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交流道的時候他從沉睡中醒過來，眼睛睜著腦袋放空了一會注意力才從神
遊中回來，他才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將身體整個壓在林沐海身上，兩人備顯親
密地搭摟臥靠著彼此。
那時的安心感簡直就像作夢一般，前兩天的不知所措和心驚都像假的。
那似乎是他第一次安安穩穩地躺在林沐海懷裡，安穩清楚地感覺著林沐海的
胸膛隨著呼吸起伏，眼下的陰影顯出疲憊，可面容相當沉靜安詳。
他抓著對方擱在他肩上的那手手腕，指腹來來回回摸了幾回後感覺到背後的
身軀動了一下，他身體微抬，「醒了？」
林沐海揉著眼點頭，他坐直身體，誰都未多言，手自然而然地牽在一塊，直
至回到家。
林沐海臉藏在齊子逸頸間，大幅度搖著頭，又軟又厚的髮搔在齊子逸的皮膚
上。
他覺得自己是大笨蛋，竟然想著要離開這裡，離開齊子逸，簡直是蠢得可以
。
有個問題是這樣的，愛有什麼稀罕？
對他來說，是的，愛就是如此的稀罕，他需要齊子逸的感情，需要齊子逸的
愛，需要這份歸處。
「不要再離開我了……」
齊子逸溫熱的氣息吹在他的手臂上，他還感受到了什麼──像是顫抖和滴落
在上頭溫熱的點點液體。
林沐海在心底想，他再也不會離開了，也走不了了……
若是從此一生都能留在齊子逸身邊，兩人就如此走下去，他心甘情願。
連請了兩天假，回到學校上課那天有些班上同學僅只於好奇，隨口問問他怎
麼兩天沒去上學，也就剩張竹雅關心他們了。
「害我擔心死了……很可惡耶你們！」張竹雅在聽了事情發展的始末後，平
時總是神采飛揚又有點驕傲的一張臉躲在外套中，哭得淅瀝嘩啦的。
「所以你們現在是真的在一起了齁！不會再有任何變數了吧？」
「我這邊……算是吧，剩下的妳要問他。」左手骨折的人點頭承認，比了比
林沐海。
張竹雅眼巴巴地瞧著林沐海，讓林沐海望著齊子逸的眼垂下，左手揪著齊子
逸的外套，心緒平靜地點頭，唇邊帶著淡淡的笑。
執起林沐海抓著自己衣袖的手，將指頭一一展直，齊子逸握著將之放到自己
唇邊，輕而溫柔地親吻，「雖然未來的路還很長，可是我心裡已經決定了，我要
陪在他身邊，一輩子。」
難得的，張竹雅沒在聽見這肉麻兮兮的話後吐槽齊子逸，反而露出欣慰的笑
容，幫了齊子逸一把，問：「林沐海你是不是應該表示點什麼啊？」
齊子逸的唇落在林沐海左手的無名指上，其下的意思不言而喻。
那是一生在一塊的請求。
眼眶微濕，林沐海避開了齊子逸受傷的地方，張臂抱緊了齊子逸，坦率地說
出口：「我也會一直在你身邊，說好的，一輩子都在。」
★
當柯仲揚再度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林沐海感到相當錯愕，他以為他們已經
沒什麼好說的了，但眼前柯仲揚明顯是有話要對他說。
「什麼事？」
「可以出來一下嗎？這裡不方便。」
「……上課鐘響我就要回來，不會花太多時間吧？」
柯仲揚寒著臉點頭。
出了教室走到人煙稀少的角落，柯仲揚開門見山就問了，「你真的跟那傢伙
在一起了？」
皺眉，林沐海聽他是要提這話題，臉色也不怎麼好看，「什麼那傢伙，……
算了，多說無益，是或不是有什麼差別嗎？好像不關你的事吧！」
「那傢伙有什麼好！你為什麼肯接受他卻不願意接受我？我哪裡比不上他？
他能給你的我也都能給你，甚至是更多也沒問題。」
聞言林沐海難得露出嘲笑的表情，說道：「他能給我的你也能給我？你搞錯
了，柯仲揚，齊子逸給我的遠比你知道的、能想到的更多，不是其他人能夠取代
的，我可以告訴你，在我心裡永遠都沒有人能夠比齊子逸更好。」
一頓，他又說：「而且我也不是那麼寬宏大量的人，就算沒有齊子逸，你以
為在發生那些事情之後我有可能接受你嗎？很抱歉，我沒有辦法跟你盡釋前嫌。
」
柯仲揚急著為自己挽回一些局勢，連忙道：「聽我說，林沐海，我很抱歉之
前那樣做讓你受到傷害，我反省了，也跟蔡明冠講清楚了，我保證不會再有那種
事情發生，所以給我一個機會好嗎？」
兩年前齊子逸遇上江雅芸的情況似乎轉到了自己身上，林沐海覺得有一點點
能理解齊子逸當初被纏上的感覺。
他想，快刀轉亂麻會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因為你想我就給你機會？你聽好，你道歉不代表我要接受要原諒，再說，
你跟蔡明冠的事情我也不想了解不想插手，我再說一次，我沒有辦法真正原諒那
些事情還有你們，也不想再跟你們有所牽扯。」
那樣莫名其妙簡直到了讓他不舒服的關係他寧願全部割捨，也不要拖著再有
機會讓自己受到一絲一毫傷害。
他經不起，也不想要齊子逸再為他擔心了。
「我在這邊說了，既然我之前已經明明白白拒絕你了，禮物也都還回去，再
加上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我不可能跟你，也不想跟你有任何其他同校同學之外
