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收到問題，林沐海稍微愣住，停下桌下和齊子逸無聊的腳部角力抗爭，忖
了一會後瞥了瞥也在等著他回答的齊子逸，咬著筷子說道：「嗯……不會覺得煩
人啊。」
相同的對待若是換成其他人，他肯定會覺得相當困擾的，而且可能會生氣吧
？但因為是喜歡的人，所以一點都不覺的煩。
「啊！不過給別人帶來困擾可就不太好了呢，張竹雅妳說是吧？」林沐海在
看見齊子逸喜上眉梢的表情時趕緊補了一句，那個「別人」自然是暗有所指，想
以此斷絕齊子逸每每在張竹雅面前的示威。
咬碎了紅蘿蔔吞下，張竹雅憶起方才在眼前上演的嘴對嘴餵食兼親吻，臉上
頓時泛起一層紅暈，卻是聳了聳肩，有些不自在地瞟了兩人，道：「我想他應該
只有在我面前會這樣做吧？」啊！被瞪了！
「愛忌妒又小心眼的男人小心被討厭喔。」張竹雅單手支著首取笑，「我這
個『別人』呢，如果不是比剛剛那個還要超過的行為的話，基本上是不怎麼介意
啦，不過下次……如果還有下次的話，拜託好心一點出個聲提醒一下，突然看到
對心臟不太好呢。」裝模作樣地拍拍胸口，彷彿心有餘悸。
對這番話齊子逸只哼了聲，倒是原本以為張竹雅會站在自己這邊一同抵制齊
子逸惡行的林沐海困窘地喊著：「張竹雅妳！」
「我什麼我？這位對其他人超冷淡的酷哥現在心裡一定是在想，會那麼做都
是因為愛，那是愛的表現，對吧？」
「知道就好。」齊子逸從鼻子哼了一聲，完全不覺得有哪裡不對。
「看吧。」露出一個「我就說吧」的表情，張竹雅又道：「不過也不是不能
理解啦，畢竟是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而且之前又發生了那些事情，所以擁有了
之後才會像這樣吧，格外地想待在對方身邊，巴不得能昭告天下你是我的我也是
你的。」
看林沐海難為情的臉色，她笑了笑，「雖然我沒有交過男朋友，不過我想，
談戀愛嘛，這樣很正常啊，因為喜歡著、愛著，所以就算在別人面前做那些在別
人眼裡看起來害羞無比的事情也是理所當然的嘛！」
「當然，還是希望你們為了別人的眼睛著想，太閃太超過的事情──拜託行
行好，不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做，我不想太早就被閃瞎，感恩。」
對於張竹雅自始至終都在旁邊看著他們關心他們林沐海很是感激，說：「謝
謝妳。」
「說什麼謝呢，我們是朋友嘛。」
「咳哼！」
林沐海疑惑地往明顯是故意發出咳嗽聲的人望去。
齊子逸抬眼，說：「手。」視線落在張竹雅的手上，而那手正停在林沐海頭
上輕輕拍著。
林沐海白了他一眼，禁不住又一次氣結，「你又來。」這麼愛吃醋。
在齊子逸的注視下張竹雅乾笑著收回手，將空了的便當盒放回袋子中。
張竹雅覺得，真要說的話，現階段她和林沐海比較像是姊妹在關心兄弟的事
情，剛才林沐海向她道謝她不自覺伸出手去，心境上也像是妹妹在給哥哥打氣一
樣。
「不鬧你們了，我要回去收東西，等一下要去找玥玥。」看他們一臉疑惑，
補充：「國中同班的蘇玥啦！我們之後打算去南部玩，怎麼樣？有興趣一起來嗎
？」問的自然是已經考完試的林沐海。
「我？跟妳們兩個女生？妳說笑的吧張竹雅。」林沐海搖搖頭，婉拒了。
噗嗤一聲，張竹雅摀著肚子笑彎了腰，揉著眼角說：「哎，我們兩個女生都
不怕了，怎麼是你害羞啊？」
