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荏苒,時間過得忒也匆匆。才一晃眼間,幾天又這麼去了。年關將至,
小年夜前夕,無處不瀰漫著過年的歡樂氣氛。
這日,薛小玉清早便醒了。
早早整理好被褥,咕咚一聲跳下床,到外頭去打水、把臉洗了,抖擻精神。
伸著懶腰正要走回房間,竟眼尖地瞥見牆角有甚麼物事正蠢蠢欲動,估計是隻半
大不小、蟑螂之類的蟲子。薛小玉見狀,屏氣凝神,躡起足尖悄聲走近,抄起旁
邊一只竹籃子,迅雷不及掩耳地往下一罩,困得那蟲子無路可逃。
「大功告成!」薛小玉拍掌,嘿嘿一笑,蹲在竹籃邊,道:「蟲兄啊蟲兄,今
日你運氣背,大清早就讓我給捉住。你說,是該將你扔進螞蟻窩裡餵了,還是請
穆大哥把你削成二十片?」
思忖片刻,自顧自地道:「也罷,大過年的,別多幹那些缺德事,給你個痛
快。」說罷掀了籃子將牠踩扁,弄髒的鞋底往泥土地裡蹭幾蹭,拎起那只籃子,
心情大好地走了。
他走進菜園子裡,挽起袖子採摘蔬菜。挖了幾顆蕃薯、幾條白蘿蔔,拔幾支
菠菜、韭菜。「小心啊小心,這可是長年菜,斷不得的。」薛小玉一邊與韭菜奮
戰,一邊喃喃自語。
經過茼蒿菜圃時,也順手挑了一些鮮嫩的割回去。薛小玉留意到,有些莖葉
已長得茂盛,還開了黃花。這些吃起來雖嫌太老,但它們那模樣卻煞是好看。他
心想,若將這茼蒿花與芫荽(香菜)花綁成一束,黃花有小白花點綴,想必賞心
悅目。
直到戰利品堆滿了菜籃子,他才心滿意足地收手,回家去。
過年可是一年一度的重要節日,馬虎不得。纔不過辰時,薛小玉的娘便已張
羅起年夜飯來著,又是燉肉、又是蒸年糕,忙進忙出的。
薛小玉心想,以往這個時候,總是自己陪著娘一道忙,不過今年哪,不一樣
了,他找的這打手可是很厲害的。想著想著,不禁更佩服起自己這動得煞快的腦
筋了。
才跨過自家門檻,便聽見娘一聲驚呼:「阿風,你切得怎地如此之好!」,
薛小玉步伐一滯,險些絆倒。竊笑著循聲走進廚房裡,將菜籃往案上一擱,向娘
問聲好,道:「娘,怎麼啦?遠遠從門外便聽見你聲音了。」
薛小玉之母名喚何春好,約莫四十歲年紀。她聞言舉起一只碗晃了晃,裡頭
盛著蔥花,切得十分整齊,大小如一,且細而不碎,這刀工確實出色。
薛小玉抬頭,往站在一旁的穆風望去,臉色怪異地道:「穆大哥,你切的?
