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tojo (有所不為)
看板BB-Love
標題[自創] 劍色(一)
時間Thu Jun 16 08:48:27 2005
說來很慚愧,這原本是一篇未完的同人作品。
然而,身為同人作品,現在的我恐怕不可能將它寫完,
再者,這確實比較適合做為原創,所以我改動了劇情,(不過主要角色的性格是不變的。)
再次面對這個故事,希望這次能夠順利完成~~~^^"
→→→→→→→→故事由此開始的分隔線→→→→→→→→→→→→→
大火,將黑夜燒成了白晝。
兩截斷劍落在腳邊,江湖豪富言佐良右手軟軟垂下,身子緩緩坐倒,餘下的
一隻左掌按著胸口,鮮血從指縫間泊泊淌出,順著手臂,染紅了半邊身子。
他瞠目齜嘴,卻吐不出一言半語,終於只能睜著不能瞑目的雙眼,任火舌悄
悄爬近,將身子捲入一片嗆鼻窒人的濃煙烈燄之中。
僅僅三步之遠,立著一身黑衣勁裝的中年漢子。他的臉上黑布蒙面,掩起了
頭臉,卻遮不住滿眼的得意猙獰。
他回過身,放開喉嚨:「給我盡數殺了!一個也不許放過!」
沙啞的聲音挾著殘酷的命令在大火漫燒的言家宅院裡轟隆隆響,青年的身子
隨之一震。
他二十八、九歲年紀,一如眾同門,青年黑衣黑褲,黑帕蓋面,周身只見一
色黑。
他手中一柄長劍已砍出若干缺口,劍身暈染著無數冤魂的腥紅血色,斜指著
一對清澈澄亮卻又透骨鋒銳的漆黑眸子。
就著月色他瞧出那是一名約莫六、七歲的男孩。適才他打了那男孩一鏢,楓
葉模樣的奇形鋼鏢斜斜嵌在男孩右邊胸口,深陷入肉。
這樣的傷勢,雖不能當場致命,卻也足夠痛暈十個大人。不想這名小孩兒即
使臉色疼得如白紙一般,即使殺死了無數親人的利劍就正對著自己,那一雙含悲
忍憤毫不示弱的眼珠子仍是一瞬不瞬瞪視著黑衣人,小小的胸膛劇烈起伏,死撐
著一股不願暈去的倔強之氣。
青年舉劍的手腕佇在半空,看著那小孩兒雙目竟不能稍動。他想起一個人,
那個人的高傲倔強多麼肖似這小孩兒!
想著那人,心底便有一陣甜意,青年一身的悍然霸氣,頓時化做滿腔柔情蜜
意,那一劍,無論如何刺不下去。
「大師兄!大師兄!您在哪兒?」遠遠地,傳來同門師弟的叫喚。
青年收劍入鞘,迅捷無倫地伸手前探,揪著男孩的衣襟一把提起。
男孩痛得幾乎暈去,天旋地轉間,人被甩過了圍牆,背部重重著地,摔在硬
石地面,眼前直是金星亂舞。意識模糊前,他瞧見的最後一幅景象,是直竄天頂,
遮星蔽月的熊熊赤燄……
大宅化為白地,灰燼裡埋葬著數十條人命,偌大的言氏一族終於只落得最後
一人。
(一)
水花飛濺,碧綠不見底的深潭泛開美麗的波紋,一名十七歲少年游魚般翻出
水面,游向岸邊。
三月的潭水冷冽得緊,卻不及少年的冷。冰雕的容顏,俊美,冷淡。
將垂落胸前的長髮甩到腦後,少年的胸膛上露出一片淺淺的楓葉狀烙印。少
年姓言,名字喚做惜劍,正是十年前言家一場大火僅存的那名男童。當年留下的
暗器傷痕,隨著身體的日漸成長,顏色轉淡,反有一種奇異的美感。
「言師兄快來,叔叔們說道可以出發啦!」潭邊不遠處,一名紅衣少女揚聲
呼喚。
言惜劍點了點頭,轉身披上擱在潭邊的外衣,跟在師妹身後。
