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sunflowerakk:推...快貼下一集吧 XD 10/06 1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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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近透明的雪頰上因雞湯的熱氣而薰染上一抹淡淡的粉色,把他妝點得更美了,但那
張誘人的小嘴卻緊閉著,眼神透露出抗拒,因而添了點淒楚的味道。
「怎麼不喝?這可是好得不得了的東西呢!」
「草民謝謝娘娘的好意,草民只怕糟蹋了娘娘的湯...」
「說這什麼傻話?你如今可是堂堂的王爺呢,身份地位自是不可同日而語的了,這湯
你喝合適得不得了呀!」
明眸裡掠過一絲驚慌,表情也隨即凝重了起來,「您...您說什麼?」
聲音抖得真厲害呢,表情也那麼嚴肅...我放下湯碗,輕輕握住他的手,「你還不
知道嗎?珩王,陛下收了你做義弟,如今你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堂堂王爺了啊!今
後榮華富貴一輩子吃穿不盡,你那一幫子師兄弟也跟著受惠享福呢!」
「不可能...」他搖著頭,眼睛睜得大大的。
「怎麼不可能?你瞧,這間屋子就是陛下賞賜于你的,是你的珩王府,你一個人的府
邸呢!」
「不...我要見陛下去!」他說著,便想要下床,只是動作一個太激烈,險些跌下
床去。
「你別激動,聽我說,」我扶住他,像一個母親,像一個姐姐一樣,溫柔且苦口婆心
地說,「陛下這麼做也是為你好,今後你和他便是兄弟了,大臣們、百性們誰還敢誤會你
們的關係?誰還能再說閒話?不但如此,從此你也生活無憂,不必再為了生計出賣自己.
..」
說到這裡時,我感覺到他生生地打了個冷顫,我安撫地摟了摟他的肩,「你這是光耀
門楣呀!孔家可曾出過一個王爺嗎?陛下的美意你要心領神會才好...」
他陷入了沈思中,似乎在分析研究陛下此舉的用意,又或者是我的用意,但那都不重
要,思想太過單純的戲子從來不是我的對手,我再次端起碗,溫柔備至、呵護備至地送到
他的嘴邊,他卻只是望著那香氣四溢的湯,不肯賞臉張開嘴。
「你擔心這湯有問題嗎?」我嘆了口氣,眼眶都紅了,這不困難,從年輕時就是我的
拿手好戲。
「...」
「你會懷疑也是人之常情,畢竟是我對不起你在先...但你能體諒我的心情嗎?你
也許聽那些下人說過,我是青樓出身的,承蒙陛下的一點點青睞,才得以進宮,為了陛下
他,我努力從一個風塵女子,變成嫻靜有教養的淑女,我用心學習宮中禮儀,悉心保養自
己的身材容貌,拼命練習各種才藝,琴棋書畫、寫詩作文章,哪一樣難得了我?我能有今
日,難道是因為僥倖?不,是我付出了汗水和青春才得來的...這一切為了什麼?不是
名利,不是富貴,全是為了得到陛下的愛情呀!我愛他呀!一個女人不能再為一個男人努
力那麼多、付出那麼多了!你愛過人嗎?」
他回答不出來,看著我的目光中多了一絲同情,我厭惡那抹柔和的光芒,但那不巧正
是我要的效果。
「我讓自己在人前端莊賢淑,在人後則貼心地撫慰著陛下,不單單是他寂寞的心,還
有他貪婪的身體...」這話令孔吉有些不自在,我假裝沒注意到他難堪的神色,繼續往
下說:「我萬萬想不到會有一個人冒出來,那人有著連我都要自嘆弗如的美貌,代我做這
一切,也頂替了我在陛下心中的位置──」
「不!娘娘,我...」
我抬手示意他噤聲,「於是我急了,慌了,喪失理智了,什麼都顧慮不了,只想著奪
回原屬於我的一切,所以我做了些傻事,傷害了你...」
「娘娘...」
在我一句句哀淒、可憐的告白中,他對我的武裝與戒備已瓦解了七八成,我知道我只
須再多加把勁。
「你願意原諒一個為愛瘋狂的女人嗎?」我淚眼婆娑地說,「這湯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你就喝了這湯,讓一切重新開始吧!」
他看著我,看著湯,欲言又止。
「你還是不信我嗎?那我親自喝給你看,證明我絕無加害之心!」我說完,端起湯便
吞了一大口,湯汁從嘴角溢了出來,沾溼我的襟口。
這湯本就沒毒,我張綠水可不傻,孔吉都能想到的事,我怎會不算計在內呢?
