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脫衣舞郎(上)

[teenowaru (田終)]

    十二月三十一日，拉斯維加斯。

    新市區有某家酒店，雖然地段大小和裝潢都算上選,，但因為夾在分別以室

內巴黎和威尼斯為主題的兩家超豪華酒店之間，在此地竟已被歸為二流。幸好現

在是新年假期，整個賭城的鬧區酒店全數客滿，此間的賭場和餐廳等設施也就達

到理想的熱鬧。

    賭城除了賭博之外出名的就是各式各樣的表演，所謂的秀，其中脫衣舞上空

舞更是成年遊客不可錯過之惡。上述的那家酒店，因為裝潢和名氣都非頂尖，就

連其中的上空秀場都沒那麼熱門，直到這種時候才有空前滿座。一個晚上有兩場

演出，七點到九點場還會有父母帶著成年的子女出現，到十點的午夜場，觀眾就

幾乎就清一色都是三十歲以上。

    「先生女士們，歡迎跟我們共享今年的最後一個夜晚！」

    聒噪到跟發黑的皮膚一樣閃亮的主持人機關槍也似放著廢話。燈光打暗，台

上的俊男美女穿著一色惹火。女性上空，頭上手上腳上的裝飾品比身上都多，在

這邊裸體不需要羞澀，讓人在意的是膧體之美和舞技。男性舞者炫耀著優美的胸

肌和腹肌，明明穿著長褲，臀部的地方卻網狀鏤空，若隱若現招搖著誘人的臀部。

    第一個節目是頭戴大羽毛的女性上空舞，然後是變換著服裝的把戲，也有什

麼都遮不住的西裝和拐杖。男舞者加入舞蹈，讓表演增加力度，也更多添出煽情。

    「喔，我的天啊！我們的舞者在幹嘛？」主持人裝模作樣的叫著。「噢，來

啊寶貝，噢、噢……」

    隨著旁白和音樂，舞台百葉窗後的男女反覆著某些動作。台下觀眾露出會心

的微笑，也有人害羞的用餐巾遮住嘴角。賭城的上空秀不是小酒館的上空舞，舞

者都是專業的藝術家，即使充滿性暗示的肢體語言也無法斥為粗俗。

    大約是由於普遍審美觀的偏見，女舞者大都是白人或混雜了拉丁血統的半白

人。男舞者則人種比較多樣，膚色由深到淺呈漸層排開，從黑到黃到白一應俱全，

無論身材樣貌都是上上之選。

    混雜在巧克力色的黑人和金髮碧眼的白人之間，有一個色彩定位非常中庸的

男舞者。他俊美的臉孔揉和東亞和歐洲的特徵，乍看之下像中東或南歐的人種，

卻又好像哪都不是。觀眾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時絕對不覺有異，這樣的臉孔在號

稱大熔爐的美國太多了。

    串場的魔術表演之後，舞者的活動範圍從舞台延伸到觀眾席間。在主持人的

鼓譟之下，男女舞者對觀眾近距離投射笑容。伸展、扭動、定位，炫目自信的燦

笑與聚光燈一起閃爍，在衣著完好的凡人將無法自制而伸手之前，幾近赤裸的惡

魔們又再次踩著節奏移動開來。

    「女士們！好好把握機會啊！」主持人調笑著。「今年的最後一夜，好好看

清啊！」

    於是再次伸展、扭動、定位，在某個定格的動作之後，一位舞者落拍了。這

是上面說的那位定位中庸舞者，他在視線投往第四排右邊數來第二桌、露出挑逗

的微笑時愣住了，因此而險些跟不上下次的舞步。

    第四排右邊數來第二桌，坐的是個北歐系的年輕人，被大約五個保鑣樣的壯

漢團團包圍，正對著那位舞者發出銳利的目光。莫高流——也就是上面說的那位

舞者，在看到那眼神之後興起棄演出逃亡的念頭。

    不過他沒有。表演是種踏上舞台後就無法停止的行為，少掉一人整個舞台就

會走樣。



    「路易，你今天怎麼啦？是不是太累了？」

    散場之後的後台，男男女女疲態盡現，卸妝的卸妝、換衣的換衣。金髮碧眼

的舞者傑克好心的問起身旁同事，只換來對方面無表情搖搖頭。

    「你竟然會落拍，我還以為你扭到腳了。」傑克已經習慣了這同事台上台下

