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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日宮西處便是當今皇后南宮羽柔的寢宮,一如其主美艷卻冷若冰霜的個性,此處雖 是擺設華美,卻也氣氛冰冷、缺乏溫度。   時近午夜,南宮齊鳳剛至,正在品茗的皇后已起身迎上。   「兒臣……」   「那些禮數都免了,鳳兒,快告訴娘,今日的比試怎樣了?可輸了誰沒有?」她抓住 兒子的雙手急得有些顫抖,自下午初試完畢後便一直等著兒子前來稟告,卻遲遲不見消息 ,她終於忍不住直接召人親自詢問。   右臂的傷處被母親急迫的抓勢牽扯,南宮齊鳳兩道秀眉微微一攏,但不一會兒隨及恢 復表情;他不著痕跡地移開右手,扶著南宮羽柔至一旁的矮几坐下。   「今日的比試兒臣三場皆勝,賈家一向於武術方面不甚拿手、比劍時亦然。」   南宮羽柔點了點頭,又問:「那麼墨文和辯才比試呢?」   「王家專長於武術,墨文自然沒什麼看頭,倒是辯才時對上的六皇兄頗有一手,兒臣 只得小勝,且六皇兄並未使出全力。」   「六皇子……是北宮德浩?」   美麗的皇后沉下了臉:「確實,眾妃之中除去東宮,便見北宮家最為著重子女的培養 。」美目一轉,她又問道:「說到東宮,他的成績如何?」不用說,她問的自是東宮家唯 一參與鑑鱗的十三皇子,東宮承龍了。   「承……咳,」差點忘了母后對東宮家的仇視,他改口道:「十三皇兄亦是連勝三場 。」而且在眾皇子中,東宮承龍用了最少的時間獲勝,父皇為此誇讚不已。   「哼,」南宮羽柔陰陰地道:「今日是你們沒碰上……」   「聽好了,離立儲之日尚有數年,你要在這些日子裡漸漸壓下所有對手。較年長的雛 翼就算身手不及,也要速速趕上;切記與所有人皆要保持距離,宮裡宮外皆是黨派成群, 千萬小心莫著了道兒。」   聽著這番嚴厲話語,南宮齊鳳只覺得悲哀。   從小便是這樣,他似乎只被母后當成奪得王位的工具,再多耳提面命的教養、甚至於 難得的溫情,全因為他是南宮家的優良子嗣。   臂上的傷愈來愈痛,但對於他蒼白的臉色,母后全無知覺,開口閉口淨是如何獲勝奪 權之事。   傷口一痛,便又想起為此而上門拜訪的東宮承龍。   只有那個人,因為一點血跡便發現了自己的傷勢、不經詢問便察覺自己傷在右臂;即 使數年不見,那人的關心仍如兒時般絲毫未減、他的口吻令自己依舊感覺,兩人還是不忌 身分真心往來的親人……   腦裡的人令自己胸口一暖,南宮齊鳳沉默了會兒,斟酌道:「娘……關於保持距離一 事,兒臣倒認為,鑑鱗剛開始,此時正是拉攏人脈、自成一派的好機會,於王位之爭不無 影響……」   今日遭人暗算之事,令他體會到增加自己人的重要性,他不可能永遠活在母親和南宮 家的羽翼之下,若能尋到利益一致的人合作,長遠下來必定比孤軍奮戰省力得多。   「……鳳兒,你真的長大了。」兒子比小時候更加深謀遠慮,似乎也對雛翼身分有了 自覺,南宮羽柔很是欣慰。   「既然你這樣想,娘便由你了,只是你須永遠記住,不論他日與誰合作、拉攏了誰, 得失皆可交換、也可商量,但最後登上王位的都必須是自己!」   「這個自然……兒臣明白。」 *   夜涼如水。   南宮齊鳳在寢室解下外衣束帶,隨手自架上拿起一策經書,就著燭光沒翻幾頁,便低 首沉思了起來。   提出與人結黨一事,他多少有點私心。   為了順著母親的緣故,已使他和東宮承龍分離數年,姑且不論和東宮家合作的可能性 ,但他不希望此後兩人的往來再受反對。   他想起先前與母親難得的對談。   「娘說個故事與你聽。」   