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CP：鐵手X無情
副CP：戚少商X顧惜朝
《第十章》
1
「我來過這兒，三弟。」
在無情用暗器將原本隱蔽起來的道路打開、眾人魚貫走入那條不知通往何處的地底隧道之後
，無情率先開了口，似乎他自己也知道追命的好奇心已經溢滿到一個頂點，他若再不開口實
在說不過去。
而事實上，眾人心中的疑問也已經擴大到極限，太多問題他們都想一探究竟。
——為什麼無情會知道這個地點？
——這個地方該是極其隱密之處，要尋得入口已屬難事，為何無情會知道後門？
——用暗器開門這一招，無情怎會知曉？
——蕭劍僧會將什麼東西藏在這樣隱密的地下洞穴？那又是怎樣貴重的東西？
——這一切始於「茉莉玉」的案子，到底真相為何？
——東方當家、東方玉，又分別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
太多太多的疑問讓人頭昏腦脹，但四人彷彿都說好了似的，沒人開口詢問——他們在等著無
情自己開口。
而無情，沒有讓人失望過，自始至終都是如此。
追命一聽無情的話，忙接道：「大師哥，你來過……代表你早就知道這一切了？那塊什麼、
茉莉玉的，它背後隱藏的真相，還有這場江湖喋血案的原因？」語氣當中不乏驚訝之意。
這也難怪，無情初次聽聞這起案件時，臉上的表情並不似如此。
無情道：「一開始，我並不知道。是在拜訪過何蘿顏、好好好兩位姑娘之後，我逐漸察覺到
不對勁……追命，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印象，我們曾經有一位師叔，劍術、樣貌都奇好，在江
湖上……」
無情話未完，追命早已開口：「是『小寒神』蕭劍僧是吧！二哥與我提及過。」
聽見追命如此回應，無情滿意地點頭往下：「沒錯。我們那位師叔，他在我年幼時曾領著我
到這裡一趟過，除了告訴我這個地點他極為屬意之外……」無情想了想，決定把當時那段酷
似「遺願」言論略過，「他還帶著我進來一次，方式與你們看見的並無差異。」
當時蕭劍僧抱著年幼的無情，手揚暗器往地上帥氣地畫出一道痕跡，之後這個洞穴的入口就
顯現出來了，蕭劍僧笑著對無情說：好好練習暗器，知曉麼？這樣以後你才能常常來看望師
叔。
無情感慨：師叔的願望，從來都只是空想，他的骨灰早已當風揚起、四散飄揚。
「原來如此。」戚少商露出了然的表情道：「但，無情，你為什麼會把這塊玉與蕭劍僧連在
一塊兒？」
沒等無情回應，顧惜朝先道：「蕭劍僧有個技藝，會鑄玉。」
無情望著他，笑道：「江湖百曉生可真是消息靈通，我以為只有我知道這件事。」
顧惜朝笑：「有錢自然消息靈通，估計你要他拿來閻王生死簿他也義不容辭！」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笑了，笑聲充斥在俠長的通道中。
無情也露出淺笑，繼續說道：「沒錯，我之所以聯想到師叔，就是因為他懂得鑄玉的關係…
…一開始，我也只是臆測，是惜朝讓我肯定了這個想法。」無情邊說邊向顧惜朝伸出手。
顧惜朝會意，取出一直放在懷中的玉，遞給無情。
無情端詳著玉身，通體血紅的色則在這暗不見天日的地底下卻依然鮮艷如昔。
無情等了一下才開口：「用兩塊玉夾住訊息傳送，除了彼此之外無論用什麼方式也讀不出當
