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臟藏匿在胸口、埋葬在白骨之下 封緘真實的語言
無人能解
沒有人能獲許的特權
「--------啊!!!!」
「--------啊!!!!」
互相指著對方的指尖與一高一低的尖叫聲響起。
接著是沉默的五秒鐘……
「對不起,我走錯間了。」在還未跨入門檻前貝望祿就連忙道別,正轉身走
人時,被貝思綅捏住耳朵拽入屋裡,貝望祿無力地痛聲慘叫,「痛痛痛痛痛死人
了!暴力醜女人虐待兒童啊~~~~救人喔~~~~」
「死猴囝仔!沒教養欠人搥!」貝思綅不客氣地往貝望祿頭上猛敲一拳,再
揪住雙耳用力往兩旁拉扯,「你一定又是捅什麼簍子來找大哥幫你擦屁股吧。」
「笑死人!妳自己還不是也在這裡!」
「還敢頂嘴!」貝思綅再敲了一拳,貝望祿殺豬般再慘叫一連串,「沒大沒
小的,我還有期中作業要忙,沒時間跟你耗!貝望祿你不要沒事給人添麻煩!」
「我們是來找大哥的,又不是找妳!」貝望祿還調皮地扮起鬼臉,當貝思綅
握拳扳響指關節時,他才覺得情勢真的不妙,「等等等等一下……」還來不及求
饒,貝思綅已經下手賞了一拳。
「妳MC來了喔?脾氣這麼大…」
「你找死……!」
「好了啦,綅綅…」貝臬匡苦笑著從火爆的妹妹手中搶救回弟弟,摸摸貝望
祿的頭頂,「乖乖,綅綅是真的很忙,不要再吵架了喔。」
接著他深嘆口氣走向房東大人的房門,同時門板從內側被輕輕拉開,露出青
年面慘淡而無表情的美麗臉孔。他迅速從門縫鑽入,握住門把闔上門。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懷著犧牲小我的母雞精神,他感慨地對青年敞開雙臂--
------------------來吧!起床氣~
…………
上王下八熊貓眼毛蟲眉左便便右F凸CK的滿臉塗鴉……
可惡!可惡!可惡!沒料到還有這種方式來發洩起床氣的!他不斷地塗抹肥
皂再用毛巾猛力搓洗,等到臉上的塗鴉看不見時,臉皮也削去一層而微微發紅。
儘管臉上的塗鴉已經卸掉了,但貝望祿一看到他的臉,還是抱著肚皮倒在沙
發上發抖。
「臭小鬼,你還笑!」他捏住貝望祿的鼻翼兩側,貝望祿卻硬是笑到噎氣,
這小鬼沒救了。
「你再笑下去我怎麼問話!」
貝思綅帶著貝兜棻到附近的超市去買午餐的食材,特意支開貝兜棻就是要讓
貝望祿說清楚怎麼回事。
貝兜棻每個週日下午都要到鋼琴老師家上課,從小學二年級開始到在還未曾
間斷過,不知怎麼地,今天卻特地請了假。正確地說來,是貝兜棻想停止鋼琴課
,而貝望祿先叫爸媽幫她請個一次假,然後把小妹妹帶來給大哥開導的。
貝望祿反復地順氣,好不容易因為笑得太過火肚子終於開始抽痛才慢慢恢復
正常說話,「…都學了那麼久的鋼琴課,停掉真的很可惜,而且我覺得小棻都可
以忍耐鋼琴那麼久了,應該算是蠻有心的,不能說停就真的停啦…」
「小棻是真的不想再學下去才會想停掉的,我們勸不動的啦。」
小棻的個性他很清楚,雖然在家裡是宛如淨土般地內向安靜,但其實是有什
麼話卻總是藏在眼睛底下不會輕易說出口,換言之,是黏人卻又努力於自立的小
孩,所以當她主動地表達出自己的決定時,也不是旁人能輕易地改變的。
「大哥不行啦!我們要在背後默默地支持小棻才行,直到小棻成功的那一天
。」
「…什麼成功不成功的…」
貝望祿多餘地往左右顧望,神經兮兮地接著壓低聲音,「我告訴你喔,我聽
說小棻上次英文考不好然後被老師講說什麼有時間彈鋼琴沒時間念書之類的…」
「……」
「然後學校合唱比賽找小棻去當伴奏啊,因為這樣每天小棻都必須翹掉早自
