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曄對人一直都保有一種程度的距離，他可以跟別人都微笑以待（除了他起床時候低血
壓），可以幫助別人，可以成為別人眼中的好好先生，但對於熟人，他會保持一種若有似
無的距離感。
但對於面前的人，他感覺到的情緒很複雜。
他離開台灣已經六年了，從大學畢業以後。
秦誠死了。
當初那一天，他對自己的所做所為沒有辯解的地方，但是過不久上課的時候，校門口發生
了很嚴重的車禍，原因是天雨路滑，有輛打滑的計程車撞到校門口的餐廳前。正是下課的
時候，有很多學生正好經過，死傷很慘重。
他其實路過時有看到，他沒有再多看，在他看到時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地上血跡斑斑，
最後一輛救護車剛走，讓人不忍心多看。
也許因為大學課程裡翹課的人很多吧！又是選課，有些人並沒有學到加選課程，所以當天
沒有人留意到自己班上少了什麼人。
他知道自己在低血壓的時候做了最不好的處理，真的清醒以後，他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秦
誠，他以為秦誠是因為太難過了，所以沒有出現在教室，嘗試傳了幾封簡訊，有空閒時就
會立刻回信的秦誠不回應他了。
他是太過份了……所以也不好意思說什麼。
從來不會遲到早退的秦誠沒有出現在學校，電話打不通、宿舍沒有人……最後，竟然是在
電視裡的傷亡名單裡頭看到的。
死者有三個，他沒在裡頭，但重傷名單裡出現了。在看到名單的時候，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
他去過醫院幾次，最初幾次秦誠還沒有醒來，後來在事件發生半個月，新聞漸漸遺忘這個
事情後，秦誠就因為敗血症過逝了。
低調的秦家人是在葬禮過後才請班上的賴同學告知，他連上香都沒有辦法。
杜文曄其實一直都覺得很內疚，他老是想著，如果那一天他不要說出這些話，秦誠不會在
那個時間離開他的房間……說到底，是他害的。從那之後他沒有再和別人有這麼長的交往
時間，偶爾夜深人靜，他會想到對方在身邊的一些畫面，說話的語氣和嘴角上彎的樣子，
然後轉眼，又離他遠去了……
他覺得這是他這輩子都會背負的，因為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很多話他沒有和秦誠說過，沒有表達過，除了那些事以外還有抱歉……很多都讓自己忘記
了，他消極了好一陣子，把很多想法都埋了起來。
會想起來，是因為他第一眼看到Leo經理。
五官有點神似，身高也有點像，但是細看會發現只是輪廓神似而已，只是乍看之下他會以
為看到秦誠了，所以他一時之間看傻眼了。
但不管是個性也好、表情也好，他們完全是不一樣的人。而且……秦誠已經過逝，這輩子
不可能再見到他了。
很多東西錯過就不會再遇見了，就算再後悔也沒有用。
杜文曄苦笑，是呀！已經不可能了。
晚上的交易杜文曄是故意跟在Leo身邊的，不知道這個客戶是不是和Leo很熟了，總之這兩
個人看起來就像老朋友一樣，對方甚至勾著Leo的肩膀走。跟這個客人斡旋了一星期晚上
，杜文曄都是一直跟著的，他才發現作大案子真的需要耐心。
原本是打算從中觀察與客戶的應對方式，但杜文曄很快就發現，除了把客人當朋友以外，
Leo的手腕很多都是他學不來的。
不熟的客人Leo會用很有耐心的面孔說話，但熟一點的客人……也不是沒有耐心，但Leo說
話就會很直接。
「我不是說你選的這一邊不好呀！但又不是你要住，這間機能性和交通要轉手也比較方便
吧？」像現在Leo直接吐糟，「你管你住起來舒服不舒服，又不是大多數的客人像你一樣
這麼愛吹毛求疵，而且你又不住，又考慮你住的舒不舒服，來亂喔？」
平常的客人聽到這裡早就發火了吧？但對方沒有，「這是起毛子的問題，我覺得這房子跟
我八字不合，我想換別的。」
「沒問題呀！就照你說的，剛剛你說的那一家……」
最後這個客人當天還是沒有下決定，Leo沒有生氣的意思，但杜文曄在旁邊看得也累了。
畢竟是一次買賣就要上百甚至上千萬，買家要馬上決定的機率太小了。
「辛苦了。」杜文曄看著送走客人以後，Leo疲倦拉筋的動作，這幾天他都是跟在旁邊觀
察，他很想知道要怎麼成交房子，但才剛一個星期，他還是著急了。
「啊？」大概是累了，已經連續一星期都陪客戶看到快要晚上十點，Leo臉色不太好，捏
著肩痠痛的地方。「還好吧！房仲就是這個樣子。」
要做得高，就要做得多，有很多王牌房仲都是全年無休，電話一到就去介紹房子的，吃點
苦不算什麼。
「我剛想……如果就照對方原本說的喜好去推房，成交的機率會不會大一點？」
問完以後，杜文曄才覺得自己可能有點失言，畢竟推房的是Leo，這樣像在說對方推房方
式錯了似的……所以他安靜了。「抱歉，當我什麼都沒說。」
然而Leo只瞥了他一眼，也許是稍微有點熟了，他覺得Leo沒有剛開始業務員般的客氣，反
而變得隨性。
「這個客人如果不推他，他會以為房仲拿翹，沒有仔細幫他找房子，所以要從旁開始推，
給他意見，他會越來越想買看中的房子。」Leo頓了一下，但還是繼續說，「但因為他要
脫手，能多給意見就多給意見，先說清楚講明白，比他往後脫手時價錢不滿意或脫手期長
要秋後算帳來得好。」
Leo原本不想說出方法，但要牽制的住這個客人，也要自己做好功課。他說的很表面，也
不一定客人會照著走。但有個重點就是不能被客人牽著鼻子走，而是要載著客人走。
「嘛……轉手型的客人資金和仲金都高，怪癖也多，有錢人嘛！」
一個人就是一種類型，應付起來一點也不輕鬆，而且操盤這種事就是投資後才開始打仗，
要怎麼轉手出去才是重點。房仲難做，操盤更難做，所以他才能爬得這麼高。
這些技巧都是一步一腳印自己學來的，他能一開始帶著杜文曄，三冠王小任也是他培育出
來的，但他想，杜文曄也用不到這麼多技巧。
天生都有優勢的人，跟底下的人完全不能比較。他最多能像教新人一樣教給杜文曄基礎的
東西，但之後會去上頭吧？才一年，能學到什麼東西？
「原來是這樣……話說，你筋骨很痠痛嗎？」
「當然，你可以多熬幾天。」他這真的是被累出來的，回公司有別的東西要處理，晚上又
要帶客人，半夜可能還要整理資料……他說得有點酸，但這生活多過幾天，杜文曄也能體
會這種全身壞了了的痠痛感了。
「需要按摩嗎？」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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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這篇的時候想起以前大學出車禍的新聞畫面
沒有打算寫一樣的畫面但會一直想到呢……
另找了許多房仲的資料來看
果然業務員都是有夠辛苦的呀！這方面沒有寫好總覺得很對不起業務員
啊啊啊好想架空（抹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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