中訊息……這種方式，師叔曾興高采烈得告訴我過，這想法由他開始，必定由他開始公諸天
下。」
戚少商道：「為何你如此篤定？說不定別人也有一樣的念頭。」
無情道：「你不瞭解蕭劍僧。」語氣當中多了些嚴厲。「師叔他向來說到做到，無論再困難
……師叔都會說到做到，如果他告訴我他會將『玉函』揚名四海，『玉函』就絕對會遠近馳
名。」
戚少商感受到無情話中的責備，於是他道：「抱歉，無情。」
知曉是自己反應過度，無情吐了口氣：「是我該抱歉，少商。」
這時，顧惜朝問道：「無情，你說的我相信，但這一切跟東方家又有什麼關聯？東方當家、
東方玉，他們跟蕭劍僧有關係麼？」
要說是朋友麼？江湖上又沒有這樣的紀錄存在，連個傳言都無。
無情回答了他的疑問：「他們是夥伴，但無人知曉。師叔鑄好的玉會掛上東方玉的頭銜問世
，賣得的銀兩六四分，東方玉自己也有鑄玉，算起來他利益較多，所以這樣的合作關係持續
了好些年，直到……」
直到……？無情發現自己遺忘了蕭劍僧是何時開始不再鑄玉。
這消息大大震驚了在場眾人：有誰願意相信兩個該是仇人的人，會是過往的好搭檔？
而這江湖就是如此，再怎麼光怪陸離、匪夷所思都是家常便飯，如同現在從無情口中說出的
事實一般。
顧惜朝轉念一想，立刻將所有線索連接起來，推出了一些結論。
「難怪東方玉要緊追著那塊玉不放，甚至動腦筋到冰霜白虎頭上。」顧惜朝微笑，語氣當中
帶著諷刺：「兩人也不過就是一面之緣、相談甚歡罷了……東方玉果真狠毒，幸好他沒能真
得手。」
無情點頭：「因為她手中根本沒有玉。」
一塊玉在江湖百曉生那，後來讓顧惜朝給握住了。
另一塊玉，想必早被東方玉握得死緊，因為他知道那塊玉裡頭到底咬著什麼訊息。
戚少商苦笑：「男人的心思向來如此，為了功成名就，什麼都可以背叛拋棄。」
顧惜朝沒開口接話。
同時，追命停下腳步，回過頭向無情道：「大師哥，似乎到底了。」
無情點頭，對顧惜朝說：「右邊上有火把，把它點燃。」
下一秒，一團火光在顧惜朝手上燃燒起來，這時眾人也看清楚眼前的景象。
一個大大的廳堂，在火光的照射下有點點精光反射，瞧上去似乎有許多東西堆疊在地上，就
在其他人都還沒能反應過來的當下，顧惜朝先叫出聲來了。
「這、居然在這！」說罷，顧惜朝筆直奔向一座雄偉的金獅雕像。
追命越看越覺得那隻金獅子眼熟。
乾笑兩聲後，追命開始祈禱是自己看走眼，不過就在他三度檢視那只金獅之後，他不得不承
認自己並沒有看走眼。
「……怎麼很像是皇帝老頭座前那一隻？」
2
這時，追命的腦子裡突然閃過無情說過的一句話。
「那是一塊據說可以稱霸武林的玉。」
莫非那話中的「稱霸武林」，指的就是眼前這座金獅子雕像？追命記得當今皇上愛極這隻金
獅子，待它比待妃子要寵，珍奇布料、稀珍薰香、瑪瑙翡翠，都得留下一份給這金獅子製衣
鑄飾，當真寵得過了頭。
無奈金獅子在數年前的某個夜晚，不知被誰給神不知鬼不覺地盜走，皇帝當時一蹶不振、成
天嘴裡嚷著金獅子，為此諸葛先生傷透腦筋，一方面要牽制孽臣、一方面又要顧慮皇上，當
真是分身乏術。
當時剛在名捕位子上建立起名聲的無情，甚至被派出去協尋金獅子的下落。
結果自然是無功而返。
當時怎麼想也想不通的謎團終於解開了，被藏得如此隱蔽，自然是找不到了。
手輕輕撫上金獅子的鬃毛部份，厚厚一層灰讓無情的手瞬間染黑，他輕嘆一口氣後撇頭看另
