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密室企劃( http://h8-cos.weebly.com )角色『雷芝』的故事
內容些許會提到密室企劃
防雷：配對是兄弟（請開燈）
00-前言
男人在飯桌上寫了一封信，他寫的很長很長，幾乎要寫滿第三張信紙了，寫到一個段落，
他停了下來。
一旁的侍者正在準備信封，以及封蠟，他知道主人寫信總是喜歡用封蠟，讓信封看起來多
了一份層次感。
但他沒有想到的是，男人翻回了第一頁、第二頁，來到第三頁，男人站了起來，把信一張
又一張的撕毀。動作讓侍者嚇了一跳，情不自禁的退了一兩步。
主人正在發怒，他不知道要不要離遠一些。
「幫我拿張新的信紙來。」男人面無表情的說。
不敢怠慢，侍者只是快速的拿上新的信紙，主人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他只寫了幾個字，
就繼續伸手，「放進信封裡。」
侍者愣了一下，把信放入信封前，他只有看到幾個字。
『睡死之前，去做點勞動工作，如果好好做完了，就放你自由。』
與男人寫滿的三張信紙完全不同，就這麼一句話，侍者完全不了解對方是怎麼想的。
自由，明明是這個男人最不想要給于的，不是嗎？
「老爺……我認為……」
「把這封信跟那封實驗的邀請函一起給他，邀請函說的車子是明天到吧？把他趕上去。」
男人身上其實略有酒味，說起話來也有點不清楚。他的眼神混濁，讓人看不出來情緒。
「我知道了……」把信收好，侍者轉身，也要去準備主人離開別館前的行程準備了。
「慢著。」
「是？」侍者停了下來，心裡有點複雜。
「……讓他睡飽一點，吃完早餐再去。」
「好的。」有點遺憾，侍者內心嘆了一口氣，但主人這麼說，他只能照做。
「還有，如果他不想去的話……」男人頓了一下。
「讓少爺繼續留下來嗎？」侍者的聲音有些雀躍，但他沒想到，就是他這句話，讓男人臉
色大變了起來。
「開什麼玩笑，叫他一樣滾出去。」
侍者摸摸鼻子，點了點頭，拿著信封離開了書房。
留下男人。
以及他的嘆息聲……
01 『弟弟』
時間點回到二十四年前，男人的名字叫雷程寧，他父親是雷晨，從祖父那一代起就是做石
材外銷的貿易生意，所以說起來，他們家境算是不錯的。
祖訓是『低調的錢財才是安穩的人生』，所以說起來，他們過的十分低調。
那年雷程寧十三歲，父親帶著他到宜蘭玩，他曾問父親為什麼不帶母親一起來，但是父親
只告訴他一句話。
『別告訴你媽媽，這是我們的秘密。』
雷晨脾氣很好，更正，是一臉笑容，看起來脾氣很好，事實上雷晨也很疼他這個兒子，相
處的時間不算太多，但雷程寧知道，只要他和父親要求，父親幾乎什麼都會買給他。雷程
寧喜歡父親大於總是扮黑臉的嚴格母親，從小到大他們都有一些不能說的小秘密，哪少的
了這個？
他怎麼也不會知道，這個秘密原來一點也不小。
其實雷程寧對這邊的印象有點模糊，十三歲的孩子還很小，他原本蹲在地上玩小火車，今
天父親對他特別好，買了很多新玩具給他，帶他到這裡玩以後也只是叫他靜靜待在旁邊。
但雷程寧一點也不無聊。
當時有個小孩搖搖晃晃的走進門裡，鞋子發出的啾啾聲讓人很難不去在意。雷程寧抬頭看
了一下，小孩有著一頭軟軟的銀灰髮，走路實在不是很穩，還沒有靠近他，就突然往前滾
了一圈。
雷程寧是被嚇到了，但是他第一個反應是小心不要讓自己的小火車被踩到。
他坐著保護他的小火車的時候，小男孩一臉恍然的坐在地上，眨了眨一雙冰藍色的小眼睛
。
他原本以為小孩會嚎啕大哭，但對方沒有，反而伸著自己的小短手腳在晃動，發出小孩子
特有的笑聲，聲音軟軟又嫰嫰的。
因為那個笑容又傻又可愛，，所以雷程寧對小男孩的第一印象還滿好的。
「跑去哪裡了？喔！」雷震隨著笑聲走入客廳的時候，雷程寧正在跟這個突來的小娃娃四