不遠處的大樹下停了四乘馬,兩名中年男子拉著韁繩,樣貌相仿,年齡相差
亦不過二、三歲,正是紅衣少女口中的叔叔們。
四人一齊上了馬,其中年長的一位,看見言惜劍髮絲濕漉,不禁出言關切:
「又玩水去了?你水性雖是極佳,遇上陌生的水潭,還是小心謹慎為上。」
言惜劍恭恭敬敬答了一聲是。
紅衣少女在旁掩嘴笑道:「三叔叔你沒見到言師兄在水裡的模樣,魚兒也似,
哪裡有危險?倒不如遇上強盜土匪刺激些。」
「蕊兒別說大話。當真遇上了,可不單單是刺激兩個字,那些綠林道上的,
絕不好惹。」
少女姓段,單名一個蕊字,大小姐初出茅廬,拍了拍腰間佩劍,是什麼也不
怕的。「咱們段家莊的人也不是好惹的,本姑娘豈會害怕?何況,言師兄定會保
護我的。」衝著並騎的言惜劍,甜甜一笑。
「行走江湖,自己保護自己方是上策,你淨依賴著劍兒,怎麼會有出息?」
「師兄保護師妹,天經地義,跟有沒有出息才不相干呢!」
另一位叔叔始終沒搭腔,這時忍不住笑道:「劍兒有這樣一個師妹,往後可
有苦頭吃了。」
「四叔叔就愛胡說八道,誰給師兄苦頭吃了?我待師兄最好啦!言師兄,你
說是不是?」段蕊嘟著小嘴,撒起嬌來。言惜劍沈吟未答,讓那四叔叔搶在頭裡,
取笑她道:「劍兒快別說話!你不會撒謊,實話一出口,馬上就有苦頭吃!」
段蕊嗔道:「哼,人家走遠些兒,總行了吧!」一揚鞭,當真縱馬馳出數步。
過不多時,心情好轉,又回頭和師兄並騎,唧唧咯咯同師兄說話。她天性活
潑外向,言惜劍卻是冷口冷面,不喜多言,更不愛笑。往往她一口氣說上五、六
句,言惜劍才淡淡回個一字兩字。
段蕊深知師兄的性子,多年相處習以為常,因此興致仍然不減。
兩位師叔從旁看著,都是笑著搖了搖頭。
一行四人沿著道路緩緩前行,日頭將落,今天不便趕路,打算往鄰近城鎮暫
歇一宿。
忽有一乘馬從土坡上衝將下來,段氏兩兄弟勒馬佇足,將姪女、師侄擋在身
後。引頸張望,見馬背上伏有一人,隨著座騎奔馳,居然落下馬來。
三師叔段青岳離得最近,忙下馬探看。
那落馬之人摔在道路上,只剩奄奄一息,手抓心口,一臉死白,張著嘴不住
呼呼喘氣。
「這位兄台,你是否受傷?傷在何處?」對方顯然無力回答,段青岳說了聲
得罪,便鬆開那人手掌,翻開衣襟,見心口處隱隱有道暗紅血痕,不是掌力亦不
像刀劍所傷,古里古怪,叫人好生難解。
他皺起眉:「便只這一處傷……莫非是……」
正驚疑不定,那人突然現出十二萬分恐懼的神色,抖顫著聲道:「……就是
他!是他、是他……無……無……」老四段青雲站在兄長身後,順勢接道:「無
心魂?」那人彷如見鬼,雙眼陡然睜得老大,張開的嘴沒再有機會闔上,便氣絕
身死。
「怎麼回事?四叔叔你剛剛說無什麼東西?」段蕊問道。
兩兄弟均是臉色凝重,一語不發。段青岳回身自鞍袋裡抽出短刀,對著已死
去的那人心口血痕處微一用勁,起出一枚鋼鏢,該鏢約莫掌心大小,楓葉形狀,
其上鮮血淋漓,觸目驚心。
言惜劍全身一震,段蕊則發出驚呼,伸手抓住師兄的衣袖。
段青雲俯身細看那傷口,見暗器深埋入肉,外觀難以覺察,手法不凡,不禁
讚嘆:「這人手勁很重啊!江湖上傳說無心魂厲害,顯然並非空穴來風。」
短暫的驚嚇過去,段蕊好奇心起,一迭聲催著問:「四叔叔你到底說的是誰?
