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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懷看著陳煥寫的討賊檄文,明明不是什麼忠臣, 卻還是寫出這種東西來,真是此心此情可歌可泣。 就像他明明對這個國家沒有感情,卻要假惺惺地回來當皇儲一樣── 一丘之貉。 夜燈。皇帝老爺──就是他改不了口的狄昊日,不知道是不是喜歡夜裡批奏摺、 還是奏摺批不完、所以夜裡繼續批?范懷把點金燙皮的奏摺放在手心上翻閱, 把玩硃砂筆的筆桿,隨手在一旁的紙上描繪線條,心裡想的是人臉、 卻怎麼也不敢畫出臉型。 狄昊日,狄昊日,狄昊日。以前都叫陛下或在心裡叫他皇帝老爺,直到現在才後悔, 怎麼就沒真的叫過他的名字呢?哪怕是暗地裡也好,現在聽起來他的名字真好聽, 多想對著他喃喃的唸上一次。 寂寞宮門。 「在想什麼?」勤妃和范懷一樣帶著孝,范懷如今尚未即位,雖然國不可一日無君, 但是蘇礎拖言典儀未備,故請與四皇子共同監國,范懷知道自己是傀儡皇儲, 跟誰監國或能不能即位本來就不是他能決定的,蘇礎一拉線他就得跟著唱戲。 「在想父皇。」范懷眨眼、像滴落水面的波紋極緩、極緩。「不曾與父皇相處, 不知父皇是什麼樣的人。」 在想天、在想地、在想未來或過去對你來說有差別嗎? 「君心難測,就算曾經千恩萬愛,又怎麼能了解君王所想呢?」 勤妃在范懷桌上放下一碗甜湯和糕點,坐在他身旁。「就算守喪還是要保重身子, 好歹吃一點。」 我的心意,也和你一樣。 范懷捏住心口的衣領,瞬時痛得閉上眼、連呼吸都難。 「孩兒,孩兒你沒事吧?」勤妃有些發抖,捏住他的衣袖,表情有些怪異。 「我沒事、歇一歇就好。」范懷拍拍她的手,然後點點頭。「母后先去歇著吧! 我把這兒的奏章看完就好。」 「母后在這裡陪你說一會兒話,你一面喝湯吧!」勤妃仍然說著些言不及義的話。 「你上回看過你舅舅的小女兒,蘇荷,覺得怎麼樣呢?舅舅很希望把蘇荷許配給你……」 「我剛才晚膳吃多了,胃裡積食,現在恐怕喝不下湯……」范懷摸摸上腹, 轉過頭卻和勤妃對上眼光,她似乎也隨著范懷的手、從他的上腹往上打量、 最後一臉暗憂地對上他的眼,范懷不禁愣了一下。「母后別擔心,等會兒就好了, 真的。」 「你晚膳沒什麼吃的。」勤妃說得很小聲,似乎有心事,但還是站起身來。 「要不你吃一塊糕點、母后就走。」 望著小碟上的桂花糕,范懷眼中卻映出聶超甫到大鄒皇宮的那日,沉默了半晌, 雙手扣住交握。「我真的什麼都吃不下。」 勤妃往書房外頭望了一眼,范懷忍不住跟著她往外看,卻什麼都沒看見, 一樣是對上勤妃不大自然的表情。「好吧……!那母后先去歇著了。」 范懷將勤妃送到門口,這就回到桌前繼續看奏摺,那些奏摺、其實蘇礎都看過了, 充其量就是要他簽名背書罷了,范懷還是一本一本地細細看過。 西北軍,原來離狄肖月的軍營那麼近嗎?先前經過偌大的軍營, 原來軍塞在最南側而不是最中心?缺水而要建大壩……但是水季……, 朝鮮……密探……嗯……。 又看了不知道多久,范懷覺得有些口渴,拿起筆山旁的瓷杯才發現沒茶了, 茶壺裡……,也是……,宮人們似乎也……,范懷想起事事細心的連總管, 突然也想知道他好不好。「好吧!喝湯也是解渴……」 范懷將把湯碗就口,就感覺頸子上一緊,竟是有人從後頭一腕勒住他的頸子, 范懷一時緊張,手上的碗掉在地上摔個粉碎,身著夜行衣的人將手伸到他身前、 掃落一桌子的物品。 「你……?」 范懷感覺被點了幾處穴位,身子就往上飛、被整個人提到屋樑上塞著, 而拎他上屋的黑衣人則往屋頂一角的隱身躲起來──他躲了多久?他想做什麼? 「汝陽軍來了!叛軍來了!殺啊!」 御書房外一陣喧鬧,宮中的衛士似乎和一群不知哪來的亂兵打了起來、 外頭一陣燈火通明、兵荒馬亂。 「殺范懷!衝啊!」有人衝進御書房來,范懷幾乎是被折起來塞在屋頂角落裡, 雖然底下的人難發現他,但他也什麼都看不到。 「報告!范懷不在御書房裡!」其中有個人說話。 「看這個樣子是逃走了!哼!我就知道勤妃那女人不可靠!」 回答的聲音看來是叛軍的領頭、聽起來並不高興。 勤妃──那個陌生的母后想殺他嗎?范懷呆呆地坐在角落中, 叛軍在地上灑下黑色的粉末、推倒了燈座就離開了。 才聽見叛軍離開的聲音、躲在另一頭的黑衣人就蹬回他身旁, 范懷還來不及弄清楚發生什麼事,黑衣人就往屋頂上猛力一擊, 在屋瓦的碎裂中拎著范懷往上衝、而底下隨即傳出爆裂的爆炸聲。 