目相對，雖然他只是放著對方在地上打滾，雷震卻好像心情很好一樣，低頭把小男孩抱了
起來。
幾乎是同時，有個灰髮藍眼的外國女性跟了進來，雷程寧沒有看過這麼漂亮的女人，跟在
他父親旁邊逗著懷裡的小男孩。
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像是外人一樣。那種感覺很難以言喻，但他無法介入。
那怕笑的最開心的，是他的父親。
雷程寧站了起來，放開了他的玩具，朝著父親走了過去，皺著眉頭抓住了對方的褲管。
讓他沒有失望的是，雷震蹲了下來，抱著小孩跟他分享自己的快樂，他永遠不會放記父親
接下來對他說的話。
「小寧，這是你的弟弟喔！Михаил，以後你要好好照顧他喔！知道嗎？」
「米……赫……？」奇怪的名字發音，雷程寧覺得拗口極了，「弟弟？」
「對，你的弟弟喔！以後我們常常下來看弟弟好不好？」
平白無故多了一個弟弟，雷程寧只是覺得很疑惑，但他的眼睛看著那個被父親抱在懷裡，
笑的小牙齒都可以看到的小孩子。
他倒是不覺得討厭。
02 『秘密是……?』
後來他懂事一點，才發現父親是外遇了。
想想，其實那不是稀奇的事情，從小他就看過很多不同的女性在父親身邊來來去去，但他
的母親從來沒有對此說過什麼。雷程寧的母親叫做程筠，個性十分沉默、不苟言笑。
他們母子間不是感情不好，他大部份的時間都是跟母親相處，母親在功課、才藝方面對他
很要求，他才十三歲，時間卻幾乎都被補習和才藝課佔滿了，壓的他一點空間也沒有。
「因為你以後會繼承雷家，所以你要做到最好。」這句話是程筠常常對他說的話，母親時
而對他溫柔、時而對他嚴格，偶爾他做不好，也會打他的手心。
畢竟是小孩子，雷程寧對母親是又愛又怕，相對的他就非常喜歡跟父親相處，母親對他有
多嚴格，父親就對他有多好，甚至為了帶他出去，把才藝課跟補習班都請假了。
父親常常帶他去找弟弟玩，空檔時間是在做什麼他一點也不好奇、也不深究。但他倒是很
喜歡跟弟弟玩，這個小肉球乏看之下和他一點都不像，眉宇之間還是有點雷震的氣質，看
久了以後，他們還是有相似的地方。
這不是他喜歡Михаил的地方，Михаил的中文名字叫雷芝，芝麻的芝，所以雷
程寧有時也會叫他『小芝麻』。
芝麻也有白色的嘛！雷芝看起來很小巧，很愛笑，在他面前沒有哭過，他不知道其他的小
孩子是不是這麼乖巧，但雷芝總是乖乖的在玩玩具，或是坐在他懷裡陪他玩。父親說，雷
芝很得他的緣份。
「你們很有緣，要好好照顧弟弟，知道嗎？」父親總是這麼說。
有時候他們會在屋子裡玩捉迷藏，明明他是這個屋子的客人，他卻總是能找到雷芝。也許
是兩歲小孩能藏的方法太過於笨拙吧？總是他當鬼，也總是能馬上找到，這個遊戲對兩歲
小孩太不公平了，對吧？
「五、四、三、二……」雷程寧把遮著眼睛的手指打看，偷偷看四周還有沒有小肉球的身
影，可惜他這次作弊沒有用，小雷芝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留下他一個人站在走廊上
。
「拍手喔！」也不知道小孩有沒有聽到，或是聽不聽得懂，雷程寧在走廊上沒有聽到任何
腳步聲。
彷彿只剩下他一個人。
「Михаил？」雷程寧跑在走道上，一個小孩子能跑的多遠？他看了椅子下、門邊、
他們常常待著的客廳、遊戲房，卻沒有看到雷芝的身影。
「Михаил，你在哪裡？」一個國中生輸給兩歲小孩也太丟臉了，雷程寧著急的奔跑
在不算是很熟悉的別墅裡，他不想輸，就算是跟一個兩歲孩子。
好不容易讓他發現的時候，雷芝正在爬上二樓的階梯，小小的身體搖搖晃晃，讓他看到了
都嚇了一跳。他跟著上樓梯時，雷芝正跑在走廊上。
「麻……麻！」雷芝看到他的時候跳了一下，一邊含著手指，一邊往前跑了過去，雖然動
作很緩慢。