什麼是無心魂?是他殺了這人麼?可是那暗器……不就是言師兄自小戴著的那
枚鏢?!這……這又怎麼會呢?」言惜劍雖然從頭到尾都沒吭聲,右手卻伸到胸
前,隔著衣裳緊緊握住了那枚鏢,目光則不離師叔手上的另一枚。
段青岳站起身,對著天空發了一會兒呆,轉頭道:「劍兒,蕊兒,你們可知
道咱們此次下山的目的?」
段蕊搶著回答:「咱們是去汪家堡。」
他點點頭,又問:「去汪家堡又做什麼?」
「定是去探訪爹爹叔叔的朋友,順道遊山玩水啊!」
這回段青岳搖了搖頭。「咱們家和汪家熟識,那是不錯的,但最主要的目的,
卻是這個。」說著舉起手中的楓葉鋼鏢。
言惜劍和段蕊異口同聲,叫道:「無心魂!」
「正是為了無心魂。所謂的無心魂,那是一個人的綽號,他的真實姓名、長
相,甚至來歷,都是個謎。江湖上傳言很多,真假難辨,我所知也不多。可以確
定的是,這號人物在八年前出現,武功高強,慣使楓葉狀的鋼鏢暗器,自稱無心
無魂之人,因此大家稱他做無心魂,暗指他心狠手辣,全無良心魂魄可言。汪家
堡此次便打算邀集同道,商量出一個辦法,怎生對付這個禍害。」說著眼望師侄,
喟然道:「劍兒,你言家滿門的血海深仇,多半也要著落在此人身上,查一個水
落石出。」
「三叔叔你說這人在八年前出現,言師兄受傷卻有十年以上啊!」段蕊聽得
仔細,立即察覺不對。
「確實,十年前並沒有無心魂這個名號,但那楓葉鏢卻曾出現過幾次,不知
怎麼搞地,最後變成了無心魂一人的獨門暗器。」
「那是為什麼?」
段青岳皺眉道:「這一節根本沒人清楚,所以汪堡主才要召集能人智士,一
塊兒參詳研究。」
「真是的,搞得這樣神秘!」段蕊再問不出下文,轉而去纏師兄:「如此說
來,這無心魂和師兄你的大仇關係密切,師兄你怎不去找他算帳?」
言惜劍咬牙無語,一張俊臉整個兒轉為蒼白。
段青岳、青雲兩兄弟同時大聲喝叱:
「蕊兒不要胡說!想找死麼?」
「你爹爹千交代萬交代,這趟出門不可惹事,你有沒有聽見?無心魂縱橫江
湖多少年了,你們這些小鬼有幾條命去找人家算帳?就算是你爹爹,也不一定十
拿九穩能贏過人家。」
段蕊挨了這一頓,心中老大不高興。
「叔叔們便會長他人志氣!什麼無心無魂、沒肝沒肺的殺手有那樣厲害,能
勝過爹爹?我可不信!」
段青岳暗暗搖頭,心想這大小姐的脾氣若不早些改改,出來行走江湖只有吃
虧,正要再加訓誡,前頭又是馬蹄聲響,這一會兒來的卻有七、八乘馬。
來人瞧著面目不善,穿一式的青布短衣,上頭飾以黑蛇圖案,似乎是黑道上
的一個幫會。段青岳江湖閱歷甚豐,略加思索,已知對方是江南一帶頗有規模的
黑蛟幫。
他朗聲道:「千日山段氏兄弟,途經此地,請代向貴幫梁幫主致上問候之意。」
他帶著兩個小輩,不想惹事,因此語氣十分客氣。
領頭之人一拱手道:「原來是兩位少莊主,久仰久仰!不巧今兒本幫遇著大
事,還請諸位改道而行,不便之處,先行謝過!」
段氏一行人聽了直是氣往上衝。
千日山段家莊乃是響鐺鐺的名頭,自老莊主以下,五個兒子誰不是人品、武
功、威望三者兼具?名號一抬出來,端的是震動江湖,人人敬重。自己客客氣氣
說話,對一個黑道幫派已是太陽打西邊出來,對方不誠惶誠恐,按禮謙答也就罷
了,竟是一副心不在焉模樣,胡亂拿些言語來搪塞,四人當中修養最好的段青岳,
不覺也沉了臉。
「貴幫既要我等改道,總該拿出個道理來吧?」
「哎喲!」一個瘦小漢子一雙眼骨碌碌轉,終於轉到了地上那一具方才氣絕
