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緹依自夢中醒來,驚覺被褥遭淚水沾濕,連頭髮也染上了汗水。
稍恍神了幾秒,他似是憶起夢境裡,那自己對他虧欠至深、卻又愛戀至深的男人。
手不自覺地伸向空中,像是欲碰觸什麼,握緊了拳,但仍是什麼也摸不著。
回來,到底是對是錯?
若是回來,還讓菲伊斯痛苦;若是回來,還讓菲伊斯折磨。
命運的輪盤,亦因我而推翻。
千辛萬苦,只為了見他一面,只為了和他在一起。
已經,無法再回頭了。
緩緩睜開眼,理理情緒,隨即起身梳洗。
今天是神諭發表的日子,也是眾神座祭司要到王宮集合的日子。
儀式一貫交由國王主持,神的指令藉由臨神之鏡傳遞,以示人間。
緹依將以奉晨神座之名出席,而非「王子」。
這個稱呼啊......無論是誰呼喚都毫無價值。
除了那個人,我所牽掛的他。
「緹?緹!」
急促的語調將緹依自思緒拉回現實之中,緹依這才發覺菲伊斯早已佇立於自己身旁許久。
眼神交會的那瞬間,一股莫名的悲慟傾心而出,那痛楚彷彿要吞噬靈魂般地難以忍受。
緹依不語,勉強露出笑容,想讓菲伊斯安心,但仍是瞞不過他。
「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還是有心事?」
菲伊斯關切的話語使緹依內心瞬間注入暖流,縱然感動,不過緹依並無透露的打算。
「我沒事。」
緹依淡淡地說,不帶任何情緒。
「緹......」
菲伊斯沒有接話,僅是愣愣地看著緹依,眼中盡是擔心。
「發什麼呆啊!今天可是發表神諭的日子,你還沒開始準備,一大早就跑來我房間做什麼?說你是變態還真是一點都沒錯。」
緹依不由分說即敲了菲伊斯一擊,方才的悲傷彷若已一掃而空,寶藍色的眼眸晶亮動人。
「我當然有準備啊!就是因為都準備好了才會來房間找你嘛!」
菲伊斯揉揉頭上的傷處。雖是傷處,但卻一點也不痛,反而是一股甜蜜湧上心頭。
這就是所謂愛情的力量吧?還是打是情,罵是愛?
「一大清早的,做這種事情不太好吧?而且等一下還有事情......」
緹依冷冷地瞥往菲伊斯,不過菲伊斯倒是滿臉的無辜。
「緹,你在說什麼啊?我來房間找你是想叫你起床,你到底是想到哪裡去了......」
菲伊斯極力澄清自己並沒有來緹依房間吃早點的意圖。
「那是因為你為人失敗,還有變態的性格導致我分析錯誤。」
緹依微笑,所謂迷死人不償命大摡就是這種笑容了。
縱然用詞毒辣,又或者說是陳述事實,菲伊斯卻絲毫不在意。
這便是由於他望著緹依的絕美微笑失神,聽不到緹依說什麼,魂魄也早就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唉......不管哪裡的菲伊斯都一樣。
自制力差得無以複加,而且一點長進都沒有。
真不知道該說他單純還是愚蠢。
我眼中的菲伊斯,是兩個人。
一個是我所傷害的、虧欠的。
另一個則是我盡心補償的,陪伴於我身側的。
知道他們是同一個菲伊斯,一樣的容貌,一樣的嗓音,一樣的印記。
可是他們所擁有的記憶,對我而言,意義卻全然不同。
應該把握的,是我所能觸及的「他」。
可是另一段記憶中的菲伊斯,亦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雖然是已逝去的,但,我仍想......將他找回來。
幫他把那段遺失的故事,找回來。
瞬間挪移後,映入眼簾的,是華美麗緻的宮殿。
遭鮮血染紅的大道,叛軍佔領整個廣場,王族的屍體遍地,畢西爾失溫的軀殼,王座上意識漸模糊的自己......
還有不顧自己,死守諾言的菲伊斯......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我。
因為一個不是王子的王子,不是神座的神座。
到頭來,只是一個邪教教主罷了......
「緹?你又在發呆?從早上你就這樣,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菲伊斯湊近臉龐盯著緹依,憂慮的神情全寫在臉上。
「剛剛已經說沒事了,你別多問。」
對於菲伊斯的溫柔,緹依仍是不予回應,逕自朝大殿前進。
又想起了。
命運,我縱使將之扭轉,仍如夢魘般地糾纏著我。
今早的夢,究竟是暗示,是提醒,抑或只是反應我的渴望?
神的旨意,一向都是令人無法捉摸的。
上神,想告訴我什麼呢?
前往正殿的道路,不知怎麼地,是如此的漫長無盡。
儘管擔心緹依,菲伊斯仍是沒有付諸行動,只是默默地陪伴。
而緹依心中正牽掛方才的夢,認為那或許是神所要帶給他的訊息,應該要利用今天的機會問個明白。
兩人不發一語,各自思索著。
終於,正殿近在咫尺。
步上階梯,發現其餘神座都已經抵達,而國王及國師也似已等待多時。
他們剛進正殿,祭司公會主席克茲立刻微笑迎來。
「奉晨神座、昊絕神座歡迎,儀式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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