外幾人的狀況：追命正東看西看地觀察幾個大型雕像、戚少商正抬頭看著牆壁上一柄破爛生
鏽的長劍、金劍僮子跟在無情身邊東張西望著、顧惜朝邊沉吟邊瞪著金獅子。
半晌後，四人回到無情身旁。
「的確是足以稱霸武林、顛覆天下。」無情開口說道。
「豈止！光是那頭金獅子，要皇上幹甚麼都不成問題，別說是顛覆天下，要幹多轟轟烈烈的
大事都行！」顧惜朝語中帶著興奮，本性如此並不能怪他。
戚少商給予的回覆是手一抬、往顧惜朝後腦一個輕敲，力道並不重。
無情再度將目光往四周環繞，被堆放在地面、掛在牆壁、吊在石勾上的一切東西，個個都說
得出來歷。
「前任武林盟主的鏽鐵劍；京城、江南、塞北，幾乎全中國各地第一名妓所鍾愛的首飾都在
；各式各樣在後宮裡堪稱頂級的珍珠粉末；呵。」無情伸手執起一把泛金光、鑲著瑪瑙翡翠
的小匕首，笑了一聲，「前任魔教教主鍾愛的匕首也在這兒。」
光是這幾樣東西就已經讓人驚訝透頂，無情默默將匕首放回原位，不再說話。
這些，都是蕭劍僧幹的好事麼？
不——無情皺眉撇頭——不可能，師叔的為人該是光明磊落，自己怎麼能夠因為這樣的局面
而對師叔的人格產生懷疑？
重複將所有線索再串連一次，無情試圖從這些線索裡整理出新的局面。
這地下洞穴，應是從蕭劍僧離世的那一刻就不再有人能夠自由進出，那麼這些東西應該是在
之前就堆放在這的，除了蕭劍僧之外還有人知道該怎麼進來麼？知道怎麼進來的人，跟蕭劍
僧的交情、往來必定密切才是。
師叔生前，跟誰來往較為密切？
無情低頭思索，腦中浮現幾個陌生又熟悉的名字，正打算一個個過濾分析時，顧惜朝已經來
到他的面前，臉上帶著疑惑與驕傲兩種截然不同、同時出現卻又不突兀的表情對無情說：「
我發現不太對勁的地方。」
無情皺眉問：「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顧惜朝指了指那金獅子的底座，道：「那裡，有隙縫，很不尋常的那種。」
3
金獅子底座下的確有縫隙。
五條線整整齊齊地切開地面，因為金獅子底座太大的關係，因此不仔細的看便會遺漏掉，無
情瞇起眼睛凝視那五條線，敏銳如他立刻知道這五條線代表了什麼：「下面有東西，這應是
活板門。」
追命摸摸鬍渣，邊伸懶腰邊道：「戚兄，該是時候展現你的英雄氣概了！」
戚少商聳聳肩：「義不容辭啊！」
兩個大男人伸伸手、踢踢腿後便要開始搬動那隻金獅子，沒想到兩個人四隻手，用力用了老
半天還是沒辦法把那隻金獅子移開，地板發出吱吱嗄嗄的摩擦聲，金劍僮子哀愁地望著移動
不過幾吋的金獅子。
這要搬到什麼時候啊……金劍僮子嘆了口氣。
又過了一些時間，那金獅子還是在半吋一吋的緩緩移動，顧惜朝三度抖動肩膀，終於忍不住
放聲大笑起來。
「你們這搬法是想搬到哪年啊！」顧惜朝帶著笑問。
「這很重啊！」追命伸手做出揮汗的動作道，戚少商也停下搬運的動作稍喘口氣。
雖然早就知道這金獅子的重量不在話下，但沒料到實際搬運起來會重成這樣，追命靠的是腿
力這還沒話說，但戚少商打擊可大了，想他當年不只青龍劍、就連五個男人才能舉起的轎子
他也照樣舉的虎虎生風呀！
「呵，英雄氣概？怎麼就沒想到叫上我一起？」顧惜朝瞇著眼走過來，語氣中大有不滿。
金劍也笑瞇著眼上前，劍早已握在手上。
無情決定暫時不發言，瞧金兒走出去時臉上自信的表情，應該是有所主意了。
莫非，金兒跟顧惜朝都已經知道金獅子底座下的機關了？