的死屍,手指著驚叫起來:「是、是徐堂主!徐堂主叫你們給害啦!大夥兒快看
哪!這些人害死了徐堂主!」經他一叫嚷,馬上有十多人自道路兩邊轉出。眾人
一看不錯,個個又驚又怒,拔刀的拔刀,叫陣的叫陣,紛紛一團鼓譟,眼看便要
衝殺過來。
「且慢,這人的死,與我們並不相干。」段青雲分辯道。
「這情況再清楚不過,還要狡辯!」一名壯漢粗聲大吼,手上一柄大刀晃得
嗆啷啷直響:「你們自己說是姓段的,誰知道是真是假?搞不好又跟前兩日一樣,
扮雞摸狗,混充字號,叫我們兄弟上一個大大的當!」幫眾轟然附和,其中有些
人甚至已髒字出口,似乎是最近遇到了什麼倒楣恨事,攪得黑蛟幫人人橫眉豎
眼,怒氣騰騰。
段青岳等人簡直煩極。
對方人多勢眾,胡攪蠻纏起來,真正是有理說不清,若要動手雖然不懼,但
一番糾纏,耗時費神,勢必難免。段青岳記起被自己收進懷中的楓葉鋼鏢,心想
只好拿出這獨門暗器,與傷口做一比對,方能化解這一場誤會,正分神掏摸,身
旁風聲颯然,甫抬頭,一馬一人已然竄出,竟是段蕊。
「想知道是不是姓段的,吃上姑娘一劍便知!」她口裡呼喝,手中遞劍出招,
那馬兒奔的快極,一句話還未說完,頃刻間劍尖已逼到那壯漢鼻前。
段青岳等為了瞧那被稱做徐堂主之人的傷勢,早下了馬,根本不及阻止段
蕊。對方亦是吃了一驚,猝不及防間,避了個狼狽萬狀。
段蕊正感得意,左首嗖地一箭射來,瞄的是她跨下座騎。她大小姐騎術不精,
馬臀上中了一箭,馬兒吃痛,撒開四蹄,竟往道旁樹林裡疾奔而去,段蕊趴在馬
上花容失色,尖叫起來。
正不知如何是好間,言惜劍離得較近,立時翻身上馬,奔雷也似,緊追而上。
四周黑蛟幫眾喝斥來攔,段青雲抖劍出鞘,斜裡一伸,將來犯兵刃盡數盪了開去。
「劍兒,護著你師妹先走,我們隨後便到。」
「是!」
言惜劍縱馬疾趕,耳後聽得金刃交擊,雙方已陷入混戰。他並不擔心師叔安
危,就算好漢敵不過人多,奪路而逃總非難事,是以一心一意只是追趕師妹。
其時日頭已落,樹林子裡幽暗陰森,視線極差,所憑藉者,不過是師妹大呼
小叫,著急害怕的呼救聲罷了。
好容易追到一個馬身距離,那發狂馬兒的蹄子忽在樹根上一絆,段蕊緊握韁
繩的雙手早已發軟無力,給一顛摔到馬前。眼看馬蹄將落,言惜劍提一口氣,飛
身離鞍,搶住師妹硬生生朝旁一滾,一髮之隔避開了馬蹄。
言惜劍暗暗喘了口氣,慶幸自己未遭馬蹄踐踏之厄,身下一空,伴著師妹的
驚叫,兩人這一滾竟直直滾下了山崖。
待撞得手腳疼痛,才跌到了底。幸好山坡不算高峻,兼且土石鬆軟,兩人受
的俱是不礙事的擦傷。只不過灰頭土臉,形貌蓬亂如鬼,那是在所難免。
言惜劍率先站起身來,想觀察地勢方位,天色已是一片昏暗,什麼都瞧不清
楚,要爬回去只怕不成。
「這、這是什麼地方?」段蕊問道。
「不知道。」
師妹又問:「那,現下可怎麼辦好?」
「找路出去。」
言惜劍任憑直覺,信步而行。段蕊急急跟上,兩隻手亂著整頓衣衫頭髮。過
不多時想起叔叔們,滿腹的擔心憂慮,忙對師兄說了。
言惜劍只淡淡回了一句:「師叔們武藝高強,不會有事。」
「可是……他們那樣多的人……」段蕊小嘴兒一扁,嗚咽道:「都……都怪
我不好!」
「下次謹慎些便是了,犯不著哭。」
「你……你……」她本來想得師兄溫言勸慰幾句,哪知道師兄的安慰人,竟
是實話直說,也來嫌自己魯莽!大小姐自己惹來一肚子委屈氣惱,不敢發作,只
一個勁亂踩草叢。
「快些走吧!」言惜劍皺眉催促。他樸實直率,全無心眼,哪裡知道自己隨
口兩句話,說錯了什麼?
