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teenowaru (田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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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自創] 金烏扇 第四十章
時間Mon Jun 2 23:28:53 2008
莫德流走出房門時臉上帶著笑容,但那雙著名的深藍眼眸中卻半絲暖意都沒
有。一個小兵正在用繩索捆綁淚眼汪汪的絲蘿,幾個吏卒手持棍棒候在門前,待
他走出後便團團圍上。莫德流只隨意看了眾兵士一眼,陰驁的眼神便越過他們,
直直投射在侯邦彥身上。然後,是侯邦彥身旁的林文彬。
流君臉上的微笑加深了,卻沒笑入肉裡。
「林大人、侯大人,有何指教?」莫德流對著侯邦彥說。「若失了賊盜,迎
風樓可藏不了人。再說,長安城內吏卒這麼多,怎麼勞兩位大人親自出馬呢?」
「殺手高軒!你殺人如麻,如今惡貫滿盈,莫要再演戲!」侯邦彥怒聲道。
「訪查許久,終於讓我知道你藏身於此。今日定要將你送交法辦,究你扇下那一
百七十三條人命!」
「侯大人這可說笑了。流君不過一介舞伎,哪有能力殺上百來人?侯大人莫
要因我擅長舞扇便任意牽連,這長安兩大殺手之名,流君還擔當不起。」
「你不認罪?」
「不知有何罪可認。」
「放肆!」
「侯大人非要誣賴流君,也得有憑有據吧?」莫德流的目光移回林文彬臉
上,發現年輕縣尉的眼神閃避開他的。於是流君臉上的笑容又更深了點,他輕聲
說:「人證物證,好歹拿個什麼出來,也好讓人信服。」
「你以為我拿不出證據?」
「流君不敢。」
「如有物證,你甘願伏法?」
「也得證實與流君有關才行。」
「若我在這屋中搜出高軒所有之物,你怎麼解釋?」
「那顯然流君即是高軒。」
「很好。」
面對莫德流胸有成竹的態度,侯邦彥不怒反笑。他伸手招來三個手持大斧的
兵士,命令道:「你們去中間,把那雕花坐床劈開。小心機關。」
此話一出,莫德流臉上的笑容明顯僵住。數名吏卒越過他奔入裡間,然後傳
出「大人,這裡還有個嫖客!」的報告時,流君只是死死盯著侯邦彥,眼睛眨也
不眨。
幾個兵士拖拉著顏文清出來,但莫德流和侯邦彥都沒有動,他們兩人彷彿化
為兩尊雕像,姿態隨意,卻暗潮洶湧地對峙著。
「你們!你們知不知道我是誰?竟敢這樣對我!」顏文清雙手反剪背後,被
兩個持棍兵士押著,卻仍怒吼著威嚇。「還不快放了我!不然我……」
屋中有人動了,但不是莫德流也不是侯邦彥。林文彬大步猛跨,瞬間來到衣
衫不整的俘虜面前。他右手猝不及防地揮出,一拳直擊顏文清肋下正中,發出「砰」
的悶響。
他這拳只用上三分力,已足夠讓毫無功夫的凡人痛到把剛吃的酒菜都嘔出來。
但被打的人連吐的時間都沒有,當顏文清因劇痛而弓身時,林文彬一掌劈向他腦
後,奪去了他的意識。
「當然知道。顏文清顏大人,流君的常客。」林文彬冷冷地吩咐手下。「搞
不好是高軒的同夥。把他帶回縣衙,到時一併審問。」
「是!」
兵卒拖著失去意識的顏文清離開客廳後,房門內劈木折板的聲響也停了下
來,然後傳出「大人!找到了!」的叫聲。三個持斧的兵士自中間暖閣飛奔而出,
就在莫德流身邊不遠處停步,將手中之物呈在侯邦彥面前。
「莫德流,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
偽裝的笑容從莫德流臉上消失了,他甚至連轉頭看一眼兵士手上的東西都沒
有,只是稍稍揚起下巴,依舊瞪著侯邦彥。
那雕花坐床出自一個擅長機關的巧匠之手,底下有個活門,依序在三個不同
的地方壓按後,裡頭機關便會活動,露出隱藏的抽屜來。前代高軒——莫德流的
師父決定在迎風樓長期藏身時,專程訂做了這張坐床,用來藏匿武器和華服。
當然了,兵士劈開機關坐床,從中取出的除了高軒的黑袍和金烏扇外,還能
是什麼?
