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goldenink (很不安怎去優雅)
看板BB-Love
標題[自創] [教學相長] 分合(限)
時間Wed Jun 6 02:44:51 2012
沒錯,不用揉眼睛,中間沒有漏貼也不是快轉
照著時序貼,所以<指定篇 下>明天才會出現
依舊有"翻滾吧!學長學弟"的十八禁畫面在最後,慎入
那麼,讓我們繼續看~下~去~
他陷入了焦躁期。
越來越容易不耐煩、動不動就大小聲。望著戀人的眼神除了以往的愛戀,還有種種複雜掙
扎在裡頭。不是單純的考生壓力能解釋,而他管書淮也不是那種把課業看太重的人。
戀人近期一切轉變,陸元徹都看在眼裡,問也問不出原因還開始動輒得咎。
「禮拜六去看電影吧!」
「不要。」
「這部片你不是期待很久了?沒錢的話學長可以先借你喔!」攤在床上翻期刊的陸元徹,
有意圖地笑著釋放善意。
「就跟你說不要了!」管書淮大吼,然後在發現自己過度反應後軟了語氣,「我要唸書,
你找別人陪吧。」
「你確定是要唸書?」
升上大四開始準備研究所的壓力他也有,考生再大也不能這樣為所欲為無限上綱。兩人間
有些他本來打算裝死的問題,為了管書淮,長痛不如短痛。
戀愛或許能搞砸,但人生不能。若這是身為戀人最後可以為他做的事。
「……什麼意思?」
「你自己清楚。」期刊又翻過一頁,陸元徹放任頁面裡的今古文吵得很樂,完全沒有
勸架的打算。
「我只清楚我需要安靜唸書,而你一直吵我。」
「所以我很多餘?」句子是問句,表情有微笑,但他真正的心思對方已經聽不出來。
「……你要這麼說我不反對。」
「管書淮,我答應跟你分手。」
一直背向床鋪唸書的人終於轉身,臉上是陸元徹毫不意外的驚愕。
這種傻呼呼的表情才是他的笨蛋學弟啊。雖然很笨卻好懷念,總覺得在自己考上研究所後
有什麼東西漸漸變了,累積到最近瀕臨崩潰。
真得做出決定了對不對?陸元徹最後一次問自己。
「什麼東西啦!我根本沒有想到那邊去!只是忙著唸書沒時間陪你而已,考完就沒事了,
學長你別跟我耍這種小少女任性。」管書淮傻了幾秒,開始連珠炮回應。
「……你什麼時候看過我耍任性?」陸元徹懶洋洋自床上坐起,笑著的表情卻很刺眼。
「現在!」雖然嚴格說來,自己才是那個常耍任性讓對方寵溺包容的人。
「你只是『還沒』想到這裡來,卻沒否認。」
沒有萬分堅決地吼著:「我才不會跟你分手咧!別想吃乾抹淨就去找別人!」──以前的
管書淮是會這樣的吧?
轉身,管書淮挫敗地把臉埋進書堆裡。
為什麼?為什麼在這種關鍵時刻跟他鬧呢?他已經沒心力處理了啊!
「……學長,你是認真的嗎?」管書淮悶悶的聲音從比磚頭還厚的《中國文學史》裡
傳出來。
「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
「……神燈精靈,你自由了。」管書淮從口袋裡掏出一串鑰匙往後丟,卻只聽到鑰匙跌落
在地板上的清響,對方根本沒有伸手接住。
連一句口頭上的掙扎都不願意了嗎?
望著慘烈墜地的鑰匙,陸元徹扯扯嘴角,「這裡給你住吧,東西我再找時間回來收。」
環視房間一眼,最終還是把視線落在那個沒再抬頭的背影,「……如果家裡真有困難,再
跟我說。」
沉默蔓延,直到關門聲響起。
居然連聲「再見」都沒說,太絕情了吧?話雖如此,想到陸元徹最後留下的那句叮嚀,還
是讓管書淮不爭氣地想哭。
被蒙在鼓裡的學長還是知道真相了──知道老爸住院、家裡經濟出現危機、老爸堅持要他
上研究所。重點是,從小相依為命的老爸,反對他和學長在一起。
雖然出身醫生世家的陸元徹是個名符其實的公子哥兒,錦衣玉食還有點潔癖,但也可以跟
他去逛夜市撈金魚、站路邊吃小吃。一樣念中文系,而且是一樣立志要念中文系,興趣相
投、對大事的看法也差不多,除了性子彆扭點外,沒什麼缺點。自己也不菸、不酒、
不賭,無重大惡習。
從大三上學期一路走來,他曾想過,或許就一直和這個人在一起,畢業後去當兵,退伍找
個工作,租間公寓一起住,老了還可以養養狗、種種花打發時間。他是如此認真地想過,
親手勾勒的人生藍圖理所當然加進陸元徹,塗塗抹抹就以一輩子為前提。
只是他沒有告訴過對方。除了怕被取笑,更怕他早有別的生涯規劃,怕自己其實耽誤了人
家。不知是否算幸運,在他面臨這些煩惱前,命運就替他做出決定。
原來,他根本無須為如此遙遠的未來煩惱。
「年輕可以糊塗,但要及早改過。男人和男人終究……」徹夜急救後,當天下午才甦醒的
老爸看著守在床頭一夜未眠的自己,劈頭就是這句話。
老爸從沒有問過他感情事,如今一開口就選在這種時間點,就算真的心機重到以死相逼,
他似乎也沒有掙扎的權利。
說親情與愛情拉鋸太狗血,重點是他無法果決作主。
親情、愛情、考試壓力的交錯累積下,他最討厭的是自己。很想兩全又無力,眼睜睜拖過
一天又一天、壓力下任性遷怒傷害戀人的自己。
試圖當個英雄扛起一切,卻發現自己在命運之前竟是如此無用。
眼淚終究還是滾了下來,把他好不容易記清楚的各朝文體流變全糊成一片。
***
「話說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三國演義》的開頭不知怎麼響在耳邊,當陸
元徹緩緩關上那扇門時。
活了二十幾年,切實感受身邊人們來去後,他發現有些分離是絕對的,一旦放手就沒有機
會回頭;有些則是轉機,會變成以後重逢的暖身,無論是人為或天意。可惜他不是算命師
或小說家,還不知道他和管姓學弟是哪一種。
打開家門時,聽到了陣陣談笑聲,這在陸元徹的記憶中很罕見。
母親看到自己出現,露出僵硬的笑容,接著也轉過頭來的則是那個人。
深邃輪廓、不透情緒的黑眼睛、在長輩面前收斂的張狂。這個六年多不見的人看似沒變。
如果說他和管書淮是迫於環境和家庭壓力,他認為不先分開給彼此點空間和時間,遲早會
鬧到無可挽回的徹底決裂;自己對這個人的感情,就是任由對方主宰,還沒開始就已
結束的那種。
多少,會有那麼點遺憾。或許就是這種遺憾悄悄發酵,讓他在午夜夢迴惆悵,在遇到管書
淮前流浪於不同對象間。
「小徹,回來啦!」陸太太已回復常態優雅微笑,「你三表哥剛回台灣,一個禮拜後又要
回美國,你們好好聊,我和林太太她們有約,得出門了。」
向裴明浩打過招呼後,陸太太挽著提包出門赴會。完美演出外人看不出一絲迫不及待的退
場。可惜現場沒有一個外人。
「你沒變嘛。」陸太太離開後,裴明浩伸手鬆開襯衫前三顆釦子,挺直坐姿也瞬間癱軟陷
進沙發。
「是嗎?」陸元徹倒了一杯茶,沒選母親坐過的位置,也沒坐在來客身邊,而是在離客人
最遠的單人沙發坐下。
「躲那麼遠,怕我吃了你?」據說已經和某大企業千金結婚的男人不正經笑著。
「你想吃的不是我吧。」低頭喝茶,他發現自己能平穩闡述這個事實了。
「哈哈!是啊,你家小馬呢?」
「當然在學校。」
理所當然,這個人來訪的目的只有一個──為了被他暱稱「小馬」的弟弟。
「沒記錯的話,是被你這個壞哥哥欺負,結果一氣之下跑到山上去唸書?」
陸元徹聳肩,不予置評。
「小徹,你以前沒那麼冷淡的啊!不愛我了?」
陸元徹緩緩微笑,揚高聲調,「我有愛過你?」
「……所以我討厭你們這一家子,每個笑起來都一樣假!只有我的小馬天真又可愛!」瞪
著笑容和陸太太一模一樣虛假的陸元徹,他嫌惡皺眉。
「再天真可愛也大二了。」嚴格說來,弟的真性情只顯露在處理公事時,比他還假。
「聽說他們學校是同性戀大本營,我那個青春可愛的小馬不知道被吃掉沒……」
想到笑起來像會發亮,還帶著點國中生青澀稚氣的陸元駒,裴明浩就心情大好,像穿越時
光回到當年。可惜他在外多年,來不及阻止心愛的小馬跳入火坑。
那所揚名國際的藝術大學據說充斥著天才、瘋子和同性戀。光聽這介紹就讓他起雞皮
疙瘩,他心愛的小馬該不會進學校第一年就被……起頭就沒完沒了的擔憂,直到瞥見陸元
徹上樓的身影才打住。
「欸,這幾天陪陪我吧?」
陸元徹踏上台階的腳步頓住,「不肖想我弟了?」
「你就說是肖想嘛!我怕被小馬討厭啊!」要不是不想被討厭,他當年就下手了,犯得著
聽老媽的話去找女人結婚,還故意躲到美國?
