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1)其實篇名和本文關係不大。
(2)文中會提及某個鄉土劇的相關情節，不過沒有看過也不會造成問題：）
(3)部分詞句有雙聲道(中文&台語)，為了句子流暢感，台語念法是於後面括弧內，看文
時可以跟著發該讀音。
人生如戲，可我們都不是編劇。
不能恣意的安排高潮迭起，好讓看戲的人傻，演戲的人瘋。
更沒辦法干涉別人的戲份多寡，即使清楚眼前的人是你想要的未來，卻不可能
真如編劇一樣，大筆一揮、刪刪改改，對方就真的在你的戲碼中大幅加戲，更多時
候且走且看，人和人的互動引領著情節發展，誰都料不準，我們只能用時間去證明
，去鋪陳，去等待，直到對方足以感受。
-------------------------------------------------------(繼續閱讀)
明明同一家製造的（made in 江媽的肚子），但是和自己一樣每天追鄉土劇進
度，姊姊的心得產出卻和他的迥然不同，看著姊姊部落格更新的文章，江維霎時又
對自家姊姊肅然起敬幾分。
留連在開頭那四個字盯個死緊，人生如戲，嘆了一口氣。
他不是在感嘆，江維只是在可惜不知道是誰人說的謊話（北查偉），真應該抓
他去浸豬籠。（註：中台語夾雜是鄉土劇重症）
其實他以前是相信這句話，而且認為是至理名言。
之所以豬羊變色要追溯到前幾年，半夜不睡的他想著方靖喬呵呵笑的那晚。
在他尚未開化的認知裡，方靖喬是個和他很投緣、讓人很想親近的朋友，而他
們的關係上更貼近青梅竹馬。
只是漸漸的，眼神會不由自主地一直追著他跑；徵詢什麼意見，他也以方靖喬
的為優先，然後附和；會因為兩人的共通點而感到高興；會開始在意他對自己怎麼想？
再諮詢姊姊進行過一問一答後，江姊微微笑，下了個結論「你有喜歡的人了。」
『我喜歡靖喬啊。』
套進人名得到的結果，江維對此不是感到驚惶失措，反倒是一語驚醒夢中人的
反應，然後愈想愈心有戚戚焉，既然事態這麼顯然，那當然就要來個告白。
涉獵廣泛的江維知道告白必備之物乃是櫻花樹。
但村裡沒有櫻花樹，所以就選個老榕樹意思應該差不多，好在記得家裡那塊稻田旁
剛好有。
擇日不如撞日，在隔天他就特地約方靖喬，載他到那離兩人家中都有段距離的稻
田，一下車方靖喬就說：「我也有話要跟你說。」
那時他心裡那頭小鹿班比還在亂撞，不好意思的想著，待會表露心意完可能會有
的擁抱（攬奏會）還是什麼的，配上背景的斜陽多浪漫云云。
可他告白後，方靖喬卻沒有回答，緘默了一會，而後很慎重的說：「這個答案…
可以給我四年再答覆嗎？」知道這個考慮的時間很不合理，所以說出這番話的方靖喬
臉上很愧疚。
四年當下衝擊是很大，但挺住這個震盪的江維轉念想，天天培養戀愛的感情也是
可以啊，他說完沒關係的再然後，方靖喬又說道，他要去台北（歹把）讀大學。
「你說什麼？！（李供蝦密）」
台北（歹把）欸！不就是距離這要搭好幾個小時的火車，電視裡那個充滿總裁的
花花世界！
想知道來龍去脈而發問的江維，內心同步跑馬燈不停打著：我不相信（哇姆熊醒）
看出江維的震懾，方靖喬悉心一一解答，此刻的他真的覺得自己是個混帳。
聽完一席話，那句心裡的獨白江維自然沒有說出來，但也沒有多表示什麼，只說
我們回去吧，然後就一直往前走，腳步走得很趕，把方靖喬拋在後邊，因為江維不知
道自己該做怎樣的反應才適當。
不是生氣，對象是方靖喬怎麼可能？江維知道，選擇升學對方靖喬是好的決定，
而且很重要，他也覺得他很適合繼續讀書，可是自己的期待卻落空了，他也未曾想像