「抓到啦！」拍了雷芝的肩膀一下，雷程寧隨著對方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麻！」
「要找你的媽媽嗎？」雷程寧其實愣了一下，他原本想要說『媽媽』兩個字，但他想到他
們兩個人的媽媽不同，所以改了口。
雷芝笑了一下，他懂的詞彙真的不多。「麻！」
雷程寧牽起小小的孩子，往那扇門走去，還沒有接近，他就隱隱約約聽到一些聲音。
『哦……親愛的，再快一些……對……』
『Алла……喔！你是最棒的……』
雷程寧退了兩步，一邊把雷芝拉了回來。上了國中，當然也會學到一些健康教育課程，就
算他不是那麼清楚，也大概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媽……？」
雷程寧看了一下被他握在的小小手，還有雷芝一眼。
是呀……怎麼說呢？還是有一種小小的，被背叛感。雷程寧握緊了那隻小手，不知道現在
的心情要怎麼說。
這樣的父親，和他認識的不一樣，離得好遠呀……
「呀！」雷芝小小的尖叫一聲，看著自己被握得好痛的手，張著一雙無辜的大眼。
「啊……抱歉……」雷程寧揉了揉小孩的手，一隻小手都被他捏得發紅了，他想了一下，
笨拙的把雷芝抱了起來。
「麻……媽？」
「我們去別的地方玩，不要玩捉迷藏了。」
他只想離那個地方越遠越好。
03 『生日』
之後雷程寧還是常常和父親到別墅去玩，但是打死他都不想再接近二樓以及樓梯。偶爾母
親要求跟他們一起出門，這個一週一次的行程就會取消了。
雷程寧也不敢在母親前面提到這個『秘密』，他覺得母親一定會很傷心，遠比他在感覺到
父親離他好遠的還痛。但同時，他和弟弟在一起玩的非常高興的這件事，也讓他有些背德
的感覺。
他可以看見的是，母親會對他有多失望，失望這件事就能讓他胃痛。
時光飛逝，他想了一下，那件事應該是發生在他十八歲生日的時候吧？
十八歲，是他考上大學一年級的時候，父親常常和他通電話，或著是寫信。生日他們當然
會一起過，只是這次父親打算辦的特別盛大。
雷家雖然有錢，但是非常低調，要把各個社交名流請到家裡辦派對，這是從來沒有事情。
雷程寧是個早熟的孩子，小時候聽到派對他會很高興吧？現在聽到只覺得有點困擾。
「你要早點習慣社交場合。」雷震只是很鼓勵他，「說不定往後換你帶著爸爸去參加派對
啦！不多認識其他人怎麼行？多認識一些人對你沒有壞處。」
「可是……」雷程寧覺得有點冏，他過慣低調的生活了，雖然他讀的都是私立學校，吃的
、用的也幾乎都是最好的，但交流、去認識政商名流他從沒有做過。
他是有點自私的，其實說實在話，他很驕傲他是活在有錢人的家裡的，他骨子裡有喜歡比
較、不喜歡認輸的個性，寧為雞首不為牛後。
「我準備一個大禮物給你喔！」
父親哈哈大笑，而他全然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那一天來的很快，他自己邀請了一些比較要好的朋友，因為是住校，等到他回到家看到家
裡佈置的情況時，其實嚇了一跳。
他從來沒看過父親這麼奢華浪費的佈置家裡，客廳、外頭的庭院，家具也換的像不是他習
慣的房子。
連他也是。
一回到家，雷程寧就被父親拉到房間裡，請僕役幫他換上訂製西裝，還把他整個人都打理
了一遍。雷震就坐在旁邊看，害他忍不住想，又不是嫁女兒……幹嘛搞得這麼龐大？
看他被打理的整整齊齊（更正，他本來就很整齊，只是被搞得西裝筆挺……老了好幾歲。
），雷晨忍不住拍了拍雷程寧的背，「唉呀！果然是我的好兒子呀！這麼帥。」
雷程寧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真心哭笑不得，他看起來變成熟的許多，被往後梳的頭髮略顯
得老氣了，讓他忍不住往前頭撥。
雷震看自己的兒子，可是越看越滿意。滿眼的笑意都剛在眼裡。「你真的長大啦？當年呀
