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臟藏匿在胸口、埋葬在白骨之下 封緘真實的語言
無人能解
沒有人能獲許的特權
『你離開吧！…』
防戒的眼神。
『不管你要不要搬出去，我都不會再勉強你。』
…冰冷的面孔…………
『再繼續交往下去對彼此都不好受』
衣服遮敝下的手臂已經枯瘦。
『為什麼會跟以前的女朋友分手？』
『你都只看著而不說……』
依舊沉默不語。
『沒有我可以掃的墓。』
遲疑。
『家人？…我想，我沒有家人……』
像個純粹的孩子。
『…好溫暖…』
深閉著眼細聲囈語。
『…小孩子留下歌聲，從此不再出現…』
父母死去的孩子到那裡去了呢？
『L'amoureux－－『戀人』』
……很難得像這樣睡得不太安穩。
心情不好，完了很悶的午餐後也不想馬上回去，本來想到學校附近跟國中生
打籃球，卻因為中午炎熱沒半個人在只得作罷。最後是搭著捷運看了半個下午的
淡水線風景，腦中不斷回憶某人的面孔與簡短的話語。
今年的生活還挺精彩的，大概是流年不利兼犯太歲吧。他自我安慰還是又嘆
氣。
仔細想來，那個人是相當安靜的人，話少，可是心裡想的事很多，是自己心
思不夠細膩太不了解他嗎？
不對，像小棻也是安靜的孩子，可是就沒這麼彆扭到不得其解。
練壬總是隱藏著自己。
接下來該怎麼辦？這個地方住得挺舒服的，真的可以不搬當然是省了很多麻
煩，而且他又挺喜歡房東大人的，可是，如果人家不喜歡他他還要厚著臉皮來續
約嗎…
真想好好地問一次……
回來時，見到了出乎意料的訪客。
「好久不見了，貝臬匡。」
看起來比從前多了一點社會氣息，美麗的臉龐上卻少了過去開朗無忌的笑容
，帶著些許生疏與尷尬，她坐在客廳裡對自己微微笑著。
呆住片刻，他才慢慢憶起她的名字，「…呂朋羑…」
精神上的背叛與物質上的背叛，哪個比較容易原諒？
青年見他回來，起身就要離開，他喚住，「等一下！」他對他也對她露了個
溫和但不容拒絕的微笑，「麻煩你留在這裡，我需要另一個人在場。」
連朋羑都訝異地睜大眼，接下來要談的是相當私人的事，不該讓一個不相干
的人介入，但是，對他來說，這是維持冷靜的憑藉。
「就當作幫我個忙。」
青年聽了他的話，再度坐下。
…那時候，煙癮持續加重…
其實，只要能了解，就不會太痛苦。
朋羑看看美麗的青年，再無助地看著他，言又欲止。他體貼地先打開話匣：
「快畢業了吧？」依稀記得朋羑已經大四。
「昨天畢業典禮，接下來等成績出來就可以拿到畢業證書了。」
「恭喜了！」
「謝謝…」
「接下來要工作了吧？」
「嗯…已經有內定的企業了…」
好奇怪的感覺。以前的談話是又多又笑的，還有其它的…一時間想不起來，
可是現在這樣慢慢的一問一答，好像真的是陌生人般。
還能記得的，只剩下她綻開笑容的樣子。
注意到時，兩個人都已經陷入沉默裡。他只得再主動開口，「來找我有什麼
事嗎？」
「我一直很想來找你。」一句話才剛說出口，句尾已經哽咽，「我不敢打電
話到你家裡去，我爸爸又不准我來找你…」
青年適時地從桌下取出一盒面紙，朋羑低聲道了謝，抽起面紙吸吸鼻頭。
「直到之前你妹妹把你現在的住址給我，我才又下定決心要來的。」
綅綅跟朋羑是讀同一所大學，說起來，他們認識就是在綅綅入學那時候…
漸漸地，一些不經意的片段浮現了出來。
朋羑跟綅綅既不同年級也不同科系，兩個人並不多熟識，為什麼綅綅會突然
……？
「為什麼不說一聲就走了？…」
「……你爸是怎跟妳說的？」
其實並不是家人所以為的失戀，也不是朋友所以為的分手，他只是離開那個
地方而已，然後感情消失怠盡。
「…爸爸他說…你知道我跟其他男生一起出去過，所以…可是你不是會拘泥
那種小事的人啊…」朋羑又不太有把握地抬起頭，「…你真的…在意那些事嗎？
…」
他無法馬上回答，靜靜地望著朋羑好一會，「…就像妳爸說的那樣…」