「鳳兒,你可知為何鄰國和東黎諸多百姓皆從父姓,然而皇室和國中貴族宗氏,子女 卻有許多人從母姓嗎?」   「兒臣聽聞老師說過,此乃東黎早年傳統,男人多妻多妾,若生子皆從父姓,則不易 彰顯母家宗族的血脈優劣。反之,人說母以子貴,若同輩兄弟皆從母姓,便有助於增加母 家的榮耀與栽培之心,以利誕下更多優秀子孫。」   傳聞東黎的建國始於中原前朝的一場宮廷叛亂,皇帝的庶子聯合禁軍與權臣逼宮,血 洗大殿後,一部份忠臣護著當時負傷的太子與年幼的六公主出走他鄉,流亡至神州東部人 煙稀少的小邦。   小邦的統治者見太子談吐不俗,於是賜其二女于氏、申氏嫁之,太子便於此落地生根 ,並逐漸擴充領土,乃至建國。   當時太子歷經眾叛親離,心灰之下改以象徵太子的「東宮」為姓、象徵流亡的「離」 為名,以諧音「東離」警惕從前東遷之苦,建立東黎國後,史稱世祖離王。   東黎立國之初,眾人滿懷中興之志,然而離王感念于氏、申氏之恩,決意不再納妾, 群臣憂心二位夫人皆為異族女子,危恐皇室血脈不純、甚至斷絕,紛紛進言離王至少再娶 一位前朝貴族,生下血脈純正的子嗣。   離王不願辜負二位夫人,亦不樂見納妃後外戚宗族成為新朝權臣,最後效法上古之神 伏羲和女媧,立下親生皇妹──成年後的六公主為后,並於誕下三名子嗣後不再同房,終 生待以兄妹之禮。   國君既已開例,其餘貴族為求長保血脈正統,故而世家之間通婚盛行,菁英家族內更 常有近親結合,幾代連姻之下,便成了後來穩固東黎的各大名門族氏。   前朝血脈雖得以傳承,然而看盡至親背叛、卻被忠臣所救的東宮離,因感嘆血緣亦無 法保證子孫對國家的忠誠,於是下召,決定將王位擇賢傳之。   眾臣歷經宮廷叛變的前車之鑑,亦盼望能選出最英明服眾的共主,因而,由世家子弟 和皇室一同競爭儲君之位的「鑑鱗大典」便源自於此,數代之後,百姓中德智兼備者亦可 經由舉薦制度,加入鑑鱗評選。   「東宮」乃是東黎國姓,即使其他族姓者自鑑鱗脫穎而出、成為儲君,也將於登基之 日,由宗廟長老賜姓東宮。   而為彰顯各族姓間的榮耀感和競爭意識,東黎自第三代國君開始,便明令規定宮廷皇 子改從母姓,眾后妃亦為「鑑羽大典」中選出的名門良秀,由所生皇子繼承姓氏,其表現 往往更能突顯母家的栽培。   東黎皇朝的現任國君──景王,自幼便與堂妹東宮采瑩出雙入對、兩小無猜,然而東 宮采瑩在「鑑羽大典」中表現卻非頂尖,即便和景王再恩愛也只得妃位,若非景王在有了 東宮承龍後,巧立名目讓她升至「東貴妃」的位分,東宮采瑩的妃位在皇室家宴上甚至無 法和景王同席。相較下奪冠封后的南宮羽柔,雖然地位尊貴、月俸優渥並掌有後宮大權, 和東宮景卻是極為不睦。   「你這名兒『齊鳳』,本是族裡求了國師卜卦後,決定起給為娘的名字。當時你外祖 父做了吉夢,南宮家一心以為會誕下男子,待到為娘出世時,得到的只有滿室嗟嘆。」   「後來,南宮家雖陸續有男丁出世,看相的人卻說他們難成氣候、命格擔不住齊鳳這 名。果然在那年的鑑鱗大典結束後,南宮家的男子竟無人入得榜冊。可娘身為女子,再有 出息也成不了國君,南宮家不能沒有爭氣之人,為了延續家道,娘不得不參加鑑羽,爭得 后位。」   「可恨那男人,輕易坐上娘一生也無法靠近的龍椅,這身為女子的悲哀,娘不得不忍 下。還好如今有了你,鳳兒……」   母親冰涼的手撫上他的頰邊,他卻覺得心中更冷。   「你有著娘的容貌、才能,定是承了南宮家最純正的血脈。這次,絕不能讓姓東宮的 再度奪走原屬於我們的東西,記住,你務必要成為儲君、入姓東宮,才有足夠的力量為母 家撐腰……」   彷彿記憶中的男孩還在笑著,東宮承龍的影子卻愈走愈遠。   南宮齊鳳輕闔上無心再讀的書冊,煩燥地朝床邊倒下。   