習去合唱團,聽說他們導師不太高興的樣子。」
「……」
「還有啊,聽說他們班上有女生嫉妒小棻有學鋼琴有點排擠她的樣子喔…」
「……」
「所以啦,一定是別人給小棻太多壓力的關係!」
他嘆了一口氣,「照平常你不是早就放話給要不就直接去戳人家輪胎了?」
「又不是小學生了,我是直接找人理論去的!」貝望祿露出一副『這才是哥
哥的樣子』。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那一定是小棻去道歉了事的吧。」
「……啊,是這樣的嗎?我沒注意到…」
……笨蛋……
他摸摸貝望祿的頭,「別擔心了,我想小棻是因為其它原因才放棄學鋼琴的
。」
「喔,那是什麼原因?」
「去問小棻啊。」
「問了卻無法反駁怎麼辦?」
「…………那個不是問題重點吧…」
怕就怕在,小棻有煩惱卻不懂得向人撒嬌。
中午貝兜棻簡單地煮了幾道菜,貝兜棻與貝思綅一樣,一到了國中就自動向
阿母學怎麼煮飯作菜。原本貝思綅也要進廚房一起弄的,卻被貝兜棻以『姊姊還
有期中作業要讀書』給請回了客廳,結果是貝思綅把連煎蛋也會忘了撒鹽巴的貝
望祿給丟進廚房多少幫點忙。
然後呢,他那位美麗的房東大人12點一到又在廁所小吐了一回。接著便顧自
地在客廳看自己的書去。
一面吃飯一面慢慢地把話題切入鋼琴的事上,向貝兜棻問起為什麼想停掉鋼
琴課時,她的回答有些令人意外,
「因為…沒有辦法把彈鋼琴當職業…」
「咦?至少可以當鋼琴老師不是嗎?」他問道。
「要讀音樂系的話要有複修其它的樂器,還要讀樂理,最好在高中時也能去
讀音樂班……」貝兜棻愈說聲音愈微弱,「我現在功課也沒特別好…再學其它的
樂器說不定會更沒時間唸書……那不如停掉鋼琴課專心讀書比較好……」
「讀書還可以,但是我沒耐心每天花幾個小時釘在鋼琴前面啦…」貝思綅嘆
口氣,「不過,也不一定要升大學不可啊,小棻妳學鋼琴以來也從沒抱怨過,應
該也可以考慮把鋼琴當職業吧。」
「…可是…我不是天才……」貝兜棻流露出苦澀的表情。
「為什麼非得天才不可?」貝思綅反問。
貝兜棻沉吟許久,很謹慎地慢慢回答,「…我知道有個很厲害的鋼琴家,我
覺得那樣才是天才,不管再怎麼努力還是比不過人家的……」
「何必拿自己跟別人比較呢?」在貝兜棻露出苦澀的表情後,貝望祿才後悔
自己話說得太快。
好勝心有時是跟自尊劃上等號的。
「哪,那我們去問萬能的房東大人吧!他一定知道怎麼做比較好吧!」在他
跟貝思綅還訝異地反應不過來時,貝兜棻已經同意了貝望祿的提議,倆人立即溜
到了客廳去。
「…喂,老哥…」貝思綅獰眉望向客廳,「這種家務事拿去請教萬能的房東
大人妥當嗎?」
「…………」當然是找死,「…等下叫貝望祿洗碗。」
萬能的房東大人靜靜地聽完貝望祿的一堆嘰哩呱啦之後,只冷冷地回答一句
:「自己的事自己決定。」
「可是,小棻已經在鋼琴上花了那麼多時間了,如果沒有其它比鋼琴更重要
的事我覺得還是不要放棄比較好!」貝望祿不死心地纏著青年,「你就不能給點
意見嗎…」
「當事人需要意見再說。」
貝望祿轉頭望著貝兜棻,貝兜棻猶疑著,緩緩說道:「…你知道『童年惡夢
』嗎?…」青年微微點了個頭,貝兜棻再說道:「我的理想就是那樣,可是…」
「誰的童年惡夢啊?」貝望祿插問。
「就是我說的那位鋼琴家的音樂CD…」
「…那個鋼琴家…」青年說道,貝望祿與貝兜棻立即睜大著眼用力仔細聆聽
,「雖然是天才,卻無法以鋼琴為職業。」
「咦?可是…」
「那個人是斷絕了家庭的一切才有現在的。」
貝望祿思維還轉不過來時,貝兜棻會意地低喃自語:「……家人不支持嗎?