「……我要去老屋唸書,沒空。」
「那我陪你去,你一個人一定不會照顧自己!」
陸元徹做了個深呼吸,要自己別再因為這爛男人動搖,那張嘴巴卻背叛了他,「……
隨你。」
老屋是陸家從日治時代就保留下來的日式建築,在按照家族傳統可以挑選成年禮的那年,
陸元徹挑了這棟櫸木造的山林別館。他很喜歡清幽環境和那份被歲月刻劃的古老蒼涼,心
情不好時總會到這裡。
小時候他們兄弟常來玩,夏日庭院裡的水塘會開滿荷花,渾圓荷葉下會躲著好多小魚,小
兄弟光是看魚、餵魚就可以玩得很開心。
成疊資料四散在塌塌米上,陸元徹閉眼亂想著那些童年往事,直到一雙溫熱唇瓣貼上
他的。
才兩天就現出原形了?
鈕釦被一顆一顆解開,然後是牛仔褲的銅釦。伴隨拉鍊被拉開的聲音,一隻手伸了進去,
帶著難耐的熱度。偷襲的吻往下移,開始啃咬胸前突起。敞開的襯衫被扯下,牛仔褲掛在
膝蓋來不及整條脫掉。
放任男人為所欲為,眼睛始終閉著,好像他不小心打了個盹,在睡夢中被輕薄而已。
脆弱可笑的假象沒有被彼此戳破,是一聲女人的尖叫讓他們自夢境裡醒來。
夢醒,睜眼。
陸元徹看著母親歇斯底里胡言亂語,聽到尖叫趕來的弟弟則瞪著他們抿緊嘴唇。
罪魁禍首從他身上爬起來,望著陸元駒沒有開口。接著是弟弟回神,將母親扶出去交給司
機,再回到屋裡。
整個過程,陸元徹都躺在榻榻米上沒有動彈。
「嗨,小馬。」衣衫不整的男人沒有整理儀容的打算,斜靠著門一派瀟灑。
陸元駒看著哥哥面無表情地起身,穿好被扯落一半的牛仔褲,赤裸上身拎著被扯落好幾顆
鈕釦的襯衫皺眉。
「浩哥,能請你說明一下嗎?」總是有禮帶笑的陸家老么碰上這種事,實在笑不出來。
「這個……」別後多年再重逢,他的小馬卻是以被性侵未遂的受害者家屬身分質問自己,
該不會還是被討厭了吧?「欸……就是你們看到的那樣嘛。」
「兩情相悅?」他尊重每個人的性向,但對象是親生兄長和表哥,總需要點時間讓他
調適。
「小徹,你說呢?」
「起碼你不是吧。」低頭把襯衫穿上的陸元徹沒有看向任何人。
察覺到兄長的言外之意,陸元駒有點暈眩,索性蹲下來收拾被母親摔落在塌塌米上的
茶點。看來下午茶喝不成了。
「媽那邊我還壓得下來,只要不鬧到爸那裡就好。不過……」陸元駒望著手中破碎的糕餅
嘆氣,「我大概錯過了什麼,有人要幫我前情提要嗎?」
長廊風鈴輕輕響起,景物依舊卻已不是童年裡的那個夏天。
***
曾經,他以為這種情節在班上那些女生愛看的言情小說裡才會出現。後來他發現,小說情
節多半是曾經或即將上演的現實。
高一的陸元徹端著母親交代的點心上樓,開門正好看到那一幕。
有午睡習慣的弟還躺在床上沒被叫醒,甜甜睡臉勾著一抹淺笑。剛升上國一的輪廓還有些
圓潤稚氣,但已風靡全校。
充當家教的表哥今年大學畢業,不久後將奉父母之命和某大企業千金訂婚,飛往美國繼續
深造。深邃冷峻的長相有著玩世表情,目空一切不拘於物,很自由、很自我,深深吸引
著他。
這樣的表哥親吻了他疼愛的弟,東窗事發後還眨眨眼,投給他一個神祕的笑容。
到底是表哥對男人有情慾讓他震驚,還是對象是弟讓他訝異?他一時沒法判斷,只覺得那
個眨眼也眨掉他的呼吸,瞬間窒息。
不同於自己只喜歡國文、只肯用心念國文;弟每科表現都不錯,待人處事也如此,溫和微
笑面面俱到。不像他雖然也笑著,卻只對在乎的人有反應,甚至還故意愛欺負對方。
這樣的弟,理所當然比較討喜吧?
之後被表哥輕拍臉頰叫醒的弟一臉迷糊,什麼事都不知道。如同往常的家教課程在例行時
間結束,只有他的世界崩塌了。
十六歲,還沒嚐到戀愛的甜蜜,甚至連自己對於表哥的情感是嚮往還是愛戀都沒釐清前,
就先嚐到失戀的苦澀。無論那是什麼,都是不會被回應的感情。
學期邁入尾聲,家教課程也告一段落,或者說因為表哥將赴美終止。趁著暑假來臨,三人
相約到老屋去住幾天。
這段時間,他既沒阻止表哥對弟的企圖,也沒徹底讓自己死心,就這麼耗著,看表哥對弟
不時露出溫柔到不可思議的表情,暗自難過。據說這叫「共犯結構」,換言之,萬一以後
發生什麼事,自己這個幫凶責無旁貸。
那一日,弟蜷在塌塌米上午睡。紙門沒關,山風帶著草木的溼潤清新吹進屋裡,炎炎夏日
也無需開冷氣。
表哥靠在門邊用可以看到弟的角度,翻著太宰治的《人間失格》。他遠坐在太湖石砌的水
塘旁,有一搭沒一搭地餵魚。
「……你想瞞他一輩子嗎?」
「嗯?你說小馬?」翻書的手停下,望著那個睡得香甜的身影微笑,「是啊,不然呢?」
「為什麼?」
「我想想喔……」闔上書,裴明浩認真思考起來,正經表情沒維持超過三秒又回復,「因
為他一看就不是同類嘛!」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又不是吃飽撐著愛護動物。
「……那我呢?」
隨著陸元徹把飼料丟進水裡的震動,荷葉上的水珠顫抖著。
「你呀……」裴明浩隨著思考逸出低低笑聲,「看你自己吧!」
陸元徹是他能不碰就不碰的類型,真正愛上就會死心塌地那種。會喜歡小馬就是他沒有那
份偏執,應該能好聚好散。不然兄弟倆一樣養眼可愛,他何必捨近求遠,放著送上門的哥
哥不要,去苦戀小自己七歲的弟弟?他是經過審慎考慮的。
問題又被丟回來,裴明浩的回答擺明不給台階下。這算殘忍還是溫柔?
