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小玉一邊走，一邊腦子飛快地轉著，走了好長一段路，越過半個林家，來
到他較為陌生的，大公子林長發宅第。
請人通報一聲之後進去了，祇見客廳裡佈置得富麗堂皇，中央兩把暗紅檀木
太師椅，漆得發亮。太師椅上，林長發坐在那兒，身穿一襲藏青色襖子，三十多
歲年紀，一張白淨面皮。
林長發見得他來，笑了笑，道：「是薛家的小弟罷？我忘了你名字，可我記
得你臉。怎麼，有甚麼事？」
薛小玉在林府處處吃得開是真的，就連不怎麼投緣的林長發，對薛小玉印象
亦不錯。
祇見薛小玉微笑，拱手一揖：「此番前來，但有一事相告。」
「說罷。」
「聽聞您今夜與婢女翠月有約。」薛小玉道：「可她這人我是見識過的，性
子凶悍，說起話來又沒甚麼分寸，祇怕您會被她氣個半死…」
林長發沒等他說完，手一擺，道：「既然如此，你哥哥怎沒給氣死？」
「我哥？」薛小玉一咬牙，心中暗想，他怎地連這都曉得。
林長發大笑。「可不是。這是那姑娘親口說與我聽的！」原來他已知翠月與
薛小龍種種，但卻執意要搶！笑話，這大宅子裡那眾多丫環、奴婢，花錢買進來
的就是他林家所有物，身為少主人，一聲令下，哪個人敢反！
小玉沉聲道：「大公子，這般你不情我不願，祇怕落得難堪，何必如此。」
林長發渾不當他一回事，擠了擠眼睛，笑道：「怎麼會？從了我可是榮華富
貴，旁人想要都沒有的機會。薛小弟，你這般竭力阻止，莫不是妒忌那姑娘，心
想取而代之罷？」
薛小玉肅道：「大公子，您誤解了，小玉祇不過想給您忠告罷了。若是您不
肯聽，小玉便要冒犯了。」
「喔？怎麼個冒犯法？我倒想見識見識。」林長發一臉輕佻。
薛小玉倏地變色，雙腳一動奔向前去，一拳結結實實地打在面前那人臉上──
「我已警告你了，無奈你不當我一回事…膽敢覬覦我兄弟的女人，混帳！這
口氣我怎麼也嚥不下！」
林長發驟不及防，臉上熱辣辣一陣痛，眼窩恐怕瘀血了，這麼一來無法見人
，晚上也甭找樂子，不由得勃然大怒，罵道：「小賊！你不要命了！」揪起薛小
玉衣領，一個耳光將他打翻在地上，舉起腳就往他身上踹，全不顧輕重。
薛小玉被那一掌搧得耳裡嗡嗡作響，一陣暈頭轉向；祇覺全身被踢得無一處
不疼，想起自己適才真的那麼動手了，招惹來這一頓好受的，以往從未想過自己
做得出這等忤逆之舉，感覺一點也不真實，作夢似的。
腦子裡被那渾身劇痛攪得糊塗了，意識朦朦朧朧，似乎就要離他而去；卻不
知甚麼時候，往身上招呼的那條腿停下了，他勉強撐開眼皮，視線模模糊糊，祇
看見三雙腿，其中之一是林長發，另外那兩個…
似乎是翠月，還有穆風吶…
一把嗓音低低沉沉傳進耳裡：「林大公子，別和小孩子計較。」
林長發聲音尖銳地道：「怎麼？你又是甚麼人了？」
「我是甚麼人？其實你不該知道我是甚麼人，我也不該出現在你面前的…祇
是這姑娘，是我先看上的。原本她便已有了個薛小龍，這已經夠我煩了，現下又
多了個你…」
說些甚麼跟甚麼啊…
薛小玉倒在地上，一陣頭痛。
聽得那人續道：「我本想覓個機會和薛小龍一鬥，勝者贏得美人歸，手下敗
將願賭服輸。可你卻不顧先來後到，硬想插進來搶人，這就不對了。既然我人已
在此，就先和你打一場罷。」
「為甚麼我得聽你的？」林長發粗聲道。
「由不得你說不。」穆風淡淡說道。不知使了甚麼身法，身形一晃，眨眼間
已站在林長發身旁，一柄刀冷冷亮亮，架在他頸子上。
薛小玉呻吟了一聲。他認得那把凶器，九成九是他娘的菜刀。
動作艱難地轉頭看翠月，祇見她生根似地站在那兒，動也不動，臉上的驚惶
失措卻不似造假。
林長發聲音弱了下去。「你…你想幹甚麼？」
穆風聳聳肩，「我對你的命沒興趣，祇要你願賭服輸，別淌這渾水、和我搶
女人。答應了我就當今日甚麼也沒發生，否則…既然你恁地愛採花，我就找個男