「怎麼發現的?」莫德流問。
「首先,你接客時鐵定不可能將兇器藏在身上。聽說你這側廂房都是由旁人
打掃的,內間擺設又極其簡單,所以也不可能藏在那裡。」侯邦彥得意的笑容中
帶有更多奚落。他頓了一頓,然後說:「前日本大人不小心在流君的中間暖閣跌
了一跤,好巧不巧,本大人的頭就撞在那張坐床上。」
「然後就聽到了機關運作聲?」莫德流想起了那天的情景,冷笑又浮上他俊
美的臉龐。他語帶諷刺地說:「侯大人真是臨危不亂,明察秋毫,流君佩服之至。」
「好說好說,我也沒那麼厲害。例如說:有一件事情我就怎想都想不透。」
「問。」
「當初在雲龍寺,你明知我要試你武功,為何還搶上來接包袱?」
「哼。」莫德流莫德流嗤笑一聲,歪頭略向旁邊拿著證物的小卒,道:「那
件黑袍在裡頭。」
「原來如此。」侯邦彥恍然大悟。「要是當時我把整件料子抖開,高軒的黑
袍就捲在裡面?你將足以暴露身份的證物親手交給我,竟不怕我察覺?」
「若抖開料子,你現在不會站在這兒。」
「好!好大的膽識,竟完全不把朝廷命官放在眼裡。」侯邦彥讚嘆完後,臉
色一變,怒斥道:「好惡賊!」
臉上露出明顯輕蔑厭惡的同時,侯邦彥隨手抄起客廳桌上一個盛水養花的小
缽,猛然朝莫德流潑去。那水劈頭蓋臉來得突然,莫德流走避不及,竟被潑得滿
頭滿臉,像條落水狗一般。
「不男不女的賤人!為貪錢財賣身不說,還四下濫殺無辜!若非為抓你到案
細究,光憑不敬之罪我就斬你於此!日前襲擊本官的罪,我還沒跟你算!」
「好了,侯兄,不必對個賤民如此動怒。」
林文彬走到侯邦彥身旁,拍拍他的肩膀。莫德流不敢相信那樣稱呼竟會出自
此人之口,他伸手拾去頭上沾附的花草,呆楞楞看著林文彬走到他面前,向自己
遞出某樣紅色的物事。
那是一塊女子用的絲帕。
「拿去,把臉擦擦。」林文彬依舊溫和地說。「你臉上的妝都花了,待會見
到縣令,成何體統?」
莫德流看著林文彬那張熟悉而溫和的臉,這塊絲帕的由來他幾乎可以猜
到——是出門前,他的妻子要求他帶上的吧?是不是他說今夜要來捕高軒、很可
能會送命,於是妻子要他帶著她的信物呢?可是正直又愚蠢的這個男人,卻在不
忍看到犯人狼狽時,順手拿了妻子的信物來給他擦臉。
這實在非常像他認識的林文彬會做的事情。
「……謝林大人。」
莫德流伸手接過那塊絲帕,卻沒有往臉上擦,反而揣進懷中。然後他用袖子
抹去臉上水潑成畫的濃妝,露出底下蒼白的臉龐。那對顏色特殊的藍眼在失去青
黛裝飾後,其中犀利的感覺更是難以遮掩;薄唇沒有了胭脂,則變成有些不健康
的淡粉紅色。
「侯邦彥,你贏了。」長安兩大殺手之一的高軒這麼說。
「給我拿下!」
「是!」
應著侯邦彥的命令,周遭兵卒紛紛掣出了兵器,滿室刀槍棍棒不一而足地指
向包圍圈中的莫德流。
高軒沒有乖乖就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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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網專欄「不合理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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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事情我不知道
可能因為我是第三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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