陸元徹一口氣將飼料全投了水,只得到層層擴散的漣漪。葉上顫抖的水珠終究還是滾落池
中,無論漣漪或水滴都被明澈池水吸納、融合、消失……表面卻依舊。
離開老屋後一週,裴明浩帶著未婚妻赴美。
在機場遠望班機起飛時,陸元徹有一度希望此生別再見到這個人。只是一度。除了還無法
斷念,也因為他們終究有血緣關係。血緣關係的濃淡和感情深淺不一定成正比,除了在父
母身上,他在裴明浩身上再度驗證這點。
知道自己終究比不上弟,他索性不裝好孩子了。依著性子唸書、玩社團、交男朋友。
在父母面前最低限度的偽裝是他僅剩的孝心。
常常,他會想起那年夏天,裴明浩不給台階的回應。
若當初捨棄自尊跳下去會不會不同?每次察覺到這種猶豫,基於對感情的忠誠,他只好果
決地提出分手。於是他成為不斷換伴的負心漢,直至遇到不知道是笨還是呆的管書淮。
***
靜靜聽完兄長與表哥的陳年孽緣,陸元駒想了半天,只有一個問題要問,「所以,是浩哥
你來招惹我哥的?」
「說招惹……似乎不大正確喔小馬。」
「願聞其詳。」瞥了眼像打定主意不開口的哥哥,陸元駒只得繼續聽取加害者辯白。
「小徹沒有拒絕我。」
「這跟你主不主動有關嗎?」
「當然啊!招惹聽起來像調戲良家婦女;我們的狀況比較像願打願挨吧?」
「……你確定我願挨?」實在很不想參與討論的陸元徹,還是忍不住開口。裴明浩是國外
住久,中文都不會說了嗎?哪來亂七八糟的比喻。
「不然,你想當婦女?」
陸元徹瞪了他一眼。
「咳,在此之前,我們能先有個結論嗎?媽還在車上等我。」
兩人對看一眼,無言。
陸元駒看著這時就很有默契的兩人實在很想嘆氣,只好開始轉移注意力。
茶點不能吃,但茶葉還可以泡。陸元駒拿出帶來的頂級茶葉,每一個動作都像教學
示範般,在矮几上斟了三杯茶。
「一步一步來。」陸元駒慢條斯理喝了口茶,成功舒緩相當鬱悶的情緒,「第一,你們現
在會想在一起嗎?」
「不會。」
「不知道。」
「浩哥,你的『不知道』是?」放下茶杯,陸元駒補充,「請不要回答我:『就是
字面上的意思』。」
「欸……」正要這麼回答的裴明浩頓了頓,「就是要我和小徹在一起也行,但我不確定小
徹想不想。」看見陸元徹像見鬼一樣瞪著他,裴明浩心酸嘆氣,「看來是不想。」
「那你當初為什麼不說!」陸元徹氣到拍桌。
纏綿數年的傷口見光後,還是齜牙咧嘴地疼。
「因為當初不這麼想啊。」裴明浩喝了口茶,「小徹,人會變的,感情也是。」
當初不想談太認真的感情,因為他沒那個本錢。付出多少就能得到多少的等價交換原則並
不存在於情場,但吝於付出的人本身通常也貧窮。從美國到台灣,六年多過去他累了,南
柯夢醒回過頭來,就看見陸元徹的身影。
當初如果願意試試,或許他們可以在一起?偶爾,會有這種問句飄上心頭。得不到的永遠
最好,沒試過的永遠遺憾。人生不過如此。
坐在牆角的陸元徹只覺得胸口劇烈疼痛。想哭,不知該為了誰;就連這樣的痛楚也不知道
有何意義。
兄長的痛苦讓陸元駒很心疼。如果自己敏銳一點,早點發現……他不是真的完全沒感覺,
只是逃避不願去想。他的轉身逃避間接造成兄長的心傷,一刀劃下就是六年多,真的
太痛。
心疼、愧疚,正因如此,接下來的問題更不能不問。「第二,你們之後有任何在一起的可
能嗎?」
「不可能。」陸元徹的聲音顫抖著,像咬緊牙根才能一字字說出。
這一次,裴明浩沒再開口。
深呼吸幾次,陸元徹發現疼痛舒緩了。他緩緩抬起頭,眼裡沒有脆弱的眼淚,扯扯嘴角試
著笑,但顯然還不成功。「你知道我剛被你壓住時在想什麼嗎?我在想,這些年來我到底
在執迷不悟什麼?」
好感一直有,有自覺的戀慕也不過一年,有必要這麼愛嗎?自己真那麼深情?
會不會,裴明浩只是個美好的幻影,為了追逐它,他一次又一次放棄曾唾手可得的幸福,
直到管書淮出現,像發著光讓他無法迴避,明明那麼羞怯卻又用盡全身力氣告訴他──
你不能錯過我。
那樣迷人的火光讓他放棄追逐多年的幻影,也為他照亮愛情真正的模樣。
感覺到快感湧上,第一時間他腦中浮現的是管書淮的臉,那張總是羞紅,常常被他欺負到
哭的臉。
「你告訴我,你的多年迷戀是場夢?」裴明浩不敢置信。
陸元徹終於笑了,「沒有多年。打從被你拒絕後,就只是我自己的不甘心而已。」
「……是嗎?」他不相信卻不打算再問,反正已經得不到他想聽的答案,「真要說,小徹
你的拒絕宣言更狠啊。」居然說那是一場夢?
「狠的是你。」
沒讓他徹底死心,抱著苟延殘喘的希望糾結多年。要是沒遇上管書淮、要是今天的事沒被
撞破,把事情攤開來……他會傻傻追一輩子吧?
「呵,被你發現了。」心思被識破,裴明浩只是無所謂的笑。
既然能看破自己的小心機,那麼陸元徹這些年也不算沒長進。
「就當擦槍走火吧。」雖然現在還不是讓人衝動的夏天。陸元駒在兩人對話告一段落後,
決定如此作結。
「但問題還是沒解決喔。」
「……怎說?」只要確認他們不會在一起,剩下的,他沒力氣關心。
「哥哥我還是個同性戀啊。」陸元徹舉起右手。
「表哥我也是。」裴明浩舉左手。
「把手放下,要上廁所自己去!」陸元駒努力深呼吸,克制自己不要歇斯底里大吼,「個
人性向不在我的報告範圍內。」
他的工作只是要確認不會有亂倫八卦,然後安撫母親的情緒。剩下的,他們要當異性戀、
同性戀還是雙性戀,哪個喜歡就挾去配吧!
