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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放暑假,駱航就比較有時間做自己想做的事。   那是理論上。實際上,他仍然陷於低潮的谷底爬不上來,什麼事也不想做,轉 眼間暑假已過了兩周了。   駱航的母親曾經很生氣的打電話來又訓了駱航幾次,要他再仔細規畫自己的未 來,但駱航總是淡淡地敷衍,幾天後她就不再打電話了。也許是覺得駱航只是在鬧 脾氣所以想過陣子再說吧?駱航樂得清靜。   駱航提不起勁畫圖,只有看到陳盛良時才能變得興奮一點。但陳盛良一周只來 打工一次,其餘時間裡駱航刻意避免與他往來。   駱航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他被很多人告白過,也傷過很多人的心,但沒有 一次這麼想逃避一個人望著他的眼神。   那明顯是愛慕的眼神,如同陳盛良一貫的落落大方,深綠色的眼眸清楚明白地 傳達出陳盛良的心意,卻不痴纏,也不幽怨……   駱航無法直視這樣的眼睛。   但陳盛良的態度並沒有改變,駱航已經說了不想談感情的事,他就不提,兩人 在畫室裡時仍然是和之前一樣,畫圖,或被畫,各做各的事,偶爾閒聊……   除了和陳盛良相處的時間以外,在空閒的暑假裡,駱航反而愈會胡思亂想。   他要升大四了,即將來臨的畢業展具體內容要做些什麼?畢業展當真代表這四 年在大學裡成長的軌跡嗎?   對於這種要審視自己的事,他突然膽怯了起來。   會不會……自己原來什麼都不是?   原來自己的選擇是錯的?原來父親這麼放任他、支持他也錯了?駱航心想,面對 重要的關卡時他居然會猶豫退卻,他果然不像父親,不是那種能做大事的料。只要一 這麼想,駱航就忍不住更覺得焦躁沮喪。   和同學一起拉廠商贊助也很煩。雖然駱航很低調,但他有車、沒有打工、不愁 吃穿是相處久了就會察覺出來的事,猜測駱航家境不錯的同學會很期待地問駱航要 不要回家詢問父母,是否能從父母親的周邊關係拉到更多贊助?   找廠商贊助通常都是從身邊的對象開始下手這點是可以理解的,駱航當然會去 找父親談,想必父親也不會願意在兒子重要的畢展贊助中缺席。   但贊助企業要怎麼冠名就很傷腦筋了。最好和「那個談家」有關聯的企業都不 要掛上名,免得衍生出駱航難以回答的問題。他只是個低調的私生子,不想為自己 還有父親帶來這種麻煩。   看著有些同學開心地說父母親願意幫忙去公司裡詢問贊助時,駱航心裡很難不 感到苦澀。每個家庭都有自己的問題,這點駱航知道,但他還是很羨慕那些可以在 字句裡光明正大地提到父親的人。   炫耀也好,抱怨也好,總比他好。   不想要自己陷入這種近乎無病呻吟的深谷裡,七月中旬,駱航決定帶著新買的 單眼數位相機,和學弟馬國豪去花蓮待一週。     ◇   馬國豪是駱航的酒肉朋友,也是他很欣賞又有些嫉妒的學弟。   不同於駱航喜好鮮豔的用色方式,言行吊兒郎當的馬國豪畫出來的圖卻是 意外的溫柔,總能讓人莫名覺得感動,他的繪畫技巧成熟卻不帶匠氣,這點讓 駱航最欣賞。   馬國豪主要的目的其實是去當志工。他和一群大學生用自己的專長輪流教導一 些當地社區裡隔代教養的孩子們,陪他們唸書或玩耍,閒暇時就到處走走拍照。   於是駱航也和馬國豪一起帶小朋友畫畫、捏陶或雕刻。   教小朋友很有趣,總能聽到許多天馬行空的話,但現實生活裡,這些小朋友 背後的家庭都有各自難以解決的問題,和那些大人或早熟的孩子接觸就不有趣了。   與他們交手時,駱航才驚覺自己其實早被母親訓練得很油條世故。   和別的大學生比起來,在應對進退間,駱航顯得有禮卻狡猾多了。   因為暫時不想碰畫,於是當熱愛攝影的馬國豪在拍照時,駱航就跟他一起拍照, 順便討教一下相機的使用心得;馬國豪在寫生練習時,駱航還是在拍照。   馬國豪比較偏好裝底片的傳統相機,原本看駱航帶數位單眼時還很受不了,但 後來馬國豪抗議數位相機「這種連快門聲都是偽裝的」聲音就愈來愈小。   