我抹去唇邊溢出的湯滴,有些訝異孔吉居然沒有出手阻止我,然後表明他相信我的清
白。
他定定凝視著我,直到我被那兩道澄澈的目光攪得險些尖叫出來...「娘娘,一個
人的心不會這麼輕易改變的。」他低下頭,幽幽地說。
我心中一突,放下碗,臉上仍舊輕笑著,「你說什麼呢?」
「娘娘最初便不喜歡草民,甚至可以說是憎恨了,這些草民一直都可以深刻地感受到
,想是不會在一夕之間改變的...所以,娘娘實在無須這樣違背心意,依草民之見,坦
然面對胸中真實的感受,人生會活得自在些...」
我緩緩收起笑容,被看穿的困窘和惱意充塞在我的胸口,由我陡然降溫的話語裡傳遞
出來:「你的意思是...本宮是虛偽、矯蹂造作的嘍?你認為自己很聰明,在你眼裡本
宮十足可笑?」
「草民不是這個意思...草民只是希望娘娘能過得快活些,能真心喜歡草民的陪伴
...」
「還真是溫柔善良啊...而且還十分冰雪聰明呢!...你說得對極了,本宮確實
憎惡你,恨不得把你殺掉,你打算讓本宮怎麼喜歡你呢?本宮相當期待,你就像收服陛下
那樣地收服我、融化我吧...」我靠近他,將溼熱的氣息吹在他耳廓邊,並且曖昧地咬
了他耳垂一下,他發出似有若無地顫抖,「本宮還會再來的...」
我起身,退開幾步,深切的目光研究著他。
有什麼東西改變了,冒了出頭。
除了更深更多的厭惡外,我好像在戲子身上找到了什麼,像是一團混沌未明中微弱卻
清晰的光亮──那個就是原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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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想,孔吉用以迷住王的到底是什麼?如果我知道了這個祕密,或許就可以永遠
除掉這個禍害和威脅。
所有的可能性我都研究遍了,不是美貌──孔吉縱然生得秀麗絕倫,比多數的女子都
還要美上三分,但他終究不是最美的。
也不是才華──真是的話,我便聚集全天下的戲子,選出最為才藝出眾的,日日給王
唱歌跳舞演戲,但我偏生明白,這麼做是萬不可能中止他對孔吉的迷戀的。
那麼是那嫻靜溫柔的氣質了?這也說不通,若真是如此,那麼多的名門千金與大家閨
秀,哪個不是被教養得恬靜秀雅的?
或許...這些特質組合起來,在他身上成就了一股令人難以抗拒的魅力,但是,才
貌兼備又溫柔婉約的女子,王向來見得多啊,所以一定還有什麼,讓戲子顯得那麼獨一無
二,讓王不著迷都不行...
那日在「珩王府」裡,我似乎看出了點端倪,戲子敏銳地覺察出我的「虛情假意」,
令我印象深刻。
他的心思細膩,觀察入微,似能看入人們內心的最深處...有沒有可能...他也
心領神會陛下的寂寞和痛苦,然後用什麼奇妙的法子治癒了他心上的傷口?
