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日俱增的愛 The progressive love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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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理依舊笑著，終於把讓林沐海感到惡寒的兩手托腮改為單手支首，長長的
睫毛上下扇著，最後落在能半遮掩灰棕色瞳孔的高度，又輕又柔彷彿嘆息，說：
「等你到我這年紀就會懂的……，不，不對，你不會懂的，我也認為你不需要懂
。」漂亮的睫毛隨著眼皮翻飛而起，直直地望進林沐海的眼裡，「你很幸運，比
多數人都還要幸運，你應該珍惜現在的生活，能找到一個人和自己相愛，是一件
非常、非常幸福的事。」
「……」林沐海低頭看手機上最常撥出的那支號碼，五指緊了緊，抬頭對經
理說：「我會的。」
「好啦，走吧，下週見喔。」經理朝他笑咪咪地揮手示意，讓他趕快離開。
林沐海步出公司走在往機車停放處的路上，放鬆地仰望天空，過斑馬線的時
候肚皮不爭氣地發出了好大一聲巨響，讓他有些懊惱地以掌壓住肚子，加快腳步
往停車處走去。
他方才已打給齊子逸，對方跟他說晚上還是維持本來吃飯的行程，不過看時
間已經五點了，為省去交通時間的花費，兩人便乾脆直接約在餐廳。
在離停車處最後一個要等待過馬路的路口，林沐海想起剛才對著他笑靨如花
的經理，他雖然不是完全清楚經理過去那豐富又色彩繽紛的羅曼史到底如何，不
過對於對方在感情路上是一路坎坷也略知一二。
他們經理保養得很好，外表看起來年輕又俊逸，人雖然有點三八但其實個性
是不錯的，工作認真負責薪水又多，還在市區內的黃金地段置屋，平常上班開的
車子也是外國名車，種種條件都好，但不論怎樣努力就是沒辦法擁有一段開花結
果的感情，如今已是坐三望四的年紀了。
再想想自己，擁有一份被對方珍惜捧著愛護的感情，而且一走就是這麼多年
，實在是相當幸運，還能有這麼多人支持著、陪伴著，怎麼想都是他的福氣呢！
明明剛剛就通過電話，而且待會就會見面了，但忽然之間，想見齊子逸的感
覺在心裡無限擴增，林沐海一邊過馬路一邊掏出手機，按了快速撥號鍵打給想念
的那個人。
「我好想你。」才剛接通，他就這樣說，雙眼微彎，透著淡淡的笑意。
手機另一端的人明顯愣了一下，似乎還手忙腳亂了，這些光靠從手機中些微
傳出的聲音的猜測和想像就讓林沐海笑得更開了。
齊子逸咳了聲，對他說：『我也想你，你騎車慢慢騎，不要趕，路上要注意
安全。』
「好，待會見。」
『待會見。』
收線後，林沐海掩嘴輕笑，坐在摩托車的坐墊上，他覺得，光是想到對方剛
才在通話中是用怎樣的表情跟他說這些話，光是想像，齊子逸有點不知所措和僵
硬，卻又漸漸化為柔和的語調和表情，只是想，就讓他覺得自己真的、真的很幸
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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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著車，林沐海在前一個十字路口就看到約定的餐廳招牌，騎過去後剛好有
位置，順利地停了車，不過意外地，他在騎樓下找了一會入口，繞來繞去好幾趟
，最後好不容易才找到隱藏在店家中間的樓梯口，如此也花掉了兩三分鐘，不過
上樓到門口接待處時，時間也還早，還未過六點，要再過一會才是用餐時間。
上樓推開玻璃門，他才剛要跟站在櫃台邊的帶位人員詢問，其中一位女服務
生就先問他了：「您好，請問是林先生嗎？」
「啊、是的。」
「您的朋友在裡面等您了，我帶您過去，請跟我來。」服務生露出職業性的
微笑，禮貌地說，轉身帶路。
服務生領著林沐海來到最裡面的位置，雖是靠窗的位置，不過並不是緊貼著