每種機器都有它的優點和特色,數位單眼相機在不方便洗照片的部落裡,最明顯 的長處就是能方便快速地看到所拍攝的影像。最後連馬國豪都很愛借駱航的相機去玩。   交換著相機拍,雙方存取在同個機器裡的影像就很容易被比較。   駱航拍了許多風景照,更多的是小朋友的容貌,還有一些當地的現實生活百態。   馬國豪愈看駱航拍的照片,愈是無法按捺心頭那股激動──   駱航只帶了兩個鏡頭出門,但馬國豪卻不太能察覺出他看到的,是被侷限在標 準或廣角鏡頭間的影像。   如果駱航習慣的上色方式會暴露出他平時隱藏得極好的激烈性格,那照片就能 讓人感覺到完整又真實的他。   駱航很溫柔,所以有些照片讓人覺得好舒服,好像疼痛都被撫慰了;但卻也偏 激,有些照片景色或光影的反差太大,很清楚能看到他想批判什麼。   駱航似乎對想要的東西很執著,所以同一個景可以連拍幾十張,看來非得要拍到 讓他覺得滿意的照片不可……   「哇靠!你應該把時間都拿去拍照才對嘛!」   馬國豪忍不住激動的對駱航這麼說。從一個熱愛攝影的人口中說出這樣的話, 其實是一種稱讚,但駱航卻忍不住心情低落了起來。   意思是,把時間拿去畫畫就不對嗎?   像給陳盛良的反應一樣,駱航只是對馬國豪淡淡笑了笑。沒想到馬國豪又誇張 地讚美了駱航一大篇,還說他有「攝影師之眼」……   「我比較想要達文西之眼啦。」駱航忍不住沒好氣地回話。   「沒有那種東西!我在稱讚你耶!快點磕頭謝恩!」馬國豪氣得捶了他一拳。   「好啦好啦,晚餐賞河馬兩桶魚,乖~」   「河馬是吃草的啦!」     ◇   幾天後告別了馬國豪回到高雄的住處,駱航又忍不住想起馬國豪跟他說的那些話。   被自己欣賞又有些嫉妒的學弟也用嫉妒的口吻稱讚時,駱航一點都不開心。因 為馬國豪讚美的不是他的畫。   帶著點不甘心再去檢視自己的作品時,駱航就更加煩躁了。   畫圖對他來說,似乎漸漸變成不是那麼純粹的快樂了,揉和著痛苦、掙扎、煩躁、 甚至會懷疑自己……他知道自己這一趟出門其實得到許多寶貴的東西,但以他現在的 狀態真的沒辦法消化。   因為去花蓮的關係,他有將近兩週沒看到陳盛良了。   駱航突然好想陳盛良。   想看看他的眼睛,那雙不冷不熱的綠色眼睛有股魔力,會讓駱航看得目不轉睛, 忘了這樣盯著人看實在不太禮貌。   駱航也好想陳盛良的身體,那副軀體總能激起他拿筆的欲望……   即使他們已經約好周四下午見,他也忍不住在周二的早晨就打電話給陳盛良。   「喂……」陳盛良那濃重的鼻音聽來明顯就是被吵醒的。   「呃……早安。」駱航只好乾笑著道早。   電話一接通他就後悔了,該說什麼?做事果然不能太衝動,他都忘了陳盛良 因為上晚班的關係,平常的起床時間是中午。   「駱航?怎麼了?」陳盛良清醒了些,抬頭看看床頭鬧鐘,早上八點四十分?   「那個……我想問你禮拜四要早點來嗎?我這次出去拍了很多照片,你要看嗎?」   駱航說話的同時心跳得好快,他難得心虛了起來,因為這藉口真的很爛。   「你回來了?到家了嗎?」   「嗯,昨天回來的。」   「玩得愉快嗎?」   「還好啦,大部份時間都和小朋友在一起比較多。每天生活作息都很健康,哈哈! 我拍了很多照片,想說你可能有興趣想看……不好意思,忘了你還在睡覺。」   「沒關係,那你好好休息吧。禮拜四我大概下午兩點左右到,可以吧?」   「好啊,到時候見。」   「嗯,拜拜。」   然後陳盛良非常乾脆地掛了電話,駱航愣了,忍不住盯著手機發呆。   這傢伙……該說他太沒心機嗎?在奇怪的時間打電話過去,他都沒有曖昧的聯想?   他真的很想睡嗎?或者是他以前談戀愛時就這麼單純?更或者他沒什麼戀愛經驗?   駱航搔搔頭,又失落又慶幸陳盛良沒多做聯想,甚至想到陳盛良也許沒什麼戀愛 經驗時更是莫名地覺得開心,這感覺實在複雜極了…… -- 我最後的祝福是要給于那些人 他們知道我的不完美卻還愛著我 My last salutations are to them who know me imperfect and loved me.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59.104.171.201