「……這給你。」男孩彆扭地遞出手,掌中握著支精美的象牙彈弓,質地高貴,暈著 月白色的光澤。   「什麼東西?」   「彈弓啦!這可是父皇送我、我最喜歡的一支……」東宮承龍火速將彈弓塞進南宮齊 鳳的小手,又跳開叫道:「不准還我,上次害你被打、還有你彈弓被丟掉的事,咱們兩不 相欠!」   「所以,你千萬別再哭了……」小小聲地補充。   南宮齊鳳都起嘴。「什麼啊,我哪時候哭過了?」   雖然被母后打得很委屈,可他也拚命忍住了,男子漢才不為小事掉淚,後來他只有在 回房時偷偷哭了一下,承龍怎會知道?   「少囉嗦,反正就是這樣……」東宮承龍霸道地捂住他小嘴,「不是要比打麻雀麼? 走啊!」   五歲的兩個男孩跑了起來,攀上樹稍、溜進御花園。 4   晨雞未啼,南宮齊鳳已自床榻上起身,窗格外天色初透,日頭卻還未升起。   低頭見右臂包紮的紗布已滲出血來,想是熟睡時不小心壓著了,換藥的時辰未到,太 醫也還沒遣人送藥材來,他只得先將血跡處理掉、暫時把傷口清乾淨。   「來人,準備沐浴。」   幾名宮人迅速備好浴桶,正要入內服侍,被南宮齊鳳輕輕阻止:「我自己來,不必伺 候了。」   「可是殿下……」   「都下去吧!」這回伺候沐浴的奴僕並非貼身侍女,若受傷一事外傳,不知多少人會 趁機不利於自己;而他的貼身侍女則是皇后派來照顧他起居的人,若被皇后得知他的傷勢 ,免不了要插手替他討公道,這同樣會破壞他的復仇計劃,他只得遣開所有下人,自行沐 浴。   南宮齊鳳閂上門,不甚俐落地脫去外衣,將傷處泡入盛了溫水的小盆裡,紗布上乾涸 的血漬遇水化開後,傷口立刻刺痛無比。他咬住牙,輕輕以布巾擦洗,把凝固的血塊沖淨 。   處理完傷處,背上也出了些忍痛忍出的冷汗,他索性將長髮先盤上頭頂,跨入浴桶, 開始以不太順暢的單手淨身。   身為皇子自然習慣了被人服侍入浴,此時獨自進行還受了傷,臂邊時時傳來的刺痛不 免令他有些左支右絀。好不容易洗好身體,泡在水中稍作放鬆,他才開始思考今後的對策 。   母后說得不錯。宮中的人心險惡,他在鑑鱗開始第一日便已領教。   其實傷在右臂,除了疼痛時易使精神不集中,對左撇子的南宮齊鳳日常影響不大。初 試比劍時,他原是為了保留實力、不願在首場小競賽便用出真功夫,想不到以右手持劍之 舉,卻令對手賈崇英誤以為那是慣用手而暗算,可謂不幸中的大幸。   於是接在劍術之後的墨文比試,他便刻意假裝輕視這一輪的對手、以左手執筆,寫下 一紙好字後,又做出一臉遊刃有餘的閒適表情。   那日光憑這副從容帶給其他對手的壓力,便贏得了諸大臣的賞識,這名最年輕的雛翼 、年僅十二歲的皇子,便是在墨文這關初露頭角,獲得極高的評價。   接下來的比試定在三日後,而且是文試,不必動到拳腳兵刃,暫時不必操心;初試之 後,雛翼人數也已減至大典當日的七成,此後除了每月數次大小競試外,雛翼間已回復平 時的課讀生活。   所幸東黎國風不尚奢靡,尤其在流雲閣與叢雲閣裡,雖然皇室和貴族雲集,但由於此 地原是為培養人才而設的處所,主奴間沒多少皇宮裡的繁文縟節,衣食起居亦不鋪張,託 這人事簡約的福,身為雛翼不會走到哪都有人跟著,只消謹慎行事,要將傷勢瞞住一個月 並不難。   只不過若回回都拒絕服侍未免可疑,這個月內可得找個理由在宮外沐浴了……   「哼。」敢陰他的人絕不會太好過。   南宮齊鳳冷笑一聲,雖說君子報仇三年不晚,不過他已決定在下次碰上時就讓對方嚐 到苦頭。   不知不覺思考了一陣子,溫水已涼,於是起身。   拭去身上水跡,南宮齊鳳隨手將洗去血漬的舊紗布晾起、睡衣藏入櫃中,藏好受傷的 痕跡後走出內室,待客用的小廳几上己置有太醫送來的木盒。   