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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首都的家中,吸血鬼著時過了段平穩的生活。 …只要他努力忽略用餐時,魔女與男人此來彼往的騰空刀叉。 吸血鬼變得常無意識陷入沉思,他不知道如何回應男子的感情。 於是,吸血鬼請教結識他父母的魔女。 魔女一反平日的遊戲態度,嚴肅說道: 「人類的壽命有限。」 「我知道。」 「我們與他們不同。」 「我明白。」 「…不,你不明白。」 魔女的神情哀傷,沉默不語。吸血鬼不敢再追問。 吸血鬼與男子間漸漸瀰漫著曖昧。男子不再隱藏追著他的視線,當吸血鬼回望他時, 男子眼中赤裸裸的感情讓吸血鬼不得不移開自己的眼。 察覺吸血鬼微妙的心理,四下無人時,男子會輕輕擁著他,在他頸間摩挲,貪婪的吸取 他的體香、享受他不自覺的顫慄。 吸血鬼不希望男子出席各類宴會,當他看見男子被名門淑媛簇擁,一種自心底湧上的 恨意殺氣讓吸血鬼感到深深的自我厭惡卻渴望。 男子像是什麼都知道,推拒所有邀約,鎮日待在宅邸與吸血鬼相處。 年年如一的春景,在吸血鬼眼中看來卻完全不一樣。 他看到與黑暗相違的希望。 日子,似乎能在彼此的笑語中一直美滿下去。 春末的某一天,男子帶回了一朵美麗無比的水晶玫瑰,送給吸血鬼。 「傳說,這朵水晶玫瑰能反映擁有者的心;當擁有者快樂時,它便是清亮的紅色。 」男子溫柔的說著。 「我知道你心中有許多不願說的秘密,但能否,至少讓我知道你的感覺?」 吸血鬼接過用絲裐包著的水晶玫瑰,當細長手指碰觸水晶的瞬間,玫瑰的花瓣自 蕊部緩緩的擴散鮮豔的艷紅,溢滿整朵玫瑰,唯有花莖仍保有水晶的透明。 「…我可以相信傳說嗎……?」 低語中,男子覆上他的唇。 掉落厚重地毯上的水晶玫瑰,映出相擁的兩人。 及,緊抓樓梯扶手,抿著薄唇的魔女。 這年的夏日,很奇怪。 吸血鬼不停的聽到奇異且尖銳的交談聲。 『吱。要開始了嗎?吱。』 『要開始了、要開始了。吱。』 『吱。陛下一定會很高興。吱吱。』 『吱!』 男子和魔女卻完全沒聽到。 而且,夏日的烈陽不再對吸血鬼構成威脅,曬起來反而像是冬季的暖陽。 「我知道身為吸血鬼不怕太陽已經很誇張,為什麼我現在連夏天的太陽也不怕?」 嗚,好昏…… 「笨蛋,誰叫你直視太陽的!?」魔女氣急敗壞的把他拖進屋裡。 「我現在眼前一片黑暗…痛!」 「看你這腦袋敲一敲會不會變聰明。」 「會嗎?」 「…我放棄。關於前一個問題,我不知道。本大魔女認識的都是純種吸血鬼,所以 你這混血的有什麼奇怪的疑難雜症本人無法解決。你可以去找你那知識淵博、風度翩翩、 嘴巴甜死人不償命的養子兼枕邊人問問。」 「喂!」 「打不到~打不到~~~」 …吸血鬼真的去問他…… 「不怕陽光的吸血鬼?」 「嗯,混血的。」 男子以奇怪的眼神掃視吸血鬼,吸血鬼不自覺吞了口口水,怕被看出端倪。 「…那女人是給你看了什麼奇怪的書?」 「啊?」 「我就知道那女人不是什麼好東西,她拿鬼怪傳奇之類的嚇你是不?那女人……」 「喂喂!」吸血鬼趕緊拉住要開啟他返家以來,第一千三百零二次戰端的男子。 「我只是聽到傳說,好奇。真的。」 「…一般來說,原本懼怕光明的黑暗生物不再害怕光明,代表它本身的力量增強。 