顧惜朝拿出隨身攜帶的神哭小斧，手隨地撿起一塊石子，「追命，幫我個忙，想辦法讓底座
抬高一個空隙，我要扔石子進去。」
追命想了一下，原先的疑惑突然之間解開了，於是他露出一抹醉漢般的爽朗笑容。
「成！」說罷，先是豪邁地灌下三口酒，之後才擺好架勢、腳尖部份往金獅子座下猛力、準
確一踢，金獅子因為突如其來的衝擊力而微微浮起，瞬間顧惜朝便抓住機會往那空隙穩穩扔
去！
金獅子瞬間落下，因為被石子卡住所以呈現有些歪斜的角度。
顧惜朝笑著說：「搞定。」之後便讓追命站到卡住石子的那一面，金劍僮子默不作聲地從懷
裡取出一小瓶東西，小心翼翼地擦上劍身，刺鼻味瞬間充斥整個室內，顯然那瓶東西絕不是
喝了有病治病沒病強身的那種。
替劍身塗完東西後，金劍僮子站到追命的鄰近面，蹲低身子把劍橫擺。
顧惜朝道：「這金獅子是純金打造，重是在所難免，不過……要是真重成這樣，當初的人是
怎麼搬進來的？」說完，他讓追命站在石子正前方，而後又道：「座台下面，絕對有機關，
不是黏得死緊的特製繩，就是特殊構造的線，因為底座跟地板被緊緊咬住，所以不管怎麼搬
都只能動個幾吋。」
「也就是說，這下頭的活版門，才是蕭劍僧真正想隱藏的東西。」
顧惜朝把他推測說完了。
下一秒，他喊一聲「踢！」。
追命立刻將盡全身力量集中在右腿上猛力往上踢！
金劍僮子抓準時機，將塗滿藥水的劍打橫著劈斬過去！
顧惜朝勾起微笑，手中的神哭小斧翻轉，一個前推之勢便將金獅子往前方推去，眼看就要撞
毀一大堆價值連城的東西——
「咻、咻」的兩聲隨即響起，金獅子的衝撞速度立刻減緩下來！
定睛一看，是無情射出的兩枚暗器，牢牢地固定了金獅子的底座。
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一扇極其隱密、幾乎要跟地板合為一體的活版門。
活版門上，有兩個凹槽，分別被放置在把手的地方。
那凹槽的形狀，像極了茉莉花。
4
顧惜朝用食指輕劃過那茉莉凹槽，接著將一直放在懷裡的茉莉玉拿出來。
凌空比對，形狀幾乎完全一樣。
原來，這茉莉玉不只是能進來這地下洞穴的依憑，更是揭開一切真相的鑰匙！
思量了半晌，顧惜朝本想將茉莉玉放進凹槽裡，乾乾脆脆一次了結，手的動作卻在置入時受
到阻攔。
是金劍僮子的手。
顧惜朝抬頭，迎面對上的是無情的眸子，那雙清澈銳利的眸子正對顧惜朝說著三個字。
先徹手！
顧惜朝還沒能反應過來，無情的眸子迅速射向左方一個角落，大吼道：「都已經到這個地步
了，還不現身麼！」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立刻架起武器！
顧惜朝的動作稍慢一步，因此當他將茉莉玉放回懷中，並將「在水一方」高舉過腰時，埋伏
的人已經全部現身了。顧惜朝從眼角餘光撇見四道影子倒映在地上，心裡有些驚訝：才四個
人麼？
無情道：「才四個人？未免太小覷人了，東方玉。」
無情話才剛落，其中一個男人便往前站了一步，一身雪白的高級衣裝、手上握著亮晃晃地兩
把匕首、腳上踩著一雙設計稀奇的靴子，四人當中也只有他有公子哥的氣質，因此他的身份
一點也不難猜。
他正是東方玉，一個臉蛋白淨的富家公子。
他冷哼一聲，道：「本公子會才帶四個人來麼？四大名捕其中兩位都在，若不是有十足把握
怎麼敢來？」
顯然這四個人是主要攻擊的人，其他人則在外頭待命著。