！你還這麼小的。」
當雷震說這些話的時候，程筠是站在旁邊的，她一直是少話的，驕傲都寫在眼裡。
「再過幾年也要娶媳婦、生孩子了……」雷震摸了摸鼻子，「孩子大的好快呀！」
「太誇張了……」雷程寧看了看自已的身上，又看了一下自己的父母，他才是感覺到時間
飛逝的人，他還記得和弟弟在一起玩的時間，轉眼間，他卻再也不是孩子。
程筠的手被握在雷震手上的時候，她是面露喜色的，就像是冰層融化了一樣。
「小筠呀！你辛苦了，都怪我太忙了，孩子大的那麼快。」
「哪裡……」
雷程寧看著難得氣氛這麼好的的父母，不好意思再打擾了。他把門關上了，讓父母親好好
的、難得的談話。
04 『禮物』
下午的宴會上的晚宴對於雷程寧是有些坐立難安的，父親和母親不停的到處介紹他，像是
要讓別人對他印象深刻似的，強調自己的價值。
價值都是學歷、成積堆積起來的，還有他把自己時間全都排滿的雙主修學分。雷程寧是有
點痛苦又驕傲，他對自已很嚴格，就是為了讓自己站在至高點，他知道他不可能站在所有
人上頭，至少在他可以做到的範圍裡，他想踏的越高越好。
一連串機械式的介紹與閒聊以後，雷程寧也累了，他過去和同學們說不到幾句話，繼續下
一個活動。
先說，這個他還真不知道……他父親何時安排一場獨奏會？而且他還是前十分鐘才知道的
。
對父母親的要求從不抱怨，雷程寧摸摸鼻子，拿著他的小提琴站到庭院中央。
他記得那天天氣很好，即便十分鐘前他希望下場雨，越大越好。
「貝多芬的『春』吧！在這麼好的天氣。」雷震還是現場點曲呢！雷程寧內心翻了翻白眼
，第一章的春就有十分鐘，沒有琴譜對他而言也有難度呀！幸虧他父親請人幫他準備了他
以前幾乎快翻爛的練習琴譜。
沒有鋼琴伴奏也只能自己獨奏了，雷程寧用手翻了翻琴譜，一邊背後有個逼近的腳步聲，
十分輕巧。
他一開始並沒有太過於在意，直到後頭發出鋼琴的按鍵聲，從高音到低音。
當他回過頭的時候，愣了好一會，坐上後頭鋼琴椅的不是別人，是他有空時掛念一會的小
巧身影。
雷芝的腳才正好能夠踩上鋼琴的踏板，不少人看到他搖搖擺擺的動作發出笑聲。
從什麼時候開始學鋼琴了？雷程寧忍不住笑了一下，一邊看了一眼雷震。
『你的禮物。』雷震用嘴型這麼說，一旁的程筠一樣一點表情也沒有，不知道是不在意，
還是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這個禮物也讓人感覺太複雜了……他看到雷芝當然很高興，但是在這種場合，或是母親的
面前……？雷程寧硬著頭皮拉起第一個音。
原本雷程寧是在把整個曲子連同鋼琴的部份拉完，但他很快發現，後頭的鋼琴音很快的跟
上他，琴音流暢的跟上伴奏。快板的指法本就有難度，雷程寧原本以為後頭彈鋼琴的人換
了人，但當他偏過頭的時候，雷芝正用快速又熟練的指法彈琴面前大上他許多的白色鋼琴
。
他原本以為，這會是場和孩子交流的音樂同樂會，但事實上他錯了。
『春』第一樂章的節奏愉悅又活潑，雷程寧從一開始的驚喜，變成了驚嚇。他故意把提琴
的結奏加快了，鋼琴的節奏立刻就跟了上來 換到了鋼琴主奏的時候，鋼琴突然變得越來
越快，變成是他在硬著頭皮跟上鋼琴的速度。
他們就像是群蜂追舞，樂音交叉在一起，互相趕上對方的進度。
那不過是個七歲的孩子呀！雷程寧內心很複雜，在他七歲的時候，連舒曼的兒時情懷都彈
的七零八落，更何況是這麼快的曲子。
最後一個音落下的時候，雷程寧呼了一大口氣，四周的掌聲很響亮，但他覺得，那不是給
他的。
但這些響亮的挫敗比不上他父親給的最後一個未爆彈。
「各位，跟大家介紹，這是我的小兒子，雷芝。」
雷震的笑如冬陽。
05 『父親的笑容』
雷程寧高興不起來，不管是身還是心，他不知道要什麼臉來面對雷芝，即便對方協奏會完
了以後，還是向平常一樣纏著他玩。看著他們的互動，雷程寧知道他藏了很久的秘密終於
被程筠發現了……