的兩極化，笑嘻嘻不以為忤地繼續說下去。「這一點也不像你。」

    「腳沒事。」被稱為路易的莫高流精簡回答。

    「你畢竟還是人嘛……」

    莫高流沒有對同事的人性化評語做出反應，他迅速地轉頭面向更衣室入口，

打掃的黑人大媽正嚷嚷著闖了進來。

    「好了！孩子們！這次又是誰惹上麻煩？」

    大媽的聲音引起男女兩方更衣室全體成員一致注意。大媽哐的把水桶扔在地

上，單手持拖把單手叉腰，大有興師問罪之態。

    「外面有群人包圍了出口，要找我們的舞者。」大媽說。「剛才出去倒垃圾

也出不去，是誰惹上的麻煩自己出去！不要給大夥搞事情！」

    「安妮嬸，妳這樣沒人懂啦！」紅色卷髮的女孩邊套胸罩邊張嘴。「要找誰

啊？妳把人拖出去不就大家都沒事？」

    兩間更衣室中響起風涼話似的譴責，紛紛覺得那女孩不該如此沒義氣。事不

關己的人聲音都不小，最後被大媽一句鎮住。

    「妳以為我擔心你們這些小鬼嗎？要知道找誰我才不會幫你們擦屁股，大家

都是成年人了。」大媽說。「他們說要找『流．莫德』，你們最好自己承認這是誰！」

    嗡嗡的私語聲又交談起來，沒人敢離開更衣室，只好亂糟糟猜測著。有人提

議叫經理來，可是經理根本不知道現在在哪。

    「路易，你去哪？」

    這是傑克，古道熱腸的美國青年對同事提出詢問。莫高流收拾好了自己的東

西，扛起旅行包，頭也不回的往門口走。

    「跟經理講，我辭職，做到今天。」這個中歐混血兒說。「你們大概十分鐘

之後就可以離開了。」

    「等等，路易。」傑克緊張地說。「別衝動，我們叫警察！」

    「叫警察沒用。」

    這倒是實情，支配賭城的不只是警力，還有黑道。與金錢掛勾的黑道在這邊

比公權力還要強壯，警察往往只有抓醉酒觀光客的功能。

    「你怎麼知道？」傑克不甘心的拉住同事肩膀。「試試看！不然等經理來，

他一定有辦法。」

    「傑克，」莫高流依舊沒有表情的撥開那隻手。「他們不會傷害我。」

    「等等，路易，別騙自己。」這是另一位女舞者，露出了然於胸的表情幫腔。

「別出去。我有經驗，相信我。」

    「妳想的方向對了，但我不是妳。」莫高流走過大媽身旁，拍拍她。「安妮

嬸，很抱歉給妳添麻煩。」

    「等一下，至少跟我們說對方是誰吧？」傑克繼續追上。「這樣出了事至少

可以通知警方？」

    這時莫高流已經走到門口，他一手握住門把，定定回頭。說出來的話還是平

平板板，面部則跟舞台上的熱情笑容天差地遠，所有肌肉都沒有表情。

    「北歐某國的王子。」

    然後他甩了門，留下滿室驚愕。



    因為緯度和沙漠的關係，用錢和更多的錢堆積起的海市蜃樓都市在隆冬中並

不寒冷。全球氣候暖化的結果，新年前夕的白天在這裡穿著短袖也不為過。可是

一入夜，炫目霓虹燈燃燒整片天空的同時，氣溫也驟降了下來。

    沙漠都市午夜的風颯颯刮著，吹動整群黑衣人的西裝。莫高流環顧向自己走

來的保鑣們，就算有「原來你們沒帶墨鏡，大媽怎麼會誤會呢？」的想法，也絕

對沒有表現在臉上。

    「卡萊爾在哪？」

    冷漠問話換來壯漢們放鬆的笑容，一個白金色頭髮的壯漢闔上手機，向他們

包圍的青年點頭致意。

    「殿下在另外的門守著，馬上就來。」

    語音方落，急促的腳步聲就從一旁傳來，頂多二十歲的高佻青年隨之現身。

西裝筆挺的卡萊爾王子跑在賭城的後巷中著實突兀，身後追趕的保鑣們則反倒適

合環境。北歐某國的年輕王子接到通知就飛奔而來，完全沒有歐洲貴族慣有的形

象。

    「流！你在這裡！」帶著丹麥腔的英文充滿譴責。「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工作。」莫高流若有似無的嘆了口氣。