「弟,你把這件事當公事處理?」他看到他不斷在深呼吸。
「差不多,所以,不要惹我。」冷冷往明知故問的哥哥一瞪,再把殺人目光移向表哥,
「還有什麼問題?」
「沒有!」第一次看到瀕臨發火的陸元駒,裴明浩不知道該驚豔還是驚嚇。
「那麼,就地解散。」隨手收拾只喝過一巡的滿桌茶具,陸元駒起身走人。
被訓話的兩個小學生乖乖站在門邊,恭送陸家二少絕塵而去。
「小馬變了……」以前那個笑得甜甜軟軟帶點青澀的小馬不見了。
「就跟你說都大二,不可愛了。」講不聽。
「那他到底被吃掉沒?」
「你問我我問誰!」
不理那個望著車影感嘆的變態,陸元徹站在長廊上深吸一口山裡的清新空氣,聽見風鈴輕
輕地響了。春天還沒來,池中只有乾枯的荷葉,但不久之後,這裡又會開滿粉色荷花吧?
苦痛和遺憾後,多少會有些收穫。
***
「大家早安!」充滿活力的招呼隨著推門動作,響進嚴禁吵鬧的研究室裡。「哎呀?怎麼
只有你一個?其他人咧?」
這間可容納二十人的研究室,是班代向系上申請給大四考生專用的閉關場所。窗明几淨、
環境清幽,開學至今每天都要搶得頭破血流,今天一路走來沒看到半個人,她還以為已經
客滿,沒想到整間研究室居然只有管書淮一個人?
「……他們說這裡風水不好,跑到圖書館了。」有些沙啞的聲音從堆滿磚塊書的角落
傳來。
「這樣喔……」瞄了眼飄著鬼火的角落,外號草莓的曹以莓貼心轉移話題,「吃過
早餐了嗎?」她朝他晃晃散發出食物香氣的塑膠袋。
「不想吃……」他現在聞到食物味道就想吐。
「管書淮,你再這樣會死掉喔。」
她走到同學座位邊,把圍牆一樣的書堆搬開再把窗簾拉開、窗戶打開。
早晨明亮但不刺眼的陽光,伴隨冷涼晨風會讓心情也舒爽起來。
「沒食慾的話喝點東西吧?是你最愛的那一家喔!」她把插好吸管的榛果奶茶推到管書淮
面前。
管書淮看著同學燦爛的笑臉,實在很難開口拒絕。「……謝謝。」
「謝什麼啊真是的!」曹以莓笑著,拿出剛做好的起士培根蛋漢堡開動。
只有兩個人的早晨研究室,除了窗外鳥鳴,安靜得有些尷尬。
「欸,管書淮。」
「嗯?」喝了兩口就把榛果奶茶放下,很膩。他繼續無意識翻書,憑本能回應同學。
「可以問八卦嗎?」她不是真的那麼八卦的人,只是……
「問啊。」
「怎麼會分手呀?」
「……那麼明顯?」
「廢、話!」聽到這種笨問題讓她激動了起來,「本來都窩在家裡唸書的人,忽然跑來搶
研究室,還一副哭了好幾天要死不活的樣子,沒瞎的都看得出來好不好!」
要不是受不了他的消沉又不忍心怪他影響士氣,他以為這裡是怎麼空下來的?
「……搞不好只是小吵架啊。」今天也才第三天,他哪有哭好幾天?
「你們有吵過架嗎?」學長寵他寵得要命,怎麼可能會吵架!
「……是沒有。」所以一鬧就是分手,如果這樣的話,他還寧可天天吵架。
「所、以、呀!」她忍不住嘆氣,真沒想到他們會分手。「……有可能復合嗎?」
「別問我。」他把臉埋在厚厚的《中國文學史》裡,進度還停在分手那天那一頁。
「難道去問學長嗎?」
「要問妳就去啊!」
瞬間,連窗外鳥鳴都聽不到了。
「……草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吼妳的。」
「是我不好啦,知道你難過硬要問……」她低頭搔搔鼻子,又抬起頭恢復笑容,「那我不
吵你了。啊,最後吵一句!」曹以莓比著食指放在臉頰邊,想裝可愛化解尷尬,「不管怎
樣,講清楚做個了斷吧!不然……」
「不然?」
甜美少女的眼神暗了暗,像回憶起什麼心酸往事,「不然會變成怨念喔。」
「……你以為講清楚很容易嗎?」心虛的管書淮低頭嘟噥。
學長已經離開,老爸還躺在醫院裡,好不容易情況穩定要出院,受不得一點刺激。他能找
誰講清楚?
「你沒講,我當然不清楚你的狀況。只是希望你……別讓未來的自己後悔。」
努力過的失敗,再怎樣也比仗還沒打就先投降勇敢。那種在曖昧不明中漸漸心死的感覺,
她懂。
望著同學離去的身影,管書淮想了很久。
反正也沒心情唸書,管書淮抽出活頁紙,採用理性的分析歸納法畫起樹狀圖。
五分鐘後結果出爐。此舉再度證明科學方法迅速確實,但效果只能聽天由命。
迅速收拾書包的管書淮經過黑板時頓了頓,抓起粉筆寫上幾個大字後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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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x白 劉x白 王x孟 唐朝CP太多啦! 倒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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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配對可逆XD 身我 69 █
█ 對不起>< 孕要 █
█ 學吐 那 █
█ 留大截不要再鬥爭了啦! 謝謝 退啦 誰 值 █
█ 你是聖鬥士星矢嗎?! 散! 的 日 █
█ ﹉﹉﹉﹉﹉ 我愛你們!>//< 啊 種 生 █
█ 老哏! ! ? : █
█ 小 熱 █
█ Q 狗 █
█ 尤侯幽侵 談覃鹽添 -臨-兵-鬥-者-陣-列-在-前- 大誤! 正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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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計畫,他先到醫院一趟。
老爸的狀況已經穩定,這週就能回家。現在談判有點趕,但他一向都是衝動派,當初告白
是這樣,現在爭取戀愛自由時也是。
溫暖日光灑在醫院中庭。
「想說什麼就說吧。」
「我知道好好唸書是我的本分,雖然我完、全不想念研究所。」推著向護理站借來的
輪椅,管書淮話中有話的口氣,流暢到像擬過稿練習。「可是以死相逼這種事太不孝了,
我做不出來;但如果真的考上了,要點獎賞應該不過分吧?」
這種指桑罵槐的威脅口氣,就很孝順了嗎?管爸爸在心裡嘆了一口氣,「……你想要
什麼?」
「等考上再告訴你!」畢竟,沒考上一切枉然。
望著兒子雀躍期待的樣子,管爸爸的心思轉了轉。
並不是想看他痛苦才要他分手,正是因為怕孩子受傷,重蹈自己的覆轍,才會耍這種
手段。一般戀情都充滿太多不穩定的因素,何況是這種備受環境考驗的感情?他從小就是
個抗壓性低的孩子,怎麼想,都只有受傷又傷人的份。