揭開只見日常強身用的補品,夾層裡才是傷藥,他滿意地點了點頭。   很好,看來太醫果真不敢洩露自己受傷的消息。   仔細上藥包紮、穿上外衣後,他回到內室,望向染了血、呈淡紅色的一整桶水。   「得想個辦法處理掉才行……」   眼角不意瞥見角落一捲畫軸,南宮齊鳳彎起弧度漂亮的唇角,心生一計。   先在書案上攤開前夜練筆的百花圖,再以色粉調了一碟朱墨,他走到房外吩咐下人收 拾浴桶,便又回到內室裡等待。   兩名下人才剛入內,南宮齊鳳便失手將朱墨打翻,鮮紅的朱墨潑上圖紙,他假意搶救 ,左手急忙將墨碟一撥,墨碟便掉入一旁的浴桶,墨水血水登時混在一起,整個浴桶紅成 一片、墨香四溢。   「唉呀--」下人不禁跟著輕喊。   「唉,可惜了這幅畫……罷了,收拾乾淨吧!」南宮齊鳳順勢捲起畫軸、讓右袖也沾 上些許墨汁,這件外衫本是深色,遠看著不明顯,近看時,又省去了傷口滲血時的解釋。   看看窗外升起的日頭,早膳時刻已達,他喚來貼身侍女束好長髮,便要吩咐用膳。   「十四殿下,十三爺來訪,正在前廳候著。」   一名奴婢前來稟報,南宮齊鳳才想起,昨日曾答應東宮承龍的商談。他趕至前廳,便 見一人手持摺扇,正自欣賞桌邊擺飾的古玩。   「皇兄來得真早,用過膳了麼?」   東宮承龍一笑,道:「還沒,我還以為我們可以邊用邊談,順便敘敘舊?」   南宮齊鳳也笑了:「那便一道用膳吧。」   「來人,傳膳側廳!再多加一副十三爺的碗筷……」   南宮齊鳳一面帶路,一面隨口問道:「皇兄可曾來過此處?」   東宮承龍老實道:「沒有,這幾年,我還是第一次踏入流雲閣來,感覺挺新鮮。」   「有差別麼?不就是住的地方。」   「日日便是吃睡、習武、讀書,在叢雲閣也是這般日子吧!」南宮齊鳳兒時也曾在叢 雲閣住過半年,他只覺生活沒什麼不同,就是後來的日子裡少了東宮承龍,週圍的皇子臣 子都較自己年長,似乎獨處的時候多了、話也少了。   「是沒太大差別,不過……少了你當對手,日子變得有點無聊。」   「真要說差別,皇兄等等可評評這的膳食,同叢雲閣相較,誰精緻些?」   「菜色不同麼?」   「也不是,我當年剛搬來時,相同的菜式總覺得吃不慣,約莫是兒時對叢雲閣比較懷 念的緣故吧。」   許久未曾談得如此多話,更別說共同進膳了。此刻兩人都有些感慨,隨著腳步一面閒 談,漸漸往側廳靠近。 *   奴僕們佈好桌椅、送上早膳,兩人便在流雲閣側廳進膳。   鑑鱗期間所有雛翼都尚未封爵定官,因此身分雖貴,飲食上卻不講究鋪張,一般兼具 皇子身份的雛翼,膳食為五葷三素、加上主食、湯品、香茶,貴族與朝臣家出身的雛翼, 膳食則是三葷三素,其餘與皇子無異。   今日的菜式與平時無異,正是雛翼皇子們向來吃慣的,於是無聲的默契不知何時開始 產生作用,低頭用餐的兩人沒什麼談話,只是在充滿教養的優雅舉止中,彼此都愈吃愈快 。   在南宮齊鳳喝完杯底最後一口香茶後,抬頭一瞧,正好看見東宮承龍剛剛蓋上茶碗, 目光一對上,兩人都笑了。   「原來你還記得……」   「怎麼不記得?以前我們最愛比誰吃得快……不過,」東宮承龍指向南宮齊鳳眼前的 潔淨空盤,笑道:「看來你的壞習慣倒是全改掉了。」   兒時他最愛取笑的,便是南宮齊鳳用完膳後,碗裡的飯粒殘渣。   南宮齊鳳也笑笑:「皇兄當年絕不動口的雲翠黃魚湯,如今可也一滴不剩地喝下了, 足見齊鳳的面子大矣。」   相較於自己飯吃不乾淨的陋習,東宮承龍則是老愛嫌雲翠黃魚湯有股難聞的藥味,視 這道宮中常見的養生湯品如生平大敵。   東宮承龍揮手嚷道:「罷了罷了,當年兩個小鬼真是一點長進也沒有,如此久別,卻 在重逢用膳時淨翻陳年舊帳……」   「明明是皇兄先開始的……」   笑鬧一陣,十二歲的兩個少年才漸漸擺脫鑑鱗期間的凝重氣氛。   