也可能藉助黑魔法或得到魔王賦予的力量。」 吸血鬼的心倏然下沉。 他想起入夏以來,常聽到的詭異交談。 『吱。還要等多久?』 『快了、快了。吱。』 是夜,吸血鬼循著聲音,快速穿梭在廊間。 『吱。這裡好奇怪、氣息好奇怪。吱吱。』 『奇怪。吱。奇怪。』 『還有、還有。吱。』 『吱吱。沒關係。吱。可以。吱。』 『啊、那個氣息追來了。吱』 『快走、快走。吱。』 聲音在男子寢房前消失。 吸血鬼銳利的循梭四周,不安感愈發強烈。 在自己意識過來前,推開了男子的房門。 「怎麼了?」男子放下手中的精裝書。 吸血鬼撲進他懷裡,緊緊抱著他。 無論男子神情多擔心、語氣多著急,吸血鬼都不發一言。 有什麼,即將發生。 而,吸血鬼的預感成真。 瘟疫爆發。 先是貧民窟、再來是人口稠密的市中心。 原先不以為意的貴族們,在第一個公爵倒下後,才體認到問題的嚴重性,請國王下令 禁止一切會聚集民眾的的活動,以防災情擴大。 其實,早在貴族想到之前,市中心已空無一人。 即使躲在家中,仍不時聽到相距甚近的悲慟哭號,加深人們心中的恐懼。 人們寧願忍受惡臭,也不願幫助清理屍體。 「聽說,去參加那家喪禮的人都死了……」 「好像是從搬運屍體的大兒子先開始、再來是……」 耳語、揣測。 無邊無際的恐懼擄獲人心,猖狂而愉悅的恥笑人性的自私與脆弱。 「你看,那個穿著黑斗篷的人……」 「放下窗簾!聽說被穿著黑斗篷的人拜訪的家……」 那個人,正是吸血鬼。 判若兩人的凝重神情,任何人都不曾見過。 他推開木門,死亡氣息迎面而來。 融在空氣中的腐敗氣息、痛苦呻吟,是黑暗生物的最愛。 但吸血鬼沒有多餘的心神理會體內另一半血液的本能渴望,他一步步沉重而堅定的 走向內室。 必須救他…必須救他…… 吸血鬼握緊拳頭。 臥房內躺著的,是滿身紅色斑點、皮膚臘黃、呼吸將近停止的瘟疫病人。 被家人拋下的病人,只能在床上動彈不得,任穢物污了滿床。 吸血鬼走進,俯身。 他貼近病人散發異味的頸間,用力咬下。 病人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任他吸光全身血液,成為乾癟的乾屍。 忍住作嘔的強烈慾望,吸血鬼吞下滿口惡臭苦澀。 揚起黑斗篷,回到家中。 「大人,你要的東西。」 「放著吧。」 托盤上有一個碗、羽絨枕上的匕首閃著耀眼光芒,劍身上刻有十字聖紋。 拿起匕首的右手,自骨頭內湧起無法言喻的灼熱燒痛,握著劍柄的手心用盡全力 仍然隱隱發抖,想要放開匕首。 咬著牙,毫不遲疑的狠狠一刀往左腕劃下! 翻起的皮肉呈現潰爛般的融蝕感,鮮紅濃稠的血液細細流入碗內。 還沒裝滿五分之一,傷口已癒合。 劃下、癒合、劃下、癒合…… 「你在做什麼!?」 魔女破門而入,打掉他手中匕首。而魔女碰觸到匕首劍柄的手背,冒起陣陣白煙。 「我要救他!」 「你根本是在自殘,救什麼……」 「聽說東方有種醫生,吃下、喝下該種病人的血肉,便可以自己身上的血肉為藥, 治療病人!」 「什麼…你身上的味道…難道……」魔女瞪大眼,不敢相信。 「你瘋了啊你!你以為這樣可以救他?我們的血對人類而言是最致命的毒藥!」 「我要試!」 「你、你……」 魔女氣得全身發抖,說不出話。隨即,她冷靜下來。 「你要不要先找個病人試試,行得通,我就不阻止你。」 …後來,吸血鬼不得不放棄。並慶幸魔女的即時制止。 