人當眾採了你，看這好不好受。」
林長發聞言，臉色簡直是慘白。「是、我答允…我答允就是了…」
「喏，這不就好了。」穆風微笑，「天色未暗，我還得趕著找薛小龍去，不
必派人來送。還有，薛家待翠月姑娘極好，算是她半個娘家。我不在時，別欺負
我丈人和丈母娘。聽見了罷。」
薛小玉聽穆風又在鬼扯，抬眼看他一眼，這一眼卻看得他癡了。
林長發連一聲「不」都不敢說，忙不迭地點頭。看穆風把刀放下，轉過身就
要離去，眼中忽然光芒一閃，抄起一只花瓶就要往穆風頭上砸。
卻見穆風腳底一挪，閃開了，手中菜刀無聲無息遞出，這次指在林長發心窩
上。
「我說過，不必送了。」
穆風臉上仍掛著那微笑，聲音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冷。
刀一收，但見林長發氣脫萎頓，雙膝一軟跪坐在地上。
穆風步向薛小玉，將他拎了起來。見他似乎站不了，皺了皺眉，把他扛在背
上。「你也跟著去罷，多個人做見證總是好。」走到翠月身邊，拍了拍她肩頭，
溫聲道：「翠月姑娘，別嚇得傻了，走罷。如此重要之事，妳一定得在場。」
翠月仍是驚懼神色，好似想說甚麼，雙唇卻顫抖著，腿也不爭氣地發顫個不
停，好容易才挪出步伐，靜默地跟著去了。
出了林長發府第，穆風又抽刀嚇退看門的家人，走出一段距離，才對翠月道
，「有沒有甚麼小路、小門可以抄捷徑離開林家？妳領路。」
翠月「嗯」了一聲，走在前頭。
穆風背著薛小玉跟著她走，沉默下來，忽然覺得肩上一陣細微顫動，卻是薛
小玉在笑。
「你笑甚麼？」話一出口，突然覺得同一個問題似乎不久前他才問過。
「方才…我看見你笑了。」薛小玉低聲笑道：「過去一個多月累積起來，都
沒適才見到的久。你笑起來真的很好看啊…」
穆風腳步一頓。不知如何回應，沉默了一會兒，換了個話題。
「…你和那個勞什子大公子樑子結上了，這林府不能再待。」
薛小玉咯咯笑，笑得更加開懷。「可不是…待不下，也祇得走。現下我有傷
在身，可得勞煩你照顧了…」
穆風心底一震。薛小玉做得決絕，斷了退路，逼迫自己無從猶豫、後悔，不
得不向前走。這麼說來，他本以為薛小玉是一時衝動才對林長發動的手，現下看
來，卻又隱隱約約不是那麼回事…
遠遠聽得翠月叫喚，加緊腳步跟上去。跨出一扇小門，便是宅子外邊了。
「我叫了輛牛車，等等就來了，讓小薛子躺著比較好受…」翠月說著，眼神
飄忽不定，似乎尚未定下心神。
「翠月姊，別緊張、害怕甚麼，穆大哥適才所言都是假的。」薛小玉慢條斯
理地道：「他不會和大哥動手的，說甚麼搶女人…妳都不曉得，穆大哥與我不曉
得花前月下多少夜了。」
這下子翠月忍著笑，穆風則是深吸一口氣，好容易才壓下敲薛小玉頭的衝動
。
「…小玉，你那張嘴能不能安份點？」
「好，都聽你的，風哥。」話音甫落，祇覺背著自己那人身子一僵。薛小玉
總算無可抑止地放聲大笑。笑得太過、牽動了傷處，咳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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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喔！迪耐瑟大人！法拉墨將軍掛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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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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