雷震的表現很自然，也因為他表現的太平常了，不少人以為雷芝是他的養子。
一場明明應該溫馨又美好的生日宴會，結束以風暴才剛剛開始。
「我真不相信你居然會這樣對我！」房間裡傳出程筠聲嘶力竭的尖叫聲，雷程寧何時看過
這麼崩潰的母親，他躲在外頭，總覺得那一句一句的怨毒他也有份。
「你想過我嗎？你曾經想過我嗎？……不要碰我！」
程筠躲避丈夫總拿來解決事情的擁抱，一想到半天前她才為這些甜言蜜語和碰觸感到心動
她就反胃。所有的快樂都變成絕望，雷震的所作所為都是在狠狠在刮刮她一巴掌，但他卻
一點也不在意。
「小筠呀……你冷靜一點。」雷震卻像是事不關已一樣的和事佬，「你想想看，找時間公
開這件事不是很好嗎？小寧和Михаил都是我的兒子，我一個都不想要冷落到了。就
算有Михаил，你是不變的，小寧也是不變的，這不是很好嗎？」
雷震居然還是在笑著的，看得程筠背後發涼。
他們之間包圍了甜美的糖衣，誰知道融化了會是多麼的苦澀。程筠痛苦的坐在椅子上哭泣
，她已經苦了好久好久……雷震從來不避嫌上酒家、帶女人應酬，更甚是發生外遇，這些
她都可以忍，因為她產下雷家唯一的子嗣，這就是她的價值。
那個突來的孩子……！程筠眼光怨恨的看了四周，一把衝去抓了待在雷震身後，一頭灰長
髮、年紀很輕相貌又漂亮的Алла。「都是你、都你你、都是你……你這個賤女人！」
Алла早已嚇的不輕，她聽不太懂中文，第一時間她回過頭抱住雷芝，擔心害怕自已的
孩子受傷害。『Михаил！』
雷震見狀，倒也不是很慌張，他走向前去，把正拉扯Алла頭髮的程筠拉了開來，「唉
呀！你幹什麼呢？不要嚇到孩子了。」
雷震護著兩人的動作讓程筠抓狂，她放聲尖叫、淚流滿面。Алла抱著雷芝，她本就是
較為安靜的女性，也是嚇著掉眼淚。連帶著還不是很清楚情況的雷芝，也發出一絲絲的哭
聲，讓雷震好心疼。
「妳怎麼會是這麼失態的女人呢？是不是？」雷震搖搖頭，把自已靠在兩個女人中間。「
好了，我們以後都是一家人了，要好好相處呀！我之所以一直沒帶他們回來，也是擔心你
沒有辦法這麼快諒解呀！小寧可以諒解了，你可以吧？」
雷程寧聽到自己的名字時背後一涼，父親的聲音還是略有笑意，他在他們面前沒有發怒過
，但雷程寧沒有想過這樣子的態度反而讓他的恐懼升到最高。
「小寧？你……」
他實在不想繼續待下去了，起身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06 『小疙瘩』
雷程寧後來有近一兩個月的時間沒有回去家裡，也沒有給雷芝發B.B.CALL的訊息，他不知
道要怎麼面對兩邊的人，夾在中間的感覺讓他覺得很討厭。
然而不管是雷震或是程筠，都沒有再提到這個話題。
當他第一次回到家裡時，程筠對他的態度絲毫沒有變化，只是叫他要按時吃飯，按時回來
上音樂課。
「我想把提琴課停掉。」他開口的時候連自己都有些訝異，或是他發現他第一次對音樂課
這個詞感到反胃，通常他會在星期日上午上一場小提琴的家教課，這已經十幾年來的習慣
，聽到他這麼說，程筠有點訝異。
「為什麼？」把半途而廢吞下肚，程筠表情有些古怪，像是有什麼話說不出口一樣。
「……雙主修課太多了，我想把時間用來複習。」
雷程寧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但他的確太累了，他甚至考慮留在宿舍讀書就好了，這樣
來回奔波也是滿累的，雖然不管他現在住的地方或是學校都在台北。
「不覺得可惜嗎？」平常程筠都會多說幾句，培養這麼久，她當然不想要孩子這樣放棄了
，雷程寧常久以來都能兼顧，沒有道理這麼突然就結束了。
「我自己自修，休閒要什麼時候都可以，學業不待人。」
程筠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雷程寧大概知道他的母親在想什麼，她雖然表現的很平常，卻不想和他起衝突。然而雷程