…」
接下來貝望祿被叫去洗碗,而貝兜棻也沒再繼續跟青年對談,之後再稍微午
睡一下,他便開著車把兩個小孩送回家裡去。到了家,阿母又拉著他到菜市場去
串了一圈門子,然後被阿爸阿母留了一頓晚飯。
在吃飯時,貝兜棻還是提出了要暫時停掉一個月的鋼琴課,看來貝兜棻還是
無法一下子就狠心捨棄掉鋼琴。
比起在填選大學志願時才認真考慮出路的自己,貝兜棻煩惱的年紀實在是太
早了點,她心理對未來很不安吧?回去時向練壬多問一些學音樂的事好了。
----不過在那之前要先和好……
想到這裡不禁黯然神傷,往事不堪回首……
可是,想不到回去之後,聽到了更受打擊的消息。
「很好吃。」
在他回來前,房東大人已經把自己鎖入房間裡,在客廳裡的是綅綅。
貝思綅止不住上揚的嘴角已經說明得再清楚不過,「想不到那種看起來小白
臉大少爺的傢伙竟然也會下廚做菜,而且做得還不錯,要是個性再好一點就是我
的理想了!要是她是女的我就把她娶回家!」
「…可惡的傢伙……」
貝思綅還頗不了解大哥現在的心情地說著,「什麼啊!原本我也想說把中午
的剩菜隨便炒一炒吃一吃的,是那傢伙自己說我在忙期中考他來就好的啊!」
「綅綅…」他怨恨地抬起眼光,「有沒有剩?」
「沒有。你不是在電話裡說要在家裡吃了嗎?所以剛好兩人份。」
真是教人沮喪……
「先不說這個了,來!」綅綅亮出了一張黑色封面的CD,「這個就是小棻喜
歡的那個音樂家。」
「『童年惡夢』…妳從哪找來的?」
「跟房東大人借來的,我向他問了一些音樂的事,那傢伙好像是受到朋友的
影響才接觸音樂的。」
「喔~~」他心中頗酸地應了聲,他都還沒跟美麗的房東說到幾句話,綅綅
卻已經問了這麼多事了…嗚嗚…
「要不要聽聽看?小棻崇拜的音樂家?」綅綅壓低了聲音,臉色也有些難看
,「我一個人不敢聽,這個好像是很詭異的東西……」
這麼一說,也覺得說不定是詭異至極的東西,再怎麼說,貝兜棻也是家裡唯
一能看恐佈電影而面不改色的人…
小心翼翼地把光盤放入音響裡,再再再再再再再再再鼓起勇氣按下撥放鍵。
音響流洩出音樂,兩個人戰戰兢兢地縮著身體端坐在沙發上,似乎是第一首播放
完了,他與貝思綅同時鬆了口氣。
「真是的,我還以為是多麼恐怖的東西,像是會忽然傳來尖叫聲或是什麼噁
心的笑聲之類的…」
意外地,是相當柔美的曲子,十分地溫和,似乎有種淨化的感覺。
「我怎麼知道…上面明明寫得很恐怖啊…」貝思綅拿起CD盒上的歌本,邊翻
邊說道:「這裡寫了一個故事,說是什麼爸爸媽媽每天剪掉手指頭,流血流到月
圓的時候指頭才會長回來…然後每次剪下來的指頭都要埋在屋子的地板下,可是
有一天螞蟻把剪下來的指頭全都搬走了,爸爸媽媽因此每天吵架…」
貝臬匡露出了苦笑,這麼可怕的故事怎麼會搭配上這麼柔和的曲調啊?
貝思綅繼續簡略地說著故事,「……爸爸每天都責備媽媽,媽媽終於受不了
而發瘋,拿起刀子刺死爸爸之後,媽媽自己也上吊死了…」
……忽然覺得這個故事似曾相似……
「被留下來的小孩子還不知道媽媽死掉而推著媽媽的身體玩盪鞦韆,唱著爸
爸媽媽喜歡的溫柔歌曲…」
耳中迴響著再溫柔不過的曲調,眼中彷彿可以看到那幢不明的鬼屋,在夜晚
寒風裡藏匿深不可見的陰暗,一股冷意從腳底竄上…
那個人確實是說過,鞦韆那段是他所獨創…
父母死去的孩子到那裡去了呢?
「…小孩子留下歌聲,從此不再出現…」
在密密麻麻的工作人員列表裡,終於找到了一個名字:『L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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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身為敗落者 所以一直唱著勝利之歌
ꄠ 因為記憶太過清晰 所以才會積壓成遺忘
因為一心追求著死亡 所以唯有獨自茍活
不能碰觸的愛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