望著兒子憔悴臉上那個太過燦爛的笑容,管培松有種「小鬼還是長大了」的感慨。
有些事不見血就學不乖,但如果撞上南牆見血也不回頭的話,那就讓他去吧!反正不管早
晚,這個世界總會讓他體會到何謂殘酷。
「……那就走著瞧吧。」
騎車回住處的路上,管書淮腦中一直浮現老爸那個很礙眼的笑容和根本是挑釁的回答。無
奈對方是生養他二十餘載的父親大人,只能暗幹在心裡。
在此之前,管書淮從沒想過還有挾天子以令諸侯,用成績當籌碼跟老爸談判這條路可選。
他只是下意識逃避親情和愛情二選一的壓力,不願把臉扯破把話說開。自以為避免一切衝
突,獨自承擔來自雙方的壓力,卻忘了超級英雄和少年救世主只會出現在架空世界,而他
只是個壓力大就容易亂發脾氣的死小孩。
失去親情的疼痛,在知道老爸病倒的那一瞬就精準打擊到他;但失去學長的情傷卻在每天
回到那個曾朝夕相處的空間時,才開始腐蝕內心。
要不是草莓一句提醒,他不會發現原來自己那麼痛。原來,兩者都重要到讓他用盡一切努
力也不想放手。
推開住處的門,還是很不習慣空無一人的景象。
暫時解決最困擾他的親情壓力,接下來是很現實的經濟因素。雖是單親家庭,但他自小衣
食無缺,要不是老爸突然病倒,醫生又警告他要快讓老爸換工作,不然那種工作環境絕對
會讓父親短命的話,他還真沒為錢煩惱過。存款是可以擋一陣子,但老爸這把年紀還換工
作,又一定要上班時間固定又沒壓力的職業,他怎麼想,都覺得要養兩個人有問題。
平時的好人緣在這時派上用場。管書淮打了幾通電話,透過同學介紹順利找到不大佔用唸
書時間又高薪的假日晚班後,接下來是他最害怕的階段:他得寫一封信給陸元徹。那封信
要坦白自己的狀況、分析兩人的問題。在沒放榜前一切都渾沌未明,既不敢叫人家等他,
又捨不得放手……自幼下筆如有神的管書淮,頭一次嚐到文思枯竭,瞪著信紙無眠
到天亮的滋味。
***
那天,陸元徹把裴明浩趕回去盡為人子、為人婿的義務後,就對院子裡的水塘發呆
一整天。
他想起和管書淮在一起的點點滴滴。自己在熱音社成發會上忽然現身,小學弟當場愣住忘
詞被吉他手用PICK丟頭、一時腦熱抓著學弟滾床單,害他聲韻學不及格氣了三天、班上同
學送的一對丹鳳意外猝死,小學弟自責哭了整夜、拿到挑戰三年終於到手的小說首獎,那
笨蛋領完獎忘記跟頒獎人握手就衝下台,抱住他又叫又跳……數不盡的瑣碎小事,讓他邊
想邊露出懷念的笑容。
娃娃臉又孩子氣的管書淮只跟他差一歲,但在他眼裡一直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原本,他希
望能永遠這樣溺著、寵著,不改變。
無奈,事總與願違。
但再想下去也於事無補。帶來的論文已經看得差不多,陸元徹想到有幾本書放在家裡沒帶
來,索性回家一趟。
到家時,那裡還是死城般的寂靜。父親大概又睡在醫院裡;聽說母親跟著一票富太太迷上
最近風行的貴婦迷你團,不知道跑到哪個國家度假去;弟應該也回到學校了。空蕩蕩的透
天別墅裡只有他一人,回來與否並沒有差別。他迷迷糊糊睡了個午覺,直到非常暴力的門
鈴響在極度安靜的下午,讓陸元徹不得不揉著睡眼爬起床。
重隱私的父親沒有請其他傭人,僅有的司機是為了不會開車的母親而僱用。當初並沒有人
想到要多請一個管家,避免這種難得好睡被吵醒的慘劇。
看著從郵差手上接過的信,陸元徹皺眉。
說長那麼大沒收過情書是騙人的,但文筆如此拙劣、內容如此混亂,連字跡都如此潦草的
情書還真是第一次收到。換成是他,根本沒那個臉寄出去。何況這封亂七八糟的情書還是
出自大小文學獎常勝軍的管書淮之手。
戀愛會讓人變笨,他聽過也能理解。倒是失戀可以讓基本語文邏輯都錯亂成這樣,他還是
第一次見識。
滿滿五大張信紙寫著不耐壓力亂發脾氣的歉疚、不該隱瞞家裡狀況的告解、害怕失去
至親的恐懼、對考試的不安徬徨……更多沒說出口的是──管書淮不想失去陸元徹。
捨不得留,因為怕耽誤他;又不甘心不留,因為不想違背真心。到最後,管書淮什麼都沒
提,只寫著決定認真唸書,要他好好保重。知道他嗜喝咖啡,勸他不要喝太多;知道他怕
冷,提醒早晚溫差大要小心;知道他是夜貓子,要他別太晚睡;知道他看書會看到忘記時
間,要記得吃飯……條條款款像老媽子的叮嚀佔據一整張信紙。
連嚷著不分手都不敢,居然還敢交代他要好好照顧自己?這個笨蛋學弟自己也沒過得
多好,連字都寫得亂七八糟,好幾處還有淚痕。
「愛哭鬼……」閉眼,陸元徹企圖驅散蒙上眼的水霧。
不知是誰的淚水滴上信紙,和上頭原有的淚痕一起暈開。
在看到這封信前,他一直覺得分開的決定很正確。如果不留給學弟足夠的空間和時間,無
論是來自親情或考試的壓力,這些自己無法幫忙分擔的東西只會壓垮他。嘴上常嚷嚷著老
爸如何如何,邊笑邊吐槽的管書淮,其實心裡非常依賴父親。縱使再怎麼喜歡自己,最後
還是會順應父親的要求。
這點陸元徹很清楚。既然這樣,就此分開是最好的選擇。
直到看見信裡小心翼翼卻有口難言的學弟,他才反省起自己這個決定是否下得太過匆促和
霸道?捨不得讓學弟為難,不想讓他承受雙方壓力而提出的分手,會不會還是錯了?
或許,存在著兩個人可以一起面對的方法?
放任自己深陷沙發中,陸元徹覺得異常疲憊。瞄了眼日曆,就算從分手那天算起,也才經
過五天,怎麼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屋外傳來汽車引擎聲,接著是開門聲。
「啊……小徹,你在呀?」陸太太沒掩飾好的驚訝,有些刺耳。
「……我晚點就走。」淚痕已乾,他閉了閉眼。
「這樣呀……」短暫停頓後,大概是自覺太冷淡,陸太太又補了句,「研究所的功課
很忙吧?」
「還好。」才研一而已,他應付得過來。
「嗯……」像有什麼奇恥大辱,陸太太優雅的表情有些扭曲。
「想講什麼就直說吧,媽。」
被那聲叫喚觸動開關,陸太太試著演出慈母的溫柔說道,「那天的事,弟弟有跟我說了。
男人嘛,偶爾擦槍走火,媽媽不會放心上的。」
「嗯。」
弟還真的這麼說?他好奇哪個直男會不小心和同性擦槍走火得如此自然。
「爸爸醫院很忙,這種小事就不用跟他說了,嗯?」
「……當然。」
「那媽媽進房休息了,剛下飛機好累呀。」
在陸元徹想著這時該說午安、再見,還是乾脆什麼都不說,陸太太再度開口。
「對了!」故作輕鬆的語調像突然想到,「功課忙的話,不用常回來看爸爸媽媽沒關係,
學業重要。」
他以為自己長大了,不會再妄想向父母尋找情感慰藉,不會再為此傷心,直至聽到這句話
才發現自己好傻好天真。還在奢望母親會像別人家的一樣噓寒問暖,還在奢望母親不會把
面子擺在兒子之前。
「……我知道了。」
從和學弟共住的租屋處寄來的行李連拆都沒拆,就被陸元徹原封不動寄回學校提供的研究
生宿舍。既然母親說研究所的功課很忙,就真的很忙吧!
