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 [黑籃] 明日。(下) (青黃)

[IamJin (瓢蟲小金)]

　　無法讓你的時間繼續轉動，無法前進也不能後退。

　　從那一天起，每一分每一秒都對我不再具備任何意義。






　　　




　
　　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忘記了。
　　手上的錶是黃瀨從瑞士帶回來的經典款，防水防碰撞，用了好幾年也不曾壞過。
　　明明手上的錶還完好無缺，腦海裡瞬間卻浮現出上頭的玻璃介面破碎成四分五裂的樣
子，他想不起來何時何地看過這個畫面，思緒一片空白。

　　「你在這裡啊。」

　　熟悉的聲音在體育館內迴盪，青峰抬起頭，看見身著和式服裝的赤司正緩步朝自己走
來。
　　他在離自己一點距離的地方停下，抬頭環顧球場。

　　「涼太也在這裡待了很久，你們果然最懷念的還是這裡嗎？」

　　這傢伙在說什麼？
　　青峰張開嘴想回應些什麼，聲音卻像被上栓般什麼都發不出。
　　腦袋有許許多多影像湧出，從奇蹟的時代打球時相識時開始，高中黃瀨輸給自己時不
甘心落淚的模樣、第一次兩個人相擁入睡、第一次旅行……，過去兩個人相處的種種一籮
筐的在瞬間流過心中，直到最後一個畫面才停下。



　　會讀報和看新聞的習慣源自於黃瀨，本來只是從對方笑著說看會不會在電視上看到小
青峰的英姿這樣子的話語開始。他知道對方是在擔心，也只丟了句英姿要看在家看不夠嗎
就沒再說什麼。他沒想過不管是在空中還是地面駕駛都相當注意安全的黃瀨有天會出事，
短暫的生命並非消逝於那片他所鍾愛的藍天，只是起普通的車禍。

　　未成年酒駕、超速。
　　白紙上撩亂寫下的字跡，輕易地便帶走雙方駕駛的生命。


　　等到他趕到時那人已沒有氣息，除了金色髮絲下無法忽略的紅外，一切就與平時他所
見到的黃瀨沒有任何不同。副駕駛座放著的晚餐材料還好好的裝在袋子裡，除了知道黃瀨
晚上要煮咖哩飯外，什麼訊息都沒留下。

　　
　　是了，黃瀨已經走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就離開他了。

　　理解到這事實的瞬間像是所有空氣被從肺部抽乾般頭暈目眩，青峰跪坐在地上手掩著
臉，什麼話都說不出。能感覺到赤司走近自己，對方沉默凝視著許久，才深深嘆口氣。


　　「大輝，他在等你。」
　　
　　聞言，青峰抬起頭，直到此時他才注意到對方雖然一如記憶中笑得平和而鎮靜，眼眶
卻掩飾不了紅腫。


　　「你還沒發現嗎？」不讓青峰有發問的機會，赤司溫和地注視，繼續說下去，「涼太
反應比你快很多呢。」

　　
　　赤司蹲下身，把手攤開於青峰眼前，後者則是滿臉困惑地跟著伸出手企圖搭上，指尖
卻在觸碰到的瞬間穿透過去。

　　他驚訝地望著自己掌心，還想要靠近，自己的手臂已穿過赤司身體，連半點體溫都感
受不到。
　　
　　「快去，他在等你。」赤司平穩地重覆了剛才的句子。
　　
　　意識到周圍的場景與赤司都逐漸模糊時，他已經來不及做其他反應了。對上那雙總是
帶著笑意望向自己與身旁每位親友的昔日隊長，他以唇語說了謝謝兩個字。


　
  　最後見到的畫面是對方微微地頷首，像告別一般。



　　河水流動的聲音越來越大聲。
　　青峰發現他躺在柔軟的草地上，一直未曾停過的溪流聲就源於此地。
　　而睜開眼睛的一瞬，那抹久違的黃正笑吟吟地俯視他。


　　
　　「涼太……」

　　「小青峰辛苦了呦。」掌心貼在青峰臉上，對於對方瞬間流下眼淚的反應黃瀨也只是
笑笑，「終於見面了呢，雖然好像也不是什麼好事。」
　　
　　青峰沒有回話，或著說是淚水落至無法回應也不為過。
　　黃瀨緊緊擁抱住對方，低聲說著我都知道、小青峰對不起的話語，青峰只是將人摟得
更緊，不斷搖頭。



　　「很痛嗎？」像是想到什麼，青峰伸手捧住對方臉頰，檢查似的輕觸頭部。

　　「不會，已經什麼都不會痛囉小青峰。」知道對方指的是自己車禍時的傷口，黃瀨搖
搖頭，握住對方的手輕觸當初受傷的部位，「你看，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然後，指尖輕輕觸碰青峰的胸前，苦笑。


　　「小青峰這裡也不會痛了吧。」


　　是了，青峰想起自己是為了救人而被無處可逃的綁架犯刺了一刀，雖然人救出犯人也
抓到了，失血過多的他還是在送往醫院後不治身亡。
　　至少也沒白送上一條命吶。


　　「不痛了。」青峰苦笑，至少在最後還是有達成任務，也不枉賠上一條命。「所以，
那個時候果然是你救了我嗎？」想起了什麼，他問。

　　「是啊，還不是小青峰你食言，明明答應過我不論誰離開都要好好照顧自己的。」


　
　　 黃瀨還記得自己的喪禮那天深夜，拒絕所有人陪伴的情人獨自坐在過大的床上無聲
落淚的模樣。雖然當時喊著我就在這啊、小青峰不要哭，至聲嘶力竭仍然無法將任何隻字
片語傳達給對方。

