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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松落雪驚醉眠。     我自打盹的樹梢間睜眼,觸目盡是殘肢斷首斷劍殘刀。     未死透的哀號被風聲蓋過,還掙扎的動作被冰雪淹沒。     總使過慣刀頭舔血的日子,無處不在的血腥與死亡氣味仍讓人作嘔。     放眼所及天地四方,唯伊人獨立。     長髮狂揚,紅衣若羽。     似火燒雪,若雪裡焰,全是無以名狀的艷。     後來,我才知道他慣穿白衣,連那一日也不例外。     那人看向我,緩緩伸舌舔過染血劍鋒,嗜血神器就這麼割傷他的舌,     血珠滴滴答答,落雪成紅。     若血珠能有聲音,想必亦如其人般惑人心弦。     約莫是我傻笑的反應愉快了他,似水映雪光的眼勾動笑意,伴著一聲     緩緩落在風雪嘯聲中的笑。     那是媚透骨血的魅,懾人心魂於無形。     自此以後,他的一眼一笑,我的一生一世。     ***     「歡,醒了嗎?」     逆著晨光,男子端著熱騰騰的早膳進房,剛毅臉上滿是柔情。     聞聲,被錦被包裹賴在眠床上的青年動也沒動。     在小桌邊放下早膳,男子走近床邊,「我知道你醒了。乖,起床。」     「……庭梧,抱。」     被團中伸出一雙美麗無瑕的手,還有一聲柔軟黏膩的撒嬌。     宋庭梧彎腰伸手將人攬進懷裡,抱離床榻。     「親一個。」     看著青年半夢半醒的迷濛神情和輕嘟唇瓣的索吻姿態,宋庭梧輕輕嘆息,     落下唇片相貼的親吻。     「再一個。」     蜻蜓點水的吻再落下。     「還要……」     越吻越不滿意的要求被宋庭梧微涼的食指制止。     「先穿衣服,不然會著涼。」     青年瞇眼,絕色容顏緩緩透出一絲陰厲。     擔心對方真的動怒,宋庭梧連忙補上數個親吻,放柔語氣:「歡,不要生氣。」     他哄了半晌,才撫平青年差點發作的怒氣。     「先喝口蔘茶暖暖胃。」     端過瓷杯,他小心吹溫後才遞到青年唇邊。     早該習慣的苦味,卻讓剛起床以致諸事皆不順心的青年皺眉。     「乖,今天喝了有賞。」     「……賞什麼?」     青年略嫌冷漠的目光掃過宋庭梧,唯我獨尊的氣勢縱使在多年之後的現在,     仍有跡可尋。     宋庭梧端過一個小瓷盅,臉上依舊溫柔,「蜜糖蓮子。」     他心想,以為得等上大半年卻在昨夜裡送到的天山雪蓮子,能哄對方     多吃幾顆總是好的。     「我又不愛吃。」     宋庭梧的笑容刻意又柔上幾分,「蓮子是好東西,我希望你健健康康的。」     靜了半晌,青年沒有搭腔卻接過杯子將苦進心坎的蔘茶喝光,然後捏了     兩顆蓮子往宋庭梧口裡塞去。     宋庭梧張口放任青年餵食的舉動,隨後將人拉過,口對口又將蜜糖漸漸化開     的蓮子渡回去。     唇舌糾纏間多了兩顆蓮子湊數讓青年有些惱怒,趁著轉換角度時幾口咬碎     便吞下,繼續討回起床之初被敷衍的親吻,直到雙方都喘不過氣為止。     喘息稍停,宋庭梧笑著為青年盥洗更衣,然後把人牽到妝台前,     「你的粥涼了,我再去熱過。自己梳頭可以嗎?昨天教過的。」     「……快些回來。」青年雙頰緋紅,嘴裡說好,手卻扯住衣角不放人。     覆上那隻春日裡仍冰冷的手,對上宛如傾國怨伶的表情,宋庭梧用了些力     才扯開那隻手,「我馬上就回來。」     冰冷觸感還留在掌心,但那只羊脂白玉般滑嫩的手掌,只剩極薄的劍繭,     已嗅不到當年的血腥。     ***     寒雨連江孤舟盪。     雨中,船首,獨立一人。     墨黑長髮,月牙長衫,依舊狂極亦媚極的笑。     