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溫度的表情－－－－
沒有表情的男人－－－－
一整晚輾轉難眠……
－－－－真是氣死人了！
他現在正位於關山的自行車步道上奮力地用力地努力地踩著雙變速腳踏車。
關山鎮，擁有號稱全國第一條環鎮單車道，道路兩旁種植著檳榔樹，沿著農
田而行，偶爾會穿過清澈的溪流與蔥榮的山坡，在高處時可以俯看一整座風光明
媚又自然純樸的關山小鎮，遠方的卑南溪與海岸山脈一覽無遺。
這條步道全長約12公里，請慢慢騎車好好地欣賞這片美麗景緻。
很對不起這片山水風景與這條別具雅心的單車步道，他像是腳踏車賽車手般
死命地往前方追趕著。
自從昨晚與房東大人夜半一談後，接下來在床鋪上是抱持著十分惡劣的情緒
不安穩地翻覆許久，於是早上起床時頭一遭真的差點爬不起來。
隔壁的床鋪依舊空蕩冰冷，他並不意外那個人會一整晚都待在外頭不睡，但
是，一想到這裡心情又變得更差了。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時分，一盒池上便當沒有多添幾碗飯也沒多舀幾碗湯，他
急急忙忙地把只有一個人的份量塞入肚子內便離開餐廳到廁所附近找人去。依照
往例，房東大人這時應該會因為睡眠不足而嘔吐才對…
在廁所附近晃了一圈全找不著人，再又找到附近的便利商店去，房東大人吐
完了應該會到這來買鮮奶補充營養去。
青年果然站在便利商店門口，將已經喝完的空紙盒折好丟入垃圾筒內。他上
前一步，拉著青年的手臂就走。
他仔細想了一遍，剛開始時是郈輦枇莫名其妙地退婚，接著又連番落跑到國
外，大姐大哭大吵地找他們發洩還算好，至少沒做出什麼危險的事。
然後呢，英睿明智的房東大人好像發現了什麼，一群人著急得要死要活，他
卻死哽住不肯說。
就算發生了事情，不想說的事就是不說，青年的這種彆扭個性真不知道是從
哪堅持來的。
像這樣的冷戰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
他很氣！真的很氣！特別是他並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卻莫名其妙地還懷
有罪惡感，自己在意的要命練壬卻一如往常地依舊一臉平靜不起任何表情。
「貝老師，你們在做什麼？」導遊小姐從車門探出頭呼喊著，「要出發囉！
快上來！」
在他還沒想好要說什麼之前，時間早就流逝得一乾二淨了。
下午的行程是到關山鎮騎單車。有少數人不會騎腳踏車，便找人當場直接學
了起來，其餘的在出租車店前挑好調整了自行車之後，隨著領路的老阿伯上路。
一開始青年就以極快的速度遙領前頭，將一群人拋得老遠，那時像是要賭一
口氣地，他也奮力猛踩踏板，一下子便趕上了青年並持續地超越前進。
後來領路的老阿伯趕上他，要他在到一座大橋下的陰影停下來休息，隊伍拖
得太長不太好。
下一個被老阿伯攔下休息的，意外地竟然是校長的千金。
「後面的人呢？還有多遠？」他向她問道。
校長千金微微氣喘地靠在臨溪的欄杆旁，好一晌說不出話來，最後很簡短地
吐了一句：「…一群人在拍照…」
也對…這裡風景有山有水、有樹有田的，而且今天天氣難得地放了大晴，本
當就不應該騎得太快才對。
就在心情漸漸平復正準備好好地放寬心胸投入這大自然的溫馨懷抱時，一道
熟悉而纖細的身影如行雲流水般地在眼前飛逝而過。
「唉呦！那個少年郎騎阿有夠快！」老阿伯望著青年遠去的背影叫了一聲。
不知怎麼地他又是一股衝動忍不住再跨上腳踏車，以青年為目標再次猛追！
「唉呦喂！哪欸擱走了一仙？」老阿伯又嘆道。
那麼，他追到青年了嗎？
是有好幾次快要追上了，可是……
似乎是之前衝得太過力了，現在每一衝次沒多久速度就又再放慢。相對之下