無奈背負著家族期望的重擔,年紀輕輕卻要強自作出大人的舉止架子,身為年幼皇子 的辛苦,似乎只有彼此能瞭解。   「走吧!」東宮承龍起身。   「走?去哪裡?」   「叢雲閣啊。昨日說好要談的事你不會忘了吧?」東宮承龍語音放低,悄聲道:「不 是說這兒人多嘴雜麼?我在叢雲閣的寢室位居中庭,周圍再無其他廂房,若有竊聽者也決 藏不住的。」   「奴婢給二位殿下請安。」   眼見前來收拾的下人現身側聽,東宮承龍話頭立刻一轉:「我先說了,這回的美人可 是我讓人從宮外尋來的絕色,不看是你的損失。」   南宮齊鳳會意,跟著大聲笑道:「也好,便上叢雲閣去瞧瞧皇兄的品味如何。」   他回頭吩咐道:「你去告訴小月,本殿今晚不回流雲閣了,若母后有找,便說我有要 事外出,記住了!」   小月是他的貼身侍女,原先也是出自皇后宮裡的人。   「是,殿下。」受命的奴僕掩嘴偷笑,以為南宮齊鳳想出去玩樂又怕皇后生氣,才假 裝正經。   南宮齊鳳見了這笑容,便知已成功瞞住對方,而東宮承龍看在眼裡,也玩味地暗暗豎 起拇指。   先假裝要去玩樂以掩蓋正事,卻又故意交待自己是去辦正事,此舉不但使人對他單獨 外出、不帶侍從的目的毫不懷疑,更不會有人想到,他們竟是真要去商談機密要事。   「有勞皇弟帶路了。」東宮承龍做了個「請」的動作,南宮齊鳳笑了笑,兩人相偕離 開了側廳。 *   叢雲閣的落成早在流雲閣之前,建築雖較為舊式,格局擺設卻多了分古風,令久未涉 足的南宮齊鳳深感懷念。   「好久沒回來了。柳老師可還好?皇兄仍是由柳老師授課的麼?」途經以往皇子們集 中課讀的中廳,南宮齊鳳不免睹物思人。   「柳老師兩年前榮退了,現在替我授課的是沈老師,他就住在你當年住的南二房裡。 」東宮承龍指了指遠處的廂房道:「柳老師挺想你的,就因為那次你默書時比我多記了兩 句--唉,不說也罷,這事兒到了他榮退那日還提著呢!」   南宮齊鳳但笑不語,有人對自己思念如此,總是令人開心的。   中庭較為空曠,長廊上的微風輕拂上他有如彎月的眉稍,髮尾揚起,東宮承龍看著他 眼角帶笑的柔和表情,一時痴了。   就在那不聞不問的六年間,兒時玩伴不知何時已成了如此俊美的少年……   「皇兄?」南宮齊鳳摸摸自己的臉:「怎麼了,我臉上沾東西了?」   「……沒有。」東宮承龍回過神,繼續帶路:「走這兒。」   過了中庭,順長廊向北走,東宮承龍停在一間獨立廂房的門口,推開了雕花木門。   「到了,這便是我住的北一房。」   「嗯……我記得皇兄原是住在南一房的,不過這位置更好,少了一堆鄰居,住起來要 清靜多了。」南宮齊鳳對自己在流雲閣的西一房便不甚滿意,緊鄰著西二房,早已納了侍 妾的二皇子慕容子辰就住在隔壁,夜夜少不了枕邊細語,常吵得他心煩意亂。   「是啊,我原先想住的便是北一房,當初會選南一房,只是因為你在隔壁罷了。後來 你既搬出了叢雲閣,我便私下求父皇讓我換到北一房來……如今南一房、南二房都成了授 課老師的睡房了。」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36.226.36.169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BB-Love/M.1567981229.A.7B4.html
shuangsnow: 幾年不見,兩人很快又找回熟悉感真是不錯 09/09 1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