豪邁笑了幾聲，她才站起來拿了便當袋，調皮地說：「哎呀！我知道我知道
，你不是不敢跟我們出去，是要留下來陪他準備考試吧，我懂我懂，熱戀期嘛，
捨不得分開的笨蛋情侶，我走啦，掰掰。」說著，趁林沐海未有反應、齊子逸還
沒站起來佯裝要揍人前溜出他們獨佔的教室。
這間教室中有他們兩人使用，為方便將課本攤在桌上查找，齊子逸把幾張桌
子併在一塊變成一張更大的桌子，午睡時他和林沐海也正好能比肩而睡。
撩開林沐海垂在眼前的瀏海，摸過對方額角手指沾上少許濕黏的液體，齊子
逸問：「熱嗎？去電腦教室睡？」
電腦教室是學校少數有冷氣、並且學生能自由進出使用的地方。
「流一點汗而已，不會熱。」林沐海搖頭，「你別想把我趕走。」
齊子逸失笑，「我還以為你想快點離開我身邊，免得我老是想親你抱你呢。
」
「又不一樣，剛剛有其他人在耶……，沒有人的時候當然沒關係啊……」林
沐海赧然解釋，「不過你以後在張竹雅面前不要再那樣做了啦，對張竹雅多不好
意思。」人家一個十八歲的女孩子好心幫他們，卻還要看見這麼害羞的場面。
「那你可不可以不要跟她這麼親近？我會忌妒。」從國中開始就被教育不可
以干涉朋友的交友狀況，理智上明白，然而情感上卻做不到呢。
「……醋桶。」揚起唇角，輕輕笑了起來，林沐海執起齊子逸的手，在手背
上印下一吻，眨眼說：「誰叫我喜歡的人是個大醋桶呢，而他會吃醋是因為他很
喜歡我，對嗎？」
唇瓣微昂，齊子逸頭湊過去輕吻一口，退開後掌心覆住林沐海的眼，含著壓
抑道：「快睡覺，不然下午會沒精神。」說的不知道是給林沐海聽，還是要說服
自己不可以放縱多想。
將臉埋進墊在桌上的運動外套裡，過了幾秒後林沐海露出一雙眼睛偷瞧齊子
逸，瞥見了對方臉上掛著不甘和懊惱，思考了一會，開口說：「等你考完試，我
們再一起去玩吧。」
「那有什麼問題。」勾著嘴角，齊子逸應允。
從過去到現在他們作了無數個約定，有些已經實現了，有些等著在未來去完
成，而有些則是實踐中。
而在未來，他們之間的約定肯定會愈來愈多的，並且彼此相信不管是誰都是
期待著去一一完成那些承諾。
兩個人一起完成。
★
升上高三之後的十月，齊大緣夫婦兩連同二兒子和雙胞胎一齊下了南部將林
沐海接回台北，即使前一天晚上在飯店內好好地睡了一覺，兩天下來奔波的疲累
與面對事情發展的狀況還是讓林沐海睏得上了車不久後便昏昏欲睡。
車子搖搖晃晃的，林沐海靠在車門邊眼皮不停重複落下與睜開，腦袋一晃一
晃的，有時撐不住了便撞在門上窗上，頓時間又醒了過來，然而沒幾秒就又打起
瞌睡。
上了高速公路後齊子逸看不下去，搖醒了看起來下一秒又要撞上車窗的林沐
海，放輕聲音說道：「靠著好好睡吧？嗯？」
用力搖搖頭，林沐海本就抓著齊子逸右臂的十指攢得更緊了。
睡了的話，就不能一直感覺到手中抓著的實體了，他不想這樣。
齊子逸呼出一口長氣，讓林沐海先鬆開手，然後他的右手越過了林沐海的肩
膀將他壓往自己靠著。
臉頰抵靠著林沐海的頭頂，齊子逸輕聲說道，語氣與前一天凶狠著急的模樣
大相逕庭，「我在這裡，你好好睡，醒來後就到家了。」
林沐海靠在他肩上，眼眶感到微熱，他緩緩點頭，閉上眼後隨著齊子逸拍在
他手臂上輕輕慢慢的拍子入睡。
休旅車分了三排座位，分別是正副駕駛座，和後面的兩排乘客座椅，齊大緣
開車而石春穗坐在他身邊的座位，雙胞胎在第二排座位上擁著被子睡得東倒西歪
，齊子逸和林沐海則是坐在第三排。
三人位兩人坐，自成一個小小天地。