，青年始終保持著十分平均的速度很輕鬆地前進，甚至在有幾次距離較近時，他
看到青年連一滴汗也沒流地，清爽宜人。
好個悠哉的傢伙，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傳得多難聽了！
那是早上在森林遊樂場爬山做森林浴時才知道的。
校長千金走得頗快，與導遊小姐一同領在前頭有說有笑，回頭往後一看，後
面的人正慢條斯理地邊走邊拍照，再不時來個大合照，整隻隊伍拉得散亂冗長。
他喚住最前頭的兩位女士，一手指向後面快樂的拍照部隊，三個人停下腳步
等著他們慢慢趕上。
遠在後方的人群裡，他看到了青年的身影，因為爬山所以卸下了大衣，然而
卻戴上鴨舌帽把臉遮去了大半，而且很顯然地，青年是跟著漪葛與梅杰輠身後走
的。
漪葛那一對還是跟以往一樣甜甜蜜蜜的，昨晚的事像是見鬼了的夢境。
第一天在太魯閣也是這樣，青年擺脫了拍照團有意無意地跟著漪葛他們身後
保持著一段間距。
「啊，找到了，在那裡！」導遊小姐比他慢了一拍在人群中找出青年，「欸
！好像真的很曖昧的樣子，那三個人…」
現在連旁人都看出端倪了！他在心中暗自嘆了氣。
「戴小姐…我聽說…」導遊低聲向校長千金問道，「那個很漂亮的那位跟你
們學校的錢老師感情很好，以前還同居過…是真的嗎？」
「妳對那個人有興趣？」校長千金語氣不褒不貶地再加了一句評語：「我覺
得那個人不太好相處喔…」
「不是啦，只是聽說昨晚他們好像真的有私底下偷偷幽會…」導遊尷尬地笑
了笑，耳根子微紅，「難得看到這麼漂亮的男生所以有點好奇…」
校長千金笑著搖搖頭，「我爸爸學校的事我不熟，妳可以問問他學校的貝老
師，他們還是朋友呢。」
「呃…那個…」貝臬匡瞬間慌了起來，只得笨拙地澄清，「可是我跟他也認
識也還沒多久…」
「沒關係沒關係，我不問了。」導遊十分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來，「你是他朋
友，對我說這種事也不太好。」
「對了，妳剛才說他們昨晚幽會。」貝臬匡佯裝不知情地反問，「是怎麼回
事啊？」
「…記不太清楚了…」導遊小姐蹙眉想著，「好像是昨晚唱歌時聽到的…他
們以前不知道是交往同居還是怎樣，後來他好像拋棄了那個錢老師，錢老師才跟
她現在的男朋友交往的…」
想當然耳，這些話大概整團車的人至少都互相提過三遍了吧…
「我倒是比較好奇，貝老師為什麼會跟以前的女朋友分手。」
令他震驚不已的話輕淡地從校長千金口中說出，他訝異地望向她，她卻已和
導遊小姐談到其他話題上。
…………
…可惡…想起了不好的回憶！
他非常努力地蹬著腳底努力地攀爬上坡，卻眼睜睜地看著青年像是不受地心
引力影響般地以不變的速度持續遠離…
當他好不容易克服了前半段較為高傾的路程之後，接下來後半段的下坡程讓
車子不斷下滑，反而不敢將車速放得太快。
已經追不上了！看來他真是太小看腳踏車王子的腳力。
那個人明明早上爬山時臉色看起來還一副慘白虛弱又無力的樣子……
現在要追是追不上青年，然而要等後面的人肯定要等上一段不短的時間，只
有自己一個人在荒郊野外的路上……
…忽然有一種孤獨的感覺…
鬧彆扭的人其實是自己，不管是漪葛的事流言的事還是郈輦枇的問題，說起
來，青年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改變也看不出什麼改變來。只有自己一味地煩燥…
……還是盡快與練壬和好吧！
他再用力踩了幾圈輪軸，盡可能盡快地結束這段車程。
將腳踏車歸還給租車店後，卻是在廁所旁的洗手台邊找到了練壬。
那傢伙又吐了……？
「你還好吧…」他走到青年身邊時，才赫然發覺，這傢伙連唇色都泛白了。
青年洗了臉，擦去臉上的水滴，極簡短地肯定答道：「沒事。」