「走!」 火燒起來了……。 范懷像一包袱,被黑衣人打腰處拎起來在屋簷上急竄飛奔, 地下宮人們慌張奔逃的尖叫聲不斷傳來, 但范懷什麼都看不到,隨手抓了不知什麼布包在他頭上,於是周遭只剩下哀嚎, 然後哀嚎聲愈來愈遠、變得比風聲還小聲,後來,兩人似乎進入樹林中, 身邊剩下沙沙樹葉聲,最後、黑衣人似乎又飛身跳到屋簷上、 跑了一段之後從窗戶跳進某個房間裡。 范懷覺得自己被丟在地上,十四年前被聶超帶著奔走逃命的畫面在腦中重現。 一陣窸窸窣窣之後,頭上的布被一把扯開,從黑到亮、范懷瞇著眼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不要殺我……」死還是很可怕,范懷抱著腿窩在地上。「你殺我沒有好處的……」 「其實你還是很怕死的嘛!」男子的聲音很熟悉,范懷心頭一抽。「那你還敢回大漢?」 真不知道該氣他寧可過著不斷被刺殺的生活也要離開他身邊, 還是該感動這傢伙寧可過著緊張害怕的生活,也不要他受到臣子和人民的奚落。 「你是……」范懷原本縮在地上的身體在聽到他的聲音之後漸漸放鬆, 不安也慢慢恢復到一顆米粒般的大小。 「刺客。」男子的臉一點一點逐漸清晰,分明就是范懷日夜想念的那個人。 「怎麼,只准大漢往大鄒派刺客,不准大鄒往大漢派刺客嗎?」 狄昊日的臉上沒有太多情緒,冷哼一聲為范懷解穴。「我說了你回大漢、 我們就會是敵人,你忘了?」 「那你要殺我嗎?」范懷低下頭,想也知道狄昊日不會殺他, 但當初在人家面前說得大方,結果還不是跪地求饒? 現在搞不清楚狄昊日出現在這裡的原因是什麼,如果是為了救他的話, 那真的會羞愧而死,畢竟那時狄昊日饒了他讓他回大漢,現在還得來跑這一趟, 早知道那時候殺了他不是比較省事嗎? 「我現在又可以殺你了嗎?」狄昊日冷笑,大拇指壓在范懷額頭上。「先記著, 讓你欠我一次,而且你現在是我的人質。」 再一次心動就是這種感覺嗎?范懷抬起頭看著狄昊日,卻有一滴血──或該說、 一滴一滴滴成一線的血流、從他的眉間流下來、流經鼻樑、然後低在他有點困惑的手上。 這血流……,傷口恐怕有四五吋大小,應該是爆炸那時候被炸傷的吧! 范懷提起袖子往臉上一抹,這就伸手拉著狄昊日的手,進而站起身、 雙手握住傷口的上方。 「那……」范懷表情緊張地望著狄昊日。「本皇子、可以幫……您、你,治療嗎?」 范懷突然理解何謂王不見王,緊張的狀況之下、明明自己就是個皇子了, 卻還是不知道怎麼稱呼他,內心依然想要叫他陛下。 狄昊日看著他,良久都沒回答。 只怕他這樣的表情是想直接拒絕,范懷在他還沒開口之前急急地補上一句。 「當然……我還是欠你一次。」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5.80.99.33 ※ 編輯: GREATID 來自: 115.80.99.33 (07/30 20:44)
hanago1301:聶同學(誰)太可愛了!!!!!!!! 07/30 20:47
hanago1301:手機看文但還是抓個錯字XD 如果是為了"救"他的話,那 07/30 20:51
hanago1301:真的會羞愧而死(? 07/30 20:53
改了~謝謝^^
mosbird:接下來!"小鼠的報恩" 07/30 21:03
litButterfly:這兩個傲嬌的傢伙 >//////////< 07/30 21:17
icemt:那你還敢回大"漢"? 皇帝老爺太希望小鼠回大鄒了XD 07/30 21:41
人人人在曹營心在漢ORZ 我改了 謝
Taxonomy:p8軍"迎" 快叫名字啊~小鼠 07/30 23:51
misusi:>///////< 07/31 01:26
hanago1301:P14 沒有太多情緒,冷哼一聲"為"范懷解穴。 07/31 01:37
suhuei1031:p.8我看到蘇轍了... 07/31 02:43
蘇轍表示........ORZ
lovecc:蘇轍XDDDD 剛才在想說是不是看錯了 :P 07/31 08:54
※ 編輯: GREATID 來自: 163.30.55.22 (07/31 1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