寧有那麼一些自私……他不想懂。
回到家裡，雷程寧還是花了一些時間去看雷芝，他發現自己還是放不下這個小鬼頭，雷芝
看到他也是特別興奮，就像他是雷芝唯一的玩伴。
事實上還真是如此。
「哥哥！」
雷芝看到他就興奮的大叫，看的他都覺得有一些愧疚，畢竟一開始看到雷芝，他笑的並不
是那麼純粹。
「好久不見。」雷程寧抱起雷芝的時候，還有點不知所以然的怪異感。「……你變重了。
」
其實雷芝的身材比起一般小孩子還瘦弱，但七歲也有十幾二十公斤了吧？這重量讓他抱起
來也是滿重的。
雷芝只是嘻嘻的笑了幾聲，他不是個多話的孩子，說的話也很單純。
「頭髮也長了……」摸摸雷芝長到臉頰的柔軟灰髮，上次見到他的時候有這麼長嗎？「已
經中午的，吃飯了嗎？」
雷芝只是含含手指，沒有回答。
見狀他也只能笑笑，把雷芝牽了進去，「走，我們去吃飯。」
「你來的剛好……」Алла用著自己不流利的中文說道，雷程寧不討厭Алла，但也
沒有特別親近，他自己或多或少知道父親為什麼會看上對方，因為這名出身於俄羅斯的妙
齡女子長相真的十分標緻。
Алла只大他十歲，小時候他看到對方的時候，也有些心動。雷芝長的像Алла，他
們都有雙漂亮的冰藍色雙眼，還有一頭柔軟細緻的灰髮，有時候他也會這麼想，要是他也
是混血兒就好了，他長的沒有特別帥氣，但有個長相出色的兄弟難免會有些挫敗。
等他發現他盯著Алла發呆的時候，他嚇的把視線縮了回來。
Алла只是看著他笑了一下，一邊把雷芝抱了起來。「Михаил不肯吃飯，在等你
來。」
「真的？」戳了戳旁邊的小淘氣，雷程寧看到雷芝就心情好了許多，「不是玩的忘了時間
？」
雷芝嘻嘻了幾聲，才乖乖拿起餐具吃東西。
時候，雷芝也把自己的右手伸了起來，放在他雙手間自己彈自己的。
低高音交雜在一起，沒有默契的碰撞，聽起來凌亂的可以，但是雷程寧卻很高興。
好久……好久沒有彈的這麼開心了，音樂課對他而言就像一個必修的氣質加分成積。
『這是必要的。』他的母親對他說，而他也對自己說。
所以……不要了。他睜開雙眼，彈下最後一個音符。
雷芝笑的開心，從頭到尾他都只是在玩，只有雷程寧稍微認真了，畢竟他不能彈的比一個
七歲小孩子還爛。
「再一次、再一次。」雷芝拍著手叫著。
「……好，再一次。」雷程寧不自覺嘆了一口氣，「最後一次。」
08 『只有他』
後來發生什麼事了呢？啊……後來，光陰似箭，雷程寧有印象的事是他二十五歲時的事情
。
雷震，他們的父親過逝了。
這讓雷程寧痛徹心扉，他們父子的感情一直很好，也許外人來看，雷震花天酒地，又暗自
娶了二房，私生活十分有爭議。但對於真正和雷震血濃於水、大部份只看到父親最和善一
面的雷程寧而言，雷震是這世界上最好的父親。
他是車禍過逝的，同行的還有Алла，急救了三天，終究還是走了。
雷程寧太過於難過，他忙著處理父親和Алла的身後事，調適一些心情後他才想起雷芝
。
天呀！他怎麼會忘了？他去宜蘭接雷芝的時候，孩子不哭也不笑，瘦了一大圈，樣子像是
早已經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但他幾乎沉痛的沒有辦法多加理會，告別式辦在台北，他沒
有時間分神，也只能先把雷芝接過來了。
「你怎麼接個外人回來。」
雷程寧沒有想到在他接雷芝回家裡以後，程筠突然冷冷的說了一句。
「哪裡有外人？」雷程寧吸了一口氣，他想他可能是聽錯了。
「在你房間的那個小孩子。」
「Михаил不是外人。」他想，也許是雷芝太少讓程筠見到了，畢竟他和父親都是儘
量低調在兩個家庭中間。「他也是我們的家人。」
「家人？」程筠一臉疑惑。
「當然是家人……Михаил是我的弟弟……」雷程寧也是疑惑，他不懂程筠的反應。