過，他會離自己這麼遠。
種種的情緒糾結在一起拉扯著，所以江維滿腦一團亂而無話可說。
江維不知道自己的愛情竟然會這麼複雜，跟九彎十八拐一樣曲折。
他是真的很困惑，談戀愛不都衝脫泡蓋送嗎？
（釋義：憑著一股衝動 [衝]，把心裡話裸裎相見 [即為告白，意義上謂之脫]，
開始用盡步數 [泡]，看似曖昧但相當正直的蓋棉被純聊天 [蓋]，然後就送作堆 [送]。）
怎麼他衝完且脫到一半，劇情就喊卡了。
所以想到這裡，江維又忽然覺得戲如人生這句話好像又對，感情路上充滿重重
阻礙以及許多不可抗力的變數。
他不禁羨慕起去年看的那齣國片的男女主角，雖然全片看完江維最記得『留下來，
或我跟你走。』這句話。
這麼讚的台詞，真是相見恨晚！
當時和姊姊走出電影院的江維滿臉扼脕的說：「要是早點學到這句話就好。」那麼
那時候或許他就不會詞窮，可以如法炮製的抱住方靖喬這樣說。
雖然當下姊姊表示，不用想太多。
可是『一個搞不好會差很多啊！』
電視很常演在他鄉學成歸國，回來身邊就跟著一個Honey（哈尼）出雙入對了，
萬一真心換絕情怎麼辦？
不對啊，就算靖喬不喜歡他，自己也不能說他這是絕情。
江維一面煩惱一面往下拉捲軸列。
想必打文章的時候，江家姊姊十分清楚弟弟庸人自擾的思維，所以在最後留了話。
『洋洋灑灑一篇，回歸到人生的層面，我想就別去和戲劇並提，是不是傻子還是
瘋子又何妨？當然我們難免還是會像看戲一樣的猜疑，習慣臆測接下來的事情，但是
有些路還是要自己走過，當痛快地活過，必然會尋找到。我相信沒有用不著的經歷。
阿喂（阿維）。』
不知情的都以為這是江姊愛用的俏皮結尾用語，實際上是含蓄的她透過網誌表達
對弟弟的關心的一種方式。
※
由於父母的前車之鑑，讓方靖喬缺乏安全感，非常惶恐如果沒辦法長久在一起這點
，所以對感情會不自覺的卻步，他希望交往就是定下來了。
江維很符合這樣的條件，可是方靖喬卻沒有以他為伴侶的考量過，也還沒弄懂對他
的好感究竟參雜幾分愛幾分是習慣，所以不想說，請你等我，這樣的話來綁住他。
他知道，江維很單純，一認定就會死心蹋地，是他對自己沒有信心。
所以不能輕率地回答，他需要、也必須去經歷過同樣的等待，喜歡一個人的心意在
心底悄然膨脹。
直到徹底的明白，並且有充分的自信，自己不會遭遇困難就選擇和父母一樣不負責
的作法，而是繼續和他攜手，才能夠去接受這段感情。
說到底就是需要時間。不過，方靖喬承認蹦出口的四年，其實是受到剛載完的一部
日劇的影響。他不過大江維十個月……
那時前面的江維徑走似的背影，方靖喬記得很清楚，田埂的路狹小泥濘，他卻走得
很快很急，儘管擔心他一個踩錯滑倒，出於心虛所以保持了沉默。
不時還可以聽見江維嘟嚷著「台北（歹把）……奇怪混帳的大公司……心肝都是黑
的」的字句飄進耳裡。
江維不會用很文藝的字眼，大概擔心的意思是，台北對他們來說印象總是籠著一層
霧，只憑藉鄉親間的口耳相傳，有未曾見過的新鮮感，那樣的環境會有不同於此的人事
物，生活圈有新的發展這是免不了的，而地理上那無法更動的距離，是不是，會讓他們
也跟著疏離了。
自己親口說的四年，就要這麼過去了。雖然人際圈有拓寬，但是江維這個人佔有的
一席之地，還是排位的最前面，最少還是別人的倍數寬。
方靖喬差不多一個月會回去一趟，碰面不算太久違，儘管如此，每次載他去車站的
路上，總是可以聽到坐在前座的江維小聲的說：「你又要去台北（歹把）了……」
當初跟他坦白要去念大學，江維一臉驚恐慌張。當然，沒有事先和他提過也是原因。
方靖喬知道，因為鄉土劇的洗禮，在江維的認知裡，都市（尤其是台北）就是個滿