只是,這次的我笑不出來。     肩頭的劍只消一扯右臂即斷;單靠左手攀住船頭,雙腳已在江中載浮載沉。     不識水性,身受重傷。     命懸一線。     忽然,天邊一記響雷。     那人神情明了又暗,踏上我青筋畢露的左手,靴頭一扭,便傳來格外清楚的     碎骨聲。     還來不及疼,他二話不說抽回利劍,我的肩頭便噴出一片血雨,鋪天蓋地。     血花混著夜雨,漫天揚起再翩然落下。     我牙關緊咬最後一絲清明,為了自保,也為再多看他一眼。     那怕是最後一眼。     大概是我的耐打耐磨娛樂到他,追了大半年,打了大半夜,那人終於對我     開口說出第一句話:「……我冷,上來陪我吧。」     那一夜很熱,不管是他的唇,還是他的身體。     但無論如何神魂顛倒抵死纏綿,我只記得他拉起我的那一隻手,冰冷如雪。     ***     「追歡!」     顧不得一帖千金的珍貴藥粥,宋庭梧摔下托盤衝到妝台前,一把抱住將     長髮扯得凌亂的青年。     「你怎麼了?別嚇我!」     「……我不會梳頭,怎麼都梳不好。」追歡悶聲回答,手上還抓著黃楊木梳     和扯下的大把頭髮。     宋庭梧蹲下身與坐在妝台前的他平視,「沒關係。把梳子給我,我幫你。」     得到同意後,宋庭梧掰開他的手要取走梳子和落髮,為比方才又冷上許多的     手溫擔心。     「歡,別氣了。」     「連梳個頭都不會,當然生氣。」     「這事不會也不要緊的。」     「……你說昨天教過我,但我一點印象也沒有。」     「那定是我記錯,對不起。」     「不准道歉!」     「……你記得?」宋庭梧小心翼翼地問。     「記得什麼?我只是討厭看你低頭示弱的樣子。」     「好,不道歉就是。」     就算他依舊失望,就算追歡忘了很多說過的話、做過的事,還是有不變的地方。     宋庭梧這麼安慰自己,邊為追歡整理頭髮,發現他的頭皮因為被狠力扯下頭髮,     有多處在滲血。     對付別人不留餘地的這個人,就連對待自己也毫不手軟。     但,現在的宋庭梧對現在的追歡,只有滿滿的心疼。     「……會疼嗎?」     搖頭。     「那我先幫你上藥,等會兒再梳頭?」     「……明天,也要幫我梳頭。」     「好。」     「後天、大後天、大大後天、很多個後天都要。」     「只要你想的,我都去做。讓你快快樂樂的,不生氣,好不好?」     「哼!這才像話,才是討主子喜歡的小奴才。」     宋庭梧頓住。     「……庭梧?」等了一會兒等不到繼續的動作,追歡卻覺得頭皮越來越疼,     「……庭梧,你弄疼我了。」     宋庭梧大夢初醒,連忙放開手中攢緊的長髮,「你剛剛說……這才像話,     才是什麼?」     「才是……」皺起的眉頭又鬆開,追歡認真回想,最後還是搖頭,     「想不起來。」     「沒關係、沒關係的,沒關係……」     宋庭梧環住追歡的肩,在他耳邊一遍又一遍這麼說。     這麼,對自己說。     時間長了,所以他急了。     太把時好時壞的反應放心上,於是越期望越失望。     晨光中,追歡輕輕搭在宋庭梧手上安慰的那隻手,冰冷如昔。     ***     當筵意氣凌九霄。     三年一度的武林大會後,武林盟主的即位大典今日舉行。     江湖豪傑四海來朝,英雄好漢八方齊聚。     熱鬧喧騰生氣蓬勃,相較當日大會上的龍爭虎鬥風起雲湧不過南柯一夢。     我坐在歷代盟主相傳的紫檀木太師椅上,用不符身分的表情癡癡望著他。     那人依舊黑髮白衣,站在立竿見影的烈日下卻如朝露夢幻,不可觸摸。     「你是誰?」     「在下九霄派宋庭梧,本年度武林盟主。」     「你有瞧見我家失蹤的小奴才嗎?