「弟弟？」雷程寧何曾聽過他的母親這麼笑過，一絲一絲的，卻比當初聽到母親嚎泣時還
難過。
「小寧，你從沒有弟弟，從沒有。」
「什麼意思？」
「那不過只是該走，卻不走的。」程筠的聲音這麼冷，笑聲清冷極了。「但不該走的，卻
走了。」
雷程寧回過頭，程筠淚流滿面，她雙手抓著自己的披肩，連啜泣聲都沒有。
是呀！悲痛欲絕的怎麼會只有雷程寧，程筠的心碎成了好幾塊，曾經抬起了，程筠把這些
孤單的裂傷一一黏好，但現在，卻又狠狠的摔到地上。
程筠很恨，她明白在最後的時刻，雷震的心也不在她的身上，但讓她恨到極致的是，她在
夜深人靜想的卻是再也沒有一個人會叫她小筠，給她蓋上一件暖暖的外套。
『別著涼了。』她的腦海裡響起了這個聲音，還有一張笑瞇瞇的臉。
程筠摀上了自己的嘴巴，她無法恨這個男人，她無法騙自己不是被愛的，所以她多麼傷痛
，恨意就交織在Алла和她的兒子身上。
如果他們不在就好了、如果他們不在就好了、如果他們不在就好了……
她沒有理智的想著，是那個女人把雷震帶走的，都是她……都是她……
「為什麼要帶著他走……」程筠重重搥著自己的胸口，「為什麼……」
雷程寧只能拍著程筠的背，說不出什麼糾正的話，即便他很清楚父親不是被Алла帶走
的，雷芝也確實是他的弟弟。
他們都只有他了。
09 『已成白骨』
雷芝沒有哭，但也沒有笑。雷程寧不是第一次陪雷芝睡著，長假的時候偶爾也會住在宜蘭
的別墅，雷芝小時候最喜歡窩著聽他說故事，長大了，也沒有少過這方面的興致。
雷芝就像一個長不大的孩子，雷程寧卻覺得這沒有什麼不好的，他喜歡雷芝的天真。
但是這幾天，雷芝的活潑卻消失了，漂亮的臉龐失去血色，一雙冰藍色的眼睛也失去光芒
。
這讓雷程寧有點慌張，逗著對方笑，但雷芝偶爾對他笑了一下，過了沒多久又把笑容縮了
回來。
太反常了，雷程寧雖然身心疲捲，在沉痛之餘還是很關心雷芝的情況。
雷震和Алла最終安排在同一天出殯，但不同墓地，程筠同意讓Алла的葬體一起辦
的原因就是如此，她的墓地離雷家祖墳極遠，她似乎不樂見就算已經死了，這兩人可以葬
在一起的可能性。
冗長繁重的葬禮，出殯的那一天，雷程寧才鬆了一口氣。
他總覺得國樂送葬的音樂很奇怪，才剛剛彈奏，他就知道那是離別之歌，樂音哀愁嗎？雷
程寧說不出個所然。
他就是知道，那是在告知離別了。告知所有聽見的人、所有不想聽的人、還有不想面對的
人。
火化之後，他看到雷芝抬頭看著Алла的遺骨，他原本想讓雷芝出去外頭，畢竟這樣的
最後一面，太過於殘酷。
雷芝看了，只是抬頭望著他，那雙漂亮的冰藍色雙眼讓他印象深刻。
「媽咪呢？」
雷程寧的心震了一下，他想拉過雷芝的手，但對方退了一步，不敢也不想接近那些遺骨。
「Михаил……過來，我們先出去透透氣好嗎。」
「媽咪呢？」
雷程寧看著一臉驚慌失挫的雷芝，才剛剛發育的嬌小身子抖動著，他何時看雷芝這麼害怕
過。明明剛剛還像沒事的人的，也許他不該由著雷芝在這裡。
「Михаил，乖，你先去外頭……」接下的事他還要處理，也沒辦法一直和雷芝待著
。
「媽媽剛剛還在的……媽媽呢？」
雷芝遠遠的看著被燒的黃黃白白的遺骨，搖著頭，這不是記憶中的媽媽，這是什麼？他曾
待在冰櫃下看著媽媽的遺容，她不像平時一樣笑著，而是睡著，再也叫不醒了。
「爸爸呢？」
雷芝掩起面，非要到了記憶裡記得的容顏，變成了白骨，他才發現四周真的不是惡夢，是
現實。「爸爸……媽媽……」
稚嫰的哭聲在火化廠的半室內回盪著，雷程寧何曾聽過對方發出這麼痛心疾首的哭聲。是
呀，對他而言，失去了父親，但是對雷芝而言，他失去的是父母。
「為什麼都見不到了……？」
他不明白，那天早上母親還摸摸他的頭，問他要不要一起出去兜兜風、去玩玩水。為什麼
他沒有跟上呢？為什麼再怎麼等，都沒有人會回來了？愛開玩笑的父親也不會突然跳起來
，告訴他都是騙他的。