「那你為什麼不先問我，還是你不相信我？…」
他知道朋羑也是個愛熱鬧的人，過去常常上完課就接到她的手機簡訊一同邀
出去到街上逛逛，不管是各處傳聞中好吃的飲食餐館還是逛街購物的好地方都不
亞於他所知，偶爾會有其他的友人一同邀出去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就算對方是男
生，只要不至於逾矩，朋羑也會答應一同出玩。這件事他早就知道，朋羑也曾解
釋過……
見他不再回話，朋羑試探地問道：「是不是你跟我爸爸發生了什麼事？」他
露了苦笑，朋羑關切地說，「我很少看過我爸氣成那樣，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你怎麼都不跟我商量？…」
「真的要說出來嗎？…」
要說嗎？不說嗎？可以的話他也不想被人誤會，可是，比起說出難堪實情，
就假裝事情是這樣不是比較沒負擔？
「…為什麼你那麼輕易就放棄了我們的感情…」朋羑哀傷地說著，眼睛又紅
了起來。
「妳自己心裡應該有個底，那種事…只要一查就知道…」他慢慢地說，等著
被阻止說下去，「…朋羑……我幾乎只提領千元鈔……」
「不要說！」突如其來的喝喊，接下來是可怕的沉寂，不一會，朋羑即降弱
了音調，愈是急迫就愈加哽咽，「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很抱歉……我不曉得
為什麼，自己就像著了魔一樣……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對不
起……」
他微微向旁瞥了一眼，青年就像石化的雕像一樣，臉上沒有感情視線也沒有
焦聚，像是對眼前所上演的一切視而不見。
「…我覺得好空虛…只剩一年就要畢業了…學校的課變得很少，不曉得要到
哪裡去……我覺得空虛得好害怕……」朋羑已經顧不得有外人在場，帶著哭音斷
斷續續地拼命解釋，「…我每天都只能忍到你下班…不曉得要到哪裡去……我也
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做出那麼可怕的事……對不起…對你我真的很抱歉……請你
原諒我…我真的很對不起你…錢我會還你，原諒我……」
「錢的事…妳父親已經代妳還了，這件事就這樣算了。」
朋羑愣住，驚恐地望著他，「…你告訴…我爸爸…了…？……」他還沒來得
及解釋經過，朋羑已經越過桌子抓住他雙臂，激動地追問，「我爸爸知道了？」
不等到回答，又馬上接著說道，「拜託你去告訴我爸爸，說是你弄錯了，說我沒
做過那件事！我不能讓我爸爸失望…拜託你…我真的很抱歉…可是我不能讓爸爸
失望…拜託你……」
『你離開吧！…』
看著朋羑失控地不停說抱歉又拜託，同時淚聲俱下，他嘆氣，「…妳自己去
說吧，我不想說謊…」
「…不要這樣…貝臬匡……」朋羑淚眼潸潸地巴望著懇求他，「我一直都真
的很喜歡你…拜託你不要這麼絕…我們再重新來好不好…你能不能原諒我？……」
他一直很愛惜這個比年齡比他小的女友，他們有許多相同的興趣與嗜好，和
她在一起常常笑得很開心，他知道她是聰明又有點半調皮的女孩子，她很懂事也
很體貼，就算是現在也仍像犯了錯的小孩一樣恐懼地懇求他的原諒。
他早就原諒過她了…
只是，差了那麼一步，就只好結束。
「…我不要我爸爸傷心…」朋羑仍哭著懇求，「…我很重視我的家人，你也
能了解吧？拜託你跟我爸爸講，我沒做過那種事……」
看朋羑哭得那麼慘，心裡愈發不忍心，不曉得該安慰她還是該勸導，冰冷的
聲音響起，
「這件事被傳出去，預聘妳的公司會考慮解聘。」朋羑瞪大眼看著青年說話
，「不想收到黑涵，就不要再來這裡。」
「你…」朋羑不可置信地望向初見面就威脅自己的青年，如雕像般的姣好面
貌冷情地直接迎視她的目光。
朋羑終於放開抓住他的雙手。