本教主不過閉關半年,居然給我溜得     不知去向。」     「閣下要找家奴,怎不往別處找去?」     「聽說今兒是盟主即位兼大喜的日子,我那小奴才愛熱鬧,本教主只好     紆尊降貴來這兒瞧瞧。罷,既然見到盟主,順口問兩句話。」     「請講。」     「一,你非得要坐這位子?」     「身負武林同道所託,在下不能讓賢。」     「二,你一定要娶旁邊那個發抖的醜八怪?」     「家師遺願要在下照顧小師妹終生,在下……」     「很好。」     眾目睽睽下,連劍影都像一閃而逝的錯覺,他手上的嗜血劍已在我頸邊     劃下一條血口。     在場眾人,沒有一人看到他的劍如何出鞘。     包括我自己。     「疼嗎?」     「……不疼。」     吐氣如蘭,他貼在我耳畔說話,我只覺得心盪神馳。     如此緊要關頭還分神想著:他的下手太輕、性子已收斂許多這些瑣事……     想來,我這輩子算是徹底栽在他手上了。     「小奴才真要惹主子生氣?」     「主子……很生氣嗎?」     他一怔,然後,極其美麗地笑了。     「沒生氣。只是……有些傷心。」     以為永遠不會從他口中聽到這字眼,換我愣住了。     眼前站著我傾盡所有心血去愛去憐的人,而這樣的我,居然讓他傷心?     我居然傷了他的心!     「所以,主子要懲罰小奴才。」他掏出一個紫晶小瓶,笑問:     「知道這是什麼嗎?」     「……知道。」     這是窮他畢生之力研究出來的毒,天地之間無人可解。     神魂瘋狂不得解脫,往日歡愉欲追憶而不可得,徘徊在極樂與煉獄之間,     反覆不定。     故與他同名為『追歡』。     他纖長的指尖輕輕旋開瓶蓋。     我閉上眼。     如果這是讓他傷心的代價,我認。     肩上的恩義與責任無法推卸,心裡的渴望與思念又無法斷絕。     這半年來的反覆折磨,也夠了。     「小奴才,看著我。」     我緩緩睜眼,然後看他勾著讓天地失色的絕美笑靨,在我眼前喝下那瓶毒。     伸舌輕舔,連嘴角的一滴殘液都不放過。     美人展笑,唇紅勝血。     剎那間,我以為中毒瘋掉的是我。     「慕容追歡──!」     那是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用的是心神俱裂的痛吼。     ***     十年過去,慕容追歡風華依舊,年紀較輕的宋庭梧卻已一頭白髮。     大夫說,那是心神刺激太過,以致一時白頭。     時序入春,宋庭梧抱著用過早膳的慕容追歡在水亭裡撫琴。     來人踏水而來不沾點滴,恭敬跪在兩人面前,「屬下見過教主、宋掌門。」     「轎子?」慕容追歡歪著頭,天真可人地朝身旁男子嘻嘻笑問,     「誰見過轎子?」     「沒事。喜歡的話,過午帶你坐轎子出去?」隨口安撫完慕容追歡,     宋庭梧看向地上的男子,「說吧!什麼急事讓你這麼趕來?」     「屬下找到南海神陀了。」     宋庭梧眼睛一亮。     號稱當世神醫第一人的南海神陀行蹤隱密,性格古怪。     曾揚言:能發現其行蹤並帶回者,哪怕是踏進鬼門關的死人照樣救活。     據聞,年紀破百的南海神陀行走江湖以來,能發現其行蹤並成功將他請回的人,     不超過十個。     每一位都是華陀再世的活生生證據。     「快請!」     「神陀和屬下打了三天三夜,已將人請到南廂房歇息。」     宋庭梧這才注意到手下的右袖異常空盪,「你的手……」     「為了教主,應該的。」     宋庭梧淡淡點頭不再多說,牽著慕容追歡的手依樣踏水而去。     南廂房內,外表不過耳順之年的老神醫一副虛弱重傷的樣子躺在床上,     知道眼前的美貌青年正是要醫治的病患,二話不說爬起床為慕容追歡把脈。     