折騰大半夜,摸著黑到天露微光,言段二人帶著滿身疲憊,終於走出林子。
滿以為出了樹林,就能夠尋回原路,會合師叔,誰知師叔們不見了!山路更
加不見了!眼前視野一片開闊,也不知是哪一條江哪一條河,浩浩湯湯阻隔了去
路。靠這邊岸上一座小小渡頭,渡頭旁一頂小小茶棚,一名老人正抹著桌椅,招
呼生意。
兩人張口結舌,既覺錯愕又感失望,無奈一整夜累得狠了,要再回頭找路也
得先填飽肚腹,補充氣力,便在茶棚裡叫了清茶點心,暫且歇一歇腳。
言惜劍坐在棚裡,舉目望去,對岸千巖萬壑,高低起伏;此岸則蓊蓊鬱鬱,
一片蒼翠,兩邊夾著浩蕩江河,江流勢急,有如萬馬奔騰,不遠處一人身披蓑衣,
頭上低低戴著大頂的斗笠,安坐江邊垂釣,當真是一幅圖畫般的景致。
若非迷途,言惜劍實願在此多耽上半日,圖一個與千日山上不同風情的悠閒
清靜。
段蕊坐在他的對面,望著這一片山水,心中卻想:「……如此好山好水,偏
偏師兄一年到頭老是冷著臉,可多煞風景!不知道師兄露出笑顏會是怎生模
樣?」目光在言惜劍臉上轉來轉去,終究無法想像師兄的笑容。
不遠處數艘小舟駛來,十幾名大漢喧嘩著來到棚裡,身上配刀帶劍,一個個
都是橫眉豎目,粗聲硬氣,小棚子裡的風雅清靜登時給擾得煙消雲散。言惜劍眉
頭微皺,再一細看,對方衣服上的黑蛇圖案刺眼之極地映入眼簾,不想冤家路窄,
他們竟和黑蛟幫在此狹路相逢。這一伙人裡他一個也不認得,顯然未在山路遇見。
段蕊杏眼圓瞪,立刻便想興問罪之師,言惜劍搖了搖手,側耳留神,傾聽對
方說話。段蕊不敢違逆師兄,勉強壓著火氣,口中已不知茶味。
那一伙黑蛟幫眾的心情並沒有好過段蕊,談的都是些近來發生的倒楣事。
講起三個分舵被無心魂殺得雞犬不留,眾人大罵不休;又說到對方還放話要
挑了總舵,幫主鄭重其事,調集了人馬四下警戒,不料前兩天竟來個冒牌的趁火
打劫,鬧得亂七八糟,叫黑蛟幫大失面子,在場幫眾人人又是搥胸頓足,罵聲不
絕。
經昨日一會,言惜劍對黑蛟幫可說厭惡至極,聽他們忿恨苦惱,心中正暗感
痛快,詎料他們罵了一陣,目光飄過來,注意到了言段二人。
「好一個大美人兒啊!」
言惜劍和段蕊聞言都是一驚。言惜劍雙眉緊緊皺起,段蕊則是面紅過耳,神
色頗為惱怒。
「這麼白淨漂亮細皮嫩肉地,要是扮個大姑娘,肯定把其他的小娘們都給比
了下去。」一名瘦長漢子賊兮兮笑道:「壞便壞在那雙眼睛太冷,不夠妖嬈嫵媚,
可惜可惜!」
黑蛟幫眾人一陣大笑,言語間漸漸不乾不淨起來。
真不得了,那大美人兒居然講的是師兄?