」
穆風沒答,祇挑了挑眉。
薛小玉正想說話,臉上卻被娘結結實實地擰了一把,聽她道:「就是他切的
,還懷疑?瞧瞧人家阿風切得多好,哪像你呀…」
「冤枉啊,娘,我見穆大哥在行,特地請他來幫手的,怎麼卻拿我和他比了
?」薛小玉苦著一張臉道。瞄了穆風一眼,見他一邊唇角以極小幅度微微上揚,
那神情真可惡,鐵定是在偷笑。
春好道:「小二子,別再叫穆大哥,亂生疏的。瞧瞧阿風,人能幹,和我們
家也是投緣,為娘是把他當兒子看待,你就別叫那姓,尊稱人家一聲大哥罷。」
薛小玉臉一僵,轉頭與表情同樣一變的穆風交換個眼色,清清嗓子,正色道
:「娘,可我已有個大哥了,叫小龍來著,今天才要回家過年吶。到時喊聲大哥
,便有兩個人回頭,多麻煩?」
春好皺眉,「欸,說的也是…」
見娘還正自苦惱著,薛小玉眼看機不可失,腳步慢慢挪至廚房門口,溜了出
去。
※
菜是摘完了,接著還有春聯得張羅。薛小玉見穆風那樣子,八成是讀過書的
,本想叫他寫,但見他在廚房裡也忙,便算了。腳下走著,拐了幾個彎,到了福
叔那裡。
福叔似乎是早就等在那兒了;桌上備好了紙筆硯墨,見著他,忙不迭地招手
。「寫春聯麼,小薛子?」
薛小玉點點頭。「正是。福叔您真是神機妙算。」
福叔聽了祇呵呵地笑,朝桌邊指了指,道:「要寫些甚麼?字帖在那兒,儘
管挑。」
薛小玉翻那字帖,「天增歲月人增壽,春滿前坤福滿門…不好,老氣。嗯…
福叔,我看就這個罷,風來花自舞,春入鳥能言。」
「好眼光。」福叔讚道。攤開那長條紅紙,毛筆蘸墨蘸得飽了,大筆揮毫。
寫好了對聯,墨跡未乾,一老一少便坐在那兒,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好容
易那黑色墨痕乾了,薛小玉小心翼翼地捧著它們,回家去。
取來漿糊,仔細地均勻刷上春聯的背面;正對著家門,左右來回謹慎地看了
幾次,才將它們給貼上了。如此一來,上下二聯排列得頗為對稱。可兩聯的最上
端,由於他手不夠長,黏得不密實,邊緣的部分竟翹了起來。
薛小玉抱胸思考了一會兒,一手扶著門邊,雙足踏上門檻,身子搖晃著,另
一隻手使勁伸長了,想搆那門聯。
還未搆著,聽得耳邊驀然傳來一句:「別費力了,下來罷,要不要替你搬張
凳子來?」嚇得薛小玉心猛一跳,從門檻上掉下來,連退幾步才止住跌勢。
薛小玉在門外,瞪了門另一端的穆風一眼,道:「嚇我作甚?」
穆風道:「我見你那麼做危險,才出言提醒的。如何,凳子要不?」
薛小玉扁了扁嘴,道:「免了,既然你人在這兒,好人做到底,直接替我黏
好不就成了?」
「也不是不行…」
穆風說著,跨出門檻。手輕輕鬆鬆地往上抬,指尖一推,便把春聯翹起的邊
兒黏上了。回頭往薛小玉瞥一眼,出乎意料的是,薛小玉竟然在笑。
揚起的唇邊兩個梨渦旋著,牙齒都露了一點兒出來,可愛中帶了點憨樣;雙
眼伴著那笑容微微瞇起,望那眼神,不知腦袋瓜子裡又在打量些甚麼。
穆風微微蹙眉,「…你在笑甚麼?」
「嘿嘿、嘿嘿…沒甚麼。真的。」薛小玉咯咯笑道。
他那大哥在他年紀尚小時,便離家以拜師習武。學成後、入得鏢局擔了份差
使,從那之後更是經常在外奔走,十幾二十天才能見上一面。少了這血濃於水的
兄長作靠山,許多事他都得自己來。而且哪,住在這大宅院,平日裡相處的、年
紀相近的大多是丫環、奴婢等等的姑娘家,如翠月。嘻嘻鬧鬧不成問題,但若偶
然被派下甚麼差使、較粗重的活兒,也祇有受她們指使來去的份。
此時此刻他才終於懂了,為甚麼那些女孩子老愛使喚人。當發現身邊多了個
人可以依賴,心頭那股沒來由的安心感,甜絲絲的。
正欲開口說些甚麼,遠遠便聽見一把喊聲傳來,是爹的聲音:「小二子啊!
快去與你娘說,你哥哥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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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喔!迪耐瑟大人!法拉墨將軍掛點了!
┐ ● ˊ OH NO~
__●法<﹍/▊。 <●> ˊ
└ /> 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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