他抓起青年的手腕，在剛騎完12公里後體溫還是偏低，怎麼可能沒事！
「你…」他幾乎是嘆息的語氣，用雙手握住青年的，自己的體溫稍微溫暖了
青年的手背與手指，但只要稍一離開又立即失去溫度。
「…就算是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你還是特地來看錢漪葛…你就這麼喜歡她
嗎？……」
「…我只是有點在意…」
「不是『只是』吧！」練壬的語氣還是清淡得事不關己似的，他氣極了，用
力捏了捏青年白晰的雙腕，「你知不知道別人怎麼說你的嗎？」
「那種事，無可奈何。」
「不要連這種事都說無所謂！」他放開青年，雙手抵壓在青年身後粗糙的水
泥壁上，「你當初拋棄了漪葛就不該再吃回頭草！她都已經有男朋友了。」
「我是錢漪葛喜歡的類型，但是我沒給她任何機會。」青年以凜冽的目光瞪
視著他，眼神裡的含意多於言語似地深幽，「她與梅杰輠的事，我也不會干涉。」
「那你就不該來這裡。」
「這一點我認同。」
訝異於青年最後的回答，在這疏忽之間被推開了肩膀，他只能僵在原地望著
青年又從他手中離去。
後悔的感覺又再次湧塞在心底。
12公里的車程讓一群人累垮了，在遊覽車上睡的睡、倒的倒，接著搖搖晃晃
地在知本的旅館下塌，直到晚餐美食上桌時，一群人才又恢復了談話笑聲。
正當準備開動時，他眼尖地遙望到一個身影在餐廳門口佇立片刻望向這邊，
隨即又轉身離去。
他立即唐突地起身、沒有任何解釋地丟下同桌用餐的同事們往門口追去。
這次不是腳踏車，馬上就在樓梯前攔下了青年。
「這次真的對不起，我沒有找你一起來吃飯是我不對。」他大聲地道歉，在
發覺自己引來了旁人的注意後才壓低了音量，「我們回去一起吃吧？」
「不用了，沒有我的位置。」
「不會啦！旅行社一定會為我們準備44人份的位置，不會少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
貝臬匡頓時啞口無言。
練壬很多事藏在心底不說，但並不是毫無所覺。
像他這麼敏銳的人，不可能沒有發現到，自己無法融入群體之中。
拒絕和別人一起拍照，同桌吃飯時也顯得異常生疏，更別說是以那張面無表
情的臉孔與人交談。即使開始時會因為他的美麗而被吸引，不用多久便會因為難
以相處而下意識地劃分出安全距離。
如果自己不是因為與青年同住在一起的話，說不定也會因為相處上的麻煩而
疏遠他……
練壬因為與眾不同，同時也孤獨……
青年見他沉默許久，便逕自轉身離去。他慌忙問道：「你要去哪裡？」
「吃飯。」
「咦？」
「大廳旁邊的咖啡Bar有簡餐。」
「等一下！我也要去！」他立即撒嬌似地靠到青年身邊，「我們好久沒一起
吃飯了…」
青年斜睨他一眼，「不是每天都一起吃嗎？」
嗯，再也不放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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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回一定結束旅行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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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身為敗落者 所以一直唱著勝利之歌
ꄠ 因為記憶太過清晰 所以才會積壓成遺忘
因為一心追求著死亡 所以唯有獨自茍活
不能碰觸的愛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