　　喪期結束後他看似沒事的回到工作崗位，執行任務卻像玩命般的總是向前衝第一，三
餐隨意至最後乾脆不吃或只靠喝水維持生命，不管桃井怎麼勸也完全不予理會。
　　黃瀨知道那個男人是在找死，他在失去了自己後亦想尋求解脫，但黃瀨不忍心讓他這
麼做。

　　平時無論他怎樣對青峰耳語，對方都無法聽到自己所發出的聲音。只有那次他眼睜睜
看著青峰要被背後埋伏的歹徒開槍射擊時喊出口的小心兩字得以傳入他耳中，讓子彈只在
他手上留下一點痕跡而並非穿過胸口。

　　他知道他聽到了，但說出的話語再也沒辦法送到對方身邊。他只能看著那天晚上在家
裡不斷對著照片呼喊自己名字的青峰流淚，連擁抱都無法給。


　　「……抱歉。」
　　「嘿嘿，原諒你，反正小青峰之後就振作了嘛。」


　　
　　不愧是他深愛的男人。其實角色互換的話他也沒有自信可以好好活下去。
　　黃瀨靜靜地靠在青峰懷裡如此想著。


　　他想像過很多次兩個人相會時會是怎樣的光景，會不會等了數十年後，白髮蒼蒼的青
峰已經認不得他了、亦或是有一日他已將他遺忘，而他卻仍在此不棄地守候著。但也只是
想像，他明白他目光追逐了大半輩子的這男人有多深愛自己，脫去年少對情感的懷疑與不
安及初交往時對自己的信心缺乏，雖然早逝，黃瀨知道他們的情感沒有隨著誰離去而消失
，那份愛一直都在。
　　
　　他知道青峰每日早晨仍會為自己準備一杯熱牛奶，會對自己的照片喊著出門及加油，
逢節日與彼此生日也必定空下來待在家裡哪都不去。

　　黃瀨其實偶爾也會在枕邊呢喃著要對方去尋找新的陪伴，然後又反悔般地笑說幸好你
聽不見。而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地過去，直到那日案件發生，他只是抹幽靈並非先知，只能
看著愛人在鬼門關前徘徊然後戰敗。

　　與赤司的相會只有兩次，一次是甫死亡時還搞不清楚狀況，靈魂遊蕩在帝光球場不知
道所向何方，再一次便是在加護病房著急地盤旋時對上那雙異色雙眸。




　　
　　你要帶他走了嗎？
　　
    他感覺到赤司似乎正這樣詢問。

　　那時的黃瀨一邊眨著淚水一面搖頭，帶誰走什麼的從未想過，如果可以像漫畫看到的
在哪個地方阻止青峰走向死亡，逼他回充滿人氣的那一端他必定會去做，但現實就是他只
能跟著其他人一起在床邊焦急落淚，什麼忙也幫不上。


　　其餘的時光，無論是跟在青峰身旁與大家相遇，或是他偶爾探望奇蹟世代友人們的近
況，沒有人曾注意到自己過。

　　他其實懷疑過自己為何仍存在於現世，青峰也問他為什麼還未離開，黃瀨只是低頭笑
著，那也是過了好多好多年他才忽然明白。





　　
　　「大概是還有話沒有跟小青峰說？雖然小青峰一定都知道。」

　　「不就是個跟蹤狂？」

　　「什麼嘛真過份！！還不是沒有好好的跟小青峰道別不甘心才走不了。」他在這裡看
到許多與他一樣靜駐於此的幽靈，但也只是剛開始時，雖然都在同一個空間，彼此卻又像
都有各自的世界，黃瀨在這裡始終都是一個人，安安靜靜地陪伴或等待。

　　「而且，也想跟小青峰說，轉世後再一起打籃球吧。」

　　「什麼你還要打啊？就算是下輩子我也不會讓你贏的。」

　　「搞不好下輩子小青峰連投籃都不會進呢。」

　　「那是哲吧。」無良地吐嘈自家親友，他揉亂黃瀨金黃色的髮絲，「你還真有自信我
們還會相遇喔。」

　　「會啊，我那麼喜歡小青峰，一定會相遇的。」琥珀色的瞳眸帶著笑意抬頭凝視，「
到時不要又嫌我煩呦。」


　　青峰沒有回話，也不再讓懷裡的人有繼續發言的機會，他低頭深深吻住那雙久違的唇
，感受到對方面頰落下淚珠。

　　其實他很清楚下輩子便不存在任何關於彼此的記憶了，會不會相逢難說，他只是不願
意看著青峰還思念著自己，而他卻已邁向下一個旅程。

　　走不了、離不開，待青峰振作後他其實好幾次想踏過溪水走向另一端，最後仍然躺回
草地流淚作罷，那股放不下的心情不斷阻礙他前進。


　　不想錯過小青峰的一切，也不願到最後他來到此處沒有任何陪伴。
　　無妨，至少兩個人一起走，就不害怕失散。

　　
　　「小青峰，這輩子能遇見你我真的好幸福。」

　　「說那什麼笨話。」握住黃瀨還有些顫抖的手，十指交扣，青峰用另手姆指抹去對方
眼角落下的淚。

　　越過河走向光的瞬間，黃瀨確信自己聽見那抹低沉嗓音溫和的吐出最後的話語。











　　「──下輩子也會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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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IamJin          來自: 123.204.40.159       (12/25 1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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