶! 所以我打算很無恥地認為這是一項進步!<( ̄︶ ̄)> 正如大家所知,信件已經送到泰爾瑪手裡了, 但是請放心,他不會衝過來毆打蘭瑟或做出任何需要加上警告標語的事。 另,我決定將密雅改成男孩,所以"他"和"侍從"都不是錯字。 這個改變只是為了讓我個人不再感覺彆扭(我實在不知道當初為何要把他寫成女性), 對劇情不會有實際的影響。^_^ -- 鮮網專欄:城狐社鼠 http://www.myfreshnet.com/BIG5/literature/li_homo/100126068/index.asp?new=NA 個誌用部落格 http://blog.yam.com/tojo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1.243.28.112 ※ 文章網址: http://www.ptt.cc/bbs/BB-Love/M.1399913424.A.669.html
utahime:推!出現了!!希望蘭瑟不要再顛沛流離受驚害怕了QWQQQQQ 05/13 01:19
未來顛沛流離雖不至於,但受驚害怕還有一陣子,不過會越來越好的,真的!^^"
fakeshadow:晚睡有眼福!好久不見的蘭瑟>///< 泰爾瑪一直在給自己 05/13 01:25
fakeshadow:打負分啊|||b 05/13 01:25
真的很久不見,下次的目標是縮短到一個月內更新!(但願如此....)
wintercat:出現啦!!!泰爾瑪扣分扣到底了XDDD 05/13 12:57
還可以變成負的繼續扣下去喔!XDDD
ninie403:我懷念綠翡翠跟白薔薇的搞笑輕鬆啦QAQ 蘭瑟文有夠沉重>"< 05/13 14:40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寫蘭瑟時就不知不覺朝奇怪的方向發展下去了....@_@
td6677:情緒起伏太激烈的人真的很可怕,給蘭瑟拍拍 05/13 21:48
泰爾瑪現在什麼都還不夠穩定,實在不適合和纖細敏感的人交往....
laroja:看到泰爾瑪發飆,像我這種跟蘭瑟完全相反,心地邪惡的壞人 05/14 00:54
laroja:只想說...你是在大聲什麼啦,食物跟小白花都是無辜的! 05/14 00:55
啊,如果跟他對嗆起來,然後上演全武行應該會很有趣!XD (可惜蘭瑟不敢)
laroja:私心覺蘭瑟跟泰爾瑪對彼此的期待跟實際對方能給的落差實在 05/14 00:58
laroja:太大,像泰爾瑪我覺他現在比較需要心理醫師(認真),蘭瑟可 05/14 00:59
laroja:能在跟泰爾瑪不那麼親近的距離時才會看清楚這個人?(純猜測) 05/14 01:01
laroja:蘭瑟一旦曉得他的信都被某人拿走後會不會再也不信任何人QQQ 05/14 01:04
多少有影響吧,陌生人或不夠熟的人會更難取得蘭瑟的信任....
rfef:泰爾瑪又醜一了--覺得欠揍 05/14 14:19
是有點欠揍,所以他才沒辦法留住蘭瑟~~^^" 那個,醜一的意思是?類似像男一男二那樣嗎? ※ 編輯: tojo (111.243.22.182), 05/14/2014 15:57:41
XBiotin:所以那天晚上真的有〝發生〞什麼事嗎?我一直很關心啊!艸 05/15 20:17
的確是有發生什麼事。雖然對蘭瑟和劇情都沒有很大的影響,但我覺得泰爾瑪應該會 這麼做,所以就..... ※ 編輯: tojo (111.243.22.182), 05/16/2014 04:15:00
Nessa1103:醜一是玩遊戲時犯規一次的意思,通常醜三才處罰(被整) 05/16 22:59
rfef:感謝說明由來!我通常會擅自使用醜一為記一次缺點XD某人好多點 05/17 02:17
原來是這個意思!我之前整個搞錯方向了~~XDDD
XBiotin:雖然知道泰爾瑪不是柳下惠,不過我依舊抱著希望啊~> <~ 05/17 18:59
XBiotin:消失很久的烏斯頓快回來,不然要沒你的戲份了啦!XD 05/17 19:01
他傷得太重了,還在休養......^^" ※ 編輯: tojo (111.243.3.111), 05/17/2014 20:25: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