「糟,很糟啊……」     在宋庭梧軟言輕哄下才肯讓外人碰的慕容追歡聞言,眉頭一皺,甩手拒絕     再讓南海神陀診脈。     「歡,不要這樣。」抱著慕容追歡,宋庭梧正要向南海神陀致歉,卻被     老人擺手制止。     「……這幾年塞了一堆亂七八糟補藥給他的,是你?」     心頭有了不祥的預感,宋庭梧老實點頭。     「被你害慘啦!本來還有救,但那些補藥把毒性壓久了,都壓進骨子裡……     麻煩啦!」     聽神醫的口吻還有辦法,宋庭梧二話不說跪下連連磕頭,「求神醫救救他!     求神醫救救他!」     「這真的很麻煩啊!沒個三年五載我怕──」     怕什麼?     等了半天沒等到神醫的下文,宋庭梧緩緩抬頭,瞪著眼前景象頓時氣血翻湧     頭昏眼花。     方才還在說話的老神醫被人見血封喉即刻斃命,而兇手,正舔著他染血的指甲     對宋庭梧微笑。     宋庭梧哽在喉頭的一口熱血壓抑不住,吐了出來。     血花濺上慕容追歡的白色衣襬,突兀刺眼。     「歡……你知道你剛剛做了什麼嗎……」宋庭梧抓著衣襟低下頭,絕望得     幾欲落淚。     「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討厭你低頭示弱的樣子!」     慕容追歡蹲下,用還染著鮮血的手指抬起宋庭梧的臉,冰冷指溫讓他頓覺     渾身冰冷。     曾經唾手可得的幸福,不過一步之遙的距離,又碎了。     望著皺眉嘟嘴一臉孩子氣的慕容追歡,宋庭梧幾度想開口,最後還是沉默。     「庭梧,你剛剛偷喝洛神茶嗎?嘴角紅豔豔的,也不擦乾淨。」慕容追歡     掏出手帕細細地為宋庭梧擦拭嘴角血跡,一如多年來男子這般照顧他的樣子。     闔眼,淚落。     宋庭梧無聲流淚,緊緊抱住慕容追歡。     「好了好了,我沒生氣。」輕輕拍撫的男子的背,慕容追歡笑著,     「下回要喝也要分我一口,不許一個人喝,知道嗎?」     「……好。」     男子粗啞不堪的聲音讓慕容追歡聽了就心疼,「乖乖不哭,這麼大了還哭鼻子,     傳出去不丟人嗎?」     「歡……你說,我是誰?」     「你?你是我的庭梧啊。」慕容追歡失笑,稍微拉開距離親了親宋庭梧的唇,     「怎麼哭傻了,連自己是誰都不曉得?」     他花費十年時間讓慕容追歡記得宋庭梧,真心接納這個人的存在。     但人生在世,他還有幾個十年?     「不,我誰都不是……」     打從見到你的那一日,世上便再無宋庭梧這個人。     那一日起,你的一眼一笑,已是我的一生一世。 -- 1.話說這是前晚坐下來 看了五分鐘大愛連續劇的靈感(無誤) 2.寫到後面發現這根本是個中二病的故事 但因為[人人心裡都有個碇真嗣]...就算了=w= (並沒有!)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1.217.102.89
diruj:居然是大愛給的靈感(驚) 而且作者又忘東西了~ (′y▽`)ˊ(1) 08/08 23:36
所以壞掉的腦袋就算上人也救不了...(被打)
neyuki:這年頭作者老喜歡掉個(1)~~ 08/08 23:36
(撿)這不是我家的小孩喔 (搖頭放回去)
white47:看到[人人心裡都有個碇真嗣]忍不住笑了XD 08/09 01:05
誰人無父母 誰人沒中二過啊~(夠了#)
eric6east:這是BE嗎Q_______Q 08/11 13:19
這要看每個人對BE的定義啊... 我個人覺得是(遠) ※ 編輯: goldenink 來自: 61.217.102.137 (08/11 19: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