的關係。」
「你不怕我把你們的事情說出去？」柯仲揚皺眉，逼近林沐海。
揮開對方意圖將他困住的手，林沐海凜然，挺直了背脊，無所畏懼直視柯仲
揚猙獰的雙眼，「你想說就去說，跟你在一起還不是一樣會讓大家知道，那我何
必怕你把我和齊子逸的事說出去？」
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他和齊子逸的事，肯定會被欺負的吧？但是那又如何？他
已經下定決心，除了死去，否則他不會再放棄這段感情了。
「嘴長在你身上，你要說就說，不過柯仲揚，你要是這樣做了，只會讓我更
瞧不起你！上課了，我要回去了！借過！」
如果愛上一個人，肯定是因為對方某些特質值得你去尊敬喜愛，若翻遍全身
上下都找不出來一個理由，那肯定是動物性的愛。
而堅持著動物性的愛的傢伙，大抵都是爛貨。
林沐海不愛柯仲揚，可在他心裡，若柯仲揚真的為了做了那些只為了威嚇他
的事，那柯仲揚就是貨真價實的爛貨了。
打從心底愛著一個人，那麼肯定是無法待見那人受一丁點的苦與委屈，更別
說恫嚇威脅了。
忽然想起齊子逸曾經對他吼要是他再跑他就死定了的話，不禁笑了起來。
好吧，他是偏心，對齊子逸偏心，從以前到未來，大概只有齊子逸的威脅能
讓他在想起的時候笑出來，在事後覺得甜蜜。
林沐海想著，想著齊子逸。想齊子逸一開始的忍讓，想齊子逸做到讓他願意
嘗試看看，想齊子逸就算被阻撓了還是喜歡著他，想齊子逸在他後面追去了從來
沒有自己一個人去過的地方，想齊子逸要他好好正視自己的心意，想齊子逸不顧
一切爬上了從小就恐懼的高度就為了帶他回去……，想齊子逸，很多很多。
他突然好想告訴齊子逸，他喜歡他，在耳邊不斷不斷重覆說著，一直到傾盡
所有的愛意為止。
對於柯仲揚接下來的動作，林沐海賭的是以他對柯仲揚的瞭解，柯仲揚在明
知道後果的情況下幾乎不會選擇做對自己不利的事，既然自己都對他那樣說了，
那麼在接下來的學期裡大概有一半以上的機率會是平安無事的。
在那之後，果真如林沐海猜測，柯仲揚沒有到處張揚，私下仍是找了他幾次
試圖挽救，直到某次他徹底翻臉，柯仲揚也就明白自己是自討沒趣，往後也不再
特地找他了，當然也沒聽別人在他後面有哪些小動作。而蔡明冠那邊就一直維持
著互不理睬、視彼此為透明人的關係。
林沐海想，等到畢業後就真的是再也不會相互往來了吧，感覺有些失落，但
仔細思考後卻不覺得可惜，甚至是慶幸的，慶幸結束了這段也許在日後有可能再
造成任何人傷害的關係。
★
已經維持了好幾天，當他們膩在一起時齊子逸的心情看起來都特別的好，連
讀書的時候都還覺得齊子逸心情好得不得了，好像攤在桌上的課本每讀一個字就
會跑出一個金子，這讓林沐海不禁起了好奇心，但在他向齊子逸問了之後卻反而
收到另一個問句。
「你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話？我？……我要對你說什麼？」林沐海驚訝挑眉，不懂齊子逸話中的意
思。
盯著他好一會，齊子逸有些困擾有些期待有些心癢，看林沐海的表情就知道
他不是在吊自己胃口，而是真的不記得了。「你真的真的真的沒有話要對我說嗎
？你快點回想，你這幾天是不是有什麼話沒有跟我講的。」
摸著下巴沉思了幾分鐘，林沐海困惑地回望正眼巴巴盯著他的人，搖頭，「
我沒有什麼事情忘記跟你說啊，你是不是弄錯了？」
垂著肩膀往林沐海身邊靠過去，齊子逸露出不甘心的眼神，環住林沐海後埋
怨：「林沐海你為什麼那些話就願意對別人說，為什麼不對我說呢？」
「你到底在打什麼啞謎？我真的聽不懂，我對別人說什麼了是你想聽的？」
由於林沐海並不記得自己曾經說了什麼是齊子逸知道、他說過並且對方想聽，但
是他卻沒對齊子逸說過的話，因此完全沒想到齊子逸指的是前幾天他對柯仲揚說
過的話。
頭擱在林沐海肩上，感到有點沮喪卻又不想逼迫林沐海，可是一方面心裡又
在叫囂著渴望，一時間是五味雜陳，齊子逸悶聲道：「算了，也沒什麼……」不
過就是想要聽那句──沒有人可以比自己好──就只是這樣。
說穿了就是幼稚的虛榮心作祟。
他愈這樣，林沐海就愈好奇，「到底是什麼事？告訴我啊。說不定很重要只
是我忘了！」
「很重要的話你怎麼會忘記。」齊子逸撇嘴。
「……」
見齊子逸稍微鬧起了脾氣，林沐海心裡隱約猜到大概是跟他們之間有關的事
情了，只是一時間想不出來到底是哪件事讓齊子逸這麼在意。
就在他還在思索時，齊子逸覺得不甘心，道：「前幾天張竹雅她，她──」
難得的，他在兩人獨處時提起了他人的名字，只是這開口開到一半就猶豫不決，
沒有下文。
「張竹雅？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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