路會出現大老闆、總裁、司令（關於這個職業他真的很困惑）等等，總之就是名堂說出
來街頭巷尾響叮噹的人物。
然後生活總有用不完的被搭訕的額度，不小心一個流彈波及過來，就被牽扯入別人
家愛恨情仇，甚至從此一腳踏入莫名的世界，一個人人都不愛關門、說話都不愛看人的
次元。
所以每次他回去，江維都會試圖拐彎抹角，打探的無非是他在街頭巷尾有沒有認識
新的人，因為轉換話題技巧不足，總顯得相當突兀。
真的是看多了鄉土劇，入戲太深，像是正上檔的這齣，一開始因為題材太貼近，
江維還有段時日為此苦惱：不知道我家（溫刀）的果園會不會有人肖想。
江維的憂愁說換就換，在摸索過程方靖喬常常覺得自己碰到東非大地塹。
所以他也開始偷偷地在注意鄉土劇，方靖喬發現在跟上進度後，就很容易理解江維
的煩惱根源，也能找到開導的方向。
其實江維給週遭人的印象都很率性，時而有點小聰明，就算闖禍也一派輕鬆豁達，
惟獨對他重視的家人這塊，就會意外地笨拙，而且傻得很可愛。
出現天馬行空的操心已經是必然公式，擔心的內容尤其受到戲劇影響最深，常常是
裡面上演的情節，例如遭逢車禍因此失憶、老爸外面的小老婆找上門之類的。
很久以前，他放了部日劇給他看，是關於罕見疾病的少女，因為發病等等接踵而來
的困難，從中刻畫出與家人的牽絆，結果江維也跟著感動得跟什麼一樣，一邊拿毛巾擦
眼淚，一邊說他哭了不只一牛車的眼淚。
然後在某天自己不小心弄倒醬油的時候，江維忽然很驚慌，一頓飯都沒說半句話。
還是他後來問出實情，才知道因為自己翻倒東西和日劇演的如出一轍，他很害怕要
是有個萬一。
當時的他只是莞爾，也特地說明，他只是因為眼角餘光瞄到醬油的位置，所以就
沒有正眼看直接伸手拿才會弄翻。
現在想通透了，江維是把自己也當成家人了啊。
想著想著，想念起江維看完八點檔跑來對他說心事，為此苦惱的模樣，以及最後
自己的那句萬用總結：那是演戲啊。
想念起回去的那個周末，江維總是會窩在自己的附近，就算自己正在
看書沒辦法聊天，他也會在旁邊挑個菜。
相念起江維總是定時的跑一趟中藥行，抓幾帖替他調整體質的中藥，
等江媽煮好就會端來給自己。
想念起和江維一起坐在客廳，看江媽坐在外頭涼椅上，聽她對著江爸
唱的那首家後。
件件事都有著窩心的舉動，而最想念的果然是對方的笑容，卻不知為何真的看到
對方卻不自覺迴避直視他的眼睛。
於是每天都會想到他一點，幾秒鐘、幾秒鐘的累加，然後在某天早上醒來，例行
思考著：『江維不知道現在起床了沒？江媽一定念他賴床啊。』這樣平淡的事情，他卻
忽然覺得臉有些發熱，再想到他的臉，心跳又快了幾拍。
也發現了，面臨期考，自己還是儘可能維持著一個月回去一趟的頻率，曾幾何時回
去的週末卻會覺得時間飛逝感到有些不捨，因而在排課的允許上，他從起先是周日晚上
回租處，調整為星期一一早再搭火車北上。
原本蜷縮在內心某處的情感，像茶葉在滾水中慢慢開展那樣平順的攤開，柔柔的，
卻很美。
腦海裡瞬時浮現了個希冀的畫面。
很多年以後，坐在簷下當那首家後響起，他可以握著他的手。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8.166.217.119
※ 編輯: teotw 來自: 218.166.217.119 (08/31 00:22)
※ 編輯: teotw 來自: 218.166.217.119 (08/31 0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