段蕊面色一陣青一陣白。她怎麼說也是個容姿秀麗的正牌大姑娘家,人家講
自己的輕薄話語都已無禮,何況淨提師兄,叫她這個真正的大姑娘,臉往哪裡擱
去?真是越聽越怒,終於一拍桌子,轉身張口便欲還罵。
哪知段蕊尚未開罵,言惜劍一晃眼已欺到說話之人跟前,一陣清脆聲響,所
有適才出言辱他之人,臉上都火辣辣吃了兩個巴掌。
動完了手,言惜劍身形一飄,轉眼又回到座位,行若無事地舉杯喝茶。
段蕊張口結舌,暗暗稱奇:「看不出師兄一副世外高人,不惹凡塵模樣,原
來脾氣比我還大!」
「小子活膩啦?你不知道咱黑蛟幫的名頭嗎?還是故意想找碴?」一幫人見
吃了言惜劍的虧,勃然大怒,吆喝叫罵聲中,紛紛抽出傢伙。
段蕊求之不得,也拔出佩劍,大聲罵了回去:
「你們的爛名頭本姑娘才不放在眼裡,就會仗著人多的一群鼠輩!我叔叔們
哪裡去了?快說快說!」
一句話問得胡里胡塗,對方聽得莫名其妙,可不知該從何回答起?
「找叔叔沒有,要找老公可就沒錯啦!」
段蕊一股火正沒處發,長劍一指,和對方動手復動口地打將起來。
言惜劍一言不發的和其中五、六人接上了手,雙方在茶棚中大打出手,乒乓
之聲不絕於耳,杯盤碗筷四處飛舞,茶水四溢,把這小小茶棚攪了個天翻地覆。
老闆一見勢頭不對,早已遠遠躲到一旁,暗自心疼去了。
黑蛟幫人多勢眾,武藝卻是平平,遠不是言段等名家子弟的對手。言惜劍出
劍頗有餘裕,往往只刺手腕穴道,撤其兵刃,旨在教訓對方,而不取人性命。豈
料一名矮小漢子右臂給他刺了一劍後,竟雙眼一翻,直挺挺仰倒在地。言惜劍一
驚,也沒怎麼細想,伸手便去搭那人脈搏。
那人見他伸過手來,一聲擰笑,手掌一翻,言惜劍驀地掌心疼痛,凝目看去,
一根湛藍細針已戳在右手肉掌之中。
「卑、卑鄙!」
言惜劍大為震怒,舉掌要下重手,半邊身子卻是一陣痠麻,連手都抬不起來。
再一運勁,胸口空盪盪的,竟半點力氣也無。轉頭要警告段蕊,師妹不知中了對
方什麼詭計,哼也不及哼一聲已倒頭摔在地上。
言惜劍又驚又怒,身子一軟,也支撐不住撲地倒了下來。
「哎喲!」使計之人跳起身來,伸手接住了他,嘻嘻笑道:「大美人可別摔
著啦!」
「放……放手!」
那矮小漢子伸手往言惜劍臉上摸了一把,笑道:「果然是大姑娘,臉蛋兒這
樣嫩。其他地方,嘿嘿嘿……不知又是怎樣一番滋味?」說著毛手毛腳地解他衣
服,言惜劍氣得全身發抖,當場險要暈了過去。
那人拉開言惜劍衣襟,瞧見他胸膛上淺淺楓葉印子,奇道:「胎記麼?這形
狀倒也稀罕。」伸手便要去摸他胸膛,言惜劍無計可施,只好緊緊閉上雙眼。
「真的,果然好稀罕!」
……那是絕不同於在場任何一人的清亮嗓音,帶三分瀟灑,三分率性,十二
萬分的玩世不恭。
言惜劍睜開雙眼,詫異地瞧見那矮小漢子背後站著一個人。背著光,他看不
清楚那人的相貌,只瞧見他頭戴斗笠,身披蓑衣,竟是在江邊垂釣的那名釣客。
黑蛟幫的矮小漢子初時也是一愣,一會兒回過神,霍地起身,狠霸霸罵道:
「小子活膩啦!你不知道咱黑蛟幫的名頭嗎?還是故意想找碴?」罵的又是
這一百零一句狠話。
釣客點點頭:「小黑幫我是知道的,至於是不是故意找碴……本來你們過兩