不難猜想這個身處東方家——那個要風得風、喚雨有雨的家族——的公子會帶多少人來，沒
有以千做為計量單位才讓人覺得奇怪，這麼一推無情約略猜到外頭有多少人了：「東方玉，
這次是多少人？五千？八千？或是更多呢？」
東方玉的回應是「你不需要知道，無情。」當真囂張至極。
戚少商在這個時候也開口了：「東方玉，你的目的是什麼？特地帶這麼一大批人過來，不是
特地來懷念故友的吧？」
東方玉楞了一下，顯然對於戚少商為什麼會知道這件事而感到疑惑。
顧惜朝幫腔道：「怎麼？還真的是來懷念故友的啊？哈，懷念故友還帶這麼大陣仗，真不愧
是東方家最受寵的小公子，一出東方家領域就非帶上千百個護衛保護不可，真是幸福呀！」
原先，東方玉的情緒是訝異，但現在他的感受無疑是受辱了！
他把匕首筆直指向顧惜朝，吼道：「少廢話，玉面修羅！你沒資格跟我說話，外頭搶著要你
項上人頭的多得是，乾脆今天我就做個順水人情，讓他們領賞金後好好吃一頓好料！無情，
把鑰匙交出來！」
東方玉直對無情而來這點，並不讓人意外。
從一開始，當方家的目標就是無情，派來的殺手也個個都針對無情動手，就連懸崖底下的圍
攻戰，落石也是針對無情而來，因此被東方玉點名交出茉莉玉時，無情決定順著勢，裝傻下
去。
「憑甚麼要交？東方玉，你若再插手，我們神侯府視同你妨礙辦案，到時休怪我們。」
無情的話很平淡，卻讓人感受到無比的威嚇力，比起怒吼咆嘯，無情的態度反而更讓人覺得
顫慄。
東方玉瞇眼，道：「視同我、妨礙辦案？」他每說一個字，手上的匕首就往上一吋，到最後
他手上的兩把匕首與肩齊高，刃尖雙雙瞄準無情。
金劍僮子一個瞬動，比起成年人尚嫌小的身軀試圖擋住無情，卻不是太有效。
東方玉一聲冷笑：「小弟弟，回去喝奶才正確吧，跟人玩什麼刀耍什麼劍？」
金劍僮子也不甘示弱地吼回去：「因為我不姓東方！」
聽見他的回答，東方玉雙眼一厲，「欠教訓的小鬼！」手上的匕首一個翻轉、以雷霆萬鈞之
勢朝金劍僮子飛撲而去！
一場惡鬥，無論如何都無法避免了。
金劍僮子咬著牙，心裡默念著一個名字，而後毫不畏懼地正面迎敵那把匕首！
「鏘、咯咯咯——」金劍僮子聽著兩把金屬所發出的碰撞聲，心裡閃過的是一個人的臉。
他一點也不意外，因他最重視的人除了無情公子之外，就只有那個人了。
5
那個人的臉孔，只停留了一秒不到。
金劍僮子蓄勁到手腕關節處，硬是反手一擺把對方的匕首給架開！
顯然被這僮子的內力所震撼，東方玉退了兩步，雙眸緊盯住眼前這個功力高得莫名其妙的小
鬼。
被硬架開的雙手竟然有些麻痺，東方玉略一思索便猜想到這是哪一路招數。
「小鬼，得冷血劍術真傳的就是你？」
金劍僮子哼了一聲，對於東方玉的問題並沒有正面回應。
東方玉自然不會知曉，得冷血真傳劍法的人不只金劍，銀劍僮子亦是。
見這小鬼態度奇傲，東方玉的公子哥脾氣當下一擁而上：「管你是冷血真傳還是自學自成，
小鬼就該有小鬼的樣！」被震麻的雙手並沒有完全恢復，但東方玉怎麼能允許自己被一個小
鬼鄙視？
匕首重新被握緊，但東方玉的速度終究比不上早已佔上風的金劍僮子。
雙手跟不上雙眼的速度，東方玉剛將匕首對準、金劍僮子的劍已朝他直撲而來！
這一擊，東方玉瞧準了，他知道自己的雙匕首來不及反擊，因此他不打算用自己自傲的武器
接下這一招。
真正的高手，可以傳奇性地只用一種武器打天下，例如無情、鐵手等名捕，一者以暗器揚名