他忙到再也沒有回家過。
***
按照朝九晚五的固定作息認真唸書,考生的日子過得很快。
隨著考試時間越近,被時間追著跑的感覺也越深,那些無聊、煩躁、寂寞等奢侈情緒也就
越少出現了。
管書淮漸漸習慣不幫忙吃掉某人挑出來不吃的食物、習慣不會看到新書就轉頭分享、習慣
沒人開車接送自己騎車……但他還是不能習慣,每一次打開家門看不見愛窩在牆角抱枕堆
裡的那個人。
他好想陸元徹。就算只能在睡前奢侈的思念。
考生的時間是黃金。而他就眼見千金散盡換來決戰時刻,換掉等候時光,換到金榜題名。
管書淮捫心自問不是個認真的好學生,尤其對小學更是能逃就逃,能避就避。
沒在最容易分出高下的小學拿分,只能倚靠其他科目,除了以前雜書看得多,天花亂墜的
文筆多少也有幫助吧?還有他恥於承認卻又無法否認的本校優勢。
看到成績時他很訝異,沒想到系上的大刀教授如此愛他們班。
「早知道題目那麼簡單、分數給那麼高,我唸得要死要活唸身體健康的啊!」
管書淮終究還是吼了出來,換來整座計中的側目。其中不乏被炫燿到的殺氣和落榜的
怨氣。為怕同學再白目下去會被圍毆,曹以莓連忙把管書淮拖出計中。
「管書淮你想死啊!欠扁我可以幫忙嘛!」曹以莓就算逃出計中還是壓低聲音,就怕被路
人聽到。
看了未來要繼續當同學的草莓一眼,管書淮懶懶靠上旁邊的路樹,「……搞不好喔。」
「……喂,你開玩笑的吧?」認識四年,她從沒聽過他說這種喪氣話。
「傻孩子,當然是開玩笑的啊!」管書淮笑著,還狀似瀟灑地拋了個飛吻,「孽緣不斷,
未來也多多指教啦,草莓同學。」
「那當然!」曹以莓臉上的笑容還有些驚魂未定的僵硬,「想借筆記的話,給你打
九五折!」
「小氣鬼。」管書淮撇了撇嘴,「我回去補眠,想好要怎麼請客再通知我啊,榜首!」
「……最好探花不用請客啦!敢落跑你就完了!」
管書淮哈哈大笑,背對她揮揮手走出校園。
他還不打算通知比他更期待結果的老爸,只是憑著本能,腦袋放空把車騎回租屋處。
成績揭曉後,一陣刻骨疲倦湧了上來。
好累。長久以來咬牙苦撐的目標消失了,現在他還剩下什麼?
剛才還能對草莓裝瘋賣傻,現在只有自己一個人,面對住處門板,他覺得自己虛弱到再也
承受不起打擊──每一天打開門,每一次都空無一人的打擊。
「如果又失望怎麼辦?但還是會失望的,對不對?」
***
「你對著門板碎唸什麼?『芝麻開門』也才四個字。」
門被先一步打開,屋裡有一個人。那人的表情很刺眼,說話很刺耳,可是管書淮
好喜歡他,喜歡得心都痛了。
「你誰啊……我、我可以告你私闖民宅喔!」裝腔作勢的指控,發著抖。
「沒意外的話,契約上的承租人還是我吧?依我對你的了解。」
當初是他先看上這間套房,然後才拎著小學弟搬進來。就算兩人分手,管書淮也不會恨他
恨到特地去跟房東更改契約上的承租人吧?
被「依我對你的了解」精準刺中,打從見到陸元徹第一眼就瘋狂在眼眶打轉的眼淚,
落下。
陸元徹嘆著氣,把哭得淅瀝嘩啦的笨學弟拖進屋關上門,省得家醜外揚。
「你來幹嘛……」
行李都搬走那麼久了不是?還一件都不留搬個精光,讓他想睹物思人都沒辦法。
「我以為那是等一下要做的事?」
「並、沒、有!」管書淮邊哭邊臉紅,連應該附帶驚嘆號的語句也羞得沒有絲毫魄力。
「那請問現在該做什麼?」陸元徹乾脆把人拖到沙發上,讓他坐著哭比較省力。
「……問你啊。」雙手緊抓住陸元徹的襯衫,管書淮邊哭邊抖。
「為了平復愛哭小孩的情緒,我們來說個故事吧。」陸元徹用完全不適合哄小孩的涼薄嗓
音提議。
「……隨便啦。」
「話說,我有個朋友鬼迷心竅跟他愛人提了分手,兩個人也真的整整兩個多月沒聯絡。現
在,我那個混帳朋友後悔了,想把人家追回來。俗話說:『好馬不吃回頭草』,你覺得那
個被拋棄的小可憐會回頭嗎?」
「……既然好馬不吃回頭草,你朋友為什麼不換口味,去吃別的草?」比起小可憐的
意願,管書淮比較關心負心漢的想法。
「真是個好問題。」陸元徹點頭,「我有空再問看看。」察覺到懷裡的人開始掙扎他連忙
摟住,「……反正我朋友是個混帳,不是什麼『好馬』。」
「你明明就很好!」管書淮激動了。
說到「馬」,管書淮第一時間就想到被暱稱為「小馬」的陸家弟弟。只要一想到談起弟弟
和家人時,陸元徹那張臉上常出現的寂寞表情,管書淮就覺得很心疼,心疼到忘記現在討
論的不過是學長的「朋友」。
「嗯?」
「咳!我、我是說,或許那把草不小心扭到脖子,不好的馬配扭到脖子的草,剛好啊!」
尷尬偏頭,管書淮不自覺咬起嘴唇。
「……別咬了。」陸元徹伸手將學弟逃避現實的頭扳正,停在管書淮下顎的手指緩緩撫上
被咬傷的下唇。
不要用那種溫柔得要命的眼神看人!手也不要再亂摸了!陸先生你這是犯規的行為!不得
不和陸元徹視線交會的管書淮在心裡吶喊,覺得自己已兵敗如山倒。
「所以呢?你會原諒那個混帳,重新開始嗎?」
「什、什麼重新開始?」
屬於陸元徹的聲線響在耳邊,管書淮知道自己不只被摸的嘴唇在抖,恐怕連思考都發燙到
只能傻傻反問。
事已至此,還有什麼不能原諒?
