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Genway (G)
看板BB-Love
標題[自創] 麋人與烏鴉 19
時間Tue Jun 11 20:39:48 2013
車上我和吳金烏兩人都沒有說話，我想他應該是因為酒癮發作而不能自己，這麼想之
後我就覺得心臟比較鬆懈了，那不斷旋繞的脆裂聲似乎也比較沒那麼震耳欲聾。
碎裂聲我也慢慢的能夠適應，人類活在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需要適應的，我們
沒有辦法降生在一個全然適合自己的環境，多數都是要被改造，或者自己被其改造。
即便我不喜歡改變，由衷的厭惡那種一變成二，二變成三，或者兩個互不相識的人，
莫名產生交集，人際關係就是一種詛咒，我總覺得上帝製造世界原本工程預定七天，前五
天他把世界造好，第六天賦予人類私人的生活時間，但在第七天他製造了人際關係，導致
私人的生活時間被壓縮，被借去消耗在毫無意義的你來我往之上。
「在想什麼？」吳金烏的聲音敲碎了我的思考。
「嗯……我在思考改變。」
吳金烏的聲音又大了起來，看來他真的酒醉的很嚴重，是需要認真地幫他戒除這糟糕
的飲品了，「你想要改變了？我有沒有聽錯？」
「所以就說你根本連一杯都不該喝的。」我搖搖頭，車道轉了彎，「我說的是，我在
思考改變。」
「所以你想改變了，不是嗎？」吳金烏的聲音就像是在跳舞一樣跳來跳去，讓我完全
不解他在激動個什麼勁。
「你為什麼要這麼激動？」我不解地問道：「你每次喝完酒都會這樣嗎？那我覺得你
真的應該不能再看到酒瓶了。」
「我說的是，我在思考改變這件事情，不是我想要改變。」我回道：「如果我想要改
變，我會說我想要改變，不會說我在思考這件事情。」
「好好好。」吳金烏嘆了氣，「所以？」
「你不好奇嗎？」我問道。
他又嘆了氣，我真的不懂有什麼好這樣一直嘆氣的，「好奇什麼？」
「我很討厭改變。」我說道，「那是一件很讓人不悅的事情。」
「我知道，誰不知道。」吳金烏嘆了第三次氣，我決定要忽略他的呼吸不順暢，或許
酒精真的有種魅力是讓人不斷嘆氣。
「很多人不知道啊。」我回答，「地球上有這麼多人類，當然很多人不知道我討厭改
變這件事情。」
「我的天啊。」吳金烏低吼，「小索，你知道，如果你想要讓人快樂的跟你聊天，你
要多去想想別人在說什麼，很多時候說話不是字面上的。」
「那說話是什麼？」我問道：「這很多人跟我說過了，可是我總是不能明白，你們為
什麼總要複雜化一件事情，最簡單的，就是單行道，就只有一個解答，沒有歧義，那是最
完美對話的狀態，因為那會再也沒有謊言，再也沒有任何誤解。但你們總是要用很多奇怪
的話去隱藏自己想說的話，我不懂。」
吳金烏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怎麼可能會有人像你一樣這麼簡單。」
我決定再一次忽略吳金烏的無奈語氣，繼續方才還未結束的話題，「我很討厭改變，
那是一件讓人非常不悅的事情。」
「我覺得改變……怎麼說呢，那是一件很耗費成本的事情。」我說道，也快要開到家
了，話題必須要有個結束，我沒辦法接受話題沒有結束，「如果我們的生活原本都已經很
順暢了，不管這時候加了一個人進來，或者多一個人離去，都會造成我們的行列失序，失
序就會造成時間的拖延，因為我們需要花時間修復這個空格，於是這個空格，就吃掉了我
們其他的時間。我想你也知道，我們只有二十四小時，如果我花了那麼多時間在適應改變
上，其他事情就都不用做了。」
我轉動方向盤，到了公寓的停車場，吳金烏與我停頓了一會兒，他試圖要打開門，但
我仍舊鎖著。
「你怎麼了？」吳金烏問道。
「這話題還沒有結束，我要把這話題結束。」我回道，繼續方才的話題，「所以你不
好奇嗎？」
「人生不可能都不改變什麼，而且改變才會讓你更好。」吳金烏回道。
「你怎麼知道會更好？要是不會更好呢？」我問道：「這也是一個很有趣的問題，為
什麼你們總覺得，兩個人的生活產生交集，就一定會造成一個，比較好的，比較讓你不寂
寞的結局？要是不會更好呢？」
「或者。」我揉了揉肩膀，「這個樣子的生活，對他已經夠好了，他不需要更好，可
是你們總會覺得，干預他人的人生，目的是為了讓他更好，就盡情干預。但你們不覺得，
如果他不需要更好呢？如果他就是那種，不需要去和另一個人有所交集呢？」
「人類是群居動物，我們本能尋求親密依賴的關係。」吳金烏回道：「我們容易受傷
，所以我們需要擁抱。」
「真的嗎？」我搖搖頭，「我承認人類是群居動物，多數時候我們也都依賴他人，我
依賴店員幫我結帳，依賴公司付我薪水，依賴某個人幫助我某一個地方，但我需要，需要
另一個人，加入我的生活嗎？我的私人生活。」
吳金烏看著我，問道：「所以你想說什麼？」
「我不知道，我只是有問題而已。」我搖搖頭，「你不知道，那種感覺很奇怪，就像
是有個慾望，在你體內蔓延，你沒有辦法解決，因為那不是自己的，那是另一個人投遞到
你身上的。你只能讓它毀滅你的私人時間。」
吳金烏沉默了一會兒，好久好久，他的手伸出來，撫摸我的手，我傻了幾秒，但也沒
有推開，就只是讓他輕輕的把冰涼的手放在我手上。
「所以你很寂寞？」吳金烏說道，輕輕的撫摸，輕輕的交疊。
「我不知道。」我回答，「只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在Sundy告訴我他沒有辦法和我
視訊之後，就突然有一種感覺是整個輕輕的，走路都不真實了，好像隨時會陷落一樣。然
後就有了一種，一種……不是我自己的感覺。」
「那是因為你很寂寞。」吳金烏笑了起來，我不懂他為什麼會笑起來，但他的笑容很
好看，我原本的煩躁感也因此少了一些。
「所以你有解決方法嗎？」我問道。
「你想要解決嗎？」吳金烏問道，輕輕的笑著。
「我當然想，可是Sundy跑走了，我本來是希望她能幫我解決這種感覺的。」我搖搖
頭，「我真的是不懂為什麼生活要有這麼多改變。」
「我可以幫你解決。」
吳金烏說道，我看向他，「真的？那快點，我不想要浪費時間在這種奇怪的感覺上了
。」
他點了點頭，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靠近我，靠得很近，他的手用了點力，我看著他那明
亮清澈，烏鴉般的雙眼靠近靠近靠近，然後他親吻了我。
過了一會兒，壓在胸口的那種感覺消失了，耳邊不斷旋繞的碎裂聲也停了。
「真的有用耶。」我笑起來，「到底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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