江湖、一者靠雙手打遍天下。
但東方玉不是高手，因此他不會讓自己陷入英雄無用武之地的窘境。
在金劍僮子的劍擊刺過來的瞬間，一直在東方玉身後、一身夜行衣裝的人突然出了手！
「嗯！」那人低哼一聲，右手靈巧地在東方玉面前翻轉半圈，而後輕輕地推動。
這一推，她用上了七成內力。
瞬間，金劍僮子驚愕發現，自己的劍被對方這麼一推，竟然一點反抗能力也沒有地往後退，
就連自己的身體也變得虛弱、沒有支撐力，甚至從手掌開始往上麻痺！在驚愕到一個點的情
況下，金劍僮子就這樣任由身子往後倒去——
突地，一道聲音傳入金劍僮子的耳中：「金兒，步伐站穩，力量蓄在雙腳上。」
金劍僮子的身子突然凌空，原本不穩的雙腳得以接觸地面，金劍僮子不必回首也知道是誰暗
中給予指點，能夠如此有條不紊地在戰局中給予幫助的人，除了他家公子再無別人！領悟到
這一點，金劍僮子的雙眸突然炯炯有神起來！
——他怎麼能敗？
——公子還得靠他守護，他們都得平安無事，否則他用什麼臉回去見銀劍？
——絕對、不能敗！
金劍僮子登時站穩、長劍亦穩穩架於胸前，一個孩子怒目瞪視兩個大人的畫面有些引人發笑
，但現場沒有一個人笑得出來。
無情的表情尤其凝重。
他知道光靠現在的金兒一個人沒辦法同時抵禦兩個人的攻擊，因此他做出了決斷。
他朝旁一望，一聲不響。
下一秒，追命緩緩往前站了三步，與金劍僮子站在同一戰線上。
無情的決定，便是派追命出線！
6
若真的要在東方玉的生命當中尋找一個剋星，那無疑是追命要佔鰲頭。
追命往前站了三步，大大的三步——事實是，他有意拉開距離。
在此同時，追命也注意到，東方玉往後退了三步，極小、極微的三步。
那三步，正是東方玉面對追命時最真實的反應。
追命一聲不吭地瞪著東方玉，手在瞬間朝金劍僮子揮、力道輕且恰當地將孩子往後推，無情
知道追命的心思，眼明手快地將金劍僮子往身邊帶，一連串的動作在一瞬間完成，所幸金劍
僮子早有心裡準備。
追命想一個人了結東方玉。
無情察覺到這樣的訊息，於是他成全這個三弟的心願，讓他獨挑大樑。
「等會兒跟在你師叔後頭。」無情一面替金劍穩氣、一面細聲吩咐，雖然追命從沒讓他失望
過，但防範於未然一向是無情的行事風格，讓金劍僮子輔助追命是上選，一者靈巧一者穩重
，追命性子沒有金劍僮子穩，正巧補足。
金劍僮子點頭，站到追命身後等待機會隨時出手。
追命又往前一步。
東方玉不再後退。
因他已經無路可退，腿後碰上的石壁讓他知道他再無退路可言。
無奈下，他只好出手！
匕首的光芒在洞穴中顯得耀眼，金劍僮子注意到時本欲出手，但追命怎麼能在小師侄面前漏
氣？但見他左腳一曲、輕輕抬起，腳尖碰上東方玉的手肘，乍見之下毫無攻擊力的輕踢，卻
讓匕首飛了出去！
一道弧，劃過。
東方玉愕然地望著匕首落下的方向。
——怎麼回事？那種軟弱無力的踢擊，竟讓自己的手一瞬間失去握力？
東方玉自然知曉，追命會靠一雙腿在江湖上揚名，定有其理由，但剛剛那一招又是哪路招數
？東方玉心裡卻沒個底。
追命沒等他反應過來，原先喝下的三口酒就在這個時候從口中爆衝而出！
「噗！」酒水全數噴在東方玉的臉上，酒摻水的味道瀰漫開來，東方玉也顧不得在臉上的湯
湯水水，另外一把匕首握得死緊——這一次他有準備，氣蓄上了手，接著一套匕首刀法就這
麼施展開來！
追命對這套刀法不陌生。
但不陌生不代表可以輕鬆擋招。