窗戶，約莫隔了幾公尺，不至於讓下頭的人抬頭後會直接看到他們那桌。
林沐海有些意外，雖然沒到過這家餐廳用餐，不過他是聽說過要到這家餐廳
吃一頓飯都要事先預約的，有時候一個星期前預約也早沒空位了，像今天周末，
更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前頭一帶的位置都是客滿的，但後面這一區附近的五六
桌都沒人──如此安靜、空曠的情形，不僅沒其他人，他和服務生在走到齊子逸
所在的這一桌前，還繞過了一座精美的屏風和一棵經過修剪、樣貌精美卻也大器
的落地盆景，儼然把後面這一區隔出一個小天地來了。
「來啦！」齊子逸正翻閱著製作精美卻不太過花俏，能讓消費者一目瞭然的
菜單，聽到腳步聲後抬頭，對林沐海笑道。
林沐海入座後，服務生也給了他一本MENU，拿出電子記事本，說：「請問兩
位是第一次來這用餐嗎？」在齊子逸輕輕頷首後，於是她緊接著說：「那麼先為
兩位簡單說明一下，首先這是……」
服務生親切詳細地為他們講解了點餐須知，以及餐點特色，在他們點餐後細
心地重複一遍做確認，收走了MENU後不久又回來替他們到了兩杯水，之後也很快
送上以長型瓷盤、共有三個小方格、布置精美的開胃菜，梅子醋，生菜沙拉，以
及熱湯。
「欸……我可不可以過去？」林沐海看著眼前的餐點，歪頭問在他正對面的
人。
他們兩人用的是四人位，一人一邊正好面對面，位置寬敞舒適，不過用餐時
，除非必要，否則他們向來都是比鄰而坐，不論是在家或在外，皆是如此，仔細
想，這又是一個從小養成的習慣，從家裡帶到學校，最後跟著到了現在。
林沐海是看這個位置隱密，旁邊又都沒人，難得的約會，又是原本一整天的
行程被突發的狀況鬧得只剩下這頓飯，剛才服務生在場，他只能正經八百地坐在
原位聽服務生講解，這會便想趁這個旁邊無人的時刻換個位子坐到齊子逸旁邊，
多和他親近。
齊子逸戳著瓷盤上的黃金蛋，一口咬了一半進嘴，定定地看他，語氣與平時
迥然，稍嫌淡然了點，回道：「等等要用刀叉切肉，……就這樣吧，不然會很擠
，嗯？」
「喔……」林沐海想想也有理，垂了眼專心吃菜，嚼沒幾口復抬頭，滿臉疑
惑，把從剛才進來後就積在肚裡的問題問出口：「這家店不是總是很多人嗎？今
天怎麼這麼少？不過前頭倒是滿的……齊子逸，你該不會……」
「喔，難得約會嘛，剛好外公和店經理很熟，就請他們隔一個位置出來，不
過沒想到他們留的空間居然這麼大，還貼心地用了屏風。」齊子逸聳肩，對於動
用關係絲毫不覺有哪裡不妥。不過真要說起來，他外公是這間店的投資者之一，
這點要求往常也讓店經理做過幾次，如今再說一回也是不怪的。
林沐海盯著他，了然的點頭。
果然如他所想，這樣安靜的空間是動用關係換來的。
他不太喜歡這樣攀親帶故動用關係的行為，不過不得不承認，擁有這樣的能
力真的在一些事上都方便許多，加之他也明白齊子逸是不想有多餘的人打擾，才
會這麼做的。
林沐海想著原因，想著現在的氣氛，在一連串的想法後，實際上也沒那麼難
受了，他說：「不過既然這地方除了我們沒有其他人，就讓我坐過去嘛，我想跟
你坐一起。」
齊子逸臉色微沉，僵硬固執地說：「不行，說不行就不行，你在那邊坐好！
快喝湯，冷掉就不好喝了。」
林沐海聽他的話低頭喝湯，一碗湯喝得見底後又吃了幾口沙拉，想想仍是抬
頭看對面，也懶得再徵求同意，想逕自起身坐到對面去，然而他這意圖輕易地就
被正處在緊繃狀態的齊子逸給看穿了，他緊張地瞪著欲起身動作的人，腦袋裡想
飛快轉著要用何種說法讓對方乖乖坐著，但在心情繃緊的狀況下只覺思緒糊成了
一團，不得作用，幸運地，他瞥見了服務生端著主菜走來，便開口說：「想幹麻
？坐好，菜來了。」
服務生上菜時，林沐海有些不情願地隔著上半身微彎的服務生瞪對面的人，
覺得齊子逸今天真的很奇怪！
明明以往大多時候他們都是並肩坐一塊的，而且很多時候齊子逸都會主動笑
著招手讓他過去待在他身邊，這樣要他乖乖待著別亂動還真是頭一遭，直叫他在
心裡胡亂猜測起來了。
簡直就像是有什麼事情瞞著他、不想讓他知道一樣，肯定有什麼古怪！
林沐海拒絕了要幫他切牛排的服務生的好意，齊子逸也表示不需要可以自己