他沒想到學長會主動找來,放低姿態求和。更何況,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埋怨過這個人。
「告白、追求、交往。一般是這個樣子吧?」
「啊?」
「咳,管學弟,我注意你很久了,很喜歡你,你願意和我在一起看看嗎?」陸元徹說到做
到,重現當初管書淮的告白台詞。
「……看看?看什麼?看校園?空中花園、植物園、動物園……你想去哪裡看啊……」管
書淮口齒不清的回答沒了原版的壞心,倒像楚楚可憐的撒嬌。
「可以的話,我想跟你到床上看看。」在陸元徹揚起笑容的同時,管書淮被推倒仰躺在沙
發上。
沒有接二連三的動作,陸元徹只是用微涼指尖撫摸戀人柔嫩的臉頰,一次又一次。珍惜依
戀,徘徊不去,複習久違的輪廓。
低垂眉眼沒有透漏太多訊息,但長久以來視線只追隨他的管書淮看了,胸口一陣悶疼。
沒有開口的沉默裡,自責混著溫柔,等待管書淮的答案。
「學長……」進門以來,管書淮第一次開口這麼叫他,用他們習慣的那個稱謂。
「沒事了,我們復合,好不好?」
兩個多月、六十多天,把隔閡換算成數字再去斤斤計較種種傷害,並沒有意義。唯有體溫
相觸的那一瞬間,才是真實。
撫頰的指尖、溫熱的擁抱以及久違的親吻。
舌尖先舔過方才被咬到泛紅的下唇然後移上齒列,探進口腔。溼潤柔軟的唇舌交纏著,緩
緩變換角度,用不強勢卻不容拒絕的姿態。溫柔長吻甜膩得不可思議,只給予最低額度的
氧氣呼吸。
直到管書淮奮力推開身上邊吻邊咬越來越過分的人,才發現陸元徹在笑。
微瞇著眼,總是冷冷勾著的唇角,牽起真心愉悅的弧度,萬分迷人。
原本抵在陸元徹胸口的手又不聽使喚地將人拉下,把吻奉上。
學長,色誘是不道德的。管書淮只能在心裡哀嘆。
當喘息漸漸變成呻吟,兩人的衣服都被扯脫大半。從沙發上滾落地面,方便沒有顧忌地變
換姿勢,敞開身體。
背脊貼上發涼的木頭地板,擁抱、親吻、廝磨,太過甜蜜的肢體糾纏讓管書淮熱到暈眩。
胸前敏感處被揉捏著,讓他不斷呻吟慫恿陸元徹放肆作惡。他一手在管書淮胸前遊走,另
一手向下輕柔刺激那個越來越激動的器官。溼熱口舌含上微微發痛的乳首,太過靠近
心臟的位置讓管書淮以為連心跳都被控制,摟著陸元徹的脖子不知所措。
「乖,舔溼。」從管書淮胸前抬頭,陸元徹的嗓音多了誘拐的溫柔。
管書淮平常靈動的眼睛有些迷茫,下身被照顧得太過舒服,望著眼前手指不太能夠反應。
陸元徹輕輕將兩隻指頭湊近戀人唇邊,見管書淮乖巧地開口含進,滿意地笑了。
「嗚、嗯……」
在溼熱口腔裡恣意翻轉的手指,在發燙器官上動作越來越激烈的手掌,一同勾引出更多誘
人的呻吟。喉頭被手指頂住的哽咽讓管書淮的眼聚滿淚水,皺眉抬臉望著陸元徹的角度楚
楚可憐。
撤出被舔溼的手指,另一隻手掌壓制住管書淮差點要發洩的慾望,陸元徹放輕聲音,
「然後呢?」
長久以來的慾望被全面點燃,在越來越瘋狂的節奏中差一點就能被解放,管書淮難耐地扭
動下身,此時聽見戀人惡魔般的耳語,著急得快哭了。
「什麼、嗚!快點……啦……」不要邊問問題,手還繼續欺負人啊!
「快點什麼?嗯?」
陸元徹愛欺負人的惡習在此時完全彰顯,還因為久別重逢變本加厲。
管書淮淚眼模糊瞪著那張笑得非常罪惡的臉,再加上尾音上揚明顯惡意誘惑的聲線,一股
搔癢難耐的衝動自脊椎爬上腦門。原本攬著戀人的雙手更努力將人向自己拉,本能地弓起
腰身更貼近那隻手掌,在企圖磨蹭的同時被狠狠阻止。
溼潤頂端被懲罰性地輕掐,管書淮慘哼了一聲。
「書淮,你學壞了。」
會變成這樣還不是你害的!心裡惡狠狠地罵著,要害被對方徹底操弄的管書淮只能語帶哭
音地開口,「學長……快、進……唔、啊啊──」
終於聽到希冀的請求聲,原本拘束住管書淮慾望的手指一緊一鬆加速動作。忍耐許久的慾
望順著頂端發洩,濺溼彼此腹部。
像從雲頂跌落,管書淮無力地攤在地上大口喘息。毫無防備之際,陸元徹用方才被管書淮
舔溼的手指,沾著來自管書淮的乳白體液探進他身下的入口。
「唔──!」
高熱內壁就算有些許潤滑還是痛得緊縮,不讓侵入的手指肆意妄為。
「乖,放鬆……」安撫舔吻落在唇上,就算已經忍到發疼,陸元徹還是不想讓戀人太
難受。
管書淮因疼痛蜷起的身體在安撫和習慣後緩緩為戀人柔軟,開始回應親吻,將雙腳展開,
勾住陸元徹的腰。
「好乖。」
落下稱讚的同時,陸元徹緩緩佔有了他。
撕裂的疼、被擠壓的痛,讓管書淮瞬間飆淚,任憑前端再怎麼被撫弄、胸前敏感再怎麼被
親吻都沒用。
「出去、不要了……嗚……」
「這次不要,以後也沒有了喔?」邊說話邊很小心律動著,陸元徹感受到那份熾熱開始焚
燒自己的理智。
「你、嗯啊……欺負人……啊……」
「嗯,只欺負你。」
進出拉扯,陸元徹緩緩摩擦著戀人,直到碰觸到某一個點,感受到他的顫抖和興奮。
小動物般低低的泣音,緩緩轉調成甜蜜愉悅的享受和破碎不成意義的要求。敏感點一再被
摩擦碰撞,他只能像快被扯斷的弓,不斷隨著撞擊的快感拱起腰身再落下。
陸元徹一吋一吋挺進,直到確認兩人貼合至沒有縫隙。
深淺交錯的撞擊像要探進靈魂,用把兩人燒毀的熱度,徹底熔化彼此。
直到互相擁抱著發洩過一次又一次,陸元徹才終於擁有復合的真實感。
「書淮,對不起……」抱緊懷裡的戀人,輕輕吻著他汗溼的髮梢,陸元徹用幾乎嘆息的語
氣說。
跟草莓說要回來補眠到底是鐵口直斷還是信口雌黃,管書淮實在不知道。
「你要把沒做的份都補回來嗎……」當管書淮不知解放過第幾次,昏昏欲睡又被搖醒時,
他氣若游絲地這麼問。
某人只回應低沉得很勾人的笑聲和一句「……也好」。
拜徹底勞動所賜,許久沒有睡好的他一路睡到隔天下午。終於睡醒伸手向旁一摸,卻發覺
陸元徹已經離開,管書淮索性繼續賴床。
昨天見到陸元徹後就沒什麼運轉的腦袋,緩緩開機。
在那個時間點提分手,學長只是想給他空間和時間好好想清楚吧?他不認為兩人的感情應
該在這裡畫上休止符,他知道學長也這麼想。只是這份默契沒有說出口,也沒有任何徵兆
可以確定。
將明未明的狀況下,他依舊被思念折磨。
現在回想起來,他不認為那段時間叫做分手,頂多是暫時各忙各的,就像小別勝新婚。
有時候,拉開距離反而能看清現實的長相。幸運的是,他已經清楚自己要面對的現實長得
是圓是扁。
「懶蟲,起床。」
在管書淮佩服自己得出如此英明睿智的結論後,涼薄嗓音隨著捏臉的動作降臨。
他慢吞吞地睜開眼,看到陸元徹已經穿戴整齊坐在床邊。
「怎麼?還不舒服?」看到學弟一臉泫然欲泣的樣子,陸元徹皺了皺眉。
搖頭,管書淮朝著陸元徹伸出兩隻手,十足孩子氣的討抱。
「幾歲啦你?」這麼數落著,陸元徹還是伸手環住管書淮,將他從床上抱起。
「……你回來啦。」
陸元徹沉默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嗯,我回來了。」
不帶情慾的溫暖擁抱靜止在陽光燦爛的下午。
埋在陸元徹胸前,深深呼吸戀人的氣息,管書淮突然覺得當初答應分手的自己很傻。
「……你為什麼要提分手?」就算理智理解,感情面還是不甘願。
陸元徹沉默,而後嘆氣,「……你想被你爸登報作廢?」
「你怎麼會知道?」他明明沒跟學長說過!
「本大人神機妙算。」
管書淮腦中晃過一張笑臉,「……草莓講的?」他拉開懷抱,盯著陸元徹的眼。
「是我猜的。她只是說你家裡有點狀況,要我多關心一下你。」
「……你就猜得那麼有把握?」
管書淮想了想,應該是他阻止學長去探病,加上老爸比較穩定後,他問過草莓戀愛如果被
家裡反對該怎麼辦,她擔心之下才去找學長講的吧?