一個反射舉動，追命的手臂立刻掛彩，血色噴濺而出！
追命朝後退了一步，雙腿靈活地朝前連環狂踢，每一次踢腿的位置都剛剛好落在匕首刺來、
揮來的口子上，鞋子是特別縫製的，就算被砍再多刀都不會傷到腳，這一點追命知道、東方
玉也知道。
另一人從頭到尾都沒有出手，僅是靜靜地在一旁看著。
東方玉不准他出手，她只好照辦，即使心裡多著急也一樣。
金劍僮子找不到插手的空間，追命的腿、東方玉的匕首一來一往、一前一後、一踢一刺，中
間一點空隙也不留，每一招腿技都跟每一招刀法正面衝突，誰也不讓誰的攻勢讓旁觀的人都
要喘不過氣來。
一個失神、一個失誤，便會致命！
追命明白這點。
東方玉比追命更明白，他的過往，刻滿了「專注」二字。
瞬間，東方玉手中的匕首轉了方向、刀任由下轉上、由前往後，迫使追命的腿硬生生踢了個
空。
追命不著急，踢空對他而言是另一場對峙的開始。
穩住身體，追命掛著沉穩的表情直視東方玉，一如方才東方等人現身時那般正直、凜然、毫
不掩飾。
東方玉別開了視線，下意識地。
然追命等的，就是這一刻！
「喝！」沒給東方玉轉回視線的機會，追命抬腿、跳起，扭轉對男人而言過於纖細的腰，連
著帶動雙腿的力量，襲了過去！
一陣風，替追命的腿開了路。
一縷髮，在東方玉的眼下搔弄。
這一瞬間，他的視線沒有回來，而是集中在一個地方，久久不移。
久久不移，一如過去二十餘年的感情一般，不移。
7
誰也不知道，東方玉的目光究竟凝聚在何處。
但他是知曉的。
他知曉自己的目光一直以來都只注視一個人，一如雛鳥。
第一眼他就認定：是她了。
這一認，認了二十餘年依然如初，依然雋永。
在這樣的時刻，他就是想望著她，原因誰也不明白。
東方玉唯一知道的是，追命的腿，正猛烈朝他攻來！
他的眼神，未移。
他的嘴，咬得死緊。
他的右手，抬起。
另一隻手，捻住暗器，朝追命的腿後部位猛射而去！
追命悶哼一聲：「……哼！」東方玉的暗器僅是從靴上擦過，連道口子也沒能劃開，乍看之
下這個攻擊極度可笑。
追命的臉色猛然一凜！
「惜朝！」是無情的示警。
追命住腳、猛然轉向，卻見東方玉的身子在空中成個「一」字，目標竟是顧惜朝的胸口！
顧惜朝察覺了。
但，避不開了。
8
早在一開始，東方玉就知道鑰匙不在無情身上。
顧惜朝取出茉莉玉的舉動，他都看在眼裡，因此他早就把目標鎖定是顧惜朝，而非無情。
他讓雲崩天、辛曜麟二人引開戚少商、顧惜朝的注意力，而他則演了一場戲讓追命、無情專
心對付他，如此一來他要偷襲顧惜朝時便能事半功倍。
他的想法是正確的，追命、無情都用上全副精力與他對峙，一點餘力都不留。
戚少商、顧惜朝自起始就站在一塊兒，對上雲、辛二人。當東方玉與追命過招時，另外一邊
的過招也如火如荼地過去了三百餘式。
東方玉一直分神關注著另一邊的狀況。
他在找一個機會，一個能讓他一出手就得手的機會。
現下，他掠過了一直在他身邊的女人，雙手成爪狀朝顧惜朝的胸口襲去，速度快得讓人無法
想像。東方玉在劍術上並沒有下過苦功，體技上又不討好，因此他只能苦心鑽研輕攻與擒拿
等技巧，所幸東方老爺財大勢狂，要不放眼江湖，哪一人能同時受到百位前輩的指導？
此時東方玉所施展的，正是小擒拿手，重技不重形。
因為無情出聲提醒，顧惜朝這下有了防備，他別過了身來，卻已來不及做出防備姿態好反擊
東方玉的小擒拿手。
而正因為別過身這個舉動，他的胸口此時是毫無遮掩的正對著東方玉。