「一定有救你的方法,一定有……」 日夜照顧著男子的吸血鬼,總在男子入睡後握著他的手喃喃自語。 或許,他是在說服自己…… 「你休息一下吧,我一個人沒問題。」 「沒關係,我剛剛有睡。」 「是嗎?」 「嗯。」 即使鎮日昏睡,男子神情依舊疲憊。 一天一天,昏睡的時間漸漸增長。 「我小時候似乎很粘你。」 「喔,只要我走開一下你就開始嚎啕大哭,整個古堡都是你的哭聲回音。一把你 抱起來就破涕為笑,每次都讓我又好氣又好笑。」 「呵…我還記得有段時間你把所有的木製家具包上布料、紗布。被我拆了你就 包回去。拆、包、拆、包。」 「還敢說!你根本是見東西就咬,連我的檀木棺材也被你咬了一個齒印在上面!」 「對了,我還喜歡扯陶瓷娃娃的頭髮,扯得她東一個禿、西一個空的。」 「還好那時她不在,當場被她看到的話有你好受的。啊,她與你合不來該不會是… 你真是自作孽。」 「呵呵……」 「哼。」 「……」 「……」 「…最近總想起以前的事。」 「…記得,很好啊。」 男子闔上眼。 「其實,這樣也是種幸福。」 「是嗎?」 不要…不要再說了…… 吸血鬼忍住心中的酸楚,努力微笑著。 交談一陣後,男子又陷入了昏睡。 吸血鬼前去央求魔女。 「求求妳,妳一定知道方法救他的……」 「沒有。」 「妳一定有方法……」 「沒有。」 「求求妳!」 「…就算救活他又怎樣,你們遲早會分開,不如趁感情未深前離散。」 魔女以近乎冷酷的語氣陳述。 「你的父親當初一廂情願認為你母親為了他可以捨棄一切,於是,他給了她永生。 一開始,他們過得的確幸福。一年、兩年、三年…不知第幾個十年,你母親後悔了, 她想念陽光、想念她已故的家人、想念人類生活中理所當然而吸血鬼沒有的一切。 她漸漸憎恨你父親,但她逃不了,成為吸血鬼家族一員的人類無法脫離改變他的人的 控制。」 「生下你後,她再也無法忍受,於是找上天空城的聖精靈,請他殺死她。她如願了 ,而你父親把你交給我,從此深眠,不願醒來。」 「你,要這種結局嗎?」 魔女轉身,不再多言。 吸血鬼可悲的知道,她說的,都是事實。 時間對他們而言,沒有意義。 但是,對其他的生物有莫大的影響。 即使,把對方變成同類…… 「我提醒你,不要亂試,那只會加速他的死亡。」 吸血鬼回頭,魔女已經消失。 他只能打起精神,在他身邊陪著他。 「當那天來臨,請你大聲的哭泣。」 「什麼?」 他努力佯裝不懂。 「然後,把一切有關我的事物全數收起。」 「我聽不懂……」 「去旅行。直到有一天,即使看到也不會再想起的那天,帶著笑容來告訴我你能 笑著想起我。」 「我聽不懂我聽不懂我聽不懂!!」 「好嗎?」 「我不要……」 「好嗎?」 「…好。」 「我愛你。」 當那一瞬間,他知道眼前的他只是具肉體。 他沒有哭。 沒有收拾任何東西。 沒有走出宅院一步。 他不相信。 不相信。 就這麼在無人的宅院裡,度過無數的晨昏。 直到…… 「天啊,你真的是我養大的嗎?這麼灰心喪志。」 「算了,死心眼成這樣我也放心了。喂,看看我帶了什麼給你,你就知道我有多愛你 這個小笨蛋。我花了好大的心血去和老巫婆騙材料、與死神談判、花了無數時日 青春的說~~~~」 吸血鬼緩緩抬頭。 一朵晶瑩剔透的水晶玫瑰,反射出他呀然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