天就要讓人挑了,我不該這時候還來欺負你們,只是……」
矮漢子順理接道:「只是什麼?」
「只是你們這般大呼小叫,把我的魚兒全嚇跑了,該怎麼辦好?」他一歪頭,
嘴邊露出一絲微笑:「是了,便拿命來賠吧!」
「找死!」矮小漢子大吼一聲,向釣客撲去。
言惜劍只覺眼前綠影一閃,也不知道那釣客用了什麼手法,矮漢子衣袖也未
碰著對方便已倒在地上,氣絕身死。
餘人大駭,撇下言段二人,十幾人發一聲喊,湧上前去圍戰釣客一人。
言惜劍這才瞧清楚那釣客的兵刃乃是一根尋常青竹釣竿,拿在他手中竟靈動
蜿蜒有如青蛇,四周十數件兵刃呼嘯來去,始終沒半樣能碰得它著。
那釣客全無言惜劍的仁慈心腸,舉手戳刺揮擊,招呼的全是對方的致命要
穴,每一竿遞出,便有一人倒地嚥氣,七八招過去,水裡、地上橫七豎八滿是屍
首。
剩下的最後兩人見此慘狀,一陣膽寒,轉身拔腿便逃。那釣客綠竿一揮,挑
起地上兩柄鋼刀,隨手擲去,將逃跑的兩人自後背直透前胸,釘死在地上。
好、好狠!言惜劍駭然失色。
收拾罷黑蛟幫眾,釣客順手一拋,手中釣竿扔入江裡,緩緩朝言惜劍走來。
言惜劍躺在地上,手足不能動彈,身上毒性漸發,神智漸漸不清。暈厥前,
他終於看見了那名釣客的容貌,那一雙難以忘懷,極具神采的炯炯雙目。
釣客俯下身子,伸手拉起言惜劍頸中的細鏈,鏈子末端縋著一枚鏢,一枚楓
葉形狀的鏢。
他手指沿著楓葉背面一路順撫,摸到三條細細葉脈,手指不由得一顫,鋼鏢
脫手墜下,掉落在那一道烙痕之旁……
「真的……果然好稀罕……」他喃喃輕嘆,語氣和先前已是全然的兩樣。
(待續)
朋友的一句話:這次寫古裝吧!
又因為寫古裝不寫江湖武林,我會渾身不對勁,所以翻出這個故事....
這次應該不搞笑了,會乖乖寫正經的(?)故事。
不過,老實說,寫痞子真是一件愉快的事!
能夠重拾這位本回最後才出現的痞子,心情很好~~^^
只不過.....我實在不會取帥氣的綽號啊!(泣)
所以只勉強擠了這個不太滿意的名號,自己覺得不太順眼,但一時也沒辦法....
那麼,但願沒有太傷大家的眼~~~還請多多指教~~~!^^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1.230.100.172
推 Frimaire:噢噢噢~先推再看!(雖然我應該看過 XD) 218.166.118.25 06/16
推 Frimaire:唔 看完了 感覺好像沒看過 ^^a 218.166.118.25 06/16
→ Frimaire:出手狠辣的痞子很讚啊 218.166.118.25 06/16
推 tojo:改很大,而且不是你愛的配對,當然不會記得啦!^^" 61.230.108.154 06/16
推 maryquant:好認真啊~推一個^^/ 219.84.8.161 06/16
推 Frimaire:我看得出這是什麼配對 嘛哈哈 XD 218.167.221.21 06/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