真實為什麼這麼痛，痛到像是心臟被挖開，放回去時卻不像他的了。
雷程寧走向前去，抱著失控發抖的雷芝，心也好痛。他怎麼會覺得雷芝的反應只會如此？
他失去的比起他還更多，也更多的驚慌失挫。
「Михаил，我在……」
順了順孩子的背，雷程寧幾乎想低下頭，把對方抱起來，但是雷芝不願意，只是緊緊抓著
他的西裝外套。
「哥哥在，別怕，我會陪你。」
他才發現，小小的雷芝，真的只有他了。
10 『皮夾裡的秘密』
從那天開始，雷程寧比起平常更小心呵護雷芝，他開始接班雷震的工作，忙的更沒有時間
和雷芝見面，但是他每天都會打電話，就像想把雷芝沒有父母的心情間都彌補起來。
雷芝花了一段時間才振作，聽家裡的傭人說雷芝半夜都會被惡夢驚醒，有一陣子都不敢睡
覺。雷程寧除了電話連絡，有時間就回宜蘭別墅以外，但他能做的比起雷震做的，實在太
不完善。
即便旁人看來，他已經做的太多太多。
這天他從國外回來後，就直接回到宜蘭的別墅去。他排了幾天的假，第二天是情人節，他
和女友曼蒂要一起過節，雖然曼蒂是他的秘書，他們工作時間都在相處。
談戀愛、結婚，這在雷程寧的人生安排是必要的，曼蒂和雷芝一樣都是混血兒，有張漂亮
深邃的五官，也許這就是雷程寧對對方印象特別好的地方。
曼蒂和他交往了一年，是從父親過逝後不久開始交往的，但是他們彼此都有很有感覺，雷
程寧覺得曼蒂共度餘生是很不錯的選擇。
只是他一直找不到時間和雷芝介紹曼蒂，他肯定曼蒂一定會喜歡雷芝，至於雷芝，他什麼
人都不會討厭，他可以想見他們相處愉快。
想是這麼想，雷程寧卻不知從何開口。
雖然是他單方面和雷芝約好，他會好好照顧雷芝，雷芝走過喪親之痛以後，對他的依賴也
沒有想像的重，也許是因為青春期到了吧？孩子太獨立也不好，像他現在除了問雷芝三餐
有沒有正常、最近學校在讀什麼、樂理課學到什麼樂曲以外，居然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唉！孩子青春期就會遇到這種煩惱吧？雷程寧有點苦惱，就像是一個新手小爸爸。
雷芝的房間沒有變，但雷程寧在別墅二樓多了一個房間，那是他父親在宜蘭的時候會用的
辦公室，他多加了一張床，方便讓他辦公時休息。
偶爾雷芝會躺在他的床上，陪他辦公。
正當雷程寧洗完澡一邊煩惱，他要怎麼跟雷芝介紹曼蒂的時候，他發現雷芝正在翻他的皮
夾子。
「零用錢不夠了嗎……？」雷程寧沒有想太多，他通常只給雷芝信用卡，讓雷芝可以刷卡
的地方買東西，但一個月只固定給他一個金額，通常雷芝用不了多少，這個月買了什麼嗎
？
當他說完的時候，皮包夾層掉出了一個東西，當雷程寧看清楚的時候，噗了一聲。
雷程寧手忙腳亂的爬到床上，但他來不及阻止雷芝把掉在床上的方型小物拿起來。
薄平包裝，裡頭還有圓型的凹型物品，雷程寧平常不是那麼害羞的人，但是看雷芝把那一
小包的東西拿起來的時候，他非常不好意思。
「我可以打開嗎？」
「……不行。」看雷芝一臉淡定的樣子，雷程寧有點牙癢癢。
「唉……可是我沒看過裡面……」好奇的抬起來看，雷芝還算乖巧，平常雷程寧很少阻止
他做任何事，被阻止他還是有點坐立難安的。
「小朋友不可以拿這個。」還好雷芝總是很乖，沒有不聽他的話直接把保險套打開，這點
雷程寧還是很欣慰的。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雷程寧覺得很尷尬，讓雷芝知道性知識太早了，就算他知道學校
有教健康教育。
「那下次上課的時候，我可以去台上摸嗎？」
「……不行。」雷程寧開始有點討厭國中時期為什麼要教健康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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