    「工作！你做這種工作！你瘋了嗎？」

    「沒有生命危險，沒有危害他人權益，沒有被國際刑警逮捕的危險。」莫高

流冷冷回答。「符合我們的約定。」

    「你……！」

    「好了。」莫高流硬生生打斷卡萊爾即將爆發的怒吼，一手安撫地放上王子

金色的頭頂。他隨即為對方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身高一愣，不過並沒有表現出

來。「你住哪？」

    「希爾頓花園飯店。你……」

    「哥利亞，幫我個忙。」莫高流理也不理王子又將出口的話，轉頭寫下一張

紙條給身旁保鑣。「到這去把我的東西都收好，帶去希爾頓。」

    「流？」

    「走吧。」莫高流又嘆了口氣，牽起王子的手。「你的車在哪？」


    兩人上了車，普普通通的賓士讓莫高流鬆了口氣。拉斯維加斯是個會讓人忍

不住擺闊的地方，如果卡萊爾受到影響會讓他很困擾，他不喜歡加長型的車種，

而且在維加斯開那種車對交通一點幫助也沒有。

    「你為什麼會來做這種表演？」防彈車窗隔開路人眼光之後，卡萊爾的怒氣

終於毫無節制地爆發。「你之前跟我講你在秀場幫忙清掃！為什麼什麼都不跟我

講？很缺錢嗎？跟我說啊！」

    相對應於王子的怒氣，前前特務、前脫衣舞郎的莫高流毫不動搖，準確的說

他根本沒看發飆的人，只是靜靜掃視車外街道。

    「你什麼都不跟我講！只跟我說在拉斯維加斯！寫十封e-mail給你只回一

封！打字很難嗎？」王子對那俊美的側面越說越大聲。「結果你在演上空秀！穿

那麼猥褻的衣服！我的天啊！你到底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情？」

    莫高流回頭，微微皺眉看了看兩人依舊牽在一起的手，王子握得他有點痛。

然後他沒改變表情，又回頭去看窗外。

    「流！」卡萊爾生氣的把莫高流扳轉過來。「這些時間你發生什麼了？跟我

說啊！不做情報買賣讓你這麼難生活嗎？」

    既然被強迫，莫高流也沒有抗拒，就看著王子。他搖了搖頭，眼神中沒有懼

意也沒有不耐煩，根本沒有情緒。

    「我從來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卡萊爾洩了氣。「你的每一個行動……我讓

你厭煩嗎？」

    莫高流又搖了搖頭。

    「你沒有遵守承諾。」卡萊爾幾乎是委屈地說。「你說你會保護我。」

    這次的話引起反應，莫高流張大了眼睛，然後再恢復原來的大小。他隨即甩

開王子的手，再次轉頭向窗外。

    「流？」

    「我承諾過。」莫高流的聲音還是沒有情感，但溫度卻又下降了一百度左右。

「我會保護你。」

    「流？你生氣了？」

    莫高流拒絕回答。接下來不長的旅程中，他停止了對王子的話做任何表示，

連點頭或搖頭不肯。直到一行人穿過賭城新年夜晚的交通堵塞回到旅館的總統套

房，他逕自走進隨扈用房甩下背包，才重開金口。

    「我現在要洗澡，王子殿下。」前前特務對手足無措跟在自己身後的貴族說。

「如果您不介意，請給我私人時間.。」

    「流，這裡是隨扈的房間。」王子尷尬地說。

    「我知道。」莫高流邊說邊抓起一旁櫃子上旅館提供的浴袍和毛巾。

    「你不應該在這裡……」

    「不是要我保護你嗎？」冷漠的嗓音帶上了很明顯的嘲諷。「王子殿下，你

的保鑣為什麼不該在這裡洗澡？」

    卡萊爾一呆，隨即辯解的大叫。「不！你不是我的保鑣！我不是那個意思！

你是……我的天啊！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哦？」

    「你是…你……」王子白皙的臉蒙上一層淡紅，分不出究竟是氣的急的還是

害羞。「你是我的愛人，我……你……拜託，別這樣。」

    莫高流瞪了一眼王子，把浴袍毛巾放回櫃子上，又往隨扈房間的房門走出

去。前前特務默然踩著一貫無聲迅速的步子穿過門口看好戲的保鑣們，卡萊爾亦

步亦趨地跟隨其後，兩人像母雞帶小雞那樣走進主臥室，順暢得好像席爾頓總統

套房是自己家一樣。

    「流……」

    討饒的呼喚被浴室門砰一聲隔絕開來，主臥房的豪華浴室內隨即傳出水聲嘩

啦。王子無言的對門握緊泉頭，好一陣子後，他才頹然往一旁的躺椅坐去。

    「他到底怎麼回事……」卡萊爾自言自語。

    「卡萊爾。」

    「是！」

    傳自浴室、回聲裊裊的叫聲讓王子整個彈起來，像隻受驚的馴鹿那樣看著聲

音來源。黑髮藍眼的前脫衣舞郎把門開了個縫，可以看到半隻眼睛。

    「進來。」莫高流說。

    「什麼？」

    「隨你便。」門又被關了起來。

    「等等等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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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訂為短篇新年賀文的東西,可是那個(上)是怎麼回事!? <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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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事情我不知道
可能因為我是第三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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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8.229.175.248
推 pollyptt:頭推，覺得王子像飽受委屈的可憐小媳婦XD
推 rainywords:(推)好久沒有看到戰哭了～
→ teenowaru:什什什什什麼還有人記得戰哭!?我還想當短篇矇混過去的!
推 Anail:哦哦戰哭出現了 (11月剛去過賭城, 好熟悉XD)
推 dawnrosa:學姐不要逃避現實(等著看後續ING)
推 hyalite:抓錯字 第13頁 情報買買:P
※ 編輯: teenowaru       來自: 68.229.175.248       (01/02 02:42)
推 ciaovivianna:對齁這是戰哭耶!!!!(完全沒有想起來<囧>
推 avisclover:我可以問一下哪裡可以看到戰哭嗎>"<一直找不到
→ teenowaru:那個因為是萬年坑又有政治正確問題所以公開板都沒貼
→ teenowaru:貼過也申請砍了,而且正確標題不是戰哭,請大家忘記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