見著此景，東方玉笑道：「天也助我！」同時右手與左手分別朝前一抓！
他的十指尖觸到了那毫無防備的胸口。
同時，被他偷偷蓄在指尖上的十道無形氣功也一併射了出去，縱使東方玉的內功再不濟事也
不至於一事無成，這一點他有自信。
顧惜朝是無防備的。
自己是蓄滿力、氣勢熊熊的。
即使他的內功只有鐵手的一成，也能對顧惜朝造成重創！
當他感受到胸膛的肌肉因為外力而緊繃起來時，他是笑著的。
然，他的笑只維持了一秒。
因為他發現了一個相當不妙的事實。
——力量……反撲了？
東方玉感受到十指到手掌所浮現的劇痛，那是自己內功被壓迫回來造成的極大痛楚，但為什
麼顧惜朝有這等能耐駁回他的內力？
在驚愕的同時，東方玉做了一個只要是人都會有的反應。
他抬了頭。
9
人是一種非常奇妙的生物。
因為高度文明化，人類失去了野獸的直覺與敏銳，但對於基本的危機還是能有所感應。
如同見著野狗咆嘯會下意識避開一樣，那是人對於危機的下意識反應，為了保護自己，所以
避開來。
然，人同時也是一種學不太乖的生物。
即便大人千叮萬囑，夜半走在路上若是有人叫喚或拍肩，切記千萬不能回頭。但實際遇上了
，會回頭的佔了絕大半，這是人性。
走在夜半的墳墓堆時，明知道不能亂瞧，但當腳裸感受到異樣時還是會下意識低頭查看。
人類，就是這樣的生物。
生生不息、學習力極強，然又學不乖，次次引來滅亡危機，屢試不爽。
東方玉是人。
是人，就會有下意識的反應，無論他是否有自覺。
當他感應到自己的力量遭受反彈時，他驚愕、不解、惶恐，進而他做出了反應。
他抬了頭。
於是，他注定被自己的內力吞噬殆盡。
自食其果。
10
當他抬起頭的瞬間，他看見了一個不應該在這裡的人。
另外一個更不應該出現的人，正握著武器佇立一邊，他的表情是冷的、眸子是冷的、渾身都
是冷的，連名字也是冷的。
東方玉愕然：「冷血……怎麼……」在說前兩個字時，他的雙眼凝聚在那渾身都冷的男人身
上；說到後頭兩個字時，他的雙眼移了方向，轉到正前方，被他擒住胸膛的男人正低頭瞧他
，那笑容不冷，甚至極溫、極好。
但他卻感受到一股無比的冷，藉由十指襲捲上他的身體，無一處遺漏。
放眼江湖，誰能有這樣雄厚的內力抵擋他的內功、甚至能反過來制住他？
那樣的人物，不下十位；而其中一人，是當中的佼佼者。
他抬臉，朝所有人溫和一笑。
最後，他的視線停留在一人身上，露出最溫暖、最欣慰的淺笑。
「鐵手！」無情的嗓音震撼全場。
－－第十章完，全文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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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次連續更新兩章！
因為再兩章就跑完共通路現了！（你AVG玩太多？）
不知道有沒有人期待兩對CP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獨立結局篇？
（偷偷四處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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