我不知道,目前都還只是猜測,但可以確定的是,孔吉不單單只是個美麗的人偶,他
有許多細緻的地方十分耐人尋味,也令我對他生出了一點興趣,思想被好奇和某種執念占
據住時,我並不知道這開啟了我荒唐的日子──王上早朝時,我便一個人去到珩王府,看
著孔吉,聽他說話,有王在的時候,我便利用離魂術,一縷輕魂安安靜靜地在旁觀看著他
們。
頭幾日,他對我總有那麼些戰戰兢兢,恭敬中帶著些許彆扭和不自在,但當他發現我
的態度雖不至於假意溫情,一派親熱,但至少不再咄咄逼人後,似乎也放鬆了不少,對我
的態度居然與王相差無幾,令我困惑不已......但說到王,他難道不想要孔吉的身
子嗎?那麼雪白柔膩的肌膚,那麼溫柔中帶著羞怯的笑容,不想要嗎?每日就是說說話,
談談天,孔吉給他唱歌跳舞或表演指偶戲,他便含笑看著,兩人之間平和而寧靜,好像世
上再沒有什麼能介入打擾他們。
妒意之外,有更多的情緒紛亂地在我腦子裡橫衝直撞,弄得我心神俱疲──王從來不
曾要我唱歌,也不曾要我跳舞,儘管這些對我來說也並非什麼難事,他也未曾有過這份閒
情意致,更別提和他說些體已話了,並不是我不願說,只要能令王開心,多少甜言蜜語我
都能說的,但每回召見或臨幸,他只要過我的身體,而不要我的安慰和陪伴,以前不知道
,以為王只要我,只依賴我,只愛我,現在才知這全是我的自欺欺人...。
王仍是王,那樣俊魅與霸氣,不同的是身旁的那個人,是我和孔吉,於是,在試過了
那麼多法子都全數失敗後,解開他的妖法、挖出他的祕密、將這個人徹底支解,便成為我
唯一的目標,我支持下去的唯一力量。
這樣的日子能說不荒唐嗎?我的生活裡簡直被孔吉的一切給占滿了,看著他,研究著
他,心裡盤繞著他的事,又是恨,又是好奇,還有一股奇異的渴求,整個人好像著魔發瘋
了。
頭一日,我便問他:「陛下封你做這個珩王,你很開心吧?知不知道外頭的人都在閒
言閒語?」
他這時已不是先前那可笑的戲子裝束,身上的錦衣玉袍雖然款式並不浮誇華麗,但看
得出料子極佳,做工極細。
「孔吉開始也是不願的,但陛下終是一國之君,我也沒能改變他的決定...。」
說謊!他沒能改變王?他早已徹底改造他了,他若是不願意,王難道還會強迫他做這
個王爺?
「後來,見咱們戲班子裡的師兄弟們生活都過得好多了,孔吉也就不再堅持...畢
竟,我還是我,我與陛下之間也沒有改變,生活也與剛進宮時沒有太大不同,只除了多了
這個王爺的頭銜...我...也知道外頭會傳出什麼流言,但是,只要人人都過得好,
我也不在乎這點罵名了...。」
我十分訝異,細看他的眉目神情,卻不見一絲虛偽,為何他竟能如此淡然?為何處處
為人設想、自己怎生被糟蹋都毫無怨言?他就是這點和一般人不一樣嗎?
「再說...陛下這麼做也是為了孔吉好,實在不忍心拒絕他的一番好意...」
我聽了臉上一紅,怎麼不知他指的是什麼?王自然是為了他好,此舉只盼能讓我多些
忌憚,明知孔吉純是就事論事,無意教我難堪,但我仍惱怒起來。
「你別以為成了啥勞什子王爺,你就有什麼不同?骨子裡你仍是那個低賤的戲子孔吉
!」
他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溫柔、包容地看著我。
我拂袖離去。
過了兩日,我又忍不住造訪珩王府。
「你為什麼甘願出賣自己的身子?」我說完,順手遞給他一把梳子。
孔吉會意地接過,也不說什麼,拾起我的一縷髮絲,溫柔地梳順起來。
「大夥兒總是要吃飯。」就這麼溫溫淡淡地一句帶過。
又是為了別人?牲自己?但我不一樣,我沒有那麼好的情操,我做妓是為了自己..
.這話對著溫溫笑著的孔吉,卻是說不出口。
又一次,我撫著他的長髮,故意充滿惡意地問:「你生得一副如花似玉的娘兒們樣,
可曾怨過老天、怨過爹娘?」
「...沒有什麼好怨的,爹娘生給我的,我都珍惜...」
那恬靜的樣子、認命的口吻教我看了隱隱升起一股火氣,反唇便道:「若不是這副花
容月貌,你也不必受盡男人的侮辱,被當成女人來使用!」
「或許吧...但我戴上女面具特別地傳神,這也算是一樣好處不是?」
我不甘心,沒傷著戲子,也沒能尋到我要的答案,三天兩頭往他這兒跑,我也不明白
是為了什麼,甚至,對他充滿了好奇--他這個人真的和我很不一樣,和我所知道、接觸
過的人都不一樣,他到底是個什麼人種?──想再多問一些,想再多觀察一些。
我的眼裡充塞的都是他的影像、他的微笑、他的輕愁,耳朵裡聽到的也是他溫溫涼涼
的嗓音、他經常吟在嘴裡的曲調,鼻間也總是徘徊著似有若無的香氣,清爽淡雅的香氣,
好像可以中和掉、緩衝掉什麼。
好像有些什麼,越來越明朗,像天將明時緩緩綻放光明的朝陽,卻也越來越教人陷入
無止境的混沌泥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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