「…好…我明白了…」片刻，哭啼的女人恢復冷靜，將淚水拭乾平穩呼吸，
「貝臬匡，你的意思就是這樣？我明白了，我不會再來打擾你了……」
臨走前，朋羑說了最後一句，「…為什麼你能這麼冷靜？……」
「……我一向沒防她，大概是哪次不小心被看到密碼…存簿上的存款數目出
現問題…我一向是直接提領千元鈔的…」他垂著頭坐在沙發上，也不管青年是否
有在聽，「…其實她不必擔心怎麼被家人看待，她父親是我房東，我發現她盜用
我的提款卡後，找她父親想一起商量該怎麼解決這件事…」
『你離開吧！…』
「…她父親替她還了錢，要我搬走……」
『我女兒那裡我會自己處理，你們分手吧！』
「…我想好好解決這件事的…可是…只要有一個人心裡有疙瘩，其他人心裡
也會有介蒂在…」
如果對象的父親心裡存有陰影，考慮到結婚後的人際與家庭問題，再交往下
去也不會有結果，所以他就順勢結束這段感情。
朋羑的污點不能告訴別人，這件事他對家人或朋友都不能說出口。
想這段感情時也同時發覺，對於朋羑的背叛就不再那麼耿耿於懷。
「我好像不夠仁慈，方才或許應該答應朋羑的要求的，撒點小謊對她的家人
比較好…」
「你還要我怎麼做就直說。」青年終於開了口，字語還是那麼無情。
「…好歹安慰我一下吧…」他自嘲地苦笑，要練壬留下來，說不定就是要看
看他會不會同情自己。
不對…他只是想要對這個人傾訴罷了……
「我沒安慰過人，也不想說好聽話。」
「沒關係，我只是隨便說說…」他掩面沮喪。
…為什麼到現在才會覺得心痛……
心好亂。
驀地，髮間傳來實質的觸感，他訝異地抓開那隻手，抬起頭練壬的身影落在
眼前。
－－－－真不敢相信這個人會這麼做！
青年試著抽回手，他更加施力抓緊，青年只得開口說道，「我不知道怎麼安
慰人。不能這麼做？」
「…這種事你做起來很奇怪…」
「你對我做過，感覺很舒服…」
「…………」
「我弄錯了？」
「沒有…麻煩你繼續……」
那時候，菸癮漸漸加重…
原本菸癮並不重，但那時就不由得會想看著菸頭的紅點漸漸侵蝕、輕煙飄散
的樣子、還有感受尼古丁的特殊味道來發呆…
帶著刺人的目光，這個人在眼前點燃一簇火燄，態度卻近乎威脅。
無法不在意練壬。
低頭任由青年撫摸著自己的頭髮，卻莫名地連自己都會感到奇怪地差點咯咯
笑出。
真是個冷淡的人。
可是，漪葛一定也曾經像自己一樣，被這種不經意的小舉動給感動吧…
「喂…」
「……」
「如果你能先抱著我，再摸摸頭就更好了。」
停下，在額頭上敲了一記。
「不要得寸進尺寸。」
抬起頭來，青年已經退離了相當距離。
啊啊～～果然不應該得意得忘形的…他遺憾地望著練壬。
「你希望我留下來嗎？」
終於問出口了，如釋重負，也能期待著答案。
「…這種事…不能去希望。」
「…………？」
「不管是哪種答案都會影響你的決定。」
好失望喔～這個人還是一樣嘛…
不過已經不會覺得那麼難過了！
「回敬你一個問題。」青年陰狠地微瞇雙眼，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那個
女人說『…為什麼你能這麼冷靜？……』，我有同感。」
攻擊的訊號！
「你真的愛她嗎？」
他聽到了 彷若崩裂的聲音…
－－
對不起....連小貝都一起搞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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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身為敗落者 所以一直唱著勝利之歌
ꄠ 因為記憶太過清晰 所以才會積壓成遺忘
因為一心追求著死亡 所以唯有獨自茍活
不能碰觸的愛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