來後，服務生說之後再為他們送上後續餐點後便退下了，林沐海拿起了刀叉，也
不理齊子逸，一個勁地奮力對著大塊、看起來汁多味美香味四溢的肉切了起來。
這廂林沐海不解齊子逸古怪的行為，那頭齊子逸心裡卻是七上八下的，心跳
如擂鼓，每跳一下都讓他益發的緊張焦慮。
他和林沐海已是戴了定情戒指的關係，自己的父母也認同了，但一直以來，
對他來就，就算他們對彼此說了無數次的我愛你、就算承諾了會一直在一起，但
這些還是無法讓他感受到真實的擁有。
原因他思考、尋找了很久，最後他想，大概是因為那些事基本上也就是一般
情侶會說的和做的，於這段關係來講，是過於一般平凡，缺乏衝擊力與更深刻的
約束性了。
儘管一般男女在經過神職人員宣誓、有法律效力承認的婚姻之後，不代表就
會共度直到白頭，但齊子逸覺得就是這個了，他們之間就是少了這樣的一些東西
，而那就是所謂的共結連理的過程吧。
是膚淺嗎？還是看重形式？也許兩種都有，但那並不影響他的想法。他認為
，有了那些，也許離他在他們之間想要的，想給的，想建立的，都會更近一些。
生活中的情和愛，除了過程和真實的付出是極為重要的，有時候連形式也是
不可或缺的一環，他想，通過那些形式或儀式，會讓過程更完整、更具體的。
這個想法從產生後，直到兩個月前在收到張竹雅的喜訊時，才有了該如何去
做的鮮明想法，只不過計畫歸計畫，每當在想到自己真要那樣做時他就會覺得緊
張不已，隨著離要實行的日子愈來愈近，情況更是嚴重，他甚至產生錯覺，覺得
自己的心跳從這周剛開始時約了今天這頓晚餐的那天開始，就不斷地加速、未曾
回到正常過。
「欸？哈囉？齊子逸？」林沐海放下銀刀，正要叉起切塊的牛肉，發現對面
的人連動都沒動，只把叉子戳在擺在盤子上一小團的細麵中，表情看起來又呆又
愣，然後又有一點點煩惱。
「啊？」
「啊什麼啊啊？你怎麼啦？在發呆喔！」
齊子逸臉微微一紅，手握拳遮嘴乾咳一聲，否認：「沒什麼，……快吃吧。
」
林沐海將牛肉送進嘴裡，慢慢地嚼了起來，罕見地他和齊子逸之間的氣氛有
些僵有些冷，誰都沒說話，他低頭看著盤子，無聊地握著叉子，在盆子的花紋上
懸空描了起來，描完後又從一數到三十，確定肉都咬爛了才吞下，如此吃了兩三
塊後，他喝了口水，把目標轉移到時蔬和麵條上。
「那個……」
林沐海中斷專注戳著花椰菜的動作，抬頭，一雙眼睛為了蔬菜叉不起而來有
些惱怒。
「張竹雅說她懷孕了。」
「咦！懷孕！……等、等、等等！他不是上個月才結婚，到現在也才將近兩
個月耶！」
「喔，對啊，所以說是結婚前就懷上了嘛，手腳還真快，現在都已經三個月
了，寶寶明年四五月就會出生了，她說了，到時候請我們吃油飯。」
齊子逸講張竹雅下午打到家裡的電話內容，林沐海聽著，不自覺地淡淡笑開
了。
雖然還沒誕下，但卻是一個新生命在母體內孕育中，他想像著下一次和張竹
雅見面時，張竹雅會挺著幾個月大的肚子，也許她會像一般女性摸著肚子，笑著
說孩子老是在半夜不安分，在肚皮下伸著手腳玩鬧，折騰著她都沒睡好，雖然嘴
上抱怨著，不過卻是甜蜜、洋溢著幸福的，也許她會揪著眉眼，半怨半嗔地說孩
子不乖，邊瞪丈夫說早知道這麼辛苦，當初就不該這麼不小心，但無論是哪一種
，肯定都是幸福的吧。
那個老愛跑上跑下、管別人的事，喜歡跟著他們到處晃，看起來大而化之實
際上還是擁有一顆女性纖細的心與情感的女孩，居然再過半年就要當媽媽了呢，
生命……真的很不可思議呢。
有了個開頭氣氛也就沒那麼微妙了，接著他們邊用餐邊聊天，話題在張竹雅
結婚懷孕的事上繞了許久，期間林沐海對於朋友們已經組成家庭，並且在說到即
將添加成員的事時，他的表情及聲音皆是流露著羨慕。
他所表現出來的，除了欣羨嚮往之外，還有一點點的寂寞，也許是現在已經
過得很幸福了，所以那股寂寞與以前比起來是已被沖得極淡，然而他那剎那間的
閃神還是沒避過正坐在對面的人的眼。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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