車子進入北部時公路上有些塞，一段路走走停停，石春穗趁著壅塞車停時回
頭查看兒女的情況，雙胞胎睡姿極差，兩人滾成一團，臉上還流著口水，而最後
面的齊子逸和林沐海兩人從頭到尾都靠在一塊。
不同於兩三個小時前林沐海倚著齊子逸睡著的姿勢，現下是林沐海右半邊的
身子都靠在車門上，半斜躺著睡着，而齊子逸因為身體機能下意識護著輕微骨折
的左手，也是右半邊的身體埋躺著，一半的臉壓在林沐海懷中熟睡，而他的肩頭
被林沐海縛握著。
兩個人的胸腔緩緩起伏，看上去似是無人能夠打擾。
石春穗反身在座位上坐好，又從照後鏡看後頭好一會，才閉目養神，緩緩思
考。
手上帶傷對生活造成很大的不便，幸好傷在左手，雖然緩慢但至少寫字吃飯
等還能靠右手獨自完成，然而洗澡卻成了每日的難題。
回到家那天，齊子逸一人在浴室磨了老半天，不時發出咒罵聲，好不容易洗
好了，剛開門就見林沐海緊張兮兮地揣著大浴巾在門口，而齊子逸自己身上上衣
沒穿，頭上臉上胸前背上都滴著水，有些狼狽。
「……你要洗澡了？」
「不、不是，……我幫你擦乾吧！」林沐海說，他攤開了手上的浴巾，動作
小心翼翼。
過去在某些時候表現出謹慎小心的通常是齊子逸，林沐海總是承受著對方的
好的那個，如今難得反過來了，這讓林沐海有些緊張，淺意識裡害怕自己做得不
夠好。
拭去齊子逸頭頂上的水滴，再細細為他擦乾身體，費了一番工夫讓齊子逸將
衣服穿上去，而後林沐海又拿著浴巾跪在齊子逸身後替他把頭髮完全擦乾。
動作輕柔又縝密細心。
「段考……考糟了呢。」
「嗯……」不清楚他是在說誰的，林沐海遲疑了幾秒想了想自己收在書包裡
滿江紅的考卷後才回道，手上的動作未停。
為了感情與去留問題讓他煩心了許久，應該好好準備的模擬考和段考在空白
考卷發下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根本就沒有把課本的內容讀進去，所以最後拿到了
慘不忍睹的成績也是理所當然的。
「我們居然自己搭車去了台南……，爸媽他們……很生氣吧？」
「……嗯。」動作仍然未停，但擦拭的速度卻慢了一點。
「兩天，發生了好多事，手竟然骨折了，今天也沒去上課呢。」
「嗯……」
齊子逸又斷斷續續說了一些話，都是已成事實的話，林沐海在他身後為他擦
髮，動作愈來愈緩愈來愈輕，直至短髮盡乾。
齊子逸盤腿坐著，感覺林沐海在自己頭上動作的手停了下來。
兩個人都靜默著，風從窗縫間偷偷溜了進來拂響了掛著的風鈴，然後彷彿自
討沒趣地，在裡頭繞了一圈又轉了出去。
「欸，林沐海……」
被叫喚的人將身體往前貼近，大浴巾早就被扔到一旁。
「你不會再離開了吧……」
林沐海雙手從背後環了上去，臉龐埋進了齊子逸的頸窩中，眼眶鼻頭熱得眼
淚彷彿下一瞬間就會流出。
「林沐海……你不會再離開我了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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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少女……；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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