「記不記得我那時問了你幾題心理測驗?」
如果那時管書淮夠細心,他會發現這是自己的暗示。可惜他一直是個笨蛋。
「啊……」是那個啊。
被這麼一提,管書淮才想起來。對這類東西沒興趣的陸元徹,曾經反常問過他幾題心理測
驗。測出來的結果是他不習慣,也不願意對真正切身的事情坦白。還有,在親情和愛情之
間或許會掙扎,但最後他會選親情。記得那時的陸元徹還不死心確認他是不是這樣的人,
管書淮卻很不耐煩地敷衍對方,不歡而散。
都在一起那麼久了,為什麼還要這樣高來高去機關算盡啊?管書淮很想這麼喊,但也
知道,如果不是自己隱瞞,陸元徹根本不用這樣九彎十八拐。
「……那現在為什麼不分手了?」
「嗯?不是你哭著求我復合的嗎?」
「我才沒有──」
「好好好。」把即將暴走的小動物攬回胸前,陸元徹不是很有誠意地拍著,「因為我後來
發現自己太自以為是。」
「怎麼說?」
「本來,我認為以你的智商和能力,沒辦法處理這種二選一的問題。」
「哼哼,現在知道錯了吧。」小人得志大概就是形容管書淮現在的嘴臉。
「不。後來我發現,只要我能處理就好了。」陸元徹一臉雲淡風輕,把管書淮氣得山雨欲
來。「話說回來,不誠實的小朋友嘗到不誠實的苦頭了嗎?」
「我、我只是……」
「只是以為自己很厲害,什麼都一肩扛,最後被壓垮了才在哭。」
「我哪有哭!我有很努力的解決問題啊!我還跟我家老爸談條件咧!」
「什麼條件?」
「我跟他要了一個願望當考上的獎賞。」管書淮很得意,「這樣他就一定得答應讓我們在
一起,不然我研究所就不念了!」
「……萬一你落榜怎麼辦?」雖然他已經決定,不管結果如何,等小學弟考完他都要回到
他身邊。
「啊?那就再考啊!」問這種問題,看不起他?「反正你回來了嘛!愛計較。」
「我可以再走喔。」陸元徹從口袋拿出車鑰匙。
「不准!」運動神經不好的管書淮以迅雷不及掩耳的神速搶過那把鑰匙,砸到遠處的抱枕
堆裡。「沒收!」
「笨蛋,這把沒了還有備鑰。」就是這樣跟房東謊稱套房鑰匙不見,拿到備鑰的他,笑得
很無所謂。
「我才不會再跟你分手咧!別想吃乾抹淨就去找別人!」他怒得揪著他的領子,
張牙舞爪。
「……那就好。」
聽到當初最想聽的答案,陸元徹捧著管書淮的臉,吻住。眼見學弟又燒紅了臉,
愛欺負人的學長低低笑開。
雖然開始對寫小說有興趣,他仍然不是算命師,這一次的合,會不會又有下一次的分,他
實在不敢說。只是他有信心,他們之間不會走到絕望分手的那一步。
如果分開是為了下次更美好的重逢,就算很苦很痛,他願挨。這一次,他能確定懷裡這個
愛嚷嚷又愛哭的笨蛋,也願意。
「慢著!」管書淮伸出一掌推開那張笑得很囂張的臉,「神燈神燈,我可以再許第四個願
望嗎?」
「……有這種事?」
「好啦好啦!你當初又沒講只能許三個!」
之前生日時,陸元徹說要當他的神燈精靈任他予取予求,現在才多要一個願望也不行?
「是,親愛的主人,您的一切希望,我都會為您辦到。」陸元徹漫不經心地開始解開早上
才幫管書淮清理過,套上不久的睡衣釦子。
「既然你要解決,那過兩天我爸生日,陪我回去一趟吧?」
「……英明神武的管大爺不是已經解決了嗎?」
「本大爺依舊很英明神武!但我現在是在命令我的神燈精靈,有意見嗎?」
覺得那張頤指氣使的臉實在很欠打,陸元徹面無表情,「……我很醜,會嚇到你爸。」
「反正你也不是媳婦,沒關係啦!」任陸元徹又把自己推倒在床上,管書淮只顧著勸說。
「你說沒關係就沒關係?」
他沒見過管爸爸本人,但光聽管書淮三不五時老爸長、老爸短的,加上使出以死相逼要拆
散他們的手段……光想就覺得頭痛。他討厭麻煩。
「我說沒關係就沒關係!」原本豪邁拍胸坎的動作,因為拍上的是佈滿吻痕、咬痕的光裸
胸膛,帥氣程度大減。
學著一起面對、學著誠實──如果這是本次分手的收穫,這次會面就是成果驗收吧?
在心裡自我催眠的陸元徹終於點頭,「……嗯。」
「耶──」
管書淮樂得對陸元徹投懷送抱,渾然不覺自己又被剝個精光。
神燈精靈的故事大家都聽過,救一次命換三個願望。至於超出額度的第四個願望要付出什
麼代價,故事裡並沒有提到。基於中文系的優良傳統,陸元徹個人偏好「少俠大恩大德無
以為報,在下願以身相許」的方案,並且正準備讓眼前傻傻許了第四個願望的人類用身體
付出代價。
「禍從口出」到底怎麼寫?他相信管書淮之後會牢牢記在心上。就像他們之間的一切,
一筆一劃永誌不忘。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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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今日
我還是喜歡這篇的破題句
也一樣覺得最末句充滿濃濃的少女情懷(轉頭)
(...只有最末而已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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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om: 111.251.114.45
推 Mazou:看一次痛一次YAY 但就算是這樣還是想看回來的神燈精靈!!! 06/06 04:24
有精靈總比沒精靈好啊(不要扭曲人家的意思#)
推 soffi:Q_Q...... 06/06 05:57
乖喔乖喔~
推 miyulayer:我最喜歡這句"如果分開是為了下次更美好的重逢,就算很 06/06 10:55
→ miyulayer:苦很痛,他願挨。"(痛哭) 06/06 10:56
(遞五月花) 這是他們分開的意義啊
雖然說很笨啦(轉頭)
推 soay:凹屋~~~ 謝謝大俠的大恩大德 >////////< 06/06 11:12
閣下想要以身相許嗎A__A
推 arieshide:學長一定要推一個的 >W</ 06/06 15:33
學長每天都被推倒 = 艸=
推 mapleshell:重看一次還是覺得學長好讓人心疼..... 06/06 16:18
(摸摸) 他會慢慢堅強起來的XD
推 seigaku00765:阿我的拉拉抽取衛生紙沒了!!! 06/06 19:29
那換成丁丁衛生紙可以嗎?啊,還是妳喜歡小波?(喂)
推 soay:以身相許可以敲碗嗎? (啥?!) 06/06 20:07
當然啊>//< (但不保證受理XD)
推 selfexile:看到他們復合好開心,但想到下次分手我就又想哭了Q___Q 06/06 21:24
→ selfexile:話說他們那次是分多久來著(還有臉問作者)我只記得分手時 06/06 21:25
→ selfexile:我臉都哭花了>"< 06/06 21:25
(遞溫毛巾)先備用XDDD
九月分手 管小淮去澳洲一年 回來三月重逢
其實也才一年半wwww
推 water1026:一次次的磨合都是為了要牽手走更久!! ^___^ 06/06 22:06
同學說到我心坎裡啊Q//Q
